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y石录(32)(1 / 2)
坐在对面的柏云旗还没从看见闻海的暗喜中回过神,就听见对方前言不搭后语地和自己说了几句不着边际的话那句子的主谓宾都是乱的,接着那人使劲眨了眨眼,猛地摇了下头,大概是试图要起身,刚有所动作一头就朝地板栽了下去,一声闷响,立刻不省人事了。
闻海!柏云旗急忙上前一步把人从冰冷的地板上捞了起来,他力气不大,半跪在地上刚把人上半身提起来手就脱了力,闻海完全没有意识,顺从地接受重力的支配,重新倒了下去,这次他那命运多舛的脑袋没砸上地板,安稳降落在了被他拖累地瘫坐在地上的柏云旗身上。
其实那着落点也并非如此不偏不倚,只是柏云旗不着痕迹地用手挡了一下,那运行轨迹就偏了几个度,正好落在了他怀里。
闻海的头撞上他的胸口,咚地发出一声细小而清晰的声响。
他差点以为那是自己的心跳。
作者有话要说:
周六愉快。
第41章 尘埃
闻海再恢复意识时, 天已经大亮了。
他闭着眼胡乱扒拉了几下,摸到了连着充电线的手机,打了个哈欠后泪眼朦胧地盯着屏幕, 13打头的四个数字让他的第二个哈欠硬生生被憋了回去。
接着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这次这么晚才醒来的原因他好像是躺在床上。
往常这种几宿几宿的通宵加班后,累成死狗的他最多能支撑着把自己扔到客厅的沙发上,有时候干脆就在玄关的地板上就不省人事了,又冷又憋屈地睡三四个小时后,全身酸痛僵硬地肌肉关节就会无声地开始叫嚣,强行用颈椎病和肩周炎把他叫醒,然后他再连滚带爬地躺回床上, 开始新一轮睡醒必定像跑过一场全程马拉松的睡眠。
这次倒有点奇怪, 他未经中转站就直接到达了终点。
而且竟然还记得把外套脱了, 皮带解了。
闻海凌乱的思绪飘飘荡荡不情不愿地归位,撑着小脑部分吊了块铅的脑袋回忆片刻,才恍然想起家里还有一个柏云旗。
他昨天晚上给我说什么来着?期中考试?闻海脑袋里算术这种高级功能还没苏醒, 只能掰着指头硬算, 这不才三月底, 就该期中考试了?
哦, 这六月初就要毕业了可不就是该期中考试了。
原来这小孩已经在自己家里住了半年多, 还有不到半年就该搬走去上大学了, 虽然本市也有重点大学,但按照柏云旗的成绩,十拿九稳的目标应该就是离这儿一千公里外的地方,那几个传说中考上能光宗耀祖,祖坟冒烟的学府。
闻海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轻轻甩了下头, 掀起被子起身去洗澡。
他以为家里没人, 往卫生间走的路上就开始脱衣服,一只手拎着换洗衣服,一手去解制服衬衣的扣子,结果扣子解到剩最后一颗时,猝不及防地和柏云旗在连着书房和卫生间的过道里来了个狭路相逢。
柏云旗手里拿了本数学练习册,强装镇定地握着书房的门把手,眼睛却止不住往闻海的腹肌和一道横贯整个腹部的伤疤上瞟,舌头打结地说废话:您、您醒了?
嗯。闻海本来大家觉得都是男的,就算性取向看上去没那么对盘,偶尔光个膀子坦诚相见也没什么,不过看柏云旗这么窘迫的样子,他也忍不住羞涩了一把,默默重新扣好扣子,放松地侧靠着墙,怎么没去上课?
您昨天好像有点低烧,我不太放心您。柏云旗舌头打着磕绊,就、就给吴老师请假了。
人在极度疲乏时可能会丧失近期记忆,对昨晚大部分事都是一片空白的闻海心里也没底,面上顺着柏云旗的话漫不经心道:没事,就是太长时间没睡我昨天晚上是怎么回床上的?
柏云旗使劲儿咽了口唾沫。
昨晚闻海倒在他怀里后,地板隔着一层薄薄的牛仔裤冰凉刺骨,他就算有色心也被冰得没色胆了,他没能把人公主抱起来的本事,换了三四个姿势,才用扛麻袋的方式把任他怎么折腾都睡得佁然不动的闻海搬回床上。
闻海垂头坐在床上,摇摇晃晃地就是不肯往下倒,柏云旗没办法推了他一下,轻声道:闻哥你快躺下睡吧。
案子破了吗?闻海没头没脑地蹦出来一句,抬手抓住了柏云旗的手腕,人移送走了?手续办好了没?
柏云旗怔住片刻,心念电转间飞快地回答道:办好了,都办好了,您先休息吧。
过了十秒,闻海才缓缓地点了下头,脱下鞋袜后,慢慢顺着柏云旗的力道倒了下去他始终没松开捏着柏云旗手腕的手。
于是,迫不得已的柏云旗也只能跟着低下身子,半蹲在床边。
闻海柏云旗试探地喊了一声,闻海。
躺在床上的人毫无动静,犹自微皱着眉,陷入在一场不安稳的睡梦中。
你能不能看看我。柏云旗想,你看一眼我,你看看我有没有喜欢你的资格,好不好?
闻海还穿着制服衬衣,此人加了三天的班,衬衣的扣子竟然仍旧严丝合缝地扣在最上面,连领带都打得规规矩矩。柏云旗不会拆领带,眯着眼睛借着窗外微弱的光线研究那个看似简单实际却无从下手的节扣,他挨得太近了,闻海一翻身,差点直接把他的头压进怀里。
被那一下吓得膝盖快软了的柏云旗战战兢兢地退了步,确认床上那位在熟睡后,又重新趴回去继续和那条领带较劲,好不容易解开领带,他坐在地板上做了快一分钟心理建设,才又敢把手伸向那人的衬衣领子。
解开前三个扣子,柏云旗再次倒抽一口凉气闻海锁骨以下大片大片的皮肤布满了烧伤的疤痕,紧挨着心脏的位置横亘着一条不长但异常凶险的刀疤,想必当时做缝合的医疗条件也就是个村口卫生所的水平,那条疤痕活像条蜈蚣,张牙舞爪地逼向他的要害。
柏云旗用力闭了下眼,简直听见了血管在自己耳边炸裂的声音。他胡乱解开闻海的皮带,手控制不住地发着抖,床上的人又翻了个身,迷迷糊糊说了句快跑。
皮带扣落地咔哒一声轻响,柏云旗猛然站起身,几近是落荒而逃。
即便没发生什么不该发生的,柏云旗还是不由自主地心虚,干咳道:没什么,我把您扛过去的您昨晚有点咳嗽,我担心您又发高烧现在头疼吗?
被他反客为主的一问,闻海又不好意思深究了,顺杆爬地答道:我没事哎,你中午吃的什么?
西红柿鸡蛋面。
能给我也下一碗吗?闻海捏了下眼角,感觉睡意又有卷土重来的预兆,我先去洗个澡。
柏云旗松了口气,忙不迭点头,把练习册往一旁的置物架上一扔,低头顺着墙边溜进了厨房。
洗完澡,换好衣服,闻海终于捡回来半条命。他四天没刮过胡子,下巴上长出连片的胡渣,配合着瘦削的颧骨和鬓角的白发,比往常多了几分颓废沧桑,加上忘记打理的发尾,坐在餐桌边闭目养神时,有点像个蓄络腮胡的青年艺术家。
大爷,柏云旗把面端到他面前,闻大爷,醒醒,吃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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