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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随云纵然得他们偏爱,可除了洛无尘,确实只有江随云名正言顺,他们几乎已经倾尽所有办法为洛无尘找大盛国的沈牧亭。

可找到了又能如何呢?

沈牧亭若是不愿,他们也不可能为了一个洛无尘,在这个节骨眼上与大盛国开战,这是覆了己国,自找死路的做法啊。

澹台漭骤然抿紧了唇。

他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也低估了洛无尘的狠劲。

他对谁都狠,也对谁都仁慈,偏偏对待自己,像是不知疲惫,不知疼痛的木偶。

洛无尘,但凡你将心狠从自己身上移出去半点

想到这澹台漭就颓然地坐了下去,有些颓废地道:我知道了。

他知道了,他拒绝一切别人对他的好,是怕自己熬不过去,惹得近亲之人伤心。

对他冷漠,来换得他死心。

可洛无尘,你未免也太不了解我澹台漭了,你越不让我怎么样,我便越要怎么样。

剩下的时间,澹台漭都不曾再去找过洛无尘。

洛无尘屋里的碳火很重,他披着一件厚厚的狐裘,坐在书案后面。

自从病得出不了门,洛无尘便在自己屋里放了一张书案,有精力的时候便写写画画,不时与自己对弈。

十来天澹台漭都不曾来过国师府,洛无尘心里有些失落,却又庆幸。

腊八前夕。

给自己命名为雍国军的护国之军终于兵临城下。

而这一日,洛无尘将皇帝立于皇城高楼之巅,迎着纷纷落雪,看着城外亲自领兵,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殷老丞相,微笑着亲自为皇帝点燃了一盏天灯。

第83章

皇帝哀叫着, 求饶着,咒骂着,大火中的那双眼睛目眦欲裂, 好似随时都会化为迎火而生的厉鬼。

城墙之下的殷老丞相却只是冷冷的看着半空那一盏「明灯」, 并无半分动作。

雍国军所谓的护驾, 半分没有表现出来,他们将京都皇城团团围住,眼睁睁的看着皇帝在火中烧歇了声息。

这一盏灯之闪亮,几乎照亮了整个雍国。

直到战鼓一响,喊杀声阵阵传来,澹台漭遥遥看着孑然一身立于城楼上的那一抹白影,看到他的手势一动, 京都城门大开, 澹台漭率先纵马亲自迎敌。

喊杀震响京都。

洛无尘就站在城楼之上, 眼睁睁地看着皇帝被烧成了一推灰烬, 被雪风一吹,直接挫骨扬灰。

城楼之下的雍国军却并未对皇帝的死露出半分伤心, 他们都在为自己的权势争夺砍杀。

白雪簌簌落下,洛无尘轻轻扬起了嘴角,打着护驾之名,却不对皇帝的生死有着分毫关心。

忠臣何忠?逆臣又何逆?

宋默城, 哪国会如你雍国这般将自私自利参得如此透彻?

洛无尘微笑着看向城外士兵的尸体,有他皇城兵,也有雍军。

这将是最后一役吗?洛无尘感觉胸口堵得有点慌,不由抿紧了唇, 鲜红的血忽然自他嘴角流出。

奋战于鲜血中的澹台漭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似的忽然回头。

他一转头, 就见城楼之上的那道白影正在抬手转身, 淡然抹掉嘴角那一抹艳红,身上的白色大氅之上也是点点血迹。

洛无尘不愿他人担忧,只能在一口血上来之前转身,却依旧没有忍住那一口鲜红。

他看见澹台漭朝他望了过来,洛无尘擦掉嘴角的血后,这才回首,朝着战场中朝他看过来的澹台漭勾唇一笑。

他立于城楼之顶,那一笑淡绝,一身白衣衬得他像是随时都会乘风归去。

洛无尘!

澹台漭在心里如纸上刻笔般喊了一声,很轻,却又像是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洛无尘脱掉了染血的大氅,朝着城楼之下猛地一扔。

喊杀声阵阵,可青黛跟蓼实等都知道了洛无尘这一动作的含义。

让他们佯装不敌般回城。

「咚」的一声,战鼓轰然击响,雍军就见皇城兵骤然撤回了城。

城外兵荒马乱,尸体遍布,更是血流成河,不过十几个时辰的混战,尸体却已然堆积成山。

大人殷老丞相的副手看着皇城兵撤回,心里忽然生出了一股不太好的预感,可洛无尘给了他这么明显的漏洞,他又如何会放弃这个机会?

宋默成于他殷家无义,现今皇城就在眼前,龙椅也在眼前,他又如何能放弃这样的大好机会。

给我,杀殷老丞相不管不顾地下了令,一带儒臣,在这一刻,偏偏生出了武将的气势,他吼道:活捉洛无尘,将皇城的一等逆贼尽数拿下。

雍军如潮水般冲进了皇城,这边澹台漭见洛无尘还在城楼上未曾下来,几个纵欲多过射来的箭上了城楼,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揽过了洛无尘的腰身,朝着城楼纵身跳下。

洛无尘整个人都很虚,有那么一瞬,他甚至就想靠着这样的胸膛,好好睡过去。

可耳边的喊杀声,振奋声一直在提醒着他时机未到。

他要一个太平天,他还没有将父皇母后兄长等人的骸骨接回家。

他还有很多事没有做。

士兵,马匹在城中纵跃,刀枪剑戟不长眼的乱射乱砍。

澹台漭始终紧紧抿着唇,洛无尘在他手里,像是没有重量似的,比任何时候都还轻,让他有种自己怀里根本就空无一物的虚空感。

澹台漭将洛无尘交给青黛他们,疾疾道:按计划行事。方才他并没有在雍国军中见到陈赋江,也并没有传来他身亡已故的消息,他究竟去了哪儿?

陈赋江的立场一直左摇右摆,不怪澹台漭多虑。

你小心。青黛看着澹台漭挺直的背影,轻轻抿紧了唇,他对澹台素来有成见,可看他对他们公子如此全心全意,那些成见都不知在何时尽数消匿。

澹台漭没有转头,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便朝另一个方向跑了过去。

澹台漭一走,洛无尘才抬起眼睫,看着他消失的方向。

公子,我们走吧!青黛扶着洛无尘,他发现洛无尘现在好像连站着都颇为费力,心里一阵阵地发疼,多期望洛寒衣能早点回来,就算没有沈牧亭,只是他一个人回来看看公子,也是好的。

洛无尘深吸了一口气,感觉五脏六腑都在发着麻,每一处的伤口里面都好似住着一头怪兽,想要冲破束缚着它们的那一层薄薄肉膜。

走吧!青黛带着洛无尘,没有任何掩饰伪装,几乎是大张旗鼓地回了宫。

一处偏僻的小院里。

江随云跟一众文臣焦急不安地挤在里面,外面的喊杀声,每一个字,每一次哀嚎都好像戳在他们的心尖上。

楚陵倒是姿态平静,见江随云不安地攥着手,走过去轻轻牵起了他的手,安抚道:无碍的。

他们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若是没有意外,这雍国,此后就不再叫雍国,而会复其旧名,称霁。

江随云只是强做镇定地抬头看了一眼楚陵,紧张得根本没发现自己的手被楚陵握在掌心轻轻安抚。

江随云点了点头。

小院里安静极了,像是这方院子的上空随着罩着一把铡刀,只要洛无尘那边传来分毫不好的消息,他都都会在瞬间人头落地。

而这边洛无尘已经回了宫,宫中只有不愿离开的人,方秋叹领兵镇守,看见洛无尘跟青黛回来,方秋叹便知道,事情已经成了一半,就看敌方能不能反应过来,他们这是一场瓮中捉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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