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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回答。

恭谨至极。

有谢明月在,李成绮便能安心许多。

谢明月身上的药香若有若无地萦绕在李成绮的鼻尖,他觉得很是舒服,便惬意地阖上眼。

谢明月先前同他说话时,他还能回上两句,但或许是身体太弱,不多时竟睡着了。

谢明月安静地批完了奏折,起身走到外面,将奏折放好。

他本该就此离去,却克制不住似的,又走回了内殿。

李成绮正睡着。

谢明月不是没见过李成绮在自己面前睡着,却从未有一次如此安心,仿佛当真全然信赖。

他不自觉地抬手,待回神,震悚地发现自己的手指划过了李成绮眼睑上那颗殷红的朱砂痣。

煎熬人心,看旁人为了自己漫不经心的行止而方寸大乱,竟如此有趣?

手指滑落,落在李成绮纤细的脖颈上。

作者有话说:

明天应该能写完。

第116章 番外二 回溯 中

李成绮醒来干的第一件事是询问,谢大人可还在吗?

季氏虽不清楚为何李成绮昨天白日还恨不得将谢明月正法,今日怎么就亲密无比了,但李成绮醒来时气色上佳, 于是回答道:谢大人在外面。

话音未落, 李成绮便听到了脚步声。

季氏得李成绮示意,躬身退下。

一股药味随着谢明月的走进而愈发浓烈。

李成绮原本是笑着的,在看见谢明月手中黑漆漆的那团玩意表情一下就垮了下去。

谢卿。李成绮说这话时几乎有点委屈。

谢明月将药碗奉上,回答道:臣在。

李成绮目光落在那碗黑得简直能和谢明月心眼媲美的汤药, 然后果断地移开了目光。

孤不想喝。他断然拒绝,仰着头看沾在床边的谢明月, 神情中透出点微不可查的示弱。

从前就是再苦的药李成绮都能捏着鼻子灌下去, 然而或许是时移世易。

他性格有些变化,况且他也不知道自己眼下到底是在梦里, 还是在过去, 那么何妨任性一些?

李成绮的反应, 落入谢明月眼中却和戒备没有任何区别。

谢明月很能理解皇帝的戒备,倘若两者位置调换,他恐怕会比李成绮更为警惕。

谢明月垂首, 舀了一勺黑乎乎的汤药, 道:臣冒犯。然后将药送入自己口中。

汤药极苦,送入口中将舌头都麻痹了,他却面不改色地咽了下去。

李成绮:

这碗药, 在他看来,应该全都给谢明月喝下去。

良药苦口。谢明月柔声劝他,来人, 再拿只

李成绮接了过去, 顺手把勺子也夺了过来。

谢明月一愣,眼见皇帝拿自己用过的玉匙舀了勺汤药狠狠送进嘴里,陛下,那是臣,

用过的!

如非谢明月持重沉静,现在眼珠大约已经瞪出来了。

难道皇帝害怕他在器皿上下毒吗?

除了这个理由,谢明月觉得无论什么都解释不了李成绮的行为。

李成绮抬头,皱着眉看了谢明月一眼,好像不解谢明月为什么提醒他一样,你用过的?李成绮低头看了眼手中的勺子,孤知道。

谢明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甚至怀疑自己还在梦中,根本没有醒来。

这药本来就苦,李成绮喝得心气愈发不顺,喝到还剩一半时干脆把勺子划到另一边,仰头喝尽了药,然后把药碗往谢明月手中一放,好像在给谢明月看他喝净了。

谢明月接过碗,自有宫人过来拿走。

他转身,去给李成绮倒茶。

李成绮躺在床上,目光无神地看着头顶。

口中挥之不去的药味让他难受至极,幸而谢明月给他端来了茶。

他喝了几口,方觉顺气。

李成绮仿佛漫不经心道:其实,圆喜坊的蜜饯很得孤心。

见谢明月怔怔地看着他,李成绮想要叹息,道:所以谢卿在下次入宫之前,不妨给孤带点回来。

谢明月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是,臣知道了。

或许李成绮今日心情当真很好。

谢明月沉默一息,斟酌着道:陛下若是觉得太医开的方子太苦,臣可令开一副不那么苦的。

他问的近乎于小心。

李成绮看向仿佛有些惴惴的谢明月。

从前谢明月是不是也和他说过这种话?

他当然没同意。

李成绮的注视仿佛就是无声地拒绝,谢明月顿了顿,从容地接下去,是臣冒昧,请陛下见谅。

谢明月神情再自然不过,似乎在问出口时就预想到了答案。

可他还是问了。

李成绮挑眉,孤几时说不要了?迎着谢明月讶然的目光,他道:明日就将药方换了,还有,他声音压低,换了也别忘记给孤买蜜饯。

满意地看着谢明月难得慌乱地低头,不敢与自己对视。

李成绮心中除了酸软,还升起了点微妙的快乐。

毕竟这时候的谢明月对他虽有觊觎之心,还好好地恪守着君臣之礼,半点不敢逾越。

李成绮忽然很想看看,谢明月能忍到什么时候。

你昨夜一直在?他开口问道,顺便拍了拍自己身侧的位置,让谢明月坐下。

谢明月犹豫片刻,还是坐到了李成绮身边。

于是皇帝便笑,那颗红痣登时显露出来,在有些苍白的面容上格外艳丽夺目。

是。

李成绮点了点眉心,国事繁重,孤眼下身体羸弱,好些事情都离不开你。

他说的随意,好像这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一般。

离不开你这四个字差点把谢明月砸懵了。

有那么一瞬间,谢明月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死期将至,不若,为何李昭待他如此亲昵自然?

臣不敢,谢明月当即道,面上虽不露声色,心却砰砰狂跳着,为陛下分忧,是臣职责所在。

你往来宫中与王府也不方便,皇帝沉吟道:不如孤病着的这段时候你就留宿在在侧殿。

回答他的是一片寂静。

李成绮满意点头,你不拒绝,孤就当你默认,来人,去

陛下不可!

这是李成绮第一次听见谢明月这么着急地和他说话。

李成绮弯眼,带着点促狭地问:为何不可?

他眼见着谢明月素白的耳垂染上红色,宛如覆盖了一层胭脂,谢明月说完也意识到自己失态,起身谢罪道:臣御前失仪。

李成绮手指勾住谢明月袖子的一角,轻轻一拽,示意他坐下,谢卿,孤不要你请罪,孤要你回答,为何不可。

因为,谢明月咬了下舌尖,痛楚让他清醒了不少,长乐宫是陛下寝宫,臣居此,与制不合。

帝王寝宫,莫说是外臣,就连皇后都不能久居!

即便谢明月幻想过君臣二人毫无芥蒂隔阂,但今日所发生的一切,他连做梦都不敢这样梦。

李成绮点头,卿说的有理。还没等谢明月松一口气,他便继续道:未央宫离孤这也不远,只是常年空乏着,扫撒起来还需些时日。李成绮疑惑地嗯了一声,你怎么了谢卿,未央宫也不可吗?

谢明月无言以对。

如果他没记错,如果他当真没记错,未央宫是皇后寝宫吧。

谢明月忽地起身下拜,道:陛下恩泽深重,臣感念非常,然而臣无功,陛下先前种种业已违制,臣不敢领受。

李成绮偏头看他。

谢明月这是觉得自己对他太好了?

李成绮忍不住笑,他笑声里掺了几声虚弱的咳嗽,谢明月忍不住抬头看,非是恩泽,你在孤身边,只能比以往更受累,谢卿若执意拒绝,那便是想偷闲,不愿意为国忧劳。

李成绮说的有理有据,谢明月张了张嘴,竟什么反驳的话都说不出。

起来吧。李成绮道:地上不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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