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锤子-(32)(1 / 2)
男人脸色阴沉,一语不发,一路将南肃直接拖拽到侧卧屏风后的一方小供桌旁,狠狠一把将他甩在蒲团上。
虽然知道要不了几天,宝宝就会从这个世上消失,可南肃仍是下意识地护住了小腹,愤怒抬起脸时,只见殿辰已将一块黑布揭开,露出下方的黑漆牌位,然后回眸看着他。
能想起什么吗?
南肃有些诧异,看了看殿辰,再看了看那牌位上写的慈母沈曼文之位,突然心中一震,竟一下子就不敢再造次了。
良久,他收了视线,冷冷问道:你什么意思?
一点儿也想不起来吗?殿辰几乎是在笑了。
南肃看着男人和那樽牌位一起立在那里,一样的冰冷,一样的带着肃杀和萧索,竟蓦地觉得有些害怕,不由站起身来,脚步慢慢地往后退
你过来。
见他这副模样,只不过一瞬间,殿辰的戾气突然消散,语调里只带着浓重的悲哀与隐忍。
南肃停住步子,却立在门口一动不动,既不敢离开,也不敢过去,略有深邃的五官皱在了一起,眼底有一丝怀疑一点点地扩大,蔓延
当殿辰将他重新拉过去,并将点燃的香递到他手里时,表情已经恢复了一贯的安然:给她磕个头吧,磕完后,你就不欠我什么了,以后跟不跟我过都可以,随你。
南肃突然问:为什么要我给她磕头?
殿辰:你是她的儿媳,磕个头不很正常?
南肃莫名松了一口气,二话不说就跪下去,可是抬眼看见那樽牌位的瞬间,却发现这个头怎么也磕不下去。
他不信佛,所以从不入寺,一如他不信鬼,却也从不敢在死人面前说谎。
他要回青渊,所以不能跟殿辰过,可如果不跟殿辰假装好好过,他似乎又不能回青渊,这一刻,连他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想法了。
殿辰就跪在他旁边,乌黑的鬓发,侧脸清俊削瘦。
南肃能感觉到他的呼吸,甚至还能感觉到自己腹中宝宝的呼吸,他喉结滚动一下,突然起身将香插进炉里,扭头就往外跑,飞快的速度,唰的一下就冲进了小雨中
前方是花坛,拐过去,马上就能冲出世子府了。
快啊,再跑快一点,这里太让人窒息了,每一处都是他和殿辰一起走过的地方,他真是一刻也不想要在这里多待了!
快啊
崽崽,别走!
一声破碎的呼唤传来,将南肃的脚步突然拖拽住了。
他眼睛猛地瞪大,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咕咚一沉,好半晌才僵硬地回过头去,只见殿辰站在一一座拢烟的假山鱼池旁,总是挺拔的脊背微微弯了下去,大颗大颗的眼泪从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夺眶而出。
求你,求你别走,就当,就当可怜可怜我
哽咽得已是不成声。
几乎就在同时,一阵夜风呼啸刮过金陵上空,卷过了这片豪华锦绣的土地。所有行走的、站立的、遥望的、忙碌的声音同时静止,天地间寂静无声,就连天上的鸟,似乎也停止了飞翔。
南肃猛一踉跄,只觉得一阵晕眩袭来。
第四十八章 宝宝有个坏爹爹
崽崽,我阿娘已经丢下我了,所以求你,留在金陵好吗?我不能再失去你了,哪怕,你不可怜我,也可怜一下我的阿娘,她说的,你活下去,我也就能活了
无数个被殿辰揽着入睡的夜里,其实南肃心里都有一团迷雾,雾里夹杂了他对那只崽崽的嫉妒、怨恨、以及自己故作轻松的自嘲。
而此刻,这场小雨仿佛将那雾气层层淋开了,无数画面登时迅猛地向他袭来,向他昭示着那些蛛丝马迹
殿辰,见过娘子。
我对你这样不争气的男人不感兴趣。
若能回到小时候,我一定见你一次打你一次,不会让你活到今天。
那你呢,你可有喜欢我?哪怕,一点?
不要再伤我的心了
以前有一个人,他很喜欢我,我叫他崽崽。
南肃脑子里突然一片晕眩,耳朵里突然充斥了各种声音,就像有一面铜锣在敲,尖锐地逐渐从耳膜流淌而过
他突然哆嗦着抬起手指向自己,怔怔地道:六皇子,你叫我什么?
其实那两个字听得很清楚,可正如不敢相信自己有孕这件事一样,他也不敢相信殿辰喜欢的人就是自己。
殿辰盯着他,眼泪从下巴处一颗颗滚落,清晰地唤道:崽崽。
时间对南肃来说,从未如此缓慢过,缓慢到他甚至看清了每一丝春雨落下的轨迹。
那个充满了熏香的夜晚,男人强硬地压住他时,就是这样唤这两个字的。可他当时只觉得自己婊子不如,因为就连婊子都是客人中意后才会挑选的,而他和殿辰上床时,殿辰却还要唤着别人。
这对被扒光衣服的他来说,无疑是一种莫大的羞辱。
可他就是个没皮没脸的人,后来做多了,倒觉得这是一件你情我愿的事,反正累的又不是他,反正他们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反正,他南肃的收放自如是天赋
可更加神奇的是,原来那轮月亮,从始而终照着的都是他,甚至,他们已经有了自己的宝宝
我
南肃手按在小腹,有什么话就要脱口而出,可下一刻他瞪大了眼睛,并突然抬手捂住嘴。
但这一次不是因为孕吐,而是因为一想到宝宝,他突然不可抑制地就关联到他们相爱的过程
那时,从他的视角看下去,殿辰的鼻梁像刀削一样,薄唇从脖颈一路湿润地向下亲吻,同时,大掌拂过他身体的每一寸。他一边喘着,一边按住殿辰的后脑勺,偶尔目光交接间,他能看见他眼里的眷恋与爱意
这副画面曾让南肃血脉喷张过,可此刻,他只感觉到强烈的不适。
纵然殿辰一声声地唤他崽崽,可他还是什么也回忆不起来,但这并不代表,他想象不出来血肉从大腿骨上被剔下来,再塞进嘴里时,究竟是怎样一种滑腻的嚼劲儿
哇的一声,南肃跪倒在地,昏天暗地的就开始呕吐。
原来,比起被当成某人的替身,这样的事居然让他觉得更不能接受。每次他安抚殿辰时,殿辰都会贴着他的胸口,听他的心跳,所以,殿辰究竟是把他当成一个什么样的载体了
等等!你先让我自己一个人呆会儿
殿辰过来时,南肃瑟缩着爬向另一边,浑身颤抖得如同风中小草。
殿辰的手就尴尬地停在了半空,然后嘴角缓缓勾起一个苦笑,那阴郁的眼神仿佛在说: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可是,他没办法了,他还是说了,因为他已经无法再隐忍下去了。
男人的墨发被雨丝润湿后贴在脖颈,越发显得皮肤的苍白,小雨中,他的表情一点点地收敛,直到看不出任何喜怒后,终于抬起手来,用腕子将泪水朝上抹去。
呵。
他蹲下身时,表情已经变得平静且清冷,一如他的声音与腔调:南肃,既然一切已经摊开了,那我就告诉你,你这辈子都逃不掉我了,听懂了吗?
南肃仰面看着他,大喘着气,像是蓦地意识到了什么,却还没来得及开口,又哇的一声吐出苦胆水来。
他想,这个逃不掉是什么意思,其实他和殿辰都是心知肚明的吧,封王大典就在眼前,又不是不懂事的孩子,已经点到了这一步,除非真的是傻子,否则又怎么可能不明白对方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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