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锤子-(65)(1 / 2)
不要放箭啊,我们是普通百姓,不是夏国和临丹人!
行行好,给点吃的吧!一名跑在前面的妇女跪在地上,高高举起手中的襁褓,痛哭道:你们可以不给我吃的,但是求求你们,给我的孩子一点吃的吧!
六皇子!
一名青渊士兵沉默片刻,对围墙上高声大喊:只要您同意我们王爷的婚约,百里外的物资我们立马就会送来!
六皇子,同意吧!
上千人齐声大喊,声音像是一道滚雷,在夜空中喧嚣而起。
百姓们闻言,忽然像是找到了救星一样,扭头又向西城门跑过来,跪下去痛哭道:六皇子!同意吧!
六皇子!你救救我们吧!
六皇子!那名妇人挤开人群,脚下一绊,突然摔在地上,襁褓里的婴儿被撞了一下,撕心裂肺地大哭起来,声音尖锐得比夏国的屠刀还要刺人。
六皇子!她高高举起襁褓,哭喊道:拓臻王本就是你的夫人,你不该这么狠心的啊,求求你,求你同意吧,救救我的孩子!
刚刚经历一场恶战,殿辰浑身是烟和血。他看着匍匐在他脚下的百姓们,眼神没有焦距,脑海中万千思绪一一飞腾,南肃的脸,顾桥的脸,交替闪现。
又或者说,那本就是两张一模一样的脸。
疲倦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他缓缓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只见南肃站在难民后方,目光幽幽地看着他。
其实他们隔有一段距离,可他还是一眼就看见了他。
只是,恍惚间他却突然觉得那人是那样的陌生,好似从来都没有认识过,他什么也不想说,什么也不想问,只是挺直脊梁,转过身去。
站住。
南肃缓步上前,士兵们登时为他开出一条道。
男子踏着鲜血断肢,丝毫无畏地走到城墙下,抬起头来望着殿辰削瘦的背影,说道:殿辰,你还没想好吗?
想好?
唰的一声,殿辰忽然回身,长臂从士兵手里夺过一张长弓,弓弦霎时拉到极致,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看着对准自己的利箭,南肃怔了怔,旋即,嘴角缓缓勾起,哀伤一笑:怎么?你竟然也能为了这群低贱的百姓拿箭指我吗?我还以为,普天之下唯有那人能令你办到此事。
殿辰微微低眉,幽深的双眸望向南肃。
这一刻,那个崽崽终于从他的记忆中脱离出来,活生生地站在他的面前,变成了今日的拓臻王,多年的执念轰然坍塌,如同碎裂的琉璃,千片万瓣,再也无法拼合。
南肃,你听着身旁百姓的哭声,不觉刺耳吗?
闻言,南肃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愧疚之色,只是淡淡道:不这样,如何逼你回来我身边?
殿辰抿起嘴角,声音里带着说不出的绝望和疲惫,他不解的望着他,摇了摇头:你为什么变成这样了?
南肃冷笑:你说我变了,可先变了的人不是你吗?若能让你及时醒悟,就算让整个天下以代价又怎样?就算死再多人,我南肃,也在所不惜!
殿辰扣住弓弦的手指微微颤抖。
他有十分的把握,在自己松开两指后,锋利的箭便会在一瞬间穿过南肃的皮肤,进入咽喉,从后颈刺出去
便是,射杀!
男人眼睛泛了红血丝,滔天戾气凌冽,可那双瞳孔仍在微微颤抖,仿佛在做着什么抗争。
突然间,他手指动了!
嗖!
一只箭矢应声而射,牢牢地钉在了南肃身前,距离他的脚尖,只有几寸距离。
殿辰的眼睛阴得怕人,狼烟四起中,他的声音像是冷冽的刀子,尖锐地射向无边的暗夜:不要再出现在我眼前,否则下一次这支箭会落在哪里,我不好说。南肃,你走吧。
六哥哥!
南肃大喊一声,眼睛定定望着那只箭矢。
苦涩的味道徘徊在他眼底,他恍然失笑,上前两步,质问道:他究竟有哪里好?六哥哥,你清醒一点,我是南肃啊!
再说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殿辰转身,冷冷地道:不,你不是南肃,除了一个拓臻王的名头以外,你什么也不是。
男人离去后,南肃站在原地,面色冷寂,久久的站立,宛若一座石碑。
良久,他抬袖一把擦去眼角泪水,微微眯起眼睛,闪过刀锋一般的光
!
这天晚上的后半夜,顾桥猛地从睡梦中惊醒。
额头冷汗滴滴,他心中仿佛有什么感应一样,突然变得慌乱了起来,一把掀开被子。
他也不披衣衫,赤着脚就奔出卧房,砰的一声将门拉开,气流猛然刮起满头散乱的青丝。
院中,殿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远处的火光灼灼地照着他的脸,明明烁烁的,依稀有浅灰色的光影在脸颊上晃动,像是隔着看不透的雾。
哥哥哥?
顾桥试探地小声叫道,殿辰依然站在那,眼神静默,目光好似天穹上游弋的云。
终于,他疲惫一笑,伸开双臂:桥桥,让我抱抱你。
话音刚落,顾桥便突然扑进了他的怀里,那般用力,殿辰脚下微微一踉跄,面上却浅浅笑起来,轻轻按住顾桥的后脑。
男人衣衫上的血腥味刺入鼻息,顾桥只听他轻声说道:不如,我先送你和星儿离开安胜吧?
他从没说过这样的话
顾桥发愣,似乎没有听清,直到殿辰再说一遍,才连忙摇头,紧张地抓住他的衣袖,连声叫道:我不要!不要,我要和你呆在一起!
他倔强地看着殿辰,像是一只桀骜不驯的小狮子。
殿辰无奈一笑,伸臂抱着他:好吧,我们在一起
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来,过了好一会儿,顾桥才发现,男人睡着了,竟就这么站着睡着了
究竟得累成什么样?
顾桥已有六月身孕,却就这么托着殿辰,一点点地将他运到床上去,也不想让下人帮忙。
屋子里很静,没有一点声音,他静静为殿辰擦去脸上的血迹,只见男人紧紧地皱着眉,好似在睡梦中也有什么生气的事情一样。
那额角,有一道两寸长的疤痕,听说是被百姓砸的。
最后,他脱掉鞋子,就那样侧躺在男人的身边,闻着他身上的味道,听着他低沉的呼吸,一颗冰冷的心渐渐暖了起来。
他将头贴住了他的肩膀,挥去了那个绝望的梦境。
不会的,绝对不会的。
他们会在一起,会好好的生活,他们会再生下一个孩子,他们会一起离开这里,在一个崭新的地方开始他们的生活。
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
男人实在太累了,可不过眯了一个时辰,就在天蒙蒙亮的时候猛然惊醒。
顾桥一直没睡,伸手拢了拢他的头发,小声说:你饿不饿,我给你弄些吃的。
殿辰似乎还有些疲倦,按了一会儿太阳穴后,起身用力抱了一下顾桥,说:不了,我和士兵们一起吃。
东边泛出一丝白时,顾桥亲自送他出府。
刚刚走出大门,原本脚步有些虚浮的男人顿时挺直了腰杆。
他双眉斜飞入鬓,英俊的脸孔好像是雕塑一般,静静的望着他,笑道:回去吧,好好照顾星儿,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顾桥点点头,跟着一笑:哥哥你也是。
宅外硝烟漫天,可是,这方宅院里依然平静。
到了午间,顾桥吩咐厨房多做了一碗面条,可是,等了很久,小女孩都再没出现。
宝宝也有些萎靡不振,一直问道:爹爹,星星怎么还不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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