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by匿名咸鱼(3)（1 / 2）

他在餐厅里等着周延，坐了半天，还没有听到他的回应。搞得方林钰胡思乱想了这么久，头绪乱糟糟的。其实仔细思索一下，方林钰觉得自己也挺好的。至少住在这间金屋子里的周延爱他过去是这样的。他侧靠在椅子上，把脸贴在凉凉的胳膊上，两眼无神。

周延的母亲给他递了一盒纯牛奶，柔声关切道：小钰，你是要找周延吧？他今天好奇怪，回到家什么话都不说就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你等一下哈，我去把他叫下来。

不用了，谢谢阿姨。方林钰客气地笑了一下，我等他。

那去客厅坐吧，那里有空调。还可以看会儿电视。快高三了，学习忙不忙啊周母温柔地抚摸着方林钰的头发，弄得方林钰更想哭了。

他闭上眼睛，怕眼泪落下来。趁周母不注意的工夫，他用手背抹掉了眼泪。

阿姨，我先走了。您帮我转告一下周延，我明天放学了还会来找他。

周母连声答应，正要把方林钰送出门的时候，楼上传来一声粗重沉闷的上来。

方林钰像条训练有素的小狗，听到周延的指示，噔噔噔地跑上楼去。周母微笑着望着方林钰的背影，问他：那小钰，今晚留在我家吃饭吧。我打电话给你妈妈。

谢谢阿姨。回答这句话时，方林钰的心已经不在晚饭上了。

他推开周延卧室的门。周延家的装修风格统一是传统中国风，檀木衣柜散发出好闻的味道。方林钰想起周延身上也有这样一股淡淡的、让人宁静的气味。

你这样没有意思。周延的话像盆冷水，浇到方林钰头上。方林钰原本抱着周延原谅他了的念头，在房间里东张西望，这会儿就像被制成标本的昆虫，杵在原地一动不动。

对不起，周延。我真的知道自己错了。方林钰觉得自己又要不争气地哭了。烂桃子似的一双眼睛都要被揉烂了。周延不是没有注意到方林钰哭了，但很奇怪，这一次他并不心疼，反而有种报复后的快感。

你不用道歉。也是，从小我就知道你这样死要面子。明明我是知道的，却还喜欢上了你。所以我也有错。周延说完，方林钰刚想辩解，周延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他继续说，我现在不生气了，但我们不能在一起了。正好你烦我，我也厌倦了。

不是这样的！方林钰想大声尖叫，可声音堵在喉咙里发不出来，他哭得嗓子都哑了，抱着头蹲在地板上：周延，不要和我分手不要分手

恋爱是两个人的事情。我累了。周延把椅子转回去，不去看方林钰的脸。

头痛得快要裂开了，眼泪失控地一直往外冒，方林钰膝行到周延腿边：我们不要分手

见周延没有理他，他便从校服口袋里掏出木变石：对，对不起。这个还给你但是我把它做成了项链。先还给你，钱等我月考之后有零花钱了再给你

不用了，就你那几个钱周延想说些宽慰的话，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不觉地变得刻薄，而且这个挺便宜的，你不用赔我。

别看不起人，周延。我们交往的时候，你一直像是在做慈善，可是有没有想过我。我是没你有钱，所以我不敢要你的东西，这不是假正经，也不是死要面子。我也有我的尊严

周延把木变石项链拿在手里端详了一会儿。这不过是根用红绳绑起来的简陋项链，但石头的表面光滑，看得出方林钰经常用手指摩挲。

他心里一软，可记起方林钰之前那些话，觉得自己不能这么轻易原谅方林钰。至少要让方林钰明白，自尊是自己给的，而不是靠说别人的闲话，贬低别人得到优越感。

我没有看不起你。而且，说起看不起人。方林钰你之前的那些苦衷，又把我的尊严当成什么呢？

我我方林钰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周延看到方林钰这副模样，忽然无名火起：你心虚了？因为那些都是你捏造的。一直骚扰你的、恶心的同性恋是你的男朋友。你把我看得那么低贱，那说喜欢我的你又是什么东西？

我没有说你恶心。这些是他们加的我只是说了同性恋方林钰小声地反驳。

那你也是啊。周延看着方林钰的眼睛，为什么不睁开眼睛看看自己？站在旁边看热闹是件让你很愉快的事情吗？

火已经烧到了自己身上，到了再也不能袖手旁观的地步时，才会想到自己和那个深陷火场中的人原来是一类人。方林钰被周延的话给说得定住了，他沉默了很久。在沉默中，他的思绪像空中尘埃一样飘忽晃动着。第一次意识到自己不负责任的话居然会给别人带来这么多的麻烦，也知道了道歉不能完全弥补这道缺口。

周延叹了一口气，让方林钰站起来：如果明白了的话，那就走吧。我暂时不想和你见面。

那之后等你想见我了，我还能来找你吗？在离开周延卧室之前，方林钰转过头，对周延的背影说道。

第7章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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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间居然下了小半个月的雨，好容易遇上一个大晴天，热烈得太阳都像是不真实的。方林钰佝着身子，趴在桌上发呆。昨天物理作业里有一道题，他明明会写，却因为粗心没有考虑滑动摩擦力，导致后面所有的计算都错了。

就是这样看起来很愚蠢的错误，才让方林钰懊悔不已。他的恶习，他出于恶意散播的那些谣言，现在就成了卷子上一个个极简单的错误。又没有人逼着方林钰，非要让他撒谎，是方林钰自找的。所以他得到了一个又一个极大极红的叉。

与夏季阵雨一起来到的还有月考，这是期末考前的最后一次考试。五校联考的卷子偏难，毕竟方林钰所在的地方经济发展相较本省其它地方落后一些。

那个讨人厌的男生正坐在方林钰的前面，他看见方林钰拿着透明笔袋进来，用椅背撞了一下后桌：这次要进前十吗？

方林钰不理他，他就一直抖腿。

不关你事。方林钰回了他一句，他接着还要说什么，这时监考老师抱着考卷走了进来。那人冲方林钰挤了挤眼，转过身去。他上次考试是第十一名，方林钰第十二。

进第一考场的监考老师是以严格著称的教导主任，他推了推厚重的眼镜，舔了下手指开始数卷子。哗啦啦地卷子从前面传过来，方林钰坐在最后一排，没得选，拿到了印着老师拇指印的卷子。

第一场语文还好，下午的数学困难到发卷子后五分钟以内考场内只有翻看卷子的声音。前排的男生和隔壁商量好了似的，互相把卷子挂到桌子外面。最后二十分钟，方林钰正在最后一道题纠结，一抬头看见了前桌男生把纸条递给隔壁。

他立马举手，对着无所察觉的老师喊道：老师，他作弊。

一下子考场躁动了起来。老师大声地遏制学生们的躁动：安静！安静！还剩二十分钟，没涂答题卡的抓紧涂。

他走到方林钰身边，俯下身子：什么事情？

他作弊。方林钰指着前桌说，我看到他传小纸条。

小纸条呢？老师严厉地问前面的男生。

前面男生摊手，作无辜状：我没有作弊。老师进这个考场的要作弊吗？如果我靠作弊，我能次次都坐在第一考场吗？

老师，我看见他把纸藏在口袋里了。

我和方林钰私下有点矛盾。但我不知道他会这么针对我。男生任老师翻找口袋，老师忙活半天什么也没找到。考试离结束还剩下五分钟。

方林钰也顾不得前桌有没有作弊了，拿起笔马上在答题纸上写。这时前桌往后一撞，撞得方林钰的笔划过了大半张答题纸。

我可真的谢谢你了。男生从腰带那一块取出小纸条，偷偷拿给方林钰看。冒出一角的纸条，就像嘲笑中故意露出的森森牙齿。

方林钰又气又急，题目一个字也写不下去。干脆扔了笔趴在桌上，直到老师走到他身边把答题纸抽走才算结束。

半张答题纸都是空白的，这可能是他唯一一次数学不及格。

考完数学的晚上，方林钰被带到小树林的旁边打了一顿。男生踢了方林钰一脚：你真的很会惹人生气。方林钰像条掉下树的毛虫一样，倒在地上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