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y石录(18)(2 / 2)
闻海淡定地说:当然拦了,不拦我现在就是张相片了。
哦。
那会儿我爸要打我,你哥那小身板挡我前头,我让他赶紧滚,你哥转过头骂我傻逼,我脾气上来开始和他吵,吵着吵着我俩就打起来了,我爸没办法又开始拉架闻海忿忿不平,妈的,老头子那会儿就会拉偏架,我鼻梁差点让你哥打断了。
那个,桐安哥他柏云旗安慰的话还没说出口,憋笑憋得直抖,桐安哥他噗哈哈哈哈
笑什么笑!闻海把手往下重重一摁,柏云旗嗷地叫了声,那会儿还不是有人抢你哥钱我去给他找场子的,得了便宜还卖乖,什么锅都往我身上扣。
柏云旗虽然很羡慕,但心里又有点不是滋味,状若无意地说:您和桐安哥关系真好。
闻海像是想到了什么事,过了好一会儿才应声:我俩打小定了娃娃亲,现在算起来也快结婚三十周年了。
什么?柏云旗耳朵竖了起来,您和桐安哥?
两家人凑一块没事乱开玩笑,说我妈怀的是个小姑娘,让你哥娶了当老婆,你哥小不要脸的还点了点头。闻海的语气十分微妙,不像是排斥,反而是觉得这事有些有趣,甚至带了点怀念的意味,要不然我现在就是你嫂子了。
柏云旗:嫂子好嗷!
闻海没有一点欺负病号的愧疚,面不改色地重新放松了手上的力道,淡淡地说:你看过《安娜.卡列尼娜》吗,开篇有句话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家长会就是这句话最真实的写照,所以我不喜欢家长会。
所以我今天会这么生气。闻海心想,他看着柏云旗那道触目惊心的伤口,恍惚间又开始了尖锐的耳鸣,轰然作响,铺天盖地,我以为我至少可以让你觉得你有一个名副其实的家长,让你不至于像我当年那般失望和难堪。
原来我还是不可以。
挂钟的秒针走了一圈又一圈。
闻海不喜欢家里有多余的动静,连挂钟都是静音式的,所以现在偌大的房子里,只有两个人压抑又绵长的呼吸声。
感觉裹在毛巾里的冰袋融化了大半,闻海一直举着的胳膊有些酸痛,趁着调整冰袋的时候,抬手微微活动了几下。
小学的时候。柏云旗在他抬起手的那一瞬开口道,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我经常考年级第一,老师想请我的家长在家长会上发言,姥姥很开心,那天打扮得很漂亮,我从没见过她穿过那么艳的裙子。
闻海只是当了个聆听者,默默把冰袋重新搭在柏云旗的伤口上。
她刚上台,底下的家长就开始笑柏云旗的嗓音已经哑了,像是强行压抑着许久未见天日的苦楚,他们很大声地骂她,很多我现在不想想起来的词。她什么都没说,把提前准备好的演讲稿讲完就离开了,我那时很害怕,就跑到校门口等她,她边打我边问我跑什么,是不是和他们一样看不起她
嗯。闻海捞过沙发上的薄毯裹住他,所以你今天这么担心那个女孩去住哪儿,是吗?
柏云旗疲惫地点点头,脱力似地把自己缩了起来。
闻海:那会儿你跑去哪儿了?
我没地方去,街上太不安全。柏云旗的那些情绪在那短短几句话里都消耗殆尽,再开口就是死寂的平静,学校里晚上有保安巡楼,我在操场一个废弃的厕所里睡了几天,感觉姥姥气消了之后回去了。
他回头看着闻海,替那个懦弱无能的自己辩解:我真没地方可以去。
城市万家灯火,没有一盏为他而点,无处可去,无路可逃。
好像每次开完家长会我都过不安生,柏云旗呓语一样地轻声说,我恨死家长会了。
闻海放下冰袋,指尖轻轻滑过那道伤口,语气平常:以后没地方去了,记得来我这儿,记住了吗?
柏云旗抬眼怔怔地看着他,一时没明白闻海的意思,等反应过来后,所谓感动的情绪只是一闪而过,之后只剩无尽的疲惫和嘲弄。
他似乎压根不相信闻海或者任何人会对自己如此慷慨,肯在未来的岁月中为他留下一个栖身之所。
今天别洗澡了,早点睡吧。闻海没再多言,收起冰袋后站起身,睡觉老实点,别压住伤口了。
他把柏云旗留在了客厅,自己仓皇走进了卧室,像一个狼狈而逃的懦夫。
那耳鸣还是没停下。
家长会只是平淡乏味的高三生活中一个不大不小的插曲,转眼之间,所有人都忘了这件事。如果不是背后那道时不时抽痛的伤口和那件孙淼洗干净后交给自己的棒球衫,以柏云旗的鸵鸟心态,没准真能自我催眠,让那天发生的一切变成场光怪陆离、转瞬既忘的梦境。
刘新宇一反八卦的常态,从柏云旗手里拿过棒球衫后一句多余的话都没问,搞得柏云旗很是意外,提前编好的一肚子理由借口从嗓子眼咕咚掉了回去,摔成了一滩齑粉,眨眼就没了踪影。
倒是孙淼似乎对这件棒球衫的主人产生了莫大的兴趣,趁着两人都在办公室做方蕙布置的卷子时,旁敲侧击地向柏云旗打听着那个长得挺高,眉毛挺浓的小哥。
说也奇怪,经过家长会那天的事后,柏云旗在孙淼那里的形象就从比较熟这个阶段径直跨过了千山万水,不声不响落脚了好闺蜜这个男女之间纯洁友谊的终点线上。
这会的孙淼一边按计算器核算答案一边醉翁之意不在酒地问:你和刘新宇玩得很熟吗?
柏云旗没搞明白姑娘家弯弯绕的心思,疑惑道:什么熟不熟?
就孙淼看柏云旗的眼神仿佛是在关爱智障,你俩平常经常在一起吗?
你就直说你想干什么吧,柏云旗不紧不慢地推开一摞卷子,打听十块,撮合二十,你要是想要全套红娘服务我收你四十,不成不要钱,成了就顺便帮你引见一下他家长。
孙淼心虚地看了眼方蕙的位置,发现人不在后一招九阴白骨爪挠了上去,一本正经地说:人家好歹帮了我,认识一下怎么了?
柏云旗撑着下巴,偏过头打量着孙淼,故意道:就认识认识?
对啊,就认识认识。孙淼硬是绷着一张刚正不阿的脸,生硬地应了一声,不行啊?
哦,那成吧,下次我们去食堂时叫上你。柏云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不放心地嘱咐:但你就说你是跟着我的,不然他女朋友该吃醋了。
孙淼:
柏云旗煞有介事:他女朋友很凶的。
那算了,省得他女朋友多想。孙淼嘟囔了一句,过了会儿不死心地确认道:他真有女朋友了?
柏云旗点头:嗯。
真的?
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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