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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牧青又扶着随玉,朝着坐在高堂的春娘一拜,但拜完了之后,林牧青示意唱礼人停了一下,又拉着随玉朝着廿州的方向一拜。

随玉立刻就红了眼眶。

夫妻对拜!

最后一拜,算是礼成,林牧青的腰弯得很低,跟随玉漫不经心的动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在满堂的喝彩声中随玉被送到了属于林牧青的领地。

看得出来是好好收拾过的,一点不像林牧青这个人平时的形象,衣柜五斗柜都是新做的,还能看出上面有些做工不太精细的划痕,他像是闯入狼窝的幼兽,只觉得这里处处都透着危险。

作者有话要说:

①选自王昌龄《西宫秋苑》

②是百度上搜的婚礼唱词,非原创。

第8章 新婚夜

行完礼之后已经月上山头,今日的月亮格外地圆,随玉还记得以前父亲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可今天十五,月亮正正是圆如玉盘。

屋里红烛摇曳,红烛上还粗劣地勾画着一对交颈的鸳鸯,只是那技术太差,看起来像是两只秃了毛的鸭子。

他盯着那一对蜡烛,摇曳着细碎的光,和从窗棂边透进来的月光交相辉映,难舍难分。床上铺着厚厚的龙凤被,褥子下面应该撒的是花生桂圆红枣,隔着床褥,随玉也能感觉到它们的存在。

屋子里静悄悄的,随玉好像听见了红烛灯芯爆裂的声音,他想起虞哥对他说的,灯花爆,喜事到,今天他成亲,姑且能算是一桩喜事吧,只是遗憾,父亲不能为他唱贺词,兄长不能背他出门,虞哥和长姐没能为他挽发。

林华又偷偷地溜了进来,端着一个托盘,里面放着一碗白米饭,饭上面放着一个鸡腿,旁边放了些随玉平日里爱吃的萝卜腌菜,还有一碗甜汤:嫂子,吃点儿东西。哥叫我送来的。

随玉一点胃口都没有,但还是硬着头皮吃了点东西下去,林华的脸上也是喜气洋洋的,想着他一个人吃饭,便在旁边跟他说笑:嫂子你知道吗?寨子里得有一年多没办过喜事了,今天好热闹。

桌上还有烤乳猪,我一片肉都没吃着。

随玉笑了笑:你怎么不叫婶子给你留点儿?

他们太忙了。林华想了想,嫂子你还想吃什么吗?我去外面给你夹点儿。

不用了。随玉没能吃完林华给他带来的饭,倒是那碗甜汤他都喝了,应该是用红枣银耳熬的,很香很甜。

林华看他喜欢,又忙着给自己的兄长刷好感度:这是青哥煮的甜汤,是只给你一个人煮的。

随玉嘴里的一口汤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他并不想要这样的偏爱。

陪着他吃完东西后,林华才端着东西离开。

又是一阵寂静,隐隐约约能听见前面宴席上的喧闹声,随玉的胸口一阵酸胀,已经分不清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样的情绪。

像是有了安稳的生活,又觉得一切还是在原地踏步。

他还没来得及想清楚明白,就听见了房门外的脚步声。

是林牧青过来了。

门刚一打开,随玉就闻见了冲天的酒气,他皱起眉头,去推开了原本半掩着,只能透进一丝月光的窗。

顿时月华盈满整个屋子,沁凉的山风吹散了一点林牧青的酒意。

随玉。

林牧青的声音由远及近,最后落在随玉的头顶。

随玉站在窗边,看着面前那个可以称作是他夫君的人,下午还穿得整整齐齐的喜服,到现在也已经是乱糟糟的一团,皱皱巴巴地,上面像是还沾上了什么油渍,随玉移开了眼睛,眼不见心不烦。

林牧青却拉着他的手,把人拉到凳子上坐着,桌上摆着一壶酒,两只土陶做的酒杯,还有一堆红枣桂圆花生。

他的手很大,还带着滚烫的热意,随玉只觉得碰到他手的地方都像是要被灼伤:你松开我。

先喝酒。林牧青松开他,往那两个酒杯里倒了两杯酒,成婚的最后一步,合卺酒。

随玉看着他飞扬的眉和被胡须遮了一大半的脸,才慢慢伸出手,端起那个酒杯举到林牧青的跟前:喝了,礼就成了吗?

林牧青又重新抓着他的手:别的什么话我也不会说,但我会对你好的。

戏文里说,每个男人天生都会说这样的花言巧语,随玉并不当真。

林牧青,没有官府的婚书,没有我父亲的首肯应允,怎么就能算是礼成?

林牧青像是知道随玉的想法,从袖口里掏出一封文书,封皮上的大红的婚书两个字烫红了随玉的眼睛,他拿过来,看着婚书上的随玉和林牧青两个名字和官府盖的大印,他的声音有些抖:这里没有我的户籍,婚书你是怎么拿到的?

是费了一点功夫,不过不重要。林牧青又接过那婚书,拜高堂的时候,我们朝着廿州的方向拜了的,也算知会了他老人家。

你那算是哪门子的知会!随玉把酒杯重重地放在桌上,点点酒液落在了桌面上。

林牧青又把那刚刚洒了酒的酒杯斟满酒:你别生气啊,等过一段时间,我带你回娘家去,你看行吗?

随玉又问:所以现在,我的户籍是落在这里了吗?

是,你现在就是林随氏了。

随玉在他的脚上踩了一脚:你别胡说。

行了,赶紧把酒喝了好休息了。林牧青固执地要随玉跟他喝完这杯合卺酒,最后是终于是半哄半强迫地让随玉把杯里的酒喝了下去。

随玉从前被随云昌管得很严,滴酒都不许他沾的,今天猛地喝了这一杯下肚,脸上顿时就泛出了红,林牧青没有什么文化,也不知道什么芙蓉面仙人姿,只觉得这个时候的随玉脸上的红像是开在三月春日里的粉樱,而其他地方的白又像是腊月白雪,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

今天是他的新婚夜,面前的人是他新娶的夫郎。

随玉晕晕乎乎地,突然想起了现在是什么情况。

红烛,龙凤被,红枣花生桂圆。

他拽住林牧青想要过来抱他的手:你别碰我。

怎么我还碰不得你了?林牧青的手从随玉的腋下穿过,像拎小孩一样把随玉拎到了床上。

被褥下面的大枣桂圆硌得随玉的腰一缩,一抬头撞上了林牧青的下巴。

随玉捂着头,不知道是不是撞出包来了,倒是林牧青,一点反应都没有,他只是盯着随玉泛红的脸颊,看他饱满弹润的唇,想也没想就欺身下去,却并没有尝到他想象中的味道,随玉在最后一刻偏开了头。

他可不想被一头熊拱,至少现在不能,随玉伸手,在林牧青唇边挡住:你现在不能碰我。

为什么?拜了堂,喝了合卺酒,我碰你不是天经地义的吗?林牧青被他的雾蒙蒙的眼睛勾得快要魂飞天外,又弯下腰想要亲他。

随玉很是嫌弃地移开头,林牧青全身上下都是酒味,身上那皱巴巴还沾着油渍的喜服更是让随玉难受得不行:林牧青,你臭死了。

林牧青抬起手臂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又往随玉身上凑了凑:哪里有味道了,我闻着挺好的啊。

你去打水,不洗漱怎么睡觉啊。随玉踢了林牧青一脚,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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