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详之始(1 / 2)
('空气弥漫着干燥的寒意。冰冷的空气像雾霾一样盘旋在镇子的上方,远处的运河流速渐渐变慢,结上了薄薄的冰层,但马上又被流动的水波冲散,发出类似硬币摩擦的脆响声。
塞西尔从贝尔纳先生的书房中拿走了两张纸以及墨水,他疲惫的直接用膝盖顶上柜子的门,佣人帮他拿来一个小篮子装好东西并送他出门,接过篮子后塞西尔发现比预想的沉重,垫子下面多放了一点奶酪和火腿。
整个白天他都骑在马上跟随着雇佣他的有钱商人贝尔纳先生和一些贵族们,陪同他们狩猎玩乐,贝尔纳先生显得十分殷切,这是他难得能和贵族们搭上的机会,塞西尔作为随从自然也要处处小心谨慎,留意各种贵族的小需求。
出行的时候贝尔纳先生担心过多的随从会破坏人们的心情,贵族那边有几位年轻人想要好好享受这个难得的无人看管的时光,于是便精简了随行人员的数量,算上塞西尔在内只带了五个随从和一个向导,在几个时辰过后,大家抓到一只狐狸和一些野兔和两只鹧鸪。
虽然随行的仆人中有位厨艺精湛的女仆,会用丰富的香辛料以及水果腌制狐狸肉并做成口味丰富的炖菜,还能把野兔和野鸭做成油脂丰富的肉派,但是年轻的贵族们对狐狸漂亮的毛皮更感兴趣,这确实是一个很棒的炫耀资本,塞西尔想,不过剥下完整的狐皮对这位厨师来说还是有些难度。
眼看自己的雇主显得越来越紧张,厨师长更是手足无措。塞西尔只好跟向导要了一把小刀,硬着头皮上前,他按住已经死去的狐狸,开始考虑如何下刀。狐狸的肉体已经僵硬,但是毛皮依然像融化的奶酪一样滑溜,这个手感真是十分奇怪。
简单在脑海中模拟了一下后,塞西尔便用刀尖沿着腹部的剥皮路径小心的皮肉划开,然后借着用刀身将皮和肉分离。一直到尾巴的部分,这里是最困难、狐狸毛皮最重要的地方。如果稍不留神戳破了尾巴的皮毛,那么皮的价值也大打折扣了,他深呼吸想让自己更加冷静,结果却闻到一阵狐狸肉和血液混合的腥膻味,实在令人作呕,结果只能闭气眯着眼睛用刀尖慢慢去挑。最后刮干净脂肪时,塞西尔头上因为紧张已经沁出了一些冷汗,好在皮没有破损,他的肩膀终于放松下来。这是一只棕红色的狐狸,皮毛在稀薄但是温暖的太阳黄光下像缎子一般发亮。塞西尔是第一次给狐狸剥皮,这个结果好的简直有点奇怪。
这时贝尔纳先生才走过来,同各位贵族介绍他,不停的和大家说他是如何一位德才貌兼备的得力助手。塞西尔感到一阵好笑的尴尬,不过今天在外人眼中,他今天的任务确实完成的很出色,塞西尔一整天忙着骑马驱赶猎物,扶一些没怎么出门玩乐过的贵族子弟上下马匹并牵马散步,整理箭囊等等。的确,他虽然没有时下高贵纯粹之美所追求的金发绿眼,但是五官带着仿佛话剧中的忧郁,身量高挑匀称,无疑是受到欢迎的。他看到有几位女士马上在面前挡上了一把扇子,对此颇为不解。贝尔纳先生拍了拍他的肩膀,塞西尔尽自己所能的露出最体贴温和的笑容来,他能感觉到其实贝尔纳主人跟自己一样紧张。
扎营休息时一行人分别用餐,塞西尔和向导坐在简易帐篷外,他们不用进去陪侍,这是难得的休息时间,两人用面包沾着浓汤一边吃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这时女仆用金属盘子呈着晒了一小会的毛皮去了贵族和贝尔纳先生他们所在的帐篷里,不久后又出来,将手里拿着的一个酒杯递给塞西尔,他将杯子接过来,发现杯中当啷作响,倒出来后是五个银币,这倒是意外之喜。
等到太阳偏西,狩猎队伍终于返程,马蹄声伴随着交谈和笑语慢慢消失在镇子的街道中,塞西尔终于得以回家。之后可以有两到三天的假期……直到贝尔纳先生再次需要他的时候。
尽管拿到了额外的硬币和奶酪,长时间的骑马却让他胯骨酸痛,不停的交谈和解说更让人疲惫到极点。现在他还要回家负责记录今天的猎物,如果一开始没有告诉贝尔纳自己会写字就好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塞西尔的家在镇子的运河的上游部分,只有他一个人住。这里离镇中心较远,但是他也负担不起别的地方,至少这里视野不错。天气渐渐冷了下来,其实在下午时分就飘起了小雪,在塞西尔快到家时地面上已经有了一层薄薄的雪粉。
他今天和向导聊天的时候,向导跟他说,小雪的时候是很容易发现动物的踪迹的,体型稍大的猎物逃跑时会把雪踩硬,露出地表的颜色来,形成一条通往藏身之地的路来。而那些踩不出显眼脚印的动物也没有必要去追不是吗?毕竟没有人冒雪出来打猎是想带一只松鼠回家的。他认为十分有道理,但是能说出这些经验之谈的人为什么连狐狸皮都不会剥?老实说塞西尔对自己的行为感到后怕,虽然贵族以及雇主不至于为这些小事刁难他,但是他总是把自己绷的太紧了
现在塞西尔不合时宜的想到这些话,他的房屋坐落在小山丘上,几乎没有什么东西能阻碍视线,下雪的时候天虽然会灰蒙蒙的,但是整个地面却会更加明亮,塞西尔远远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房子——停下了脚步。
有什么东西不对劲。
起初,他并没有发现具体的异常,只是觉得……房子前的雪地似乎比平时更……乱?或者只是自己易于紧张的个性在作怪?
直到他向前走了几步,才终于察觉到那个扭曲的不详。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余晖把房屋拉出一条长长的影子,而在阴影的边界外,白色的雪地中一条蜿蜒的黑色痕迹蔓延到自己的房门前。
塞西尔把装着东西的篮子放到地上,本能的警惕令他后背紧绷,他尝试说服自己,可能是有动物被附近的猎户们射伤了,绝望之中闯入了自己家,但解释不了为什么地上没有动物的脚印,而是一条突兀的拖行痕迹。当他缓慢的沿着这条黑色的翻露出枯死草皮的路往前走,心中不详的预感就越来越大,靠近房屋的时候,他发现四周的雪地上多了一些暗红色污雪以及有脚往后踢土的痕迹。
“啊……”是人,塞西尔构想中最不想面对的事就这样荒诞的发生了,他感到一阵颤栗,尽管如此,他无助的认为不能就此事去找周围的其他居民,如果在他离开时这个神秘人逃走了,那么这会成为他生活中又一个未解之谜,再说了,如果已经受伤了,估计就不难对付。他把辫子梳到身后,加快速度走上前去,在做足了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其实这一幕并没有太吓到他。
太阳已经看不见了,世界蒙上了淡淡的蓝色,塞西尔借着最后的日光能看清有一个灰而脏的人形脸朝下的倒在家门前的空地上,它似乎因为寒冷而姿势怪异的蜷缩着,爬到塞西尔的家门口似乎用掉了所有力气。在这种天气,这个人形只穿着一件非常破旧的黑袍,这种天气穿成这样在室外是活不长的,他见过一些醉倒在街边然后第二天冻死的酒鬼,和这个神秘人一样,手和其他暴露在外的肢体呈现一种奇怪的紫色。它爬过的地方留下淡淡的红痕,有些已经要被雪盖住了。
塞西尔为自己的冷静感到不可思议,这有可能是人在处理极端状况时一反常态的脱俗现象,但是同时他有一种诡异的熟悉感,“我认识这个人吗?”当塞西尔蹲下去抓住倒地的人的肩膀后,这种熟悉感更是变成一种不可名状的恐惧,先前的冷静消失不见。
在手碰到肩膀的时候,塞西尔感觉自己的手指像摸到一节冻硬的木头,让他回想起今天早上双手接过锡杯的触感,他只好更加小心的把那人翻过来看个究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眼之后塞西尔的手猛的收了回来,原本被翻过来的那个人便“啪”的一声砸回雪地里,不过依旧没有动静。不……他从未见过这人,塞西尔的心猛的跳了一下,他在胸口比划了一个十字,感受到了自己胸口剧烈的起伏。
然后他重新把那人的脸掰向自己的方向,手掌中奇怪且冰冷的凸起感提醒他刚刚看到的一切真实,他庆幸自己不认识这个人,因为他此生,应该,从未见过如此不自然不和谐的事物。
“这……太……这到底是为什么……”他听见自己小声念叨。
那人脸上有着奇怪的东西:
一个模仿吸血鬼上下獠牙形状的银制镂空器具插在牙齿下方,把那人的嘴巴无情的撑开了,银器锐利的边缘陷入血肉之中,带着干枯的血痂。透过镂空处他看见有深处有一个类似锥子的东西刺过那人的口腔,把舌头和下颚钉在了一起,周围有增生的组织,显然此人佩戴这个器具已经有一段时间,不过看样子应该有些松了,有血水从脸上以及舌头上黑黝黝的洞口处冒出来。有些血液顺着那人的下巴流到了塞西尔的指缝间,触感温热黏腻。
他霎时间有些手足无措。如果把这人丢在这里,那么毋庸置疑的,自己家门口会有一个诡异的死人。如果拖到别处,他不敢保证自己不会被当成杀人凶手。如果现在返回镇上,去找治安官,那么等他们回到这里时,自己家门口还是会有一个死人。
他的头很疼,一种他未知的悲伤冲刷着他的大脑,尽管塞西尔完全不知道在为什么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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