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锤子-(39)(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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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语气一顿,安然端起一杯茶:说吧,你准备怎么送他回青渊?

如今将一切都摊平,他自然是有了万全的把握,要将这两个孩子的反抗扼杀在摇篮里。

此刻殿辰又何尝没想明白一切,良久的沉默过后,他捏紧的拳头慢慢松开,忽然极淡地笑了笑:我准备与他和离。

是个好招。

皇帝点点头:若非朕骤然发觉织造局的尺寸不对,还真就让你俩得逞了。可你总归是看清惹恼朕的下场了吧,辰儿,朕最后一次警告你,不要为了儿女情长而置家国于不顾!青渊能为我大燕效力,为你效力,这是他们身为大燕子民的责任与福气!

绕了一圈,终于点到正题,皇帝神色渐渐变得悲哀:你以为朕坐在这个位置容易吗?朕若想扶你为帝,不得为你赐下一门实力雄厚的亲事?否则,你拿什么跟你其他兄弟拼?朕对你的苦心,你究竟何时才能明白?

殿辰怔了怔,嘴唇一动,显然并没有想到皇帝还有这层打算。

皇帝很满意他这样的表情,却也深谙给颗糖再给一巴掌这个道理。

他登时冷哼一声,冰冷地道:可朕把话给你摆在这儿了,除了你以外,朕还有六个儿子,不要以为朕非你不可!如今朕就只问你一句话,你究竟要不要这王位!?

大殿里就这样安静了下来,宁静得如秋日湖水,窗外风声依旧,一忽一忽地紧。良久后,殿辰点头,皇帝便轻笑着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起了几丝乏意。

去吧,那就带这肃儿去将身孕公布吧,能多一个孙儿孙女膝下绕欢,朕又何尝不愿意?

好,那儿臣先将李医师带走了。

傍晚时,南肃醒来过一回。

胸前刀伤已被处理过了,他挣扎着坐起身,问伺候在旁边的平顺:你家爷呢?

平顺连忙上前扶他:进宫了。

进宫了,又是进宫了,究竟进宫是去做什么?

南肃静静听着,心底却骤然卷起风暴般的怀疑与忌惮,如暴雨将至前的窒息。

良久,他低垂下眼眸,问道:今日你家爷有没有在藩王面前公布些什么消息?

平顺有些愣:啊?什么消息?

一室登时陷入寂静,光影斑驳,只有血腥气缭绕。

良久,南肃深吸一口气,亲手掀开被子。这一下动作牵动胸口骨伤,他一时痛得说不出话,却固执地道:带我去看看路尧。

四月的天气里已换上了轻软的素帷,南肃在路尧的床边坐了很久,隔着烟罗帷帐看他左边齐肩包扎的染血纱布,分不清心中酸楚滋味,究竟有没有带了对殿家人的恨。

世世子

突然间,路尧灰白的嘴唇动了几下。

我在呢我在呢。南肃一把掀开帷帐,只见路尧额头青筋暴起,呼吸沉重,斗大的汗珠不停滚落枕头所以,这究竟是不是在疼啊?

南肃心痛如绞,忙抓紧了路尧的右手,俯身去听,只听微弱的气声在嘶鸣:活下去青渊逃啊

眼泪突然疯狂地掉下来,他就这么牵着他的手,不知过了多久。

入夜后,南肃回到卧房,环顾这个封闭的空间,他听着自己的喘息声,看着自己曾躺在锦绣上承欢的赤体,忽觉一阵晕眩,只得慢慢扶着门框蹲下来,在这布置华贵的房间中抑制不住地战栗

突然间,他毫不犹豫扬起拳头,狠狠向着自己小腹砸去!

南肃闷哼一声,痛得眼前冒金星,却接着一拳接一拳地继续砸!

之前他就赌了一次,代价就是阿尧的一只手臂

他赌不起了!

倘若殿辰是真心怜他、爱他,往后他们总还可以再有宝宝,或者说,他们这辈子都没有孩子又有什么干系?可万一殿辰真的是在骗他呢?万一这一切都是殿辰联合皇帝,他们一家子殿姓人,一起欺负他呢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南肃,真是,好大一个笑话

可扬起的拳头忽然就止住了,不是因为疼,而是他仿佛听到了宝宝的哭声,那么微弱,但又清晰地传进他的耳朵,哭得那么伤心

南肃惊恐地瞪大双眼,想要看清自己的小腹,却只意识到眼睛本来就是睁着的,眼前变得一片漆黑,他向侧晕倒过去,耳边终于一片风平浪静,再无任何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脸颊忽然传来冰凉的触感。

南肃微微皱了皱眉,眼睛还没睁开,便应激反应一般猛然从枕头下抽出一把匕首。

刀光横掠而去,他顺势鲤鱼打挺而起,三招合一劈过,这才大口喘息着,接着明亮的烛火看向对方。

崽崽,是我。

就这么一望,南肃便直落入一双幽深如潭的眼里就是这双眼,曾将他的心和魂儿都勾走了,温润注视着他时,也曾给予了他无穷尽的力量与安稳。

此刻,南肃从这瞳孔中依然看见了自己的倒影,却狼狈得难看。

匕首咣当脱手而出,他喉间倒吸一口凉气,低头一瞧,新鲜血液大片渗出,将胸口的绷带染得一片鲜红。

别动。殿辰颦眉,伸手按住他的肩头,急忙将平顺召来。

待重新上过药后,殿辰极小心地扶起他,让他的后背靠在他的胸口,亲手喂他喝药。

清冽而强烈的男子气息依然将南肃包围着,即便隔了衣襟,他还是能隐隐感觉到他的体温。

殿辰。南肃轻声唤他的名字。

嗯。

今日,你为何不公布我俩和离之事?

男人沉默了很久,随后说道:今日你陡然遇刺,我去找我父皇询问临丹一事了,放心,藩王们明日才回属地,午间宴席时我再与你一起公布,给我点时间。

南肃的心,陡然就那么凉了下去。

又要赌吗?倘若明日殿辰还不公布,那这次的赌注又是什么

殿辰拥紧了他,在他耳边说:别怕,我总会送你回青渊的。

别怕,曾经这两个字给南肃注入过无尽的温暖,可此刻,他却觉得冷,冷得像浸泡在冰水之中。

殿辰揽住他的肩头,在他鬓角落下一吻,语声满是怜惜:你在发抖。

南肃回头,自心底迸发的倔犟,令他陡然生出勇气,突然说道:药苦,能否给我拿些蜜饯?

月白,风清,人寂。

南肃似乎听得见自己心口砰砰急跳的声音,竟有些许恍惚,有一面铜锣仿佛在他耳边敲,这甚至让他觉得自己的血液在倒流。

可是,这并不耽误殿辰回身时,他迅速将一包药粉洒进药碗中,伸出手指迅速搅匀。

哥哥。他鼓足勇气开口,嘴角牵起,好掩盖这一刻的慌乱心跳。

殿辰在床沿坐下,望向他的目光深不见底:先喝吧,蜜饯就在这里。

可是,感觉还是很苦。南肃靠在他的胸口,抬眸看着他下颌微微泛出的湛青色,说道:你帮我先尝一口

好。

他对他向来有求必应,只是简单的一个字,便抬起药盏。

第五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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