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y石录(39)(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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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海闭上眼:我现在没心思和您聊天。

齐军坐到他对面,心里难受?

没有。

想哭?

没。

人抢救过来了?孟浩从大学开始就一直把我哥当成偶像,处处都学着我哥,如今也挨了次这破事,也算是齐军叹了声气,语气带着说不出的古怪意味,他还是比我哥命好。

闻海莫名笑了,点头道:是,心梗而已,抢救及时就没事了。

说完,他扔下一张钞票起身快步走了出去,扶着路边郁郁葱葱的垂柳树,开始撕心裂肺地干呕。

齐军远远看着他蜷缩的侧影,想起那时有个小孩不哭不闹地跪在齐建的骨灰盒前怎么都不肯起来,他去问他,你为什么不起来?

小孩说,我以后要像齐叔叔一样,但我的葬礼上不该有这么多人,他们很吵。

他一直以为那是句孩子的玩笑话,原来不是。

闻海精疲力竭地靠坐在副驾驶,他什么都没吐出来,却几乎把喉咙抠出了血,嗓音粗粝又嘶哑:随便找家宾馆吧,我今天不想回去。

齐军没理他,打开转向灯,继续朝闻海家开了过去,问道:那小孩还住在你家?他今天高考完,你不像让他看见你这幅鬼样子,是不是?

闻海不答话,往旁边缩了缩。

齐军冷冷笑了一声,又嘲讽又悲凉:你记得我哥有个女朋友吧,那姑娘和我哥在一起快十年,从十八到二十八,定时定点去我家提亲,一直被我哥挡着,每次和姑娘吵完架分手,他就一个人出去喝酒,喝得比你还惨,我每次把他往家里搬,问他为什么这么作,他就说他不能耽误那个姑娘,那姑娘有多好,他有多傻逼,他对姑娘掏心掏肺地好,却又一直把人往外推,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这他妈就是犯贱。

后来我找人打听,我哥死后那姑娘一直没嫁人,领养了个小女孩,姓齐,因为我哥喜欢女儿,现在跟着女儿出了国,这辈子也就这样了。齐军停下车,你说那姑娘到底算不算被我哥耽误了?

不重要了。闻海低声说,他会有更好的,我不是那个人。

齐军点了根烟,把烟卷递给闻海,玩味地重复了一遍:会有更好的?小海,解剖台上躺过的那么多人都值得更好的,可人这辈子就那么一点运气和时间,用完就没了。

闻海接过烟没动,直接用手指把烟给掐了,这个动作他也是跟着齐建学的,齐建是为了耍酷,他是为了提神,疼痛让他瞬间从微微的醉意中恢复清醒,用力咳嗽了几声,哑声道:我先回去了谢谢您。

齐军看表情是有点想动手的,夹着烟狰狞地吸了口,叹道:服了,你真他妈是我哥带大的。

闻海露出一个虚弱的笑:不,我命也比他好。

高考考场分散在不同学校,柏云旗一个人留在一中,另外三个都去了城西的实验高中,他和别人也都不熟,因此没跟着那帮要开毕业趴的同学出去刷夜,这会儿已经睡下了。听到开门的动静,鞋都没穿好匆匆跑了出来,先闻到了闻海身上的酒气,连忙问:您不是加班去了?喝了多少?要胃药吗?

闻海从前因为卧底专门练过酒量,红的白的啤的黄的兑一起能喝两斤不倒,这会儿虽然有了醉意,但神志完全清醒,扯下领带挂到了衣架上,说:没事你先去睡吧。

柏云旗神色犹豫,依旧站在客厅,和他对面的那颗仙人球相呼相应。

那帮我倒杯水吧。闻海咳嗽几声,声音愈发像一把揉了玻璃渣的砂砾,我先去洗澡。

倒完水的柏云旗坐在沙发上掐表,平常洗个澡顶多十分钟的闻海在卫生间待了足足半小时,出来时头发还滴着水,T恤也半干不湿地贴在身上,心不在焉地推开主卧的门,根本没朝柏云旗那边看。

犹豫了一会,柏云旗往杯子里掺了点热水,端着杯子敲了敲闻海的门,压着声音说:闻哥,您喝点水吧,喝完酒容易口渴。

片刻后,闻海的声音清醒而低沉:进来吧。

那人侧躺在床上,眼睛像两盏幽暗的烛火,凉被松垮地搭在腰间,呼吸声比平常沉重许多,像是强忍着某种痛苦。

柏云旗担心打扰他,把杯子放上床头柜,低声说了句晚安,转身准备离开。

闻海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轻声说:我都知道。

这句话说得莫名其妙,没头没尾,柏云旗却什么都明白了。

他数着秒数转回身,又数着秒数和闻海对视,最终在闻海松开手的那一刻失去了所有的耐性和理智,屈起一条腿跪在床边,俯身抓住对方的手腕,几乎是视死如归地吻上了冰凉又沾着酒气的嘴唇。

柏云旗在这方面完全一窍不通,动作焦躁而生疏,而那人竟然比他还生疏,两人纠缠在一起,闻海完全是在被动地接受着一切,但他又全无反应甚至连挣扎的动作都没有。

直到柏云旗的舌尖轻轻扫过闻海的上颚时,床上的人才颤抖了一下,抬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柏云旗因为这个动作僵住了,破釜沉舟,风萧水寒,他又一次把自己逼上了绝路,他感觉到自己哭了,但从嘴角滑落的泪又像是闻海的。

终于,他撑着闻海的肩膀直起了身,那感觉就好像是他把这个朝思暮想的人压制在了床上,在日积月累的压抑中积攒变质的绝望撞得他胸口剧痛。

要不就这样吧。柏云旗想,现在放把火,咱俩一起玩完,一了百了地同归于尽。

但他注视着闻海的目光又是极温柔的,甚至带了虔诚的意味。

闻海还是没什么动作,只是闭上眼叹了声气。

对不起。柏云旗慌忙退了几步,浑身一哆嗦后陷入了万念俱灰的理所应当中,倒显得和闻海一样的冷静,对不起对不起。

你道什么歉?闻海问他,你是觉得喜欢男人是错的,还是觉得喜欢我是错的?

柏云旗愣在那里,完全不知道怎么回答。

还是个孩子啊。闻海无奈又纵容地笑了,你没什么错,是我对不起你。

是我于心有愧,当初强行把你拉进我的生活,是我贪得无厌,妄图在你的未来占有一席之地。

飞蛾扑火,原来到底没人逃得出因果报应的这张网。

作者有话要说:

倒数第二章。

第51章 运气

第二天一早, 生物钟作用下六点就醒了的闻海硬是在床上躺到八点才爬起来。他刚出卧室就在客厅遇见了正坐在沙发上做听力精听的柏云旗这位的学习生活好像完全不受高考是否结束的影响,一如既往地有序而高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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