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锤子-(48)(1 / 2)
宝宝似乎听懂了,又似乎没听懂,只是瞅着他,努力地在自己摇着下巴玩。
顾桥噗嗤一笑,起身走到前方,开始给学生们命题。
确实在这里挣不了几个钱,可他一来喜欢这里,二来宝宝现在还小,离不开他,私塾的老先生听说他妻子离世,还孤身带了个婴儿后,也宽容地允许了他带着宝宝去学堂
别地儿可没有这待遇了。
时间过得很快,太阳刚刚偏过头顶一些,孩子们就放学了,没办法,他们还得去帮家里人打渔、织网。
顾桥收拾考卷回了自己租下的阁楼后,烧了些水给宝宝洗澡。
轻柔的海风中,顾桥的衣服下摆拖在地上,袖子挽得老高,蹲在一只乌木盆边,舀起了一瓢水。
宝宝胖乎乎的,尽管还很小,但手脚都很有力,眼睛长得很像他,弯弯的桃花眼,笑起来几乎看不到眼白。
小家伙此刻半靠在乌木盆里,手里拿着一串小铃铛,叮铃铃的响,十分清脆。婴儿顺着节奏不停地拍着水,溅了顾桥一身,每当顾桥哎呦的躲一下,他就高兴得拍着手咯咯大笑。
星星乖,不许闹。
顾桥试图和孩子沟通,那孩子却不买账,两条肥肥的小腿乱蹬,一盆水溅出了大半。
再闹我揍你啊。
顾桥上半身已经全湿了,衣服湿哒哒地还在滴着水,宝宝仰着头,咿咿呀呀的叫唤着,好像在对他说话反驳。
顾桥无奈,只得迅速洗完后,将宝宝捞起来,擦干,抹上痱子粉,再香喷喷地穿进小衣服里。
黄昏渐渐降临,顾桥敲开了隔壁沈大娘家的门:大娘,我把星儿送过来了。
沈大娘今年六十了,生了三个儿子,三个儿子又分别生了三个儿子,大娘每天带着九个孙子,逢人就说:我咋还不死啊,我咋还不死啊
眼下可好,每天还得多一个顾桥的儿子。
沈大娘伸手将宝宝接过,哭天抹泪地道: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顾先生,我都跟你提了好几回了,你就见见我那侄女吧,你一个大男人每天怎么带星星啊,我侄女跟我说了,不嫌弃你有孩子
顾桥果断笑着转身,边走边挥手道:再说吧,还是先麻烦大娘了。
此处生活的多是底层人,可走过几条主街后,就完全是不一样的光景了,四处宝马香车,鬓影涟涟,街边的老板咧嘴一笑,好几颗大金牙。
渔民们打出的海鲜大多都被送到了这里,供各老板挑挑拣拣,再端上贵族的餐桌不过几街之隔,便让一个城池活出了好几种人。
顾桥向前走,穿过一片酒楼后,喧嚣渐不可闻。
空气中的香粉气息越来越浓,但姑娘们都还没起床,显得有些寂静。
顾桥提着妆盒,熟门熟路地走进这片红灯区。
是的,总得挣点外快。
他养的那只吞金兽,光吃不吐,跟貔貅似的
糖葫芦
远处,忽有小贩的声音拽住了顾桥的步伐。
良久,他静静一笑,和那糖葫芦小贩继续背向而行,就像从未听见那叫卖声一样。
第六十六章 所谓前妻
他娶了个娘子,比他小。
可却是他教会了他,什么叫相爱。
钟楼上,他俩醉得拿不稳酒坛,他终于不携矜持地靠了过来,吻住他的梨涡。两张烫红的脸贴在一起,不知哪个不要脸的说了这么一句:喝完这点,嗝,就回家继续呀
他自己扯开衣服将锁骨露出的一瞬间,他目光崩塌了,狠狠一把将他抱上桌子。
咯咯的笑声中,他衣冠不整地望着他。
那就是个放浪形骸的妖精,一把将他腕子上的佛珠解开,啪嗒一下拍在桌子上,就搂着他的脖子说:殿狗,别憋着啦,憋坏呀
可第二天还无辜地问:你佛珠呢?
事实上,他后来的诸多欲求不满都是他教的。
烛火亮了一夜又一夜,他们总是要先大动干戈,再能来谈人生几何,然后相拥睡去,任世界奇奇怪怪,凭他们偷偷相爱
可后来,他也教会了他什么叫伤害。
那天他匆匆急马入关城,直奔钱庄取了大把银票,出城时,他气喘吁吁地想了想,又赶紧买了一个拨浪鼓。
当他带着他那点心酸的爱意推开房门时,只有屋顶那个破开的瓦洞在等着他,张着大口,仿佛在嘲笑他心绪不宁下的一时大意。
那封书信写得很简单,字里行间都透着调皮:哥哥,变个戏法给你看。
一,二,三
我不见啦。
我会照顾好宝宝和自己的,你也是,那些樱花树下说过的话,你就忘了吧。
那小孩总是如此,独自就能决定他们的一切,之前的那碗毒药现在还让他深夜里骨髓发痛,此刻又再一次告诉他:你帮不了我,看见没,我对你的信任依然只有这么一丢丢
之前分离时,他冷着脸主动去找他了,巴拉巴拉说了一堆狠话,只不过是想借机能再多看他几眼。
可这次更好,他一个转身,没想到就是一场连告别都没说的离散。
顾桥,你够种!
他曾以为,自己已经变得够冷峻了,可比起无情狠心来,原来他还差他差得远。
该当顶礼膜拜。
不过这么些时间没见,他们就都长大了一些,也学会了将某些情绪很平静地表达。
他失望于对方的犹豫,所以果断抽身脱离,而他只是捏着那封书信站了很久后,忽然回身,将拨浪鼓一把扔掉。
蒋青,去将这些银票送给凌家人。
他大麾扬起,一瞬翻身上马,说道:整拨大军,你带队去将匪帮余孽缴清,给我杀个片甲不留!我若以后发现此处还有一个贼窝,你直接提头来见我!
蒋青连忙询问:将军,你去哪里?
青渊!
男人咬牙切齿地说。
是的,他殿辰从头到尾爱的都是一个人,叫南肃。
而顾桥这个名字只在他的生命中出现了一天一夜的时间,实在不痛不痒,也挤不进他的心脏。
有何纠结?
他未曾纠结过。
那是个大雪纷飞的冷天,他骑在马背上,大裘冰冷如刀,口鼻处带起了大片的白气。
青渊城外十里处,男子就那样站在迎风的路口,似乎已经站了很久了,一袭纯白斗篷,挺拔干净,在暮色的暗影之中,隐隐和那雪花融为了一体。
六皇子。
男子唤了一声,然后似乎有些手足无措了,却强自镇定道:你,怎么突然要来看我呢?
第一个字起,殿辰眼眶就发了红。
他安静地看着他,唇角紧抿,良久后翻身下马,淡淡地道:怎么,不能来吗?
若说他心底还有最后一丝痛意在拉扯,可就在男子突然扔掉纸伞,大步扑进他怀里的那一刻,他的心突然就平静了。
恍惚间,他再次听见了那个声音,在他的胸腔里横冲直撞,所有的回声都汇成了三个字:六哥哥、六哥哥、六哥哥
六哥哥。
这一次,不是幻听。
南肃扬起脸来,漆黑的眼珠在他的脸上不停地转,忍着哽咽,笑道:你终于来找我了
殿辰看着他的眉毛眼睛,听着他胸腔下的跳跃,良久后,抬手将他裹进大裘里,伸手摸住他后脑勺的齐肩短发,平静地道: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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