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徐正元(2 / 2)
韩泰锡听到这话全身一僵,他怔怔地看着崔钟哲已经不管他转过身子笔直地坐在那里整理自己的东西,是啊,崔钟哲谈恋爱,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泄了气似的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心乱如麻,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偏偏此时捕捉不到,他看着崔钟哲平静如常的脸色,脑袋里乱哄哄的,是什么在心里叫嚣着要冲出来?!
他不敢再看崔钟哲了,怔怔地看向三十六层落地窗的窗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
他乱七八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想了一下午,下班时间到了崔钟哲也不叫他就径直走了,韩泰锡一个人呆坐在办公室里,保持着那样的姿势在办公室坐了好久好久,才猛拍桌子站了起来,俊面上带着松了口气的释然之色。
而此时崔钟哲正享受着尹俊熙精心准备的晚餐。
他回到家看到满桌的菜,还以为是尹俊熙叫的外卖,走到厨房才看到尹俊熙面前挂着围裙,一脸认真地翻炒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仍旧穿着极衬他气质的白衬衫,干净的眸子因为认真炒着菜而十分专注,见他进来了,露出一抹笑容:“阿哲,你去洗手,这是最后一个菜了。”
崔钟哲点了点头,去卫生间洗手出来,饭桌上尹俊熙已经摆好了碗筷,饭桌上摆了几个菜,色香味俱全,还十分符合自己口味的样子。
“这些都是你烧的?”
“嗯,”尹俊熙夹了菜放在崔钟哲碗里,看着崔钟哲的面庞,脸上露出忐忑的表情:“你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崔钟哲每道菜都夹了一口细细品味之后表示味道不错,尹俊熙才露出轻松的表情。
“你怎么会烧菜的?”崔钟哲细细地咀嚼着,觉得有些奇怪,他还记得当年那个少年连淘米都不会来着。
尹俊熙笑笑,看着崔钟哲不停地将饭菜送入口中,“画画累了,做菜正好可以转移注意力,也挺有意思的。”
真是言不由衷,明明是还记得那个时候记得崔钟哲不喜欢吃泡菜而在他家又很会烧菜才特意去学的,尹俊熙你真是虚伪,他低头慢慢吃着菜,在阿哲面前都撒了几个谎了?
他抬头看着崔钟哲吃着他做的菜而露出味道不错的样子,偏偏心里欢喜极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崔钟哲与尹俊熙吃过饭之后,尹俊熙自发地就将碗洗了,还给崔钟哲倒了杯茶让他看看电视,崔钟哲捧着茶杯看着围着围裙在厨房洗碗的尹俊熙,想到十七岁那年除了书本和画笔手指没有碰过家务的少年,心道时间真是一把刀,他放下茶杯站起身,走到厨房尹俊熙边上,尹俊熙诧异地抬头望他,“阿哲,你去坐着就行了,我快好了。”
崔钟哲却并没有如他所说,他沉默地接过尹俊熙手中被清水冲干净的盘子,拿着布将上面的水渍擦掉,“两个人一起做快一点。”
尹俊熙歪头看着崔钟哲俊朗的面庞,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慢声细语地和崔钟哲讲述他今日发生的种种事情,崔钟哲偶尔会搭上两句话,多半都在沉默地倾听,尹俊熙知道他寡言,但确信心上人是听进去了,两个人就站在水池前,一个洗着盘子,一个擦着盘子,十分有默契,气氛轻松,尹俊熙暂时抛却心里包袱,心里也十分愉快。
待两人洗好碗将厨房收拾好,尹俊熙又削了水果放在茶几上,两人并排坐在电视前,在依旧平和愉快的气氛下一同看着电视,尹俊熙很少看电视,他常常沉浸在画画的世界中,觉得看电视十分浪费时间,但此刻身边坐着自己心心念念八年的心上人,却觉得能有这样和他一起看电视的时光,都是美好的,崔钟哲正在看着类似于动物世界的节目,电视里讲到非洲的小角马凭借气味寻找母亲,穿插着各种弱肉强食的血腥场面,看得尹俊熙皱起眉头,心有戚戚,他转过头来看崔钟哲,吃过饭后的崔钟哲显出一种慵懒的神色,平日里总是平静的目光此刻有些漫不经心地盯着电视,尹俊熙将削成小块的苹果用牙签插上递给崔钟哲,崔钟哲连手都懒得抬,稍微歪了一下脑袋咬住尹俊熙递过来的苹果,还是和以前一样呢,尹俊熙微笑,明明是坚忍独立的性格,但吃过饭之后却总是显露出另一种慵懒,他想着那个时候午后两个人常常在学校的小树林里午休,那时崔钟哲枕着他的腿他靠在大树下小憩,轻声道:“阿哲,你要是累了,可以在我腿上靠一会儿。”
崔钟哲却摇了摇头,拒绝了尹俊熙的提议。
尹俊熙面上浮现失落的神色,下一秒手却被崔钟哲握住了,他脸上失落的表情还来不及收回,愣愣地看着崔钟哲仍旧看着电视的侧面,崔钟哲的唇角正勾起上翘的弧度:“我昨天做梦梦到你了。”
尹俊熙心脏砰砰跳得好快,不禁脱口问道:“你......你梦到我什么了?”
“梦到......”崔钟哲沉吟了几秒钟,慢慢靠在沙发上,将尹俊熙的手掌摊开,又慢慢十指相握,声音低缓,带着些柔和的调调:“梦见我们在海滩上,玩好了手拉手在往回走呢,”他举起两人握着的手,“就像现在这样。”
“没想到我早上醒来的时候还真是和你牵着手,”崔钟哲转过头看着尹俊熙,乌黑的眸子带着些笑意,“日有所思夜有所想,俊熙,我也很思念你。”
这番话听起来平平常常,但此刻听在尹俊熙耳中心中却好似吃了蜜糖,他微微红了脸庞,不敢去看崔钟哲,心上人思念自己自然是好事,但他却不知道自己心事,他沉默地坐在崔钟哲身边,感受着他手指的温暖,心中又甜蜜又苦恼,一会儿竟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尹俊熙白日里在工作室工作并不轻松,回家还做饭洗碗,做着这些在家里尹母并不会让他多碰一下的活计,崔钟哲眸光平静地看着尹俊熙的睡颜,将他抱回床上去。
第二日上班,崔钟哲在电梯里又遇到了叫做芯雨的小姑娘,小姑娘看到他立刻展露灿烂笑脸,跟他说那个讨厌的女客人已经离开酒店了,为了谢谢他那天帮自己出头晚上非要请他吃饭,崔钟哲见她十分诚恳,也就答应下来。
他并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上到三十六层楼,打开办公室的门,韩泰锡已经坐在里面了。
见他来了,韩泰锡连忙站起身来,问道:“你吃过早饭了没有?要不要给你叫份早饭?”
在崔钟哲心中这个家伙从来是骄傲自恋,或者是没心没肺的,难得露出这么殷勤的样子,他有些奇异地看着韩泰锡,韩泰锡却毫不在意地挑了挑好看的眉头。
“我吃过了,”崔钟哲将大衣脱下来,韩泰锡已经走上前来自然而然地接过他脱下的大衣挂在了门口,这让他更加奇异,不禁蹙眉问道:“韩泰锡,你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韩泰锡脸色十分淡定自然,将大衣挂好之后,转头看他,“我对你好一点怎么了?”
崔钟哲正想说不用你对我好一点,韩泰锡已经走到茶水间去泡茶了,还问他:“你爱喝哪种茶叶,还是咖啡?”
崔钟哲看着今天很不正常的韩泰锡,心道难道昨天这个家伙受刺激了,他沉默了几秒钟,回道:“茶就行了,不要倒满,要七分满。”
韩泰锡泡好茶之后给他端到桌子上面,他今天穿了粉色的衬衫和白色的休闲裤,低下头的时候崔钟哲看到他露出的皮肤白皙细致,和粉红色的衬衫搭起来显出另一种精致的感觉,身上还隐约有些男士香水的味道,他与韩泰锡相处几个月,从来没见他喷过香水,他沉默地看着韩泰锡,开口道:“你喷了香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韩泰锡得意地挑了挑眉头,一副你终于注意到我的神情,“对啊,这个味道你觉得怎么样?”
“还不错,”崔钟哲点了点头,想了想,才问道:“你今天穿的衣服我没见过,韩泰锡,你是不是有什么要追的人?”
他的话太直白了,韩泰锡愣了几秒钟,然后也十分坦率地点点头,认真地看着他,道:“没错,我有想追的人。”
崔钟哲了然地点点头,得到想要的答案之后又事不关己地摊开自己的书,静静地看了起来。
往日里韩泰锡总是耐不住寂寞找他聊天打岔,今天却一反常态地没有打扰他,崔钟哲看书看得累了,转过头来,却看见韩泰锡正支着下巴望着自己发呆,看到他突然回头还被吓一跳似的,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总是看着我做什么?”崔钟哲喝了一口茶,才发现杯子里的茶快被自己喝完了,他想要起身倒水,韩泰锡却已经绕过他自己的桌子走到他面前接过他的杯子,将他的茶杯倒好了水送到他面前。
端到他面前,他还不走,反而靠在他桌子前,目光定定地看着他,若有所思。
崔钟哲叹了口气,喝了一口茶,才说道:“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韩泰锡摇摇头,十分严肃的表情,“崔钟哲,你觉得我怎么样?”
他平日里对自己的相貌总是十分自信的,从前聊天也聊到过女性的话题,他在国外长大性格跳脱又什么都玩的来,看上的女生几乎没有追不到手的,今天却这样问他,崔钟哲抬头看着男子,他有着浓密的黑发,晴湖明漪般的双眸,英俊到过分的五官,笑起来的魅力几乎无人可当,身材修长匀称,不显过分强壮却也不瘦弱,穿衣搭配也十分有品味,给人精致却并不娘气的感觉,今天这一身看起来就很不错,崔钟哲点点头,据实回答:“你很不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韩泰锡嘴角翘了起来,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眸子发亮地问道:“哪里不错你说说?”
“哪里都很好,”崔钟哲有些好笑地看着此刻显露出一些稚气的男子,“这个人这么难追吗?”
韩泰锡点点头,望着崔钟哲的脸庞,眸光闪动,又十分严肃地表示:“非常难追,所以崔钟哲,你得帮我。”
“帮你?”崔钟哲喝了一口茶水,靠在椅背上,问道:“你追人我能帮你什么?”
“呃,”韩泰锡眼神飘忽到窗外,想了想才说道:“我追的这个人和你性格很像,我得从你的角度来想办法讨她欢心,你别问这么多了,就说你帮不帮?”
“你是我的好朋友,自然要帮的,”崔钟哲点点头,指了指被韩泰锡压住的自己的解剖书,道:“那我现在能够看书了吗?”
韩泰锡这才心满意足地在自己办公桌前坐了下来,处理好公务之后,就支着下巴一副思索的模样,崔钟哲好几次抬头都看他韩泰锡仍旧望着自己复杂出神的样子,他也不以为意,照例看他的书,下班的时候,两人一起下楼,芯雨已经站在楼下等着他了,小姑娘穿着粉红色的裙子,显得十分娇美,看到他来,露出甜美的笑容,他想起昨天韩泰锡发怒时说的那些话,转头看他,却见韩泰锡脸色照常,反而笑着对他说:“还想和你一起吃晚饭,看来你这家伙挺受欢迎的嘛。”
他这幅十分体贴幽默的样子和昨天暴躁发怒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崔钟哲心道韩泰锡今天果然不正常,也就没有说什么,和芯雨并排走进了电梯里。
韩泰锡一直微笑着看着两人直到电梯门关上,他摸了摸下巴,心道自己这么有魅力,连崔钟哲都承认了,难道还会输给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和芯雨走到车前崔钟哲才想起尹俊熙可能会在家等自己,他掏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电话响了才两声就接通了,那头传来尹俊熙温柔的嗓音问他做什么,崔钟哲说自己要和一个同事去镇子中心吃饭,可能会回去晚一些,让尹俊熙不用等自己,那头尹俊熙沉默了几秒钟,才带着笑意说道自己正好和工作室的前辈晚上也有活动,正想给他打电话,崔钟哲才收了电话,给芯雨打开车门,发动车子。
酒店位于海边度假村,离镇子中心有些距离,虽然镇子真算起来面积不大,但每个区都分割的十分零散,要选吃饭场所的话首选的是一条位于镇子中心的美食街,这条美食街也是盛世企业在小渔镇大力发展旅游业的结果,美食街十分整洁干净,灯光通明的,芯雨请他吃饭的餐馆就在美食街的一家法式餐厅里。
那是一家很有情调的法式餐厅,从餐厅的玻璃窗朝里面看去,光线是柔和的烛光,在这灯火辉映的各式餐厅中显得别具一格,十分不俗。
崔钟哲停好车子和芯雨走到门口,已经有毕恭毕敬的侍者打开餐厅大门,用法语说着请进,崔钟哲点点头,随着侍应生步入酒店,身后跟着芯雨,芯雨提前定的座位就在窗户边,雕刻着蔷薇花纹的桌子上面摆着两台小小的莲花形状的烛,崔钟哲十分绅士地先将芯雨的座椅拉开,待两人入座之后侍者便将烛点燃,烛光跳动下,小小的火光还伴随着幽幽香气,崔钟哲转头看了看,光线柔和的餐厅里,大多是言笑晏晏的情侣,他望着在烛光下笑眯眯的小姑娘,问道;“你经常到这里吃饭?”
芯雨摇摇头,小姑娘正处在如花的年龄,在烛光下面颊跟花瓣似的,她坦率地说道:“这里多贵呀,今天请你来也是我第一次来呢,”她又望了望四周,“怎么这么多情侣来吃饭呀?”
崔钟哲看着小姑娘不做作的表现,想起芯爱,不禁一阵失笑,他端起白水喝了一口,说道:“你很像我妹妹,我妹妹比你要小一些,跟你一样活泼,哦,你的名字跟她也很像,她叫做芯爱。”
“你一定很疼你妹妹吧,”芯雨满眼的羡慕望着崔钟哲在烛光下显得格外柔和的俊朗面庞,“我从小就想有个哥哥,”小姑娘偏着头想了想,说道:“我小学的时候有个女同学就有一个校草哥哥,成绩好不说,人也长得好看,你不知道,我那个时候羡慕死了,回去还跟我妈妈吵让她给我弄个哥哥,嘿嘿,”小姑娘吐了吐舌头,十分不好意思地抬眼看了看崔钟哲,“是不是好幼稚?”
“怎么会?”崔钟哲淡淡一笑,平和又包容地望着芯雨,“女孩子,总归有些有意思的小幻想,就怕你现在还这么想。”
“现在不会这么想了,”小姑娘停了下来,因为这个时候服务生已经开始上菜了,她摆出十分安静的样子看着金发碧眼的服务生将色拉端上来,仿佛十分淑女,待服务生走后,才继续说道:“我妈现在就催着我找男朋友呢。”
她凝视着崔钟哲,直言道:“我们部门有几个小姑娘还暗恋你呢,不过我可没有。”
崔钟哲笑着摇摇头,并没有说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芯雨见他不说话,问道:“你不问我为什么吗?”
“我知道你会说的。”崔钟哲细细咀嚼着可口的沙拉,这个小姑娘真是活泼,什么话都敢讲,但却十分单纯坦率,让人讨厌不起来。
芯雨真是一点都不拘谨,崔钟哲又是个很好的倾听者,他看着小姑娘,又想起了妹妹芯爱,心情放松也就乐意多说几句,偶尔点头微笑发表两句意见便让芯雨觉得找到了知音似的,笑得十分甜美,有时候说到酒店的八卦,还小心地将头凑过来,神神秘秘的表情,两个人言笑晏晏的,从玻璃窗外的外人来看,跟这个餐厅里其他的情侣没有什么区别。
这些玻璃窗外的外人,很不巧,就有尹俊熙。
这场饭吃的宾主尽欢,吃完已经快到八点多了,他将芯雨送走才驱车返家。
尹俊熙却并在家中,崔钟哲起初并不在意,以为尹俊熙工作室的活动没有结束,他看着感兴趣的电视节目不觉夜深,待抬头看钟,那个时候已经是十二点多了。
迟不返家并不是尹俊熙这个乖孩子的风格,他拨他电话却打不通,从他的行李里找来了电话本打到相熟的工作室同事那里,却被告知尹俊熙早在七八点钟与同事们吃过饭便离开了,当时走的时候脸色十分不好看,众人还以为他生病了。
崔钟哲蹙着眉头,静静想了一会,想到了一种可能。
海边白日和晚上温差极大,尤其是这冬日的午夜,崔钟哲走在沙滩上,天空一轮明月幽幽散发着光亮,海面上波光粼粼,一阵咸湿海风吹过来,崔钟哲将风衣拉紧,步履匆匆地走到海滩边两人常常坐下聊天的树下,还未走近,便差点被几个酒瓶绊倒。
几个酒瓶散落在树边上,崔钟哲皱起眉头走近,薄纱似的幽幽月光下,尹俊熙靠在树下,表情不明。
崔钟哲蹲下去看他,海风如此湿冷,也吹不散他身上散发出的酒气,他蹙着好看的眉头,紧紧闭着秀气的双目,表情十分痛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崔钟哲拍了拍他的面颊,轻声唤他,唤了好多声,尹俊熙才微微睁了眼,一脸迷茫地望向他,盯着崔钟哲看了好一会,才找到焦距似的,露出一抹崔钟哲熟悉的温柔的笑容,但很快这笑容就不见了,他带着酒气地断断续续地嘟囔着:“阿哲......你......你怎么才来啊......”
他只穿着单薄的衬衫,大衣也不知道哪里去了,平日里十分斯文俊雅的一个人,此刻却跟街上的酒鬼没有什么区别,崔钟哲叹了口气,两只手托起他的腋下,他顺从地靠在崔钟哲身上,又合上双眼,脸上露出安心的表情,呢喃着:“我心里一直在叫你啊......可是......你怎么才来啊......”
崔钟哲的动作顿了顿,细细看月光下尹俊熙的表情,眸光浮现出一抹细微的不忍,但最终被更为深沉的颜色取代,他打横抱起尹俊熙,这个人不知道在夜风下吹了多久,只穿着一件衬衫,浑身冰冷僵硬,他看着地下散落的酒瓶,尹俊熙有着十分好的生活习惯,饮酒抽烟都是一概不沾,今天却喝了这么多的酒,他抿了抿唇,沉默地将尹俊熙抱上开着空调的车子,带回家中。
回到家中,他又将暖气打到最大,将尹俊熙身上裹了好多被子,又将解酒的药哄着尹俊熙喝,喝醉酒的尹俊熙跟孩子一样地不配合,只喝了一口就摇头耍赖,还打翻了他的杯子,偏偏还拉着崔钟哲的手不让他走,很多人喝醉酒总是说很多平时绝不会说的话,但尹俊熙却并不是这样的,他只是紧紧地,仿佛用尽全身力气地,拉着崔钟哲的手,无声地落着泪,此刻酒醉中的他并不知道自己在流着泪,但酒醉之后,那些白日里压得他喘不过气的东西被放了出来,他的身体只能用这种方式发泄他的痛苦。
如此折腾了好一会,他才安静下来,崔钟哲后来怕他身体冷将他抱在怀中,许是解酒药的缘故,他悠悠转醒,眼神仍旧迷迷茫茫的,见自己在崔钟哲怀中,面露疑惑,头又十分疼,崔钟哲此时正闭着眼靠在沙发上,尹俊熙抬头望着崔钟哲安静的脸庞,想起之前在餐厅门口见到的场景,心脏闷闷地疼痛,他回国前也曾想过如果阿哲有女朋友会怎么样,但那时遇见崔钟哲见他一个人,便抱了幻想,但真到他与别人亲密谈笑,自己竟然控制不住情绪,之前设想的种种笑着祝福的场景,竟然毫无用处,他想着想着,又痛苦起来,捂着胸口,觉得十分难受,崔钟哲有所察觉地睁眼瞧他,目光仍旧是平静的,“俊熙,你怎么了?”
他这话问的好轻巧,尹俊熙心里痛苦难当,咬了咬唇,极力忍着,但心中汹涌而出的情绪几乎让他发狂,他猛地抬起头来,借着几分酒意,直直地看着崔钟哲的眸子,眸子里有孤注一掷的疯狂涌起,他掐着自己的手心,一字一句问道:“阿哲,到现在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思么?”
崔钟哲默然以对,乌黑的没有情绪的眸子却给了已经开了头的尹俊熙莫大的勇气,他直视崔钟哲,继续问道:“阿哲,那个时候,你为什么要替我挡酒瓶?”
阿哲,那个时候,你为什么要握住我的手?
阿哲,那个时候,你为什么要吻我的唇?
他的初恋呵,阿哲,那个时候明明是你开了头,现在却这样若无其事,偏偏让我痛苦不堪地过了八年?!
崔钟哲仍旧沉默着望着尹俊熙,那眸光好似深不见底的潭,没有一丝涟漪波纹,让尹俊熙心生绝望,他闭上眼,脸色黯淡,好似耗干了所有力气,才听到崔钟哲那句叹息似的呢喃,“俊熙,那个时候,你对我很重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唇上一凉,尹俊熙震惊地睁大眼睛,看见崔钟哲荡漾着温柔的双眸,他脑海中只回旋着崔钟哲那一句“你对我很重要”,他苦尽甘来,心中的苦痛被极大的喜悦取代,一时间竟做不出任何反应出来,直到崔钟哲加深了那个吻。
这并不是十七岁那年浅尝辄止的轻吻,崔钟哲将舌伸进他的口中,缠绵缱绻地勾着他口中的每个细胞,不,他身体中的每个细胞来迎合他的这个吻,他从未和人接过吻,渐渐都有些喘不过气,但却并不愿意放开崔钟哲,两条胳膊反而紧紧地勾着他的颈子,笨拙热烈地去迎合他。
这个吻渐渐变换了位置,崔钟哲目光温柔地将吻的方位变换到他的额头,他的眼,他的面颊,他的颈子,尹俊熙在那样温柔的目光下几乎要融化了,他拒绝不了这个人对自己露出的温柔,他抖着手解开了自己的衬衫。
这样的尹俊熙无疑是极为迷人的,他肤色本就白皙,此刻由于羞赧却透出一种淡淡的粉红色,那是白玫瑰含苞待放处那抹极嫩极淡的颜色,美而不俗,他仰着头,眉尖蹙着,却并不是往日里常常展现出来的忧郁,而是一种得偿所愿的满足之色。
十七岁那年崔钟哲亲眼见过的却不曾也不敢细细触摸的青涩身体,经过八年的时光洗礼,已经让人难以移开目光了。
这具身体不常运动,但却骨肉均亭,纤瘦修长,手感极佳。
这具身体现在就在他的手中,在他的目光之下。
崔钟哲眸光越发深沉,带着薄茧的手掌不禁细细地摩挲尹俊熙的面颊,尹俊熙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颤抖着,心爱之人的目光仿佛一团火,在那样逡巡着的目光之下,他全身都不受控制地燃烧起来,如果是这个人的话,他心甘情愿地将自己献祭予他。
他仰着头,手臂勾着崔钟哲的脖子,两条腿软软地搭在他的腰间,全身没有一丝力气,只能发出低低的喘息,崔钟哲的吻已经移到了他的胸前,那样雪白的胸膛之上,两颗红点带着粉红的色泽,看起来便想让人咬一口,尹俊熙轻轻叫了出来:“阿哲......不要咬......啊......”仿佛为了惩罚他,崔钟哲将他的樱果含在舌尖,用牙齿轻轻研磨吸吮,尹俊熙从小接受的是最为正统的君子教育,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挑逗,羞赧极了,只咬紧下唇,却不愿对崔钟哲说一个不字,抱着他的颈子,任由他玩弄自己的身体。
崔钟哲的手褪去他白色的内裤,目光移到那一下子就从内裤弹跳出来的粉红色的肉茎上,不禁轻轻笑出声“俊熙,你这处的颜色也是粉红色,你都不自慰的么?”说着,还伸手弹了弹已经渗出液体的肉茎顶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尹俊熙毫无保留地对着爱人打开身体,一只手捂着脸庞,闷闷地说:“阿哲你骗我,你说好朋友之间帮助自慰是正常的,哪里正常了?”
他还记得十七岁那年清晨崔钟哲说的话,崔钟哲又低低地笑了起来:“俊熙,你竟然信,”他握住尹俊熙的腰肢,亲了亲他的形状优美的锁骨,“俊熙,你怎么这么可爱。”
可爱明明是形容女孩子的,尹俊熙想说,但却抑制不住地弯起嘴角,他的下身紧紧贴在崔钟哲身上,能够明显感到爱人的下身怒涨的轮廓,他鼓起勇气,将崔钟哲的手放在自己的雪丘之上,也不敢看他,低低地说:“阿哲,你......你不要忍着。”
这已经到了他的极限了,崔钟哲勾起嘴角,一手抚摸着他细腻柔滑的臀丘,一手探入他掩于雪白臀丘之下的菊穴。
与尹俊熙白皙的肤色相衬,那处的颜色也是十分浅淡的粉色,他伸出食指慢慢地揉弄那紧闭的小口,直到菊穴放松才慢慢探入食指,手指被温暖细嫩的肠壁紧紧裹挟着,括约肌抵抗着异物入侵,尹俊熙全身都僵住了,伏在崔钟哲身上,喘着气极力放松着身体,崔钟哲轻轻抚摸他已经带了薄汗的脊背,又含住他的耳垂,轻声安抚:“第一次就是这么难受,下次就不会了,嗯?”
尹俊熙轻轻地嗯了一声,动了动腰,“阿哲,你,你继续吧,我不要紧的。”
崔钟哲吻上他的唇,勾住他的舌,尹俊熙迷醉在他的吻下,忽略下身手指开拓带来的不适,直到爱人的肉茎缓慢地抵开了后穴,进入了他的身体之中,他紧紧握着崔钟哲的肩膀,肠壁仿佛都能感受得到爱人肉茎的轮廓,身体上的不适不及心里上带来的巨大满足感,他从十七岁开始就深爱的人,心心念念了八年的爱人,他将脸颊贴在崔钟哲的脸颊上,眼角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喜悦,沁出了泪珠,“阿哲,我爱你。”
崔钟哲用行动回应着他的告白,他握着尹俊熙的大腿根,一下又一下地挺动起来,将自己的性器送入那销魂的入口,肉茎被媚肉紧紧地包裹着,仿佛有无数的小口吸吮着他的性器,他遵从着本能,猛烈地艹干起来,痛楚之后便是难以名状的快感,尹俊熙的后穴渐而生出奇异的快感,他在崔钟哲的身下低低地呻吟,大口喘息着,随着他的动作摆动身体,他感觉自己浮沉在滔天的巨浪之中,全身都被浪潮击打着,无法自救,滔天的快感和满足感从指尖一直蔓延到全身,他任由自己淹没在欲海之中,再也顾不了其他,脑中只余这一个人,直到昏昏沉沉睡着前,他还不忘睁眼看了崔钟哲一眼,看到他隐忍克制的面色,那样平静却又十分温柔的目光。
他恍惚觉得,原来这八年,他所求的,不过是这样的目光而已。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尹俊熙醒来的时候头还昏昏沉沉的,他不喝酒,昨晚却喝了许多,昨夜又经历了激烈的性事,身体仍旧十分疲倦。
身旁早就没了崔钟哲的身影,醒来时看不到爱人,他有些失落,慢慢支撑着从床上坐起来,揉了揉眼睛,低头看着自己白皙胸膛上仍旧未消散下去的红色的吻痕,想起昨夜疯狂,本是有些苍白的面色慢慢涨红,偏偏心中又是甜蜜的,他抬头找寻崔钟哲的身影,崔钟哲这时正从浴室走出来。
他赤着肌肉线条流畅的上半身,下半身围着白色的浴巾,头发没有擦干,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越发显得五官轮廓分明,他的面上却并没有表情,乌沉沉的眸子显出钻石般的冷硬,仿佛想到了什么难以解答的东西,但沉浸在羞涩以及甜蜜中的尹俊熙却并没有注意到崔钟哲的神色有什么不同,他轻声唤他:“阿哲......”
崔钟哲转过头来看着坐在床上的尹俊熙,他白皙俊秀的脸上仍旧是一无所知的单纯的羞涩,崔钟哲微微垂下眼帘,眸子的风起云涌尽数散去,才开口道:“不多睡会?”
尹俊熙摇摇头,抬眼看这崔钟哲,崔钟哲已经转过身去歪着头擦头发了,他视线望过去,崔钟哲的脊背挺直,有着自然弯曲的优美弧度,小麦色的健康肤色,后背上一条食指长度的疤痕显得有些狰狞,那是......尹俊熙目光柔和,他下床走到崔钟哲身后,伸出手去轻轻抚摸那道疤痕,嘴角的笑意甜蜜温柔,“这里现在还会疼么?”
“早就不疼了,”崔钟哲摇摇头,发丝的水珠已经被擦干了,他转过身看着尹俊熙仍显露的疲态的面颊,低头在他唇上啄了一口,“已经给你的工作室打了电话请假了,你还是多休息一会比较好。”
他在尹俊熙面前做的决定从来都是说一不二,尹俊熙从前对他就十分顺从信服,此刻沉浸在爱人体贴中,加之身体确实不适,也就乖顺地上了床,但看着崔钟哲的目光,却带着不舍。
崔钟哲见他那样,叹了口气,在他旁边卧倒,执住他青葱般的十指,交握一起,语气带着无奈:“我等你睡着了再去上班。”尹俊熙这才露出满足的笑意,合上双眼,沉沉地睡去。
崔钟哲到办公室的时候已经超过了上班时间一个小时了,他推门而入,韩泰锡背对着办公桌坐着,只看到一个背影。
他之前打过电话,但上班迟到终归是自己不对,他沉默地坐下,韩泰锡却转过了椅子,露出了正面,英俊的脸庞却并不如崔钟哲所想的那样露出生气的表情,仍旧是昨日那样对着他笑眯眯的面色,还关心地问他:“是不是昨天晚上玩的时间太长了没睡好?要不要放你几天假?”
崔钟哲沉默地看着韩泰锡,问出了心中的疑惑:“韩泰锡,你到底怎么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韩泰锡好看的眉头扬了扬,仍旧是和煦的脸色:“没怎么,就是觉得以前对你不够好,想对你好一点。”
“你对我挺好的,”崔钟哲起身泡了杯茶,又把韩泰锡的杯子也倒上了咖啡,“你昨天不是说有想追的人,怎么,是不是有麻烦了?”
“正想问问你几个问题,”韩泰锡两只手交叉支在办公桌前,直视着淡然喝着茶的崔钟哲,漫声问道:“崔钟哲,你喜欢什么花?”
“什么花?”崔钟哲不解,“为什么问我?”
“呃,我不是说过我要追的人和你性格很像么?你回答我就行了。”韩泰锡一副你问太多的表情。
崔钟哲摇摇头,也不知道这家伙想做什么,他想了想,认真回答道:“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
“怎么会呢?”韩泰锡摸了摸下巴,继续问道:“你再想一想。”
“花朵之美,在我看来各有特色,我并没有研究过这类,所以你让我说,我也说不出喜欢哪个。”
“真是好没趣的家伙,”韩泰锡小声地自言自语,他怎么会喜欢这样的人,跳过这个问题,他又继续问道:“那你来说,如果你要表白,你会怎么去做?”
崔钟哲的手指轻轻划过桌面上医书的扉页,闻言,头也未抬,说道:“表白这种事情,不过是想将一厢情愿变成两情相悦,场所什么的,我反而觉得没有那么重要。”
韩泰锡沉默地看着崔钟哲已经翻开书端坐在那里静静看了起来,完全没有理会自己了,他有些无力地翻开文件,但看着崔钟哲沉静的侧脸,偏偏又觉得十分有魅力,这个人,怎么看书的侧脸都让他觉得这么动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韩泰锡摸了摸脸颊,心道从前在国外也有同性恋跟自己求爱来着,怎么,自己的魅力崔钟哲这个家伙完全没有感受到吗?
他思来想去,快速处理好公务,就缠着崔钟哲问问题,一会问他喜欢吃什么,一会又问他喜欢什么颜色,最后还问他看什么书,崔钟哲被缠得都快不耐烦了,看着他那么真诚的样子,偏偏又只得认真作答。
中途有韩泰锡下属来送文件,向韩泰锡汇报情人节酒店布置活动的情况,韩泰锡听着下属汇报,灵光一闪脑海中冒出一个主意,不禁笑逐颜开,这时偷偷瞥了眼崔钟哲,崔钟哲埋头书籍,压根不在意这里,但他那笑容却看得前来汇报情况的下属露出被惊艳的表情,偏偏还得极力忍着,十分辛苦。
下班的时候,韩泰锡也没留崔钟哲吃饭,反而催着他赶快下班,崔钟哲看他兴致勃勃似乎在策划着什么的模样,还以为他在忙将至的情人节的什么活动,也就毫不在意。
下班回到家,家中却并没有尹俊熙的身影,客厅的桌子上面有尹俊熙留的纸条,上面写道手机的充电器落在了工作室,去一趟就回来,还让崔钟哲等他回来吃晚饭,纸条上写的时间是下午四点钟,可是现在都已经六点多钟了,崔钟哲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是一个有着温柔声音的女人接听的,她先自我介绍说是尹俊熙的朋友,尹俊熙现在和工作室的前辈在忙,如果方便的话可以等下给他打回去,崔钟哲沉默了几秒钟才回道不用了。
他收起手机,掏出车钥匙,驱车前往尹俊熙的工作室。
尹俊熙回国不过几个星期,工作室地址崔钟哲是知道的,尹俊熙也同他提过工作室规模并不大,只有几个男同事,还有个摄影师朋友经常去他们工作室找寻灵感,工作室的男同事除了他性格都奔放爱玩,常常在工作室周围搞些烧烤之类的活动,他却没听尹俊熙说过工作室还有女同事。
工作室在镇子郊区,毗邻海边,是个有着玻璃房顶的现代感十足的房子,尹俊熙说过这个房子曾经是镇子里一个画家的别墅,由于画家移民国外,被他们工作室的策划人买了过来,作为工作室用,尹俊熙还说策划人还抱怨过玻璃屋顶虽然采光十分好,但却很难打扫。
崔钟哲将车停在工作室附近,在房子前站了几分钟,明亮的灯光透过大的玻璃窗照下来,在地上落下残影,这周围很安静,里面有人大声地说笑着,气氛很热烈,崔钟哲走到房子前,按下了门铃,很快就有人来开门,正是尹俊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穿着扣得紧紧的衬衫,苍白的面颊疲态被掩饰地很好,仍旧是温柔的神色,那双干净的眸子看到崔钟哲时露出惊喜的神采,“阿哲,你怎么来了?”
客厅的人停止谈笑,都朝门口望过来,一个长相温婉的女人正微笑着从厨房端啤酒到客厅,见到门口有人,迎了上来,站在尹俊熙身后,也不说话,就温柔地笑。
尹俊熙将崔钟哲拉到客厅众人面前,向众人介绍:“这是我的......高中同学,也是我的好朋友。”
他介绍完小心地看了眼崔钟哲,崔钟哲的面色仍旧平静,他却心里生出歉疚。
客厅沙发上坐着四个男人,茶几上摆着炸鸡和啤酒,其中有一个男人看着崔钟哲忽然说道:“诶?你不是上次在夜莺唱歌的那个人?”
原来他就是当日在夜莺将崔钟哲拍下来的摄影师,崔钟哲询问地看着他,“那天你也在?”
这几个搞艺术的人都性格豪放不拘小节,爱好也是摄影绘画唱歌的,听讲崔钟哲歌唱的不错,也不拘谨,递给他一瓶啤酒,和他攀谈起来,尹俊熙安静地坐在崔钟哲身边,也不说话,那个长相温婉的女人则坐在另一边单独的沙发上,面带微笑听着众人聊着天,崔钟哲学识渊博见识也多,跟这个人聊天旁征博引丝毫不落下风的,开始话题还是艺术什么的,后来不知怎么就转到了一旁安静坐着的尹俊熙和女人身上了。
其中有个同事趁着酒意起哄道:“俊熙,幼美大老远从美国跑来,你也不表示表示?”
原来这女人就是幼美。
旁边几个人都朝尹俊熙挤眉弄眼的,大家都知道幼美暗恋尹俊熙,幼美和他们几个相熟,众人也乐意见他们两个终成眷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往日里和尹俊熙说这件事情尹俊熙都只是温和的笑,但今日却陡然变色,没忍住眼睛就看向崔钟哲,他性格温和不擅长拒绝别人,以前和幼美说过他们不合适,但幼美的性格又是外柔内刚,对他不死心,这次从美国追过来,说是要拜访国内的一个画家,但实际上众人都知道她是冲着尹俊熙来的。
幼美有些不好意思,面颊红红的,她开口替尹俊熙解围,“你们别再打趣俊熙了,我回国是因为有事情。”
崔钟哲沉默地喝了一口啤酒,尹俊熙心中忐忑不安,但又怕众人看出来,只得沉默以对。
幼美见桌子上面的啤酒又快没了,起身去厨房,众人又对尹俊熙起哄,摄影师朋友还跟崔钟哲说:“俊熙很受女孩子欢迎,幼美在美国的时候就对他表白但是被他拒绝了,听说他在这里有个初恋,你不是俊熙的同学么,你知道是谁么?”
崔钟哲笑容如常地摇了摇头,看着面颊苍白忍受着众人起哄,实际上放在大腿两侧的手已经捏成拳头的尹俊熙,回道:“俊熙高中的时候就受女孩子欢迎,那个时候女孩子给他写的情书满到塞不下都塞到我抽屉里了,我也不知道是谁。”
有个朋友还劝尹俊熙:“初恋多不靠谱,人家说不定已经有别人了,你看看幼美温柔体贴又善解人意,我看你不如先跟幼美试试?”
尹俊熙豁然起身,深吸一口气,对众人道:“我有点不太舒服,先回去了。”
他说罢,就带头走了,众人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有些颤抖的背影,崔钟哲朝众人点点头,轻声道:“俊熙身体有点不舒服,我们就先走了。”
回到车子里,崔钟哲沉默地开着车,尹俊熙抖着唇,看着崔钟哲不明的面色,心中又是委屈又是难过,心道早该拿了东西就走,被他们留下来非要聊天做什么,还害得阿哲误会自己。
两人沉默地返家,这个时候时间已经不早,将近十一点了,崔钟哲先洗了澡在床上半躺下,闭上双眼,晕黄色的床头灯下表情晦暗不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此番表情并非故意做给尹俊熙看的,他来这个世界已经九年,以为找到了离开的方法,却并非如此,不免有些挫败,但尹俊熙看他面色,以为他在生自己的气,默默地洗了澡,上了床,崔钟哲闭着眼,却感受到尹俊熙钻进了被窝,他不以为意仍旧靠在墙上,却猛然睁开眼,低头望去,却见到尹俊熙一脸委屈地将脸埋在他的下身,正将他的肉茎小心地吞进口中。
“俊熙......你做什么?”肉茎被湿热的口腔包裹很快就硬涨起来,尹俊熙从未做过这种事,脸涨得通红,口中被塞得满满的,笨拙地吞吐起来,他实在笨拙地可以,几番差点咬到,他看向崔钟哲的眼神带着歉疚和委屈,但见到崔钟哲仰着头沉浸其中,更加卖力地吞咽起来,那滋味十分销魂,性器被温热的口腔包裹着抵在柔软的喉肉上,别有一番难言的快感,崔钟哲无意识地呻吟出声,将手放在尹俊熙滑腻的背上摩挲,高潮来临的刹那,尹俊熙猝不及防被喷地了满口,捂着胸口咳了起来,眼泪都咳出来了,挂在长长的眼睫上,眼角还沁出了泪珠,有种可怜又脆弱的感觉,崔钟哲低低地喘了口气,看向俊雅的男子。
尹俊熙咳好了,漱了漱口,才凑上去吻崔钟哲,急急地解释道歉:“我并没有同幼美发生过什么,阿哲你要相信我。”
崔钟哲直视着男人的双眼,平静地开口,声音带着安抚:“俊熙,我相信你。”
他没有起伏的声线和低沉的声调说出我相信你让尹俊熙感到安心,他这才露出一抹笑容,崔钟哲却又压住了他,吻着他的胸膛,“你开了头,以为这样就结束了么?”
这样的吻带着浓浓的情色味道,昨夜就是如此,尹俊熙面颊烧了起来,想起昨夜情景,浑身都软了下来,却配合地两腿勾上男人的腰,将自己送了上去。
他心怀歉疚,对崔钟哲百依百顺,崔钟哲让他摆出什么姿势他都咬牙做出,偏偏那样羞赧到恨不得立刻死去的神色让崔钟哲觉得有趣。
如此折腾,又是一夜,天将拂晓,两人才相拥睡去。
第二日,正是Valentine’sDay,俗称情人节。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公元3世纪,基督教徒被罗马帝国残酷镇压,曾有教徒名为瓦伦丁,在狱中与典狱长女儿相爱,后被处以死刑,行刑前写下动人肺腑的遗书以表白这份爱情的忠贞坦荡,后世人为纪念此人及他的爱情,将临刑那日定为Valentine\\’sDay。
这个西方节日在东方土地上出人意料地受到年轻情侣们的热烈欢迎,盛世酒店当日还推出了情人节情侣们上台接吻哪对情侣们的时间最长即可赢得酒店总统套房免费一晚的活动。
酒店大厅还摆上了红玫瑰的精致花篮,含苞待放的玫瑰花们娇艳欲滴,连崔钟哲走过都不禁多看两眼,这样喜气洋洋的气氛怎么这么像过春节呢?
推门进入三十六层的办公室,韩泰锡长身玉立地站在落地窗前,下属正汇报着今日酒店推出的一系列活动在客人中的反响如何,他沉默地走到茶水间倒了杯茶水,他这个挂职医生虽然很闲,但也是有任务在身,前一阵子工作人员都做了体检,他还需做些表格来统计结果交给高层,他坐到桌子前,摊开文件,做了一会,下属汇报完了走了出去,韩泰锡转过身来,崔钟哲看向他,一愣。
韩泰锡生的好看,平日里总是穿的十分休闲,颜色浅淡的衬衫和休闲裤子居多,今日却一反常态,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修长如鹤,他的头发被整齐地梳在后面,这是一个挑战系数很高的大背头,五官稍有瑕疵都会显得古怪难看,但额头光洁饱满的韩泰锡却挑战得十分轻松,他的眸子明亮有神,性感的双唇勾起淡淡的弧度,让他显得并不十分傲慢,他立在落地窗前,旭日初升,光芒绽放,给他周身镀了一层金色,显出一种贵族般的优雅气度,卓尔不凡。
见崔钟哲面色,他满意一笑,“怎么,被我迷住了?”
还是这样玩世不恭的语调,崔钟哲摇了摇头,沉稳地开口:“你今天确实很出色。”
“还用你说,”韩泰锡又得意地挑了挑眉头,坐在办公桌前,看向正做着表格的崔钟哲,“晚上有点事情要你帮忙,你今天下班没有人约你吧?”
崔钟哲想起早上走时尹俊熙尚在沉睡,又想着韩泰锡今日估计会跟谁表白应该不会耽搁太晚,也就点头答应了下来。
见崔钟哲答应,韩泰锡低头翻开文件,得逞一笑。
他今天一反常态地没有骚扰看书的崔钟哲,从头到尾都安静地翻看着文件,仿佛为了维持今天的风格气度,背脊也挺得直直的,一句话都不多说,倒是崔钟哲觉得有趣,心道纵横情场的韩泰锡今天莫不是紧张了?想想这家伙凭借自己的英俊外貌和不俗谈吐不知骗了多少女人,又觉得不太可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下班时间,崔钟哲依言未走,韩泰锡却先走出办公室让他等着,他等了几分钟,接到韩泰锡的电话,这家伙让他去走廊的会客室去。
会客室位于韩泰锡办公室的西边,平日里通常有极为重要的客人才会到这里,里面的装修风格雍容大气,崔钟哲不曾来过,他走在走廊上,经过好几个房间的门,走到墙壁上挂着会客室的门口,才停下来,打开门。
进门又是一愣。
冬日日短,深蓝色的天空挂着半轮月牙儿,三十六层的高楼有种手可摘星的感觉,近乎透明的落地窗前,幽幽月光之下,一张摆着含苞待放的玫瑰花和造型精致可爱的烛台的餐桌沐浴月光之下,餐桌是纯洁的白色,巴洛克风格的华丽,红酒就放在餐桌的另一边,很显然,布置这里的人想要进行一场浪漫的烛光晚餐。
但室内的灯却是打不开的,他转头去寻韩泰锡的身影,韩泰锡却从暗处慢慢地踱步出来,肩膀上架着小提琴,演奏着语调缠绵浪漫的爱的礼赞,他微微垂着眼帘,面庞上的表情十分柔和,平日不常带的温柔,拉着琴走到落地窗的月光下,对着崔钟哲,慢慢睁开一双明亮的双眸,缓缓地开口:“莎士比亚说过,真正的爱情不能用言语表达,它不顾理性成规与荣辱,能使一切恐惧震惊与愤怒在身受时化作甜蜜,它能让午夜拥有正午的阳光。”自带旁白……
他轻轻缓缓地说着,在悠扬动人的小提琴曲调下语调十分的轻盈,一双宝石样的眸子凝视着崔钟哲,专注又深情。
崔钟哲静默地站着看着他表演。
一曲作罢,他手臂扬起优雅的弧度,将小提琴放下,面带笑意地站在月光下,凝视着崔钟哲,一字一顿地说道:“崔钟哲,我爱你,你愿意接受我吗?”
他话音刚落,天空之上猛地绽放出色彩各异的烟火,那烟火就在他头顶绽放出奇巧的形状和绮丽的颜色,他长长的睫毛挂着流光,显露出令人惊艳的美感。
他这样玩世不恭偏偏又英俊不凡的男人在这样浪漫悱恻的场景下露出深情款款的神色,有着让任何人都拒绝不了的惊人魅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崔钟哲望着仍旧维持深情表情的韩泰锡,沉默了几秒钟,才开口道:“你是在开玩笑吗?”
韩泰锡严肃地摇摇头,凝望崔钟哲的面庞,指了指月牙儿,又指了指仍在绽放花朵的烟火,以及布置精美的餐桌,道:“这些都是我费尽心思想出来的,你看我像开玩笑么?”
“崔钟哲,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对你动的心,但是我很确定,我爱上你了,”他眼神诚挚地告着白:“我爱上一个人,他恰好是同性,我希望你能够接受我。”
崔钟哲仍旧沉默,韩泰锡话题一转,将自己的想法坦白说出:“你如果怕你母亲和妹妹为难,我们可以去国外,美国有些州已经立法同意同性结婚,崔钟哲,我不惧怕别人怎么想,我只希望你能够陪我将未来的路走下去。”
他这样认真的模样确实不像是在开玩笑,崔钟哲看着坚定望着自己的韩泰锡,这个人总是出人意料,初见面时的傲慢冷漠,后来相处时的傲娇自恋,到现在又是这样一副深情认真。
他心头浮现了淡淡的疑惑,他一直以为这个人是主角,是不是,错了呢?
这样的想法闪现电光火石不过一刹那的功夫,他垂下眼,抬脚朝韩泰锡走了过去,在韩泰锡逐渐带着笑意的眸子的注视下,捧住他的脸,对着他的唇吻了下去。
韩泰锡并不如表现出的那么淡定自如,崔钟哲吻到他的时候,才感受到他身子其实在轻微地颤抖着,那个吻仿佛一个魔咒,让他整个人放松下来。
他按住崔钟哲的后脑勺,和崔钟哲的舌勾连交缠,极尽缠绵。
好半天两人才结束这个吻,韩泰锡脸上带着得逞又得意的笑容,“崔钟哲,你果然被我迷住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崔钟哲只笑着摸了摸他的脸颊,抬头看了看窗外,不知何时,窗外慢慢飘起了雪花,在空中羽毛般地悠悠飘扬着。
“下雪了啊,”韩泰锡丝毫不意外,他拉开餐桌的椅子坐了下来,又给两人倒上了红酒,举起酒杯同崔钟哲碰了一下,才嗅着酒香,朝崔钟哲露出一个迷人的笑容,“情人节快乐。”
崔钟哲举起酒杯,看向窗外飘扬的雪花,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韩泰锡性格独立,并不痴缠,两人吃完晚餐,又说了一会话,崔钟哲便告别返家。
他在租的公寓附近停好车子,这个时间他这片小区已经没有什么人行走的踪影了,雪花渐渐变大变密,逐渐覆盖住了地面,他徒步走在回家的道路上,却在离家很近的路灯下见到了低着头站立着的尹俊熙。
他穿着修身的风衣,显露出秀竹般的身材,路灯下的面庞看不清表情,一只手揉着耳朵,一只手背在身后,这时的雪花已经下得很大了,他的风衣肩头覆盖着一层雪花,发丝上也有,也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
崔钟哲快步走上前去,他抬起头,见到崔钟哲,露出温柔又甜蜜的笑容,眸子里满满的都是爱恋:“阿哲,你回来了。”
他将背在身后的手伸了出来,一只含苞待放格外娇艳的白玫瑰的枝干握住他的手中,他举到崔钟哲面前,“白玫瑰象征着纯洁的爱情,阿哲,情人节快乐。”
崔钟哲眸子里有什么情绪翻滚着,他沉默地看着眼前那朵白玫瑰,以及握着那朵玫瑰的被冻得通红的手指,抿了抿唇,接过那朵满怀尹俊熙情感的白玫瑰,在仍旧飘洒天地间的洁白雪花下,吻上了尹俊熙的唇。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韩泰锡是个很不错的情人,他从小在国外长大,有着外国男人的浪漫开放和东方男子的保守坚持,性格兼具着跳脱与安静,什么都敢玩,玩起来也是无所顾忌,安静下来的时候,偏偏又让人觉得十分静美,更不必说他英俊迷人的外貌了。
自表白之后,他和崔钟哲的关系更是比往日亲密许多,仿佛蜜里调油,韩泰锡从前玩世不恭,现在收了心,又觉得崔钟哲会跟自己一直走下去,因此十分用心地对待这份关系,全心全意地将他接纳进自己的生活。
他从前喜怒无常,但想着以后这样可能会和崔钟哲产生许多误会,便不自觉收敛了脾气,遇到事情也不会动不动就发怒了,虽然在崔钟哲看来,他还是那个骄傲自恋发起脾气就乱摔东西的家伙。
他从前挑食,不喜欢吃的东西从来不碰,看都懒得看一眼,现在却跟崔钟哲学会了尊重食物,碰到不喜欢吃的东西,也不会立即就觉得厌恶,偶尔尝个两口,觉得似乎并没有那么难吃。
他住院前对待工作总是漫不经心的,出院之后虽然有所改变,但终归没尽心尽力,现在做了崔钟哲的情人,却又觉得崔钟哲这家伙总是喜欢安静地看书思考,养家糊口这种事情指望不上他,还是自己应该多挣钱才能够两个人生活。
他从前在崔钟哲看书的时候总是喜欢捣乱,有时候恶作剧藏他的书还叠飞机往他桌子上飞,现在却不会了,他现在更多地想要了解这个家伙的兴趣爱好,有时候崔钟哲看医书,他也拿过来看看,那些东西诘屈聱牙,看得他直皱眉头。
他做出了许多改变,性格不如从前那么难相处,又加上心情好,对下属不吝于展现笑容,又因为工作努力尽心,常常下了三十六层去酒店内部巡察,被更多人熟知,风头隐隐盖过了其他理事,以前对他还有质疑的声音彻底不见,他提出的许多建议都让人信服,就连盛世总部都知晓这个当初下放来的私生子如今工作能力很强。
酒店行政部的上班的时间是早八点到下午五点,中午常常有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从前的时候,崔钟哲总会在自己楼下的办公室小小的休憩一会,但现在成了韩泰锡的情人之后,韩泰锡却不许他下去休息,韩泰锡在酒店拥有自己的豪华房间,中午休憩的时候也是到自己的房间里去,现在和崔钟哲成了情人,便让崔钟哲中午和自己一起去他的房间里午休。
两人中午常常坐在他房间里,一起吃了酒店烹饪的美食,再抵足而卧在沙发上,谈天说地,气氛常常轻松愉快。
韩泰锡总觉得,崔钟哲这人就是有这样的魅力,你满心焦躁的时候,只需他那双乌黑沉静的眸子静静看你几秒,便会立刻觉得清凉冷静下来,他虽然沉默,聊起天来却并不会冷场,他拥有渊博的学识见识也不俗,偶尔从不同的角度发表几句意见,反而十分新颖奇特,越相处,韩泰锡越觉得崔钟哲这个人是自己的灵魂伴侣。
他想不出这个世界上还会有谁比崔钟哲更适合自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日他接到在美国留学的朋友幼美的电话,说是最近回国,邀他去尹俊熙的工作室小聚。
他与尹俊熙和幼美是一个大学的校友,当初因为参加了大学举办的韩国校友聚会认识,俊熙和幼美都是学艺术的,他学的酒店管理,对艺术也有兴趣,又加上同是韩国人,聊的话题多了,在国外渐渐熟悉起来,虽算不得至交好友,但也比一般朋友要好。
他驱车前往尹俊熙的工作室,那是一间在海边的拥有玻璃房顶的别墅,他看到这房子觉得设计不错,以后和崔钟哲到国外生活或许可以考虑考虑这样的房顶设计。
人逢喜事,他从前在美国的时候抑郁压抑,给旁人的感觉就是玩世不恭放荡不羁,但此次见面,尹俊熙和幼美却都觉得,这位好友似乎变了许多。
幼美准备泡咖啡,却被韩泰锡叫住,说自己要喝茶,她十分诧异,说道:“我记得你以前说茶有股怪怪的味道,怎么现在喝了?”
韩泰锡自然不会告诉他是因为崔钟哲喜欢喝茶他跟在后面喝了几次觉得味道不错,他只说道:“人总是会变的嘛,喝茶挺好的,中国不是还有专门的茶经来介绍茶的么?”
尹俊熙喝着白开水,闻言笑了笑:“韩泰锡你确实变了。”
韩泰锡耸耸肩,接过幼美递过来的茶品了一口,问道:“我变了很多吗?我怎么不觉得?”
幼美捧着咖啡正喝着,喝了一口,笑了起来,这个女人笑起来十分温婉,说出的话也是轻轻柔柔的:“我也觉得你变了,以前在美国的时候,你虽然常常笑,但给人的感觉却总觉得笑容底下藏着阴霾,但现在却不同了,你笑着的时候看起来真心多了。”
“哈,这算是你女人的第六感么?”韩泰锡觉得有些好笑,他摸了摸下巴,挑眉看着幼美和俊熙,“喂,你们两个,到底怎么回事?幼美,别告诉我你这次回国和尹俊熙没有关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尹俊熙没有说话,幼美却大方地笑了笑,“这么明显啊,你们都看出来了?”
她转过头看着尹俊熙的侧脸,这个男人温文尔雅,正直善良,有着干净忧郁的眸子,温柔腼腆的笑容,作画的时候表情严肃专注十分迷人,她那次去上课,见这个男人靠在窗户前眺望窗外,白色窗帘拂过他的脸颊,他的一双眸子望向远方,带着刻骨的绵延思念,好像......就是那个时候她对他产生了好奇,然后才越陷越深的。
想起前几日尹俊熙同他讲的话,她释然一笑,“俊熙现在找到他的初恋了,我不放手都不行了,不过,”她转过头,半真半假地对着尹俊熙道:“俊熙,我可不会放弃你的,虽然讲这句话不合适,但是你和她分手了一定要告诉我啊。”
尹俊熙不在意地笑了笑,声音仍旧是温和的:“幼美,你值更好的男人。”
“诶?尹俊熙你还真找到初恋了啊?有空带给我们看看啊,”韩泰锡发出啧啧的感叹声:“我才不信什么初恋呢,不过正巧,我也找到了灵魂伴侣,过几天带他来给你们看看。”
“灵魂伴侣?”幼美睁大眼睛一副不相信的表情,“韩泰锡你这个花花公子竟然也能讲出这四个字?”
尹俊熙也不信,坐在对面露出讶异的笑容。
韩泰锡知道他们不会相信,就连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会对待一段感情这么认真用心,他想了想说道:“可能以后还会跟他去国外生活,他跟其他人都不一样,我这次是认真的。”
尹俊熙和幼美相视一笑,只道韩泰锡说笑,他们三人又聊了别的话题,聊完之后便分道扬镳了。
韩泰锡驱车回酒店,今天是休息日,崔钟哲没来上班,也不打一个电话给他,真是太过分了,他本想直接回酒店的房间,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却被他落在了办公室的抽屉里,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去取,他想着崔钟哲看到这个东西的表情,不禁愉快地勾起嘴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推门进入办公室,里面却已经坐着一个人了,那个人背对着门坐在他经常坐的转椅上,面朝着三十六层的天空。
转椅旁边站着面无表情的秘书,韩泰锡本来舒畅的心情像被泼了一盆冰水。
他将门关上,眯了眯眼,面色阴沉地开口道:“真是罕见,我以为我死在这里你都不会出现呢,父亲。”
那个人转过来,一张被岁月刻上沧桑痕迹的脸上挂着冷漠的表情,即便看到亲生儿子,眼神也仍旧毫无变化。
韩泰锡嗤笑了一声,他从来没指望能够从这个人脸上看到别人家父亲对儿子露出的慈祥表情,他记事以来这个人就是这样一张冷漠的脸,几十年来看过自己的次数屈指可数,身边总是带着面无表情的秘书,冷冰冰的眼神和冷冰冰的话,这哪里像个父亲?他抿了抿唇,但是崔钟哲说的又没错,如果没有这个人,自己可能现在也不会是这样的一种局面,或许根本没可能遇见崔钟哲,他缓了缓语气,语调第一次少了尖锐嘲讽,只是单纯的询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被他称之为父亲的男人虽然面庞苍老,但眼神却十分尖锐,气度也十分清矍,不愧是能够执掌庞大盛世企业的老总,他对这个私生子态度的转变不以为意,皱着花白的眉头,将手里的东西掷了出去,扔在了韩泰锡的身上,冷声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韩泰锡低头捡起滚落在地的东西,小心地吹了吹上面不存在的灰尘,将它紧紧握在手中,再说话的时候声音已经带了怒气:“你凭什么乱翻我的东西?”
被他紧紧握在手中的是一个黑色的绒布小盒子,里面是他从国外定制才寄回来的......一枚银色的戒指,上面刻着崔钟哲名字和自己名字的缩写,对他来讲,十分的重要,此刻却被这个人当作垃圾一样丢在自己的身上。
他忍着怒气,面色不善地盯着那个被他称作父亲的男人,那个苍老的男人却毫不在意地扯了扯嘴角,锐利的眼神看着他,并不像在看一个儿子,反而像在看一个陌生人:“就凭我是你父亲。”
身边的秘书恭敬地将手中的资料递了过来,他毫不在意地翻了两页,脸上仍旧是冷漠的表情:“你身边只有一个叫做崔钟哲的人名字缩写是戒指上的,怎么,在国外玩够女人现在又换男人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韩泰锡紧紧抿着唇,英俊的面庞笼罩着阴霾之色,心中渗出悲哀和失望,这算是什么父亲,哪家的父亲能够说出这样的话?
“不管你想怎么玩,都适可而止,我养了你这么多年,也该有些用处了,尽快收拾好你那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一个星期之后,乖乖地和SNT家的女儿见面,”他站起身,冷漠地看了眼气得身体都颤抖起来的韩泰锡,走出门去,“电话跟你说你不听,非要我来一趟你才满意?”
韩泰锡怒极反笑,猛地上前几步拦住男人的去路:“我不会去的,父亲,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现在并且以后都会跟崔钟哲在一起,即便失去我现在拥有的一切,这一点也不会改变。”
他说完抬腿便走,怒气冲冲地回到酒店的房间,崔钟哲却在他房间的客厅的沙发上坐着,手里捧着一本书,见他来了,有些不解他此刻愤怒的面庞,站起身来,问道:“谁惹你生气了?”
韩泰锡满腔的怒火见到这个人平静的表情的时候,意外地不见了,他沉默地看着蹙着眉头的崔钟哲,上前几步将他搂住。
他此刻的表情可以用脆弱来形容了,崔钟哲从未见过这个人脸上出现过这样的神色,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韩泰锡将头靠在他的肩窝,一双手臂将他搂得很紧很紧,仿佛在汲取温暖,又仿佛在默默地发泄着什么,好一会儿,才松开他,靠坐在沙发上,露出疲惫的表情:“崔钟哲,我父亲来了。”
“他很早之前就提过让我去联姻,但都是在电话里。”他此刻的表情透着难以掩饰的疲态,英俊的面庞显得有些黯淡,“他是个很固执的老头,家里有好几个亲手养大的儿子,在他眼中,我也只不过是可以利用的东西而已。”
崔钟哲想起韩泰锡几次摔手机的场景,他没有做声地在韩泰锡旁边坐下来,静静地看着他。
韩泰锡却睁开眼睛,勾唇笑了笑,“怎么不说话?怕我抛弃你吗?”
他笑的十分勉强,往日里调笑的语气听着也有些怪异,崔钟哲想要说什么,韩泰锡却又半真半假的问道:“崔钟哲,如果我身无分文了,你还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崔钟哲露出好笑的表情,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他却十分正色的表情:“崔钟哲,你这家伙赚钱也不行,性格也不合群,出去了肯定被人欺负,你看看你,长的也没有我好看,能力又不像我这么出众,我怎么就爱上你这么个家伙?”
他歪了歪头,从口袋里掏出了小盒子,在崔钟哲面前打开,认真地看着他:“崔钟哲,我不会抛弃你的。”
他将银色的戒指取下,在手心端详着,这是一枚设计简洁的戒指,没有太多繁复的花纹和设计,灯光之下银光闪烁,戒指内面刻着两人名字的缩写,崔钟哲猛抬头看他,他却已经低着头将崔钟哲的手拉了过来,将戒指往他的无名指塞:“唔,这是我自己设计的,果然不错。”
瞧见崔钟哲惊讶的表情,韩泰锡又得意地笑了笑,“你这幅表情是感动吗?”
崔钟哲没有说话,看着韩泰锡又把戒指取了下来:“这才只是样品,我让国外的人先做出来看看,我的那枚还没回来呢,等我的回来了,再戴上好了。”
他自顾自地已经做了决定,又抬头凝视着崔钟哲的面颊,凑过去吻了吻他,“崔钟哲,我爱你。”
这是他第二次对崔钟哲说我爱你这三个字。
那样纯挚认真的神色,仿佛这辈子都不会改变的坚定,这个男人对待感情是这么的坦率,一旦敞开心怀就是全心全意的接纳,像个孩子一样赤诚地献出了所有真心,他的真诚足以让这个世界上的许多人羞愧。
崔钟哲眸光闪动,将手伸进他浓密的头发中,加深了这个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崔钟哲回到家中,尹俊熙照例已经做好了晚饭,仿佛掐好时间,他打开家门时饭桌上的饭菜仍旧冒着热气,尹俊熙端坐在桌前,见他回来,接过他手中的公文包,放在沙发上,让他洗手吃饭,他瞥了眼饭桌上的菜,知道他喜欢吃中国菜之后,尹俊熙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地学会了许多中国家常菜的烧法,与他同居的这几个月,烧出的饭菜很少重样的,色香味也都十分和他胃口,他洗好了手擦干净之后,坐在尹俊熙对面,沉默地将饭菜往嘴里送。
这是十分温馨平常的居家场景,崔钟哲向来寡言,尹俊熙也并不是多话的人,两人吃饭的时候常常只是安静地咀嚼,尹俊熙偶尔抬头看崔钟哲,却总是能够会心一笑,他现在十分幸福,那煎熬的八年于他现在来讲,几乎算不得什么了,只要这个人能够一直在自己身边。
两人吃好饭之后,又如往常一样分摊着洗碗擦盘子的工作,他前一阵子同幼美郑重地谈过了话,幼美对他仿佛也死心了,前几日提着行李回国,他便将这件事情讲与崔钟哲听。
崔钟哲正低着头擦着盘子,尹俊熙带着手套洗着碗,身上挂着绿色的围裙,他看了眼崔钟哲的脸色,轻声道:“阿哲,幼美她......已经回美国了。”
崔钟哲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他将擦干水渍的盘子放进装盘子的抽屉里,尹俊熙见他这样,微微笑了笑,开始轻声细语地说自己今天在工作室的经历,他总乐意将自己的点点滴滴告诉给崔钟哲,他说前几天和一个在美国认识的朋友见了面,那个朋友在大学里是个玩世不恭的家伙,人长的好看,很多女人都青睐他,但是前几天见面却说遇到了想要认真对待的人,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又不相信地笑了起来,崔钟哲却转过头来看着他,亲了亲他的唇瓣。
尹俊熙十分不解地抬头望他,崔钟哲却说道:“前几天你父亲打电话来了,那个时候你在洗澡,我接的电话。”
崔钟哲高中的时候和尹俊熙要好,尹教授也是知道他的,尹俊熙和他同居之后,尹教授偶尔打电话他也会接到,但他并未向尹教授说两人住在一起,只说正巧和尹俊熙在一起吃饭聊天,尹教授性格平易近人,有时候也会和他聊上几句。
“哦,”尹俊熙点了点头,又问道:“父亲说什么了?”
“你父亲说,幼美在美国经常看望他们夫妻俩,他觉得幼美十分适合你,让我劝你多考虑考虑。”
尹俊熙停下刷碗的动作,猛地抬起头来,看着崔钟哲平静的表情,张了张唇,“阿哲......”
他知道崔钟哲信任他,但他从未向任何人袒露过两人之间的关系,现在父亲却对崔钟哲说这样的话,这些日子太甜蜜,他都差点忘了远在美国的父母殷切的目光了,他心里有些难受,觉得自己真是太懦弱,怎么就没办法向父母说明自己真实的心意?他看着崔钟哲,突然觉得十分内疚。
崔钟哲看尹俊熙又露出黯淡的神色,知晓他心中所想,他放下手中擦得干净的碗碟,搂住尹俊熙的腰,轻声说道:“不要想那么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尹俊熙闷闷地点了点头,却不如往日那样露出轻松的表情,刷好碗之后,削了水果放在茶几上,就靠在崔钟哲身旁,恹恹的神色。
一会儿,却又接到了尹教授的电话,崔钟哲看着尹俊熙的神色从开始的平和到逐渐地凝重和震惊,挂了电话仍旧维持着震惊的表情不变,不禁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尹俊熙十分混乱,他捂着唇,蹙着眉头看着崔钟哲,半天才吐出一句话:“阿哲,恩熙......可能不是我亲妹妹。”
他仍旧沉浸在混乱的思绪中,神思不属地跟崔钟哲说尹教授在电话里同他讲的话,说是前几天恩熙在大学里突然晕倒了,送到医院却却查出了白血病,不可置信的尹教授和尹母又给恩熙做了详细的全身检查,却又查出了恩熙的血型竟然和他们夫妻二人的十分不吻合,他们已经去做了DNA检测了,结果暂时还没出来,但是尹母的情绪却并不稳定,尹教授希望俊熙可以回美国陪陪母亲,尹俊熙接电话时,尹教授的声音十分沉重,那头还能隐隐听到尹母啜泣的声音。
“怎么会有这种事呢?”尹俊熙不可置信地问崔钟哲,“恩熙明明是我看着长大的,怎么会不是我妹妹呢?”
崔钟哲沉默地看着他。
尹俊熙想到妹妹恩熙,她的性格开朗活泼,出生之后就受到全家人的宠爱,是家里的开心果,他们一家人一起亲密地生活了二十几年,却突然遭受了这样的变故,尹俊熙突然又想到妹妹上初中的时候,还开玩笑说全家人都那么聪明自己那么笨功课那么差,肯定不是亲生的,他那时听着当玩笑话,还打击恩熙说是啊你看你和爸爸妈妈一点都不像肯定不是亲生的,却没有想到,那时的玩笑话现在想起来只觉得心惊心凉。
他又想起回国之前妹妹不舍的笑脸,那么大的姑娘了还跟小时候一样喜欢撒娇,他那时候只觉得妹妹一直都长不大,他陷入混乱的思绪胡思乱想着,脸上变幻了许多神色,一旁崔钟哲本来是平静的面色,却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变。
白血病,抱错,灰姑娘,这几个词连贯起来在崔钟哲脑海中逐渐清晰,崔钟哲眸子几番闪动,看向尹俊熙的目光也带着深思。
两人沉默地陷入自己的想象,好一会儿,才听到尹俊熙无力的声音,“阿哲,我明天坐飞机回美国,我们去海滩边上散散步,好不好?”
他仍旧习惯性地遇到难以解决的事情就去海边寻找答案。
崔钟哲沉默了几秒钟,才握住他的手,拿上车钥匙,两人一路沉默地抵达海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今天并不是适合散步的天气,尤其是温差很大的晚上,海风吹过来仿佛用刀割在了人的脸上,天空上也并没有月亮的影子,倒是乌云许多,崔钟哲将风衣拉好遮住脖子,又回头将尹俊熙的围巾系好,尹俊熙紧紧依偎在崔钟哲身边,看着崔钟哲蹙着眉头的神色,混乱的心思被冰冷的海风渐渐地吹散了。
自己真是任性,还害得阿哲陪他挨冻,尹俊熙十分自责。
仿佛感受到他的心思,崔钟哲本是看向大海的目光收了回来,投注在他的身上,声线仍旧是平静的:“想清楚了?”
尹俊熙点了点头,露出崔钟哲熟悉的温柔笑容:“嗯,不管结果怎么样,恩熙都是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我看着她成长,即便没有血缘关系,她仍旧是我的妹妹。”
想通了这一点,他又开始担忧恩熙的白血病,但想着美国的医学这么发达,又稍微放下心来,这时才感觉到身体被海风吹的都快僵硬住了,便拉着崔钟哲往回走。
两人驱车返家,公寓楼下并没有可以停车的地方,崔钟哲将车子停到了公寓附近,这时天色已经很晚了,周围黑漆漆静悄悄的,他心情放送下来,便大着胆子拉住崔钟哲的手,他看着路灯下崔钟哲的侧面,想到明天要回美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心中十分不舍,他看了看周围并没有人,就将脸凑到崔钟哲面前亲了他一口。
他在外面从来都是克己守礼的,这时虽然天黑没人,但也是他能做到的最大限度了,崔钟哲转头看着耳尖微红的俊雅男子,突然感受到什么似的,转头望了望,小区不远处的马路上有车子疾驰而去,尹俊熙也转头去望,不以为意:“可能是经过这里的车子吧。”
两人返回家中,第二日尹俊熙要回美国,他今日情绪起落太大,又去海边冻了一会,身体早就疲惫不堪,抱着崔钟哲很快就入了梦乡,崔钟哲待他睡着,才从床头桌上打开之前并没有随身带着的手机,上面显示着韩泰锡的两个未接来电,以及他发的一条信息。
信息上写着:你这家伙,怎么不带手机,我现在开车去你家,看到信息给我打电话。
他想起那时疾驰而去的车子,又低头看了看在他怀中展现着无邪睡颜的尹俊熙,他十分依赖崔钟哲,又没有安全感,和他睡在一起常常要握住他的手或者是搂住他的腰才能安睡一夜,好几次他夜里醒了悄悄起床,时间久了尹俊熙就会自动醒过来找寻他,他凝视着怀中的俊秀男子,想着从十七岁开始自己就抱着不为人知的念头闯进这个男人的人生,他低头在男人的面颊上印上了轻柔的一吻,张了张唇,似乎说了句,对不起,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他怀中搂着温暖的躯体,却仍旧好似孤单一个人地枯坐了半宿,最终也只是疲倦似的合上双目,神色不明。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崔钟哲第二日将尹俊熙送到了机场,他买了最早一班的飞机票,在机场中神色十分不舍,看着崔钟哲几乎要说出你和我一起走的话来,崔钟哲难得露出了温柔的神色,告诉他家人才是世界上最重要的羁绊,我会在这里等你的,得到保证的尹俊熙这才放心地离开了。
直到尹俊熙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眼前,崔钟哲才离开了机场。
他来到三十六层的办公室,往日里韩泰锡都会坐在那里等着他,露出你怎么才来的抱怨的神色,起身为自己泡茶,但今日办公室内却冷清清的,并没有韩泰锡的身影。
他证实了心中的猜测,拿着韩泰锡之前给他的房卡,打开了他的房间。
房间里的窗帘被拉得紧紧的,一丝阳光都见不到,光线昏暗又十分安静,客厅的地上散落着许多东西,有被摔碎的杯子盘子,有他平时放在这里的书,有韩泰锡喜欢的从巴厘岛出差带回来的当地的工艺品,连韩泰锡平时最喜欢的落地灯都未能幸免于难——这落地灯是他从北欧淘过来的,平日里十分喜欢,还说过两人去美国也要将这个灯带过去,但此刻已经断成了两截,可以想象之前遭受了什么样的待遇。
这个人明明已经不怎么摔东西了,崔钟哲跨过这些东西,走进了韩泰锡的卧室。
卧室的窗帘也被拉的没有一丝缝隙,床上并没有睡人,整整齐齐的,一夜都没人睡过的痕迹,他走到床边上,看见床的那边地板上,韩泰锡坐在地上抱着双腿将头埋在膝盖里,仿佛要将自己藏起来。
他在韩泰锡面前蹲下,沉默地望着他。
过了一会,韩泰锡抬起头来,露出一张带着浓重的疲惫的脸庞。
不过才一夜的时间,这张平日里总是神采飞扬的脸庞仿佛被吹灭了火的烛,又冰冷又黯淡。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崔钟哲看了一会,再开口时语气已经十分冰冷:“崔钟哲,你混蛋!”
崔钟哲仍旧平静地望着他,默不作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韩泰锡将唇抿的紧紧的,仿佛在忍受着极大的怒火,看着崔钟哲也不辩解的神色,心头火起,狠狠地将攥在手里的黑色绒布盒子扔在他身上:“你滚,滚!”
“你和俊熙......”他深吸一口气,心脏仿佛被一只手狠狠地攥在一起,他恶狠狠地看着崔钟哲,“你明明都有俊熙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原来韩泰锡昨晚收到了国外寄回来的包裹,正是他之前定制的自己的那枚戒指,他想着崔钟哲看到也不知道是什么表情,就打了他的电话,却打不通,想着这人可能出去有什么事,干脆自己亲自去一趟,他心情很好地等在他家小区的路口,却看到了让他不可置信的一幕,他的朋友尹俊熙,牵着他爱人的手,亲密无间地走着,他想着尹俊熙虽然性格温和,但他却不曾在他脸上看到过那么柔软的笑容,他起初还抱着幻想,直到尹俊熙亲了崔钟哲一口,那一幕像一把大锤砸在他心中,砸得他呼吸不畅手脚冰凉,失魂落魄地回到酒店,枯坐一夜,此刻看到这个人,他心中涌起被背叛的感觉。
眼前的这个人,是他想要度过一生的爱人,是他为之不惜与父亲为敌抛弃所有的爱人,但是你瞧,这个人却做了什么?
他心脏疼痛难忍,又不愿露出一点软弱的神态,保持着恶狠狠的表情,看着那个人的仍旧平静的脸,举起拳头就砸了过去。
凭什么,凭什么要这样对我?要让我这么痛苦?
男人眼波闪都未闪,韩泰锡盛怒之下不知轻重,拳头砸在胸口毫不留情,他也只蹙了蹙眉头,任他发泄,在他眼中,韩泰锡虽然是恶狠狠的神情,但总觉得下一刻他会哭出来似的。
他被韩泰锡压在地上,毫不还手地任拳头捶击在胸口,他的嘴角都渗出了血丝,闷哼了几声,韩泰锡却停下了动作,捂着脸,又靠在了床边上。
“崔钟哲,你明明这么混蛋,这么该死,可是为什么我还是不想放弃你......”他的声音断断续续的,有着破碎的音调,更像是呢喃。
崔钟哲蹲在他面前,拉下了他盖住脸庞的手。
那张英俊逼人的脸上布满痛苦挣扎之色,他闭着眼,泪珠从眼角滑落下来,落在了崔钟哲的手背上,崔钟哲凝视着无声落着泪的韩泰锡,捧着他的面颊,说道:“韩泰锡,你对我很重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韩泰锡睁开眼望过来,眸中风云变幻,几番挣扎之后,才恨恨地咬住崔钟哲的唇。
“崔钟哲你混蛋!”他使出了十分大的力气,将崔钟哲的唇都咬破皮了,“你既然选了我就要跟尹俊熙说清楚!”
他将崔钟哲压在地上,俯视着嘴角渗着血,唇上还流着血的男人,心中仍旧气恼,动作也就十分粗鲁,两个人仿佛野兽一样撕咬着对方,他将崔钟哲的衬衫都抓烂了,还将他肩头咬出了血,仿佛这样才能发泄他心中的怒火,崔钟哲望着他的目光始终温和包容,两人的四肢不知道什么时候交缠到了一起,本来只是抱着让这人体会跟自己一样痛楚的韩泰锡被崔钟哲温柔地吻住了唇,两人的舌头也交缠到了一起,口腔中还带着血腥的味道,但在此刻,这股味道却刺激着韩泰锡,他心中涌起了陌生的情潮和汹涌的欲火。
他紧紧抓住崔钟哲宽厚的肩膀,不甘落于下风地啃噬他的舌,高涨起的性器让他渐渐不满足于这样的亲吻,他将自己紧紧贴着崔钟哲,用硬涨起来的阴茎摩擦着他的大腿。
他的面颊酡红着,带着艳丽的色泽,迷蒙的双眸仿佛一汪柔媚的春泉,此时带着惊人的媚态,崔钟哲的眸色渐渐加深,他的手伸进韩泰锡的衣服里,摩挲着男人光滑细腻的背上的肌肤以及由于经常运动而十分紧致的大腿,带着薄茧的手抚过细嫩的肌肤带起一阵阵的颤栗,韩泰锡喘息着咬住崔钟哲的喉结,崔钟哲的手已经抚摸了他被内裤包裹住的肿胀不堪的阴茎上。
那只手在自己阴茎上轻揉捏搓,阴茎硬涨热度惊人,韩泰锡急于纾解,凑过头去在崔钟哲脖子上吸吮,难耐地出声:“崔钟哲......唔......你快一点......”
崔钟哲的一手撸动他的阴茎,一手已经探入他的后穴伸出手指慢慢地开拓起来,第一次被入侵的后穴十分的紧致,紧紧包裹着的他他指,细密的吻顺着韩泰锡精致的锁骨吻到了他的腹部,带出火焰般的热度,韩泰锡浑身好似被火烧,不管不顾地将腿缠了上去,呻吟着抱怨:“崔钟哲......啊......你到底行不行......唔......”
崔钟哲一口咬住他的肌肉形状十分美好的胸膛,又用牙齿研磨着他的乳尖,疼痛伴随着快感让他忽略掉后穴的不适,他仰头大口呼吸,崔钟哲这时下身一挺,两人已经紧紧地结合在了一起,他终于进入到他的身体之中了,从此之后,他不允许任何人分开他们,韩泰锡脑海一瞬间闪现过这个念头,他半是痛苦半是畅快地大叫出声,语调撩人,他攀着崔钟哲的肩,两条修长的双腿紧紧地盘在崔钟哲的腰上,随着他的律动摆动着身体,感受着一波又一波的快感冲击,他被快感逼地只能摇头大叫,扭动腰肢收紧臀肉主动去配合崔钟哲的动作,崔钟哲没料到他如此放得开,两人的身体十分之契合,这具经常锻炼的身体柔韧度惊人,韩泰锡又遵循本能地找寻快感,并不需崔钟哲怎样引导,崔钟哲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尽兴。
两人不知疲倦地做了很久,韩泰锡到最后手指都疲倦地抬不了了,朦胧之中,他见到崔钟哲温柔的目光投注下来,这时他还不忘说着:“崔钟哲......你可要和尹俊熙说清楚......”仿佛听到身上那人语音不明的低低的叹息,似乎见到那人穿上衣服出了门,他喉头又干又涩,好想说早点回来,却最终陷入深深的疲惫而睡了过去。
但是他心心念念的那人,却再也不曾回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尹俊熙到美国后很快就忙碌了起来,妹妹恩熙的白血病发现的早,虽说美国医疗发达,但尹教授和尹母还是十分紧张,尤其是尹母,她性格温善,小女儿几乎倾注了她所有的疼爱,当作宝贝养到二十几岁,却被告知并非亲生,犹如晴天霹雳,虽然对待恩熙态度仍和从前一样,但有时仍旧陷入纠结,尹教授十分理性,知道当务之急首先让恩熙接受治疗,得知自己并非亲生女儿之后,恩熙消沉了好一阵子,直到俊熙回来,一家四口开诚布公地谈了次话,谈到最后恩熙和尹母抱头痛哭,才总算振作下来接受治疗。
白血病在当今时代已经并非难以治愈的疾病,但治疗过程仍旧十分痛苦,恩熙从小到大都是被精心呵护着,从未吃过苦,但经历了这一变故后,坚强许多,化疗的时候十分痛苦,到最后头发常常掉头发不说,还吃不下饭恶心呕吐,但怕尹母担心,一声不吭的,倒看得尹母时常眼泪连连,心疼不已。
尹俊熙作为家中长子,一方面要常常劝解时常陷入纠结和忧愁的尹母,一方面又要安慰因为治疗而十分痛苦的妹妹,整日里忙忙碌碌的,虽然心中思念崔钟哲,但却无暇打电话,只小心地陪着家人身边。
恩熙第二个疗程结束之后,情况看起来十分不错,她现在性子坚强乐观,家里人经过了这么多事情,反而更加紧密,那天恩熙出院,尹母十分高兴,在家里烹制了许多菜,又邀请了幼美来家里吃饭,尹母本就喜欢幼美,又因恩熙治疗过程中幼美常常陪在身边安慰,更觉得她适合俊熙,饭桌上,尹母就跟俊熙提了提和幼美的事情,尹俊熙看着尹母对幼美十分亲热的目光,作为长子,他承载了父母太多的期望目光,这目光压得他心头沉重,想到崔钟哲,几乎喘不过气,恩熙仍在治疗,现在如果告诉父母他和崔钟哲的事情,可想而知在这个传统保守的家庭,会造成多么大的伤痛,他只勉强地笑了笑,沉默以对。
那天晚上他就给崔钟哲打了电话,拨了很多次,却始终无人接听,他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直到夜深,电话才被人接听,却是另一个他十分熟悉的声音——那是韩泰锡的声音。
他说:“是俊熙吧?崔钟哲走了。”
尹俊熙几乎站立不稳,他匆匆地收拾好行李,坐着夜间航班,赶回了小渔镇。
他回到两人同居的公寓,那里仍旧是他走之前的摆设,很久没人打扫,桌面上都落了灰尘,他不可置信,但仍旧抱着信念,去韩泰锡工作的酒店,找到了他。
韩泰锡见到他,仍旧对他露出他从前常常见到的笑容,从前那么讲究精致的一个男人,却将头发剪成了寸头,五官虽仍旧是耀眼夺目的,但那双眸子,却已经带了沧桑的色彩,因此他对尹俊熙笑,尹俊熙只觉得笑容中满满的苦涩,尹俊熙觉得,韩泰锡如今仿佛变了一个人。
尹俊熙只关心崔钟哲的下落,直接问出了心中疑惑:“你怎么会知道阿哲的?”
韩泰锡毫不意外尹俊熙会做此问,他坦言道:“我之前同你提过我有想要认真对待的人,那个人就是崔钟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看着坐在对面的尹俊熙露出不可置信的受伤表情,苦笑起来:“我并不知道你和崔钟哲的事情,当时我也很难接受。”
他又问:“你和崔钟哲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阿哲......就是我的初恋,”尹俊熙脸色惨白,失魂落魄的表情,“我同阿哲是高中同学,那个时候就已经......就已经......”
他心中疼痛难忍,几乎喘不过气了,不禁捂着胸口,下面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韩泰锡,你真的不知道吗?在美国的时候,你明明见过我画的素描。”他捂着双眼,不去看韩泰锡,声音低低的,带着几乎要破碎的声调。
韩泰锡脑海中突然闪过一段久远的记忆,那时在美国上大学的时候,他与尹俊熙熟悉之后,便去他画室做客,有次他一个人在画室,不小心在隐秘角落翻出了一副画作,那幅画被精心地装裱着,盖着布遮挡灰尘,他掀开盖住的布,看见了一个少年的半身素描,素描的笔法线条和尹俊熙当时的水平没法相比,他猜测这是尹俊熙好早之前的作品,被当作素材的少年被定格成沉静看书的神态,他正端详着,尹俊熙回来了,他问这少年是谁,尹俊熙笑而不答,从他手中拿过了画就小心地收了起来,韩泰锡也就并未放在心上,他此刻脑海中突然涌出了这段回忆,一时也怔住了。
原来那个时候在医院,并非是他第一次见到崔钟哲,他还对他说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他捏紧拳头,看着好友,心中又疼痛又歉疚,他捏紧拳头,沉声开口:“对不起,但是俊熙,崔钟哲最后选了我。”
他想起那时崔钟哲对他说韩泰锡你对我很重要,身上又涌起了力量,正想开口,尹俊熙已经抬起头来,俊雅的脸上浮现又哀又痛的表情:“我和阿哲走的时候都还好好的,我还说家人是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羁绊,让我等他回来......”
他啊的一声,怔住了,家人......是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羁绊,他回想那时崔钟哲温柔的神色,那个时候,崔钟哲是抱着怎样的想法同他说出这句话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几乎要将手心掐烂了,凄惶的表情浮现在他的脸庞上,他仍旧不敢相信,带着一丝希冀地望向韩泰锡。
韩泰锡低垂着双眸,沉默以对。
两人陷入令人绝望的沉默之中,良久之后,韩泰锡才开口说道:“俊熙,你和我不同,你在充满爱和希望的家里长大,你有对你呵护关爱的父母,有对你尊敬崇拜的妹妹,还有许多志同道合的好友,对了,你还有坚定的爱慕者。”
韩泰锡顿了顿,抚摸着食指的银色戒指,仿佛在汲取力量:“我和你不一样,我母亲死的太早了,我几乎都要忘了她的脸了,父亲对我不管不问,将我当作联姻的工具,我从前虽然呼朋唤友,但那些人没有一个真心对我的,我都清楚,就连如今这份工作,也全看在了那个没有将我看作儿子的父亲的面子上。”
韩泰锡低着头,抿了抿唇,他此刻仿佛在亲手接掉心中的伤疤,露出血淋淋的伤口出来:“我没遇到崔钟哲之前,觉得这个世界又悲哀又绝望,我拥有了很多人梦寐以求的东西,但总觉得没有一个是属于我的,但遇到他之后,我却觉得,我只要有他就够了——我拥有的也只有他。”
他抬头看着失魂落魄的尹俊熙,站起身来,打开门走了出去,尹俊熙只听到了他最后的那句话:“俊熙,我要去找崔钟哲,我要问个清楚,叫他后悔离开我,你多保重。”
尹俊熙扶着沙发边,全身力气都被抽干了,他捂着胸口,那里有一把大锤正狠狠地砸着,砸得他的眼泪急急地冒了出来,这难道就是他懦弱的后果么?
他将眼遮住,脑中浮现出两人从十七岁到现在的点点滴滴,朦胧之中,仿佛又看到崔钟哲沉静的侧脸,他伸出手去,却只触摸到了冰冷的空气,阿哲说过他会在这里等他,他将自己抱紧,将头埋在了膝盖里,就让他在回忆中腐烂吧。
即便他深爱的那个人,从始自终,都不曾对他说过一句我爱你。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少年阴郁狠辣,眼神太过冰冷,抵在自己颈子上的刀片稳稳当当地,朴政道甚至感觉不到一丝的颤抖,他之前知道这个叫做崔钟哲的少年,不过是个学校里的小混混,在学校里欺负良善同学,干得最多的也就是勒索几个胆子小的学生的零花钱而已,但此时此刻,朴政道却觉得,这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小混混,少年的指尖握着刀柄,冰凉的手指搭在自己的颈子上,毫无感情的语调在耳边响起,那个少年轻轻地说:“那就你这个老大发话,你说,怎么样?”
朴政道的全身都颤栗起来了,后颈浮起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薄薄的刀刃缓慢地割破自己颈子的表皮,朴政道艰难地动了动喉结,他相信,如果他今天不让这个少年满意,那么这把刀的主人,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加深自己颈子和刀刃的接触。
“好,就依你。”他听见自己说。
少年将朴政道推开,目光又静静地扫视了他们一群人,才收起刀放进裤子口袋,慢条斯理地开口:“那么,一个月后见,各位请离开我的家。”
表情轻描淡写,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朴政道捏了捏拳头,恶狠狠地看着他,手掌捂着自己的颈子,吐出三个字:“我们走。”
他十几岁就带人收账,从来没遇见过这样的借债人,这样理直气壮的,又心狠手辣的借债人。
高利贷这个行业是国家的毒瘤,但却有其存在的空间,比之银行的借贷,不知方便多少,利息也不知滚了多少倍,如不能按时还债,利息就能把人逼疯,朴政道这么多年不知道把多少人家逼得倾家荡产,偏偏今天遇见克星,被人拿住,回到废弃厂房改成的休息房里,越想越是憋屈,恨得牙痒,旁边小弟见大哥这副模样,狗腿地出主意:“老大,不然,我再带几个小弟去学校堵他......”他话没说完就被朴政道一脚踹开,“去你妈的,你以为老子是谁,老子既然答应他,就不会反悔。”
他还颇有信用。
另个小弟也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地替老大分忧:“老大,如果一个月这小子还不上来,那大哥那边无法交代,我们也就麻烦了。”
他口中的大哥,才是真正的大哥,也是带朴政道进这一行的契爷,他单独带小弟出来收账也有几个年头,五百万的小账不算多,以朴政道目前的权力,最多也就能压一个月,一个月之后,若被社团里的其他人知道,不只他难做,他的小弟也有麻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哼,我还不信,他能跑了,”朴政道吸了口烟,大拇指摩挲着自己包扎自己颈子的纱布,脑中想起那时少年冰凉的小拇指触在皮肤上的感觉,他眯了眯眼睛,道:“老子亲自盯着他。”
这大概是他做错事情的第一步,很多年后,朴政道想。
抱着看崔钟哲会不会跑又怎么挣钱还债的想法,朴政道开始盯梢了。
出乎他的意料,他本以为那日表现得阴郁狠辣的崔钟哲生活之中也是个不合群的人,但事实却并非如此,虽沉默寡言,但身旁自有不离不弃的朋友,那个四肢十分发达,总是揣着两份便当上学的叫做李英宰的家伙,这个家伙热爱运动,又喜欢拖着崔钟哲去打球,他站在露天篮球场的一棵树后面,抽着烟看着崔钟哲在篮球场上挥洒汗水,灵活地穿梭在球员之中,投中一颗球旁边就有女生欢呼,李英宰比他还兴奋,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他也不介意,只微微笑着,英姿勃勃,自信满满。
和任何一个朝阳般的高中生并无不同。
朴政道将烟头按在树皮上掐灭火星,冷笑,要不是那天见识过这个少年的身手,他还真当他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高中生了,他怎么就一着不慎被这么个人拿住了。
他略微不忿,又为了确保这少年确实有还债的能力,决定继续观察下去。
他打听清楚崔钟哲的课程结束时间,在他上课的时候带着手下又出去收了几笔钱,掐好点在学校门口隐着,直到崔钟哲骑着自行车出来才慢悠悠地跟了上去,他在小渔镇活了这么多年,对这里的每条巷子都烂熟于心,料想这少年不管去哪,都逃不出他的手心。
然后,他就跟着崔钟哲,进到了夜莺酒吧。
这个少年再次地出乎了他的意料。
他穿着干净的白色T恤,故意弄乱的刘海多多少少地能够遮挡半个脸庞,他第一次登台,抱着吉他坐在舞台中央,舞台之中除了一个他坐的椅子和话筒,并无其他东西,底下有的顾客见他年轻,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他也不以为意,淡然自若地拨弄吉他,直到全场的注意力被他集中而安静下来,才慢条斯理地调好话筒,开口唱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Hedealsthecardsasameditation他玩纸牌如深深冥想
Andthosehepysneversuspect他打牌从不迟疑
Hedoesn’tpyforthemoneyhewins他打牌不是为了所赢的钱
Hedoesn’tpyforrespect他打牌也不是为了获得尊重
Hedealsthecardstofindtheanswer他在牌局中寻觅答案
Thesacredgeometeryofce那神秘几何中的偶然
Thehiddenrobableoute还有那飘忽结局的背后的隐匿之弦
Thenumbersleadadance数字翩翩飞舞
......”
舞台之上,少年的手熟练地拨弄着吉他的琴弦,低沉沙哑的嗓音伴着吉他声,静缓倾泻,仿佛一瞬间就流淌到了每个人的心中。
这并不是一首款款的情歌,若谁看过那部电影杀TheProfessional注:这是美国译名,中文译名这个杀手不太冷大约能够清楚,这首歌更像是杀手里昂的内心写照,他冷酷心狠,游离尘世,却又喝着牛奶种着盆栽,你不知道他真实的一面,你所见的不过是他的面具,但当为玛蒂尔达打开房门的那一刹那,面具已经不在了,从此之后,他将自己赤裸裸地剖开,展现在那个十几岁的小姑娘面前,也为之葬送了生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Iknowthatthespadesaretheswordsofasoldier
我明白黑桃如士兵手握的利剑
Iknowthattheclubsareonsofwar
梅花似战场轰鸣的炮枪
Iknowthatdiamondsmeanmoneyforthisart
牌局艺术里方块便若到手的金钱
Butthat’snottheshapeofmyheart
但这决不是红桃的形状
Hemaypythejackofdiamonds
他可能会出方块J
Hemayythequeenofspades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又或许他会下注黑桃Q
Hemayceakinginhishand
也可能手里藏了一张K
Whilethememoryofitfades
而这些记忆终将消褪”
最后一句歌词伴着渐缓的吉他声渐渐消弭,一股难言的情绪笼罩舞台之中,这带着一股惆怅之感的情绪也感染到了听众,他们悄然静坐,几分钟后,才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少年不过十七岁,声音已经低沉清越,极富磁性,不需什么特别的唱歌技巧,只凭这把动听的嗓音和那股唱歌动情之时带出的满腔情绪,便能轻轻松松地把握住聆听者的脉搏。
隐在热烈点歌买酒送于少年的听众之中的朴政道,端起泡沫丰富的啤酒饮了一口,冰凉的液体沁人心脾,脑海中仿佛还回荡着少年方才的歌声,即便他此刻仍旧对少年抱着不忿的想法,但也不得不承认,这少年生了一把动听的嗓子,也生了一颗灵活的脑袋,懂得用自己的优势来挣钱的人都是十分聪明的。
他摩挲着酒吧小桌面光滑的台面,静静地坐在人群之中,看着崔钟哲只休息了五分钟,复又拨弄吉他唱起歌来。
他闭上眼睛放松地靠在椅背上,内心陡然升起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感,他竟然在这个曾经拿刀抵着他的喉咙威胁他的少年这里,得到了平静感。
他哼了一声,觉得有些讽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往后的一个月,他闲暇时就去学校和酒吧盯梢,崔钟哲的生活三点一线,平淡地没有一点波澜,朴政道有时坐在崔钟哲教学楼下的操场边上,仰头看着二楼崔钟哲的教室,他找好角度,正好能看到坐在窗户旁边的崔钟哲的半身侧面,这家伙上美术课音乐课的时候趴着睡觉,不睡觉了就埋头写些什么东西,大概是作业,他无聊地想着,等中午的时候李英宰就会拎着两份便当大摇大摆地坐在他面前,他都能够想象得到便当应该是十分不符合崔钟哲口味的,因为和埋头大吃的李英宰不同,崔钟哲总会蹙眉看着便当一会,才慢慢地咀嚼吞咽,他并不浪费,果然是穷人家的孩子,他心想。
有时候体育课打篮球,朴政道也会隐在操场的树后面,边抽着烟,边看着崔钟哲因为运动而露出平日里很少露出的生动表情,他想着少年在酒吧唱的歌,心里又觉得,明明才十七岁,这家伙就戴着面具生活,真是好无趣。
等到崔钟哲下课,他又会慢悠悠地转到夜莺酒吧,继续静默地听他唱歌,这个家伙唱得大多是英文歌曲,有许多歌朴政道并不懂歌词的意思,但他却觉得,他只要听懂那少年唱歌时流露的情绪,大约也就能懂那首歌了。
这是个对自己生活十分有把握的人,他戴着许多的面具,对着相应的人会露出相应的面具表情,那日的阴郁狠辣,大约就是对待他这样的人的面具表情了。
生活平静地过了几个星期,直到有一天,朴政道发现崔钟哲的同桌在崔钟哲骑车离开学校的时候跟在他的身后,那个叫做尹俊熙的学生,一眼看去就能看出与他们这些泥土之中生长起来的孩子是不同的,他气质干净,带着不谙世事的天真,是有钱人家被保护很好的少爷。
朴政道打心眼里看不上这些只会听家长和老师话的乖学生,他看着尹俊熙在酒吧门口踌躇,仿佛下了好大的决心才走进酒吧,有些不以为然,他在暗地里窥探崔钟哲几个星期,知道他和这个同桌关系一般,甚至都很少说话。
朴政道记得很清楚,那天崔钟哲唱的歌是Vi,唱完之后,尹俊熙站在人群之中泪流满面,很受触动,他听完歌就在酒吧的后门站着不动,仿佛在等崔钟哲,朴政道隐在暗巷之中抽烟,看着崔钟哲从酒吧出来,看着尹俊熙小声道歉,看着崔钟哲......帮尹俊熙挡酒瓶后拉着他飞快地奔跑,他狠狠掐了烟头,踹了那个醉汉好几脚,妈的,这小子的债只能老子来收,你竟然敢动老子的东西,他恨恨地想。
崔钟哲和尹俊熙的关系很明显地不同了,只不过挡了一个酒瓶,尹俊熙就娘们似的被感动了,天天给崔钟哲带便当,不管干什么都跟在他后面,朴政道觉得很可笑,看着尹俊熙对着崔钟哲笑就觉得刺眼,他们明明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为什么就能有说不完的话题,为什么就能默契地笑,为什么崔钟哲就能对他露出放松的表情,为什么崔钟哲就能......牵他的手。
崔钟哲在酒吧有很多拥趸,每晚都收入不少,五百万的原账和滚在一起两个月的利息不到一个月就已经凑齐了,那天他提着一书包的钱,找到了朴政道休息的废弃厂房,将钱摆出来整整齐齐地码在他面前,平静地对他说:“五百万,还有利息,全都在这里,两清了,以后你不要再找我的家人。”
他说完就转头要走,朴政道心中不知怎么十分焦躁,他伸手拦住他,看着崔钟哲不解不悦的神情,心头窝火,老子说到做到,你当老子是什么人,他想也不想,一拳打在崔钟哲的身上,崔钟哲没料到这个小混混会来这么一出,被打地往后踉跄,反应过来之后冷笑一声拳头也招呼了过去,朴政道道上常混的,拳脚功夫以实用为主,崔钟哲的身手更像是正统拳法,一招一式都自有套路,两人拳来脚往,互相占不到便宜,也落不到下风,不知道这样过了多长时间,两人都力竭而止,崔钟哲实在搞不懂这个小混混的想法,临走前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有病吧?朴政道却在他走后捂着脸,咧开嘴笑了起来。
他笑得十分欢畅,好久不曾这么放松,直到手下来了,才收起脸上的笑容,露出平日里一贯的表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照常地带着手下四处收账,却很少亲自出手,只是这样的生活又仿佛少了些什么,他想着,莫非是连续听崔钟哲唱了一个月的歌已经养成了习惯?他晚上跑到夜莺去,那里换了驻唱歌手,虽然动听,却无法带给他那种平静的感觉,白日里收账带给他满心的戾气无法宣泄,他想了又想,终于在第二天,又跑到崔钟哲的学校,那时崔钟哲与李英宰正和别的班级打球赛,尹俊熙也在一旁抱着双臂站着,他躲在一棵树的后面,食指和中指夹着烟,口中吞吐着云雾,面色不明地看着篮球场上被李英宰用胳膊夹住脑袋的崔钟哲,此时的崔钟哲脸上的表情,是十分的轻松愉快,那是没有戴着面具的表情,朴政道转眼看尹俊熙,他正蹙着眉头看着那一幕,他勾起唇角冷笑了一声。
篮球赛结束,众人散去,偌大篮球场只剩崔钟哲和尹俊熙,朴政道靠在树上,手指还夹着并没有燃尽的香烟,他看着尹俊熙牵住崔钟哲的手,看着崔钟哲低头对尹俊熙说了些什么,尹俊熙露出欢喜的表情,看着两个人悠闲的,轻松的,又亲密无间的背影在自己眼前消失,朴政道被自己点的烟呛了一口,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他清楚地知道尹俊熙和崔钟哲并不是一个世界上的人,他甚至隐约猜到
崔钟哲必然是抱着某些不为人知的目的才去接近那个气质太过干净的尹俊熙。
但他的胸膛中,仍旧燃起了一把名叫嫉妒的烈火。
他嫉妒那个能够在夕阳下和崔钟哲牵手,嫉妒那个能够在海边和崔钟哲敞开胸怀大笑,嫉妒那个能够和崔钟哲一同睡去,又一同醒来的少年。
于是,他做了一件有失身份的事情。
他趁着崔钟哲有一日没有送妹妹崔芯爱回家的时候,抢走了崔芯爱的书包,告诉她,想要回书包,就跟她哥哥说,去哪里找他。崔钟哲肯定会来的,他知道崔钟哲对他的妈妈和妹妹抱有怎么样的一种责任感,他料定如此,果然等到了他。
崔钟哲的脸色并不好看,十分的阴沉,朴政道知道,这个人最讨厌别人用家人来威胁他,他看着崔钟哲那副样子,反而觉得畅快难当,你怎么不继续露出尹俊熙面前那副虚伪的模样了,你怎么不继续戴着面具了?
崔钟哲十分不理解这个小混混到底是怎么想的,抢一个初中小姑娘的书包难道是值得骄傲的事吗?为什么还露出了这样一幅小人得志的表情?
他不想去深究一个小混混的想法,或许懒得深究,他决定今天给他一个教训,让他知道挑衅的后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如上次一样,两人沉默地厮打起来,只是与上次不同,崔钟哲这次用了全力,他醒来之后就加强体能锻炼,一直遵循着前世的记忆修着拳法,拳法日臻熟练凌厉,朴政道靠打群架学来的不入流招式自然不是崔钟哲的对手。
他狼狈地被崔钟哲压在身下,毫无反抗之力,他蓦然想起崔钟哲那次制住他的情景,那个时候,他的刀刃抵在他的喉间,他被他周身散发的冷酷所摄,全身战栗,此刻,他一如当时,微微颤抖着,只是心情却截然不同了。
崔钟哲并没有对他做什么,只是将他绑在椅子上,坐在他面前,面色平静地看着他,那目光让朴政道又畏惧又兴奋,他咽了口唾沫,声音微哑:“要杀要剐,一句话,别他妈折磨老子。”他脸色不明,目光微暗,叫人看不出真实的想法。
崔钟哲笑了一声,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伸出手去摸了摸他被染成三种颜色的头发,那头发略长,前面遮住了朴政道的眉眼,后面已经长到了颈子的下面,又因三种颜色而显得十分怪异,崔钟哲不知道朴政道是怎么想的,看起来明明还有手下,偏偏要留这样非主流的发型,审美实在有够糟糕的,他心中所想口中便说了出来:“你到底是怎么想,这发型这颜色,你都不觉得难看吗?”
头顶上的崔钟哲说着话,还叹了口气:“你说你一个放高利贷的,还留这么风骚的发型,合适吗?”
那时节其实正流行头发挑染几个颜色,并且头发前后都要长长的才算时尚,朴政道自觉自己走在流行的前端,此刻听到崔钟哲毫不掩饰嘲笑的口吻,不禁气地一噎,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崔钟哲已经从他的操作台面里上掏出了一把刀刃锋利的剪刀出来。
朴政道眼睁睁地自己的头发在眼前一络一络地飘落下来,落在地上,羞愤地大叫:“崔钟哲,士可杀不可辱,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那声音响彻厂房,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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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英宰转学走了,尹俊熙也全家移民美国了,崔钟哲又过上了平静的生活,朴政道自那次被他剪光了头发也不敢太过骚扰他,只如从前那样,闲暇的时候去偷看他上课,或者躲在他家附近,看他帮他母亲打理超市,他甚至觉得,时光如果能够再慢些才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时光却并不如他愿,匆匆地从指尖就流淌过去,崔钟哲生病之后成绩就稳稳占据年级第一,高考那日,朴政道看着走出考场的崔钟哲,看着他朝崔母和崔芯爱露出安抚而自信的笑容,蓦然感受到一股难言的恐慌。
他总觉得他们是在一个世界的,但他却刻意忽略了,崔钟哲的眼中,并没有他。
他自认与崔钟哲有了三次亲密的接触,┑ ̄Д ̄┍但崔钟哲依旧看不见他,他甚至从来没有问过他的名字。
他只是一个猥琐的窥视者,卑贱的暗恋者,贪婪的觊觎者。
他失落落魄地拨开纷乱的人群,他们都是迎考送考的家长们,脸上洋溢的都是饱含期望的笑脸,那些看着孩子的目光殷殷切切。
崔钟哲成绩好能力也出众,他日必定有不凡的前程,他初中辍学就跟着契爷出去收账,干的是伤天害理的买卖,他不过就是阴沟里的老鼠,竟然还妄想在阳光下牵着那个人的手。
朴政道手足冰凉。
他很是消沉了一段时间,朴政道也是生平第一次开始审视自己的人生,他为了报答契爷将他从福利院领养出来的恩情,十几岁就跟在契爷后面帮他收账,打理一些见不得光的生意,他从未想过自己的未来。
朴政道记得那是一个并没有什么不同的夜晚,他白天收了几笔难收的账,断了几个不听话的借债人的手脚,晚上挥开所有的手下,独自一个人在镇子的繁华地带徘徊,他想去夜莺,想听崔钟哲唱歌,但崔钟哲早就不在那里唱歌了,他满心的火气戾气,眉头拧得紧紧的,不知该如何发泄,然后,他就看见正搂着崔钟哲肩膀将他往KTV带的李英宰。
他悄悄地跟了进去,靠在李英宰点的包厢附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看见李英宰点了好多的啤酒送进了KTV的包厢,听见包厢里传出李英宰五音不全的嘶吼,和崔钟哲沉静舒缓的歌声,他在酒吧听崔钟哲唱了一个月的歌,从来没有看过他喝酒,不知道他喝了酒,会是什么样子。
他胡思乱想着,等了一会,包厢只听得见音乐的声音,应该是在喝酒吧,又过了好大一会,李英宰捂着嘴,满脸醉意地从包厢里踉踉跄跄地冲了出来,往卫生间的方向跑去。
包厢里就剩下崔钟哲一个人了。
他喝醉了吗,他会喝醉吗,他此刻脸上挂着什么样的面具,是了,他在李英宰那个白痴面前从来都不挂面具的,他应当是轻松愉快的表情,或许因为喝醉酒面颊红红,或许因为喝醉酒眼神朦胧,那该是什么样表情,朴政道想的不能自已,他掐灭了烟,对自己说,就看看吧,看了这一眼,以后再也不要去想他了。
他推开了包厢的门。
崔钟哲放松地依靠在包厢柔软的沙发上,朴政道的角度,只能看到他微微抬起的形状优美的下颌,他的手随意地搁在膝盖上,他的面前散落着或站着或躺着的空荡荡的酒瓶,他应该喝了许多酒。
朴政道看不到他的表情,他的理智告诉他该走了,但他的目光和他的脚步,却舍不得离开。
他矛盾地痛苦地站在包厢的门口,然后,他听见崔钟哲淡淡的声音,崔钟哲说:“把门关上。”
他惊地几乎想要转头就走,却看到崔钟哲睁开了眼睛,微微偏着头,朝他望了过来。
昏暗的包厢里,几束光随意地打在角落,隐在暗处的崔钟哲眉眼看不真切,只一双眸子熠熠生辉,仿若有光,那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崔钟哲的样子,不同于平日里的沉默寡言,或是阳光健康的形象,此时眯着眼望着他的崔钟哲,周身散发的是一种邪肆不羁的神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仿佛换了一个人。
那目光有如实质,仿佛从头到脚地打量着他,朴政道被那样的目光瞧着,不自觉地微微低下了头,却也听话地将门关上,反锁。
苏修满意地笑了笑,他此刻仿佛还在梦中,一切都不真实,或许是梦吧,苏修想,眼前的男人隐隐眼熟,但他并不记得他何时见过他了,但这又有什么要紧的,那个男人看他的目光,那样矛盾且挣扎的,那样爱慕却又自卑的目光,他从前从许多人的眼中看过。
他笑了笑,冲着那个仍在原地挣扎地男人招了招手,暗含着恶意,像撒旦发出的邀请,“你过来,我想好好看看你。”
压灭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朴政道的身体不听使唤地坐在了崔钟哲的身旁,他像个青涩的毛头小子一样,往日里的威风不知道哪里去了,他觉得这样实在不像个头领,于是硬着脖子说:“老子有什么好看的。”他说这话,甚至不敢去看崔钟哲的脸。
他的手已经在大腿旁捏成拳头了,他全身都作出了防御的姿态害怕自己受伤,他自厌极了,觉得这样的自己好丢脸,直到崔钟哲的手指,抚过了他的面庞,“这个发型很衬你。”他听见崔钟哲说。
什么发型,自从上次头发被崔钟哲剪得乱七八糟,他就留了寸头,没能走在时尚的前端他还为此伤心了一场,他心里乱乱的,不知道该说什么,难道要说你眼瞎了吗这发型哪有原来的好看,但想着崔钟哲上次说他审美糟蹋,又闭上了嘴巴。
但在崔钟哲的眼中,眼前的男人生了一张有棱有角的俊朗脸庞,身材健壮肌肉也是十分流畅发达的,寸头更能显出他彪悍的气质,他看着男人因为他的抚摸而渐渐变红的面颊,对今晚生出了一些期待出来。
“你多大了?”他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朴政道以往和崔钟哲的几次见面都是剑拔弩张,从来不曾这样坐下来好好地说过话,他有些呆呆地回答:“20了。”
“你叫什么名字?”崔钟哲又问。
朴政道的眼眶一瞬间染上了湿气,他不知道自己竟然这么感性,崔钟哲从来没有表现出想要了解他的想法,见过好几次面都没有问过他的名字,这是朴政道的心结,此刻被心上人问到了名字,他一时情绪十分复杂,他低着头,不想让崔钟哲看到自己此刻的表情,“我叫朴政道。”
“哦,”崔钟哲不甚在意地笑了笑,不是很能理解此刻朴政道的表情含义,他挑了挑眉,突然凑过去吻了吻朴政道的脸庞,朴政道浑身都僵住了,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崔钟哲此刻带着迷人笑容的脸,脑海乱成一团,他在脑中想象了无数两人再次相遇会如何如何,却从来没有想过崔钟哲会吻他,崔钟哲见他那样,觉得十分的有趣,他低低地笑,又凑过头去含住朴政道的耳垂,轻轻说:“我叫你宝贝儿,好吗?”
实际上,他根本就没听清方才朴政道说的名字。
被崔钟哲含住的耳垂传来酥酥麻麻的感觉,末梢神经兴奋到以不可阻挡的速度传遍全身,朴政道甚至不自觉地颤抖起来,他努力地维持着最后的尊严,“你叫谁宝贝儿,老子他妈又不是女人。”
崔钟哲看着他那副色厉内茬的样子,觉得这个男人明明纯情的要死,偏偏又十分嘴硬,实在有趣,他捧住了朴政道的脸庞,含住了他的唇。
朴政道所有的尊严所有的努力和挣扎,一瞬间就化为乌有,他暗恋了他这么久,他的眼里终于看见他了。
他揽住崔钟哲的肩膀,紧闭着双眼,热烈地迎合着崔钟哲的舌头,他并不会接吻,但又十分迷恋这种感觉,偏偏力气又大,崔钟哲想放开他他又立刻将头凑了过来,没有任何技巧地去缠着崔钟哲的舌头,崔钟哲没法,只得一只手抚摸他肌肉结实的脊背,一只手抚摸他的面颊,让他放松下来。
他温柔的动作让朴政道有种自己被珍惜的感觉,他搂着崔钟哲的颈子和他吻了好久,直到被崔钟哲轻轻推开,才脸颊通红地喘着气,只是一个吻而已,他太患得患失了,“别紧张,”崔钟哲安抚地吻了吻他的嘴角,语气低沉地,带着一股蛊惑的意味,“夜还很长,把衣服脱了好吗,宝贝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朴政道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崔钟哲只轻轻唤了他一声宝贝儿他就不听自己使唤了,明明是叫娘们的,他乱糟糟地想,但仍旧温驯地,抖抖索索地,将自己的衣服脱了干净。
除去所有衣物的这具身体,肌肉漂亮得让人忍不住伸手去摸,宽肩窄腰,肌理分明,肤色也是崔钟哲喜欢的麦色,他爱不释手地伸手去摸朴政道光滑的胸肌,他毫不掩饰的喜爱神色缓解了朴政道的羞涩,朴政道双手僵硬地放在大腿两侧,胸前的肌肉被心上人抚摸揉捏着,痒痒的,心里偏偏觉得温暖甜蜜,他深深凝视崔钟哲带着兴味的脸庞,心道能让他这么喜欢,这一刻死了也值得。
崔钟哲并不打算放过他,眼前的壮汉生了健壮的身材,他不用想都能猜到这个人平时应当是挂着凶恶表情的,所以他的性格十分别扭,但又没有丰富的恋爱经验,于男男之事上几乎是一张白纸,他的手下移,朴政道的阴茎已经高高地翘起来了,一弹一弹地,他的手摸过他的大腿,凑过去吻朴政道的唇,果然,朴政道瞬间就松懈了下来,两只臂膀情不自禁地搂住崔钟哲的肩膀,崔钟哲知道,眼前的男人更爱接吻的感觉,他吻了一会,直到朴政道的性器硬涨得更加厉害,才凑在他耳边,蛊惑似的说:“我想看你自慰的样子。”
“你!”朴政道狠狠吸了一口气,心想崔钟哲怎么有这样的爱好,他捏紧手指,崔钟哲却又冲他脖子吹气,轻声叫他,“只给我一个看,宝贝儿。”
他在那一声宝贝儿中缴械投降。
妈的,老子一世英名全没了。
他听崔钟哲的指示坐在了他面前的茶几上,一手撑着桌面,一手撸动着自己的性器,他紧紧闭着眼,又觉得羞耻,又觉得兴奋,性器早在之前接吻的时候就肿胀不堪了,他暗恋了一年的心上人就坐在对面,看着自己自慰,朴政道脑海中想象着心上人的表情和眼神,心头火热,撸动的手腕速度越来越快,直达高潮。
他喘着气睁开了眼看向崔钟哲,崔钟哲正微笑着看他,面上带着赞赏的神色,“真棒,性感极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面色微红,哼了一声,就要下来,却不料崔钟哲站起身,握住了他的膝盖,他的两条腿被崔钟哲打开,露出隐在麦色臀丘下的菊穴,崔钟哲的眼神带着浓浓的情欲,他的身体被崔钟哲压在了茶几上,胸肌上的乳头被崔钟哲含在嘴里啃咬着,崔钟哲的一只手在自己的下腹抚摸着,滑到了从来没有人探秘过的禁地。
“宝贝儿,我想艹你。”崔钟哲咬着他的乳头,酥痒的感觉从那里传来,朴政道本来就是道上混的,下流荤话听过不知多少,他抿了抿唇,微微挺起胸膛任心上人玩弄,喘息着回答:“有本事就来,今天不艹就不是男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崔钟哲闷闷地笑,从茶几上摸过一瓶喝了一半的啤酒,用啤酒打湿手指,慢慢地朝着那禁地探了进去,朴政道的两条腿弯曲着在茶几上大张着,两只手撑着桌面,仰着头难耐地喘息,他明明该是很难受,偏偏不愿意表现出软弱的一面,甚至还催促着:“你快进来,不是说艹我吗?”
崔钟哲并不着急,修长的手指加到三根慢慢在后穴进出,他一边挑逗男人敏感的腰间兴奋点,一边吻着他的唇,看他在他的吻下露出迷醉的表情,他在床底间素来是个体贴的。
后穴渐渐地放松了,宽容地容纳了手指的存在,崔钟哲这才挺腰将自己的阴茎送了进去,肠壁被心上人的阴茎填充起来,仿佛也将他的心填满了,朴政道搂住崔钟哲的颈子,发出一声低吼,崔钟哲,我爱你,他在心里说,但他口中说的却是:“艹我,狠狠艹我。”
崔钟哲渐渐加快了速度,他紧紧箍着男人的腰肢,一下又一下地将自己的性器嵌入男人的身体之中,平日里他对任何人谦恭有礼,外人见他总会赞上一句苏家少爷真是翩翩君子风度,但他却知道,他走到如今,付出了多少难以想象的努力,他有极深的掌控欲,即便在性事上也要占据着绝对的主导地位,也只有性事的时候,他才能露出原本的面目,发泄出白日累积的情绪,苏家的路还很长,他隐忍至今,才成功了一半,他一边艹得身下人浪叫,一边漫不经心地想着,到底是谁把这么个壮汉送到他眼前的。
朴政道被他艹得神魂颠倒,他又是个逞能的性子,伏跪着,站立着,甚至走动着的体位都不放过,缠着崔钟哲做了一次又一次,到最后腰都软得直不起来了,才靠在他身边仰头索吻,得到崔钟哲的吻后,才沉沉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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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政道第二日是被手机声唤醒的,他的身体酸痛地厉害,昨天不知道做了多少次,阴茎和后穴都十分不适,他昏昏沉沉地接了电话,是手下打来的,说为什么今天契爷开会他没有来参加,他才猛地清醒过来,他挂了电话,低头看着崔钟哲仍旧熟睡的脸庞,平常总是显露凶恶表情的脸上浮现出了温柔的表情,他想着昨天这个人温柔地叫他宝贝儿,真他妈肉麻,偏偏他心里十分受用,原来被心爱的人喜欢是这种感觉啊,他低头吻了吻崔钟哲的唇,对着熟睡的他轻声说道:“我叫朴政道,朴政道。”
他瞬间做了一个决定。
他帮崔钟哲擦了身上的痕迹,又穿好衣服,才不舍地离开包厢,他想,崔钟哲喜爱读书成绩也好,那自己便供他读书,帮他赡养母亲和幼妹,他不要去收债了,他要做一份正经的工作,他要堂堂正正地,和这个人站在一起。
他要和契爷说清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英宰是在厕所里醒来的,他醒来的时候趴在马桶盖上,他竟然在厕所的小间里趴在马桶盖上睡着了!然后他才想起他昨晚是拉着崔钟哲来通宵唱歌喝酒的,因为崔钟哲今天就要拿着录取通知书去首尔的学校报到了!
他匆匆忙忙地冲到包厢里,崔钟哲躺在沙发上睡得沉沉的,他拍了拍好友的脸颊,将他唤醒:“喂,阿哲,我昨天在厕所睡了一夜,我厉害不?”
崔钟哲有些无语地看着他。
“昨天晚上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李英宰问。
崔钟哲摇摇头,“什么都没有发生,赶快走吧,妈和妹妹在家该等急了。”
他喝醉酒有个毛病,无论发生什么事醒来都会忘记,只是,他隐隐约约记得,似乎有人在他耳边重复了一个名字。
是什么呢?
大概是梦吧。
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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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dthevisionthatntedinmybrain
Stillremains
Withinthesoundofsilence”
舞台上的男子侧着脸庞,微微低着头,专注地拨弄怀中抱着的吉他,轻轻地唱着这首迷离的歌谣,他穿着洁白的衬衫,袖子被挽到了手臂的位置,没有一丝褶皱,就好像他给人的感觉,冷淡的,克制的,禁欲的,但偶尔他会抬眸看向舞台下的一个方向,晕黄的灯光下,他注视那个方向的目光仿佛都带着温柔的波光,那里同样坐着一个长相漂亮气质卓然的男子。
这是韩泰锡生日这天,崔钟哲在酒吧为他唱歌,他却不知,他抱着吉他为尹泰锡唱歌的时候,在酒吧的二楼,有一个男人,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瞧,等他唱完歌后,那个男人看着他坐在韩泰锡旁边,与他言笑晏晏,发出一阵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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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钟哲是第二天发现自己的钱包丢了,钱包里并没有太多的钱,只有少少的一些现金和身份证,相片栏里夹了他们一家三口的照片,对了,那个钱包还是芯爱第一次领薪水给他买的,他揉了揉额角,回想昨夜情形,他昨夜先是给韩泰锡做了海带汤,又和他去了夜莺,下车时钱包还在的,那就是丢在夜莺了,真是,好久没有这么大意了,大约是夜莺并没有变,他到了熟悉环境的缘故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下了班与韩泰锡吃了些饭,驱车前往夜莺,冬天日短,那时天色已黑,夜莺的招牌被笼罩在闪烁的霓虹灯中,看不真切,他将车停在路边,想起九年前为了还债在这里唱了一个月的歌,想起那时有个气质干净的少年曾在舞台下听着他的歌落泪,有一瞬的恍惚,他将车门锁好,迈入夜莺。
冬日里的酒吧人并不多,但气氛照旧十分热烈,五光十色的射灯照得人生出一股暖意,舞台之上梳着莫西干头的少年歌手唱着动感的歌曲,场间气氛十分火热,崔钟哲走到昨天喝酒的吧台,昨天那个调酒师见他来了,不等他说话,就道:“你昨天丢了一些东西,在老板办公室,你直接去老板那里拿。”
崔钟哲问了老板的名字,调酒师摇摇头,说老板姓朴,具体叫什么他也不知道,但崔钟哲知道,这个老板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老板了,他问了调酒师老板办公室的方位,方位没有变,还在原先的位置,他皱了皱眉头,此时隐隐发现,九年过去了,夜莺除了设备,布局装修竟是丝毫没变。
他抬脚走到酒吧的二楼,穿过几个包厢的走廊,这里与一楼不同,光线幽暗迷离,包厢隔音也极好,走廊的尽头就是老板办公室,他敲了敲办公室的门,里面传来一道低沉的十分磁性的嗓音,“进来。”
他打开了办公室的门,办公桌前的人抬起了头。
那人留着寸头,气质彪悍,但最惹人注意的,是他右额角沿着眼皮一直到脸颊的一道将近十公分的刀疤,这刀疤不仅没有让他显得丑陋,反而更显冷峻,是一种硬汉的气场。
不知是不是崔钟哲的错觉,那人深沉的黑眼珠看到自己一瞬,仿佛剧烈收缩了一下,双唇抿得更紧,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对面如同丛林黑豹的男人,脑海中回想是否见过这个人,无果。
那人站起身来,肌肉发达的四肢和躯干被黑色T恤包裹着,显露出阳刚健美的轮廓,他一步一步朝着崔钟哲走来,如同一只黑豹在窥伺自己的猎物,崔钟哲微微蹙眉,仍旧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他走到崔钟哲面前还差三步的时候停了下来,锋锐的眸子紧紧地盯着崔钟哲的眼睛,那目光深沉如海,包含了太多的情绪,崔钟哲眼角瞥到他放在大腿一侧的手已经攥得紧紧的,露出了苍白的关节,难道是这具身体从前的仇家吗?
就在崔钟哲以为这个人的拳头要招呼他自己的身上的时候,面前的人微微抽动了嘴角,露出一个完全不像笑容的笑容,他伸出右手,双眼仍旧盯着崔钟哲,道:“朴政道。”
崔钟哲盯着那只粗糙宽大的手掌,淡淡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人忽而就仿佛泄了气一样,黑黝黝的眼睛里露出了极为深刻的失望,
下一秒,崔钟哲已经被朴政道推在了墙边上,他正要反击,朴政道却已经吻上了他的唇,舌头已不可抗拒地姿态钻进了他的嘴里。
他被人壁咚,还被强吻了?崔钟哲想起前些日子芯雨和他聊天时说到现在流行的一些东西就包括壁咚强吻这一项,此刻竟生出了一种荒谬的感觉出来,这个叫朴政道的男人显然并不怎么会接吻的,他的眼睛紧紧闭着,眼睫毛不安地抖动着,他的舌头在他的嘴里横冲直撞,牙齿磕得他的唇生疼,但却带着一股绝望的姿态,叫崔钟哲十分奇怪,他至少有三种方式可以制服这个男人,但此刻他不想用,他伸出手安抚地摩挲朴政道光滑的后颈,感受着这个男人一瞬间的全身僵硬,心中奇怪更胜,他含住这个男人的唇,几秒前不配合的舌头立刻占据了主动,缠住这个男人的舌在唇齿间纠缠起来,这个男人一瞬间就松懈下来了,两条手臂掴住他的肩膀,几乎是将健壮的身体紧紧贴在他身上,仿佛要将他镶嵌进自己的身体。
他缠着崔钟哲吻了好久,直到他喘不过来气被崔钟哲推开,才将头搭在崔钟哲的肩膀上换气,崔钟哲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听到他微微颤抖的声音,那声音极力压抑着某种情绪,“我叫朴政道,朴政道。”
你曾经这么温柔地吻过我,还记得吗?
前一秒还和他吻得难解难分的崔钟哲一把推开了他,冷漠地望着他,道:“朴老板,可以把我的钱包还给我了吗?”
朴政道被推得一踉跄,脸庞一瞬间变得惨白,他听见崔钟哲说:“朴老板,你要是想找人接吻或者上床,外面大把的人,我不习惯跟陌生人做这种事,抱歉。”
朴镇道一瞬间觉得心脏仿佛被人捅穿了,那痛楚几乎让他站立不稳。
崔钟哲看都没看他一眼,眼角瞥到办公桌上的钱包,走上前拿起来放进口袋,抬脚便出了门。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崔钟哲第二日准备开车上班的时候,惊异地发现自己停在楼下的车子车胎居然有些问题,他昨天下班回来明明还是好好的,他抿唇望向不远处一身黑衣黑裤的男人,是昨晚那个夜莺老板,朴政道,他倚在车门边上,双手抱臂,黑沉沉的眸子正望着他,见他看过来,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弧度,他似乎并不经常笑,因此笑着的表情也是僵硬的,“如果崔先生不介意的话,我可以送你去上班。”
崔钟哲沉默了两秒钟,抬脚走到他跟前,玩味地看了眼面无表情的男人,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
不过一个晚上就查到了他的信息,这个男人也不知道想要做什么,崔钟哲转头看着男人的侧面,他沉默地开着车,目光专注地看着前方,这个男人长得十分英挺,不笑时十分冷峻,似乎觉察到崔钟哲打量的目光,他微微蹙起眉,双唇抿得更紧了,仿佛还带了些不自然的神色,崔钟哲笑了笑,觉得有趣,便转过脸来不去看他,他似乎听到那个男人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又有些失望的样子。
临下车时,他轻声道谢,忽而低声问了一句:“你如今不放高利贷了吗?”那男人身子陡然一僵,张口想要说什么,眼睁睁地看着崔钟哲毫不留情离去的身影,最终也只是捏了捏拳,开车走了。
翌日清晨,朴政道仍旧早早地在崔钟哲租的公寓楼下等他,他点了一支烟,倚在车门前漫不经心地抽着,他想着昨日崔钟哲说的那句,你还放高利贷么,他想起很久之前那个早上,他满怀甜蜜地在心里对自己说,朴政道,你不要收债了,崔钟哲喜爱读书,你就帮他赡养母亲和幼妹,他既然心中有你,你也要配得上他,为了能够和他在阳光下牵手,你愿意做任何事情。他知道退出社团的后果,他为了报道契爷的恩情,帮他做过不少阴私的事,契爷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他,他不吃不喝地跪在契爷面前跪了三天,又被契爷的手下群殴,肋骨断了好几根,内脏也被打破了,脸也被划伤了,几乎要死去,硬是凭着一口气活了下来,他躺在医院里好几个月不能动弹,却又因想着崔钟哲生生熬了过来,他那时想,是崔钟哲给了他改变人生的勇气,叫他知晓爱的滋味,以后再怎么样难熬他也无所畏惧,他那时心里是甜蜜而憧憬的。
他狠狠吸了口烟,抬眼看着那道熟悉的身影,将烟头弹进了垃圾桶。
崔钟哲今日穿了修身的大衣,身形挺拔修长,臂弯里夹着一本厚厚的书,斯文的模样,更像是大学里教授,看到朴政道来,也只轻轻挑了挑眉,他迎了上去。
“你的车还未修好。”朴政道拉开副驾驶的门。
崔钟哲看了朴政道一眼,似笑非笑的表情,最终什么也是没说,沉默地坐了进去,一路沉默行进,朴政道并不擅长聊天,崔钟哲也并不喜欢闲聊,住的地方离上班的酒店并不远,因此开车也不需好久,他坐车时多半会看窗外的风景,有时也会打量开车的这个男人,他看起来十分凶恶,不苟言笑,其实也并非如此,他有时看他久了,他便十分不自然,耳根会微微发红,不敢回视他,明明是酒吧老板,以前还放过高利贷,他笑着摇摇头,想起初见那日他抱着他压抑的声音,他说我叫朴政道,朴政道,话里有话似的,不过又有什么要紧的呢,他漫不经心地望着窗外风景,突然听到朴政道说话了:“你如今......和尹俊熙住在一起吗?”
“你也认识尹俊熙?”崔钟哲转头看他。
正在开车的男人抿着薄唇,目光沉沉地望着前方道路,表情有些紧绷,看着并不是愉快的表情。
“我从小在这里长大,尹俊熙父母当年也是镇上的名人,我自然认识,”他淡淡地解释了一句,沉默了一会,道:“崔钟哲,你......”他忽然说不下去了,他想问你喜欢尹俊熙吗,他想问你难道真的不记得我了吗,但他这一刻忽然觉得他承受不了崔钟哲任何一句不好的回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即便过了九年,他早就不是当年的小混混,但那种带着仰视的卑微的爱却刻在了骨髓之中,叫他永世不能翻身。
他闭上了嘴巴,沉默地将崔钟哲送到了酒店,今天是情人节,酒店装扮以娇艳的玫瑰,美好的像个童话,崔钟哲下车前对他说,“我的车修好了,今天会被送到酒店,朴先生以后可以不用送我了。”
他目送他的背影进了酒店,回酒吧打理了一番,晚上又悄悄地开车来,他在车中坐了许久,终于见到他出来,就开车小心地跟着他的车,崔钟哲将车停在了附近的小区门口,步行回家,天空中飘着雪花,悠扬飘洒,他跟在他的身后,想着一会该怎么说才能叫他接受他,然后他就看到了在雪地里似乎等了很久的尹俊熙。
他手中握着白色的玫瑰花,笑靥如花地望着崔钟哲,将花送在了崔钟哲的面前。
崔钟哲吻了他。
朴政道紧紧攥着拳,手中被精心包裹的玫瑰花刺透过包装纸扎在他手心之中,鲜血滴滴答答地滴落在纯白的雪地上,他看着崔钟哲拥着尹俊熙走进公寓许久,才木然地翻开自己的手掌来看,手掌血肉模糊,他却觉不到痛似的,只感觉有些喘不过气,他想起那时他出院去崔钟哲家寻他时的情景,人去楼空,他是被抛弃的人,他告诉自己,守在这里,总有一日崔钟哲会回来的,他果真回来了,却根本不记得他了。
那晚因为是情人节的缘故,酒吧生意很好,第二日凌晨才打烊,他在纵情欢乐的人群中枯坐一夜,第二日终究抵不过内心念想,开车去找崔钟哲。
他一夜未睡,眼中布满血丝,下巴上布满胡渣,手掌的伤口昨晚甚至来不及处理,结着血痂,他看着崔钟哲惊异的目光,忽而感受到自己此刻的狼狈,他难堪极了,却又顾不得难堪,握住崔钟哲的衣角:“你不能这样对我。”
崔钟哲眯起了眼睛,望着眼前这张带着疲态的面庞,一些画面忽而不其然的闪现过脑海。
“你叫什么名字?”
“朴政道。”
“我叫你宝贝儿好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老子又不是女人,叫什么宝贝儿。”
那个青年男子羞涩又饱含爱意的目光,忽然此刻与面前这人重叠,是那个男人,苏修。
他此刻终于领会了当日那句我叫朴政道所压抑住的情感了。
他低头看着这个男人手掌干涸的血迹和血痂,看着他紧紧攥起的泛白的骨节,从前明明是个威风八面的头领,恋爱史却单纯到可怜。
崔钟哲忽然有些怜悯他了。
他握住了这只手,摊开他的手掌,问他:“怎么没有包扎?这样很容易感染。”
朴政道愣愣地看着他,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怔怔地说:“我我我忘了。”
“走吧,去你那里,我给你包扎。”他虽面色淡淡,却少了这些时日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叫朴政道心中欢喜,只能听从。
崔钟哲开车来到夜莺酒吧,将朴政道的手消毒之后用纱布包扎好,又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他看着朴政道因他几句话忽然变得神采飞扬的脸,脑海中忽然现出一种可能性。
他与尹俊熙上床许久,终是确定他并非配角,身边如今这两人,韩泰锡与朴政道,到底谁才是?
他眯着眼打量朴政道,朴政道被心上人盯着看,有些莫名,正想要问怎么了,崔钟哲忽而捏住他的下巴,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仿佛被施了法,动弹不得,待反应过来时,只看见崔钟哲意味深长的眼神,和那一句:“原来是你。”
他还当崔钟哲想起了那一夜,心中欢喜无限,他所求不多,不过是阳光和他牵手而已,看如今情形,峰回路转,仿佛已实现一半,他想,尹俊熙有什么好,弱鸡一般,崔钟哲需要的是能与他携手并进的战士,他便十分合适,如此一想,更觉崔钟哲很有可能选他,因此不常笑的面庞也常常带着轻松的表情,实在叫人看了莫名。
他知崔钟哲身旁的两个男子,尹俊熙和韩泰锡都十分优秀,怕崔钟哲忘了他,因此每两日都会打电话给他,他并非善于言谈之人,崔钟哲也并不喜爱和人聊天,他常常说一些酒吧上的琐事,说完之后又不知该说什么,那头就会传来崔钟哲的低笑,有时崔钟哲会与他说,过两天会去酒吧找他,他听了便会心满意足。
有一日,他有事需去首尔出差,便给崔钟哲打了个电话,问他愿不愿意同去,崔钟哲欣然同意,两人便开车一同离开了小镇。
到了首尔后,他将手头的事情处理好之后,崔钟哲问他想去哪里,他想了想说,我想去你的大学看看,崔钟哲便带他去了他曾经就读的医科大。
正是三月,大学里樱花盛放,美不胜收,许多学子们聚在樱花树下拍照,青春肆意的模样,崔钟哲虽毕业几年,但穿着白衬衫休闲裤低头在樱花树下徜徉漫步的模样,却十分不违和,颇有几分花美男的味道,朴政道落后他半步走着,不时偷偷看他,正欲说话,忽而听到身后一道惊喜的女声:“崔学长!”
两人同时回头,穿着白色长裙怀中抱着一摞书的女子便如一阵风,直接越过朴政道跟前,立在了崔钟哲身边,她微微喘着气,仰着头望着崔钟哲,声音清脆:“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呢。”
她生的娇美,又穿着白裙,樱花树下仰着头的面庞便如花一般,一双眼睛因看见崔钟哲溢出光芒,那光芒叫做倾慕,朴政道垂下眼皮,面无表情。
她从前显然和崔钟哲十分熟稔,语气间颇有些撒娇的意味,“学长,你说好回来看我们的嘛,怎么这么久,不行,好不容易你回来了,得请我们吃饭嘛。”
“是和朋友来首尔办事的,晚上就要回去,”崔钟哲温和地笑了笑,看着学妹因他一句话而失望的脸,好笑地拍了拍她的脑袋,“去吧,我有空会再来的。”
小学妹抱着书,恋恋不舍地离开,一旁朴政道咳了一声,声线冷漠:“你学妹长得真漂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崔钟哲看了眼他紧绷的面部线条,忍着笑,一本正经地回道:“是不错。”
朴政道的面色更冷了,这时上课铃响了,穿梭在樱花树下照相的学生们霎时都抱着书匆匆跑了,左右无人了,崔钟哲忽而拉着朴政道的手腕,将他带进了樱花树旁的小树林中,小树林茂密幽深,枝干曲折,朴政道不明所以,正待问他要做什么,却听崔钟哲问道,“你吃醋了吗?”
朴政道将头扭过去,没有作声,崔钟哲望着他,朴政道被望得不自在,下颌绷的紧紧的,冷声道:“你对谁都好,偏偏对我不好。”
明明是个长相冷峻一身肌肉的壮汉,偏偏恋爱经验为零,说出的话多么孩子气,却又意外地取悦了崔钟哲,他低低笑了两声,将朴政道压在树干上,吻住他的唇,朴政道呼吸一窒,仿佛回到九年前同崔钟哲第一次接吻,他笨拙热烈地回应崔钟哲,紧紧贴在崔钟哲身上,也顾不上这里是何处,崔钟哲好笑极了,将头搭在他颈子上,低沉的嗓音性感地叫朴政道咽了口口水,他说:“朴政道,真想艹你。”
朴政道喉结乱动,下身坚硬如铁,难受地扯了扯领口,又觉羞涩,又觉甜蜜欢喜,嘴上还不示弱:“有种就来啊。”
崔钟哲只笑。
那天晚上,两个人在首尔住了一晚,住进了情侣酒店,朴政道被崔钟哲压在身下,艹得嗓子都叫哑了,临睡前,他靠在崔钟哲肩膀上,梦呓般地同他说:“阿哲,为了你,什么都是值得的,我等了你好多年了,你不准再忘了我。”
他沉沉睡去,崔钟哲看着他的睡颜,看着他面庞上和胸膛上狰狞鲜明的疤,叹了口气。
他无法为谁停下。
最后的故事,谁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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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修脑袋昏昏沉沉,他用手使劲按了按太阳穴,正是此举引来上座师傅的注意,长须长眉的中年道人微微皱眉,朝苏修道:“志平,你可有不懂?”
苏修掐了掐掌心,面色恭顺:“师傅,并无不懂。”
中年道人丘处机抚了抚长须,微微颔首,目光在爱徒尹志平身上扫了扫,似觉得刚刚一瞬这徒弟气息忽然变得不同往日,再细看去,那徒儿周身气息平润目光平静,正静待自己继续说下去,便不再计较,继续传授内功口诀。
苏修乍一回复神志,知晓面前坐的乃是功力深厚的道人,自己稍加不慎便会被瞧去端倪,因而端坐恭听,将口诀细细记在心中,这口诀是修习内功的要旨,叫人收心息念,练精养气,每句均与拳脚与之相配,丘处机传授过后便打了一套拳脚功夫,见徒儿没有疑问便抚须而去,让他自己修炼。
终南山全真派乃天下武功正宗,师祖王重阳当年华山论剑勇夺天下第一更是另重阳宫名声大噪,这具身体的主人名为尹志平,是当年丘处机游历之时捡来的孤儿,到如今年方十五,是全真教第三代首座大弟子之一,丘处机与教中其他师兄弟不同,总爱在山下行侠仗义锄强扶弱,对教内事务并不关心,因此常常游历在外不管教中琐事,尹志平性格端方稳重,因此丘处机对他比对其他徒儿更偏爱些,传授功夫进度也比其他徒弟稍快。
丘处机走后,尹志平将方才所学的口诀和拳脚又打了一遍,他并未学过功夫,但这具身体却从小习武,内力不弱,对所学的口诀领悟也快,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青色的道服,由于常常浆洗,道服已经褪色,下摆还打了一个补丁,他回想这具身体之前的生活,从记事开始就围绕着这座重阳宫,记忆里最多的是练习丘处机传下的全真功夫和诵读道家典籍,比前世的学生还要单调许多,他叹了口气,站起身抚了抚道服下摆的褶皱,打开房间窗子,终南山巍峨广袤,从窗户俯瞰而下只觉得崖岸高峻,尹志平将双手负于身后,静静站了片刻,待心绪全然平静之后,方才关了窗子,继续端坐练习内功吐纳修行之法。
山上时光单调,自那日丘处机传授尹志平一些功夫之后便又不见踪影,料想他应是下山去了,尹志平与他并无之前的师徒情感,每日练功读书倒也觉得自在,因是第三代大弟子首座,也参与了一些教中事务管理,重阳宫发展到如今,虽弟子众多供奉不少,但由于掌教师叔们都不善经营不食烟火,虽表面上是大派气象,实际上已有些入不敷出,幸而道家讲究心意淡泊不计外务,即便是掌门,吃穿用度也与弟子无甚差别,如今正是南宋时期,官家偏安一隅,金兵占了北方天下,尹志平虽不曾下山,但从重阳宫每月施粥支出愈多也可看出民间百姓生活之艰难,他既领命参与教中事务管理,便有心管好,但又怕旁人看出端倪,只得小心翼翼地慢慢插手,他前世修了商科,账本什么的也都会看会做,况且表面上看来不过是他向师叔们提出也一些收紧不必要支出的建议,旁人也说不得什么。
如此过了半年,在尹志平有心插手下,全真教竟也慢慢从亏损转为自余,掌教对他也愈加器重,一时在第三代弟子中威望极高,但尹志平也深知木秀于林的道理,以疏于练功的借口舍下管账的大权,又感于教中纷扰,便主动向自己的师父丘处机提议自己要在终南山的后山山洞修行,不参与教中事务管理,那时丘处机才从金国回来不久,言辞中提到自己收的徒弟杨康——这是前两年他才寻访到故友的孩子,他并未向尹志平提及杨康的身世,但尹志平察言观色却能看出向来慷慨侠义的丘处机不知怎的对那孩子抱有一分歉疚,他不知缘由也不敢贸然去劝慰,只得沉默,丘处机也只感慨了两句就一笔带过,听闻尹志平的提议思虑良久也就颔首同意,他这些年仗着高深武艺行侠仗义,此番回来听到自己徒儿将全真教账目管得井井有条大为欣慰,不仅同意,还拿出几本全真教上乘内功心法给尹志平参看,自此之后,尹志平算是摆脱俗物,专心修练武功了。
志平得到师父同意,便着手去寻修行之所,终南山乃秦岭山脉一支,乃道家发源地之一,其山风景秀美,李白曾诗曰:“出门见南山,引领意无限。秀色难为名,苍翠日在眼。有时白云起,天际自舒卷。心中与之然,托兴每不浅。”后山绵延百里,峰峦叠翠,尹志平寻了许久才找到适宜居住又远离重阳宫的修行之地,这是在后山一处茂林的山洞之中,这山洞位于山上,入内场所不大,也只容得下两三人而已,但好在地势平坦干燥,还有一挂瀑布在不远之处,山洞掩于茂林之中,只要在洞口遮以枯枝大石,便能掩盖行踪,倒是个好所在,尹志平当即打定主意在此修炼。
他盘膝静坐山洞之中,双目垂帘,舌顶上腭,鼻息自然,双手抱决,脑中去除杂念,心中默念日前所看到的上乘内功心法,将所感天地之气引于体中,仿佛一股温暖气流冲刷体内经脉,让他很快入定,真气运转,忘却俗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静心修炼,这一日,他在瀑布之下练功——这瀑布对他来说不仅是平日吃喝洗漱所在,更是练功的好地方,要知瀑布之水从天而降,常人在瀑布下练功难以抵抗之力,须用得比平日静坐三倍的定力,即便如尹志平自幼修习内功的根基一开始也只坚持了不到一个时辰便难以为继,但他毅力非凡,练功时心无旁骛,如此日复一日,不知过了多少日子,竟能够在瀑布下入定整整一日功夫,修行起来自然一日千里,进步神速,这日他练完一册内功心法,神清气爽,他心知自己在修炼这条路上又迈出一步,心中欢喜,施展轻功在林中矫健穿行,不知不觉到了山顶,此刻登高而望,山风吹拂,白云苍茫,百里秀山尽在眼前,他闭目感受,只觉得这终南山不愧仙山之名,实在钟灵神秀。
他呆到暮霭渐起便兴尽而归,脚步悠闲,心中思忖丘处机给自己的几册内功心法已然练成,是否该回趟重阳宫,好再求来几本心法来练才好,待他快到山腰之际,忽而听到附近有些响声,便屏气一跃,跃上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枝干上观望,不多时,从树林那头却见一个穿着杏黄色衣衫的少女匆匆而过,那少女施展轻功,脚步轻快,边走却边望着后面方向,尹志平看得清楚,那少女所看方向正是终南山禁地活死人墓,那少女脚步不停往山下奔去,一会儿便看不见踪影,尹志平蹙眉想了想,他从前听闻师父丘处机说过祖师王重阳这活死人墓的主人王朝英的渊源,知晓当年师祖王重阳于邦国之仇难以忘怀而一再拒绝那王朝英,王朝英因爱生恨,就此在活死人墓住下,其门下传人与全真教老死不相往来,但观今日这杏黄衣衫的少女踪迹,显然是古墓派传人,不知所为何事,竟趁着暮色匆匆离山,他想了想,也未想出头绪,干脆抛之脑后,返回自己山洞,继续修行。
时光荏苒,白云苍狗,不知山中又过了多少岁月,尹志平潜心苦修却不得要法,他心知再修炼下去也不会有进益,便要辞别师傅丘处机,说是下山游历,他自幼在终南山上长大,从未离过山门,丘处机有心试他武功便与他过了几招,一试之下大吃一惊,他这些年奔波山下,不料这十年来尹志平竟苦学不辍,武功竟只稍逊于他,要知丘处机武功在全真派第二代大弟子中乃是翘楚,这徒儿年纪轻轻却达到这等水平,怎不叫他惊讶?一时间他想起十年前死去的徒弟杨康,又是感慨又是欣慰,知晓他缺乏实战,便也安心放他离开,尹志平换下道袍,将随身长剑裹了起来背在身后,辞别师父后,踏出山门。
他由北向南,过金州,穿襄阳,常年征战不休的北方领土,百姓困苦,民不聊生,他从北而来,看着百姓如此,心情不畅,渐而南下过了建康到了临安,画风却陡然转换,吴乡越水,山明水柔,竟是全然不见北地的萧索之气,果真是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的南宋都城。
这日尹志平行至浙江嘉兴,听得烟雨蒙蒙的湖面上有几个少女女歌道:
“越女采莲秋水畔,窄袖轻罗,暗露双金钏。照影摘花花似面,芳心只供丝争乱。
鸡尺溪头风浪晚,雾重烟轻,不见来时伴。隐隐歌声归棹远,离愁引着江南岸。”
正是欧阳修所作的蝶恋花词。
时值中秋,三五个妙龄采莲少女在湖上划船而歌,声音婉转娇柔,将这阙词唱得柔情蜜意,听得路人脚步都慢了几分,尹志平也是如此,他在杨树下站了一会,望着绿镜似的湖面,直到那几个少女的歌声渐渐远去,才摇了摇头,慢慢踱步走入青石板路的小巷之中,这时却听到一群江湖人士在茶楼中小声议论,言辞中提到了什么赤练仙子,他心中一动,便停了下来,他如今内功深厚,五感灵锐,只站于一旁,就将几人说的话听得分明。
只听那人中的其中一人说道:“诸位不知,前些日子,就在沅江之上,三十六家客栈一夜之间被毁,只因招牌上带了沅字,听知晓的人说,毁了客栈的,却是一个穿着杏黄衣衫拿着拂尘的美貌道姑。”旁边有知晓的人补充道:“听闻这美貌道姑正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赤练仙子李莫愁,也不知何故,这沅字犯了她的忌讳,竟让她一夜之间就毁了个干净。”旁人几人纷纷摇头不知,却又听得一人说道:“我还听说十余年前这赤练仙子就曾杀了嘉兴何老拳师一家二十余口男女老幼,只因他姓何,你说这等心肠歹毒的女子,为何能够在江湖上叱咤这么多年,真是老天瞎了眼。”
“要知这赤练仙子李莫愁武艺高强,一手拂尘使得出神入化,身上更有冰魄银针此等绝顶暗器,等闲旁人是万万近不了身的,我还听说那女魔头近几日在嘉兴附近出现,诸位平日里可要小心,莫要碰到这个杀神才好。”众人唏嘘几句也就不再讨论,尹志平见听不到其他,也就离开此地,他此番游历,也曾听人说过江湖上这个赫赫有名的女杀神,出了名的心狠手辣,他十余年前曾在终南山见过杏黄衣衫的少女从活死人墓奔往山下,此刻又听到他们说是杏黄衣衫的道姑,难免想到那个少女来,只是那时那个少女正是妙龄时刻,当时虽是匆匆而过,但也依稀看到了少女如花美貌,只是不知她遭遇了什么变故,竟变成了如今心狠手辣的女魔头,这世上之事,果真难以预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在嘉兴城中随意行走,待到了夕阳西下之时,正要寻个住处今晚安歇,却听得不远之处小巷中几声喝骂:“你这小畜生,真是胆大包天......”喝骂之间,更是传来拳脚之声,尹志平快步走近,却看到两三个身高马大的小厮正对地上一个少年拳打脚踢,他忙制止,问道:“快停手,这孩子怎么惹你们了,值得你们这样打他?”
那几人回头而望,见尹志平穿着青色袍子,背负长剑,知晓是江湖人士,便停了手,道:“这小畜生在我们酒楼偷鸡摸狗,偷了客人银两,老板让我们教训教训他。”又低头狠狠地对地上的少年啐了一口,“再让你这小畜生在我们酒楼出现,看我不打得你满地找牙。”说罢,三人才相谐离去。
尹志平走近那少年身边,蹲下身子想要搀扶他窝成一团的少年起身,却被他狠狠挥开手,露出一张布满脏污的戒备小脸:“不要你管!”
那少年穿得破破烂烂,衣服上布满污渍,看年龄也不过十一二岁,尹志平没料到这少年会是这种神情,微微一愣,那少年却已经慢吞吞地爬了起来,他方才被打得狠了,破烂衣衫下的细小手腕和小腿都已露出青肿的痕迹,行走不易,却拒绝尹志平的好意搀扶,扶着墙面,慢慢向南走去,尹志平蹙眉看他蹒跚而去的瘦弱身影,想了想,慢慢跟了上去,那少年知他跟着自己,一开始还恶言恶语,且不说他年龄尚小,但是此刻狼狈模样,便没有丝毫威慑力可言,说了尹志平几句,用了许多污词秽语,见他不以为意仍旧跟着,也就随他。
尹志平跟在那少年身后,出了城,走到郊野处的一个窑洞,知晓这便是这少年平日栖身所在,便放心跟了进去,那窑洞里不甚整洁,但地下铺着稻草床褥,也有些破烂的生活用品,他走进窑洞,见那少年窝在角落,正拿水冲洗着小腿上被踢烂的伤口,那伤口汩汩流着血,被水一冲,显然是极疼的,但那少年咬着牙一声不吭,又撕拉一声撕了裤子的一角,想要将那伤口裹起来,尹志平摇摇头,走上前去,在少年面前蹲下身子,道:“你这伤口单这样裹起来是不行的。”他从怀中掏出金创药在那伤口上洒了一层,那少年抗拒地想拿脚踢他,却被尹志平拿住他纤细脚踝,只这样那少年的腿竟然动弹不得,正要开口骂他,却见尹志平皱眉望他一眼,斥道:“不要动。”他被斥得一呆,说不出话来,却见眼前陌生男子又从袖中拿出平日里的汗巾,将自己的伤口慢慢地缠了起来打了个不紧不松的结。
尹志平包好伤口之后,又纳闷那少年怎么忽然不说话了,抬头望去,却见那少年正沉默地紧紧看着他,那眼神又探究又戒备,尹志平看他也不过小小年纪,也不知吃了多少苦,才能生出这么戒备的眼神出来,他心底叹了口气,看着少年还有血渍的嘴角,又拿了他手中沾了水的粗布,抹了抹他的嘴角,顺便将他脸上的脏污也一并抹去,待抹去脸上脏污才发现,少年生了一张清秀的脸蛋,只是面黄肌瘦的,十分没有精神,他想了想,开口问道:“你父母呢?”
那少年仍旧盯着尹志平看,见他面容温和平静,忽然说不出骂人的话来,只摇了摇头,紧紧抱着膝盖,将头埋在膝盖之中,不再说话,见他这幅模样,尹志平也不去问,在少年旁边草堆上盘膝打坐。
过了一会,天色暗了下来,那少年又掏出一小节香烛在窑洞点亮,他侧目望去,那奇怪的陌生男子正微闭双目在那盘膝坐着,不言不语,并不明亮的烛光将窑洞照得昏昏的,昏黄的烛光照在那个陌生男子平静的脸上,忽明忽暗,那男子丝毫不动,仿佛庙中的雕刻,少年抱膝看着那人的脸庞,不知怎地,想起了病死的母亲,以及从未见过母亲口中早已死去的父亲,他想着想着,悲从中来,眼眶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地滴滴答答地落在了地面上。
尹志平将体内真气运行了十二周天,再睁眼时,却见那少年蜷缩着身体面朝着稻草堆竟是睡着的模样,他走近蹲下去看,那少年面颊上还有两道未干的泪痕,显然方才流过了眼泪,尹志平叹了口气,拿起旁边破烂的粗布盖在少年身上,却见那少年口中忽然发出赫赫的大叫之声,他惊愕望去,那少年脸上布满恐怖痛苦之色,两臂挥舞着大叫不要打我不要打我,叫了两声,手臂又放了下来,但口中却低喃着娘你不要死,他说了两声,许是梦中太过痛苦,眼角竟然沁出了眼泪,尹志平见状,在少年身边坐了下来,轻轻抹去他眼角泪水,想着从前见过妇人哄孩子的模样,笨拙地拍了拍少年的身子,只是那少年向来对人十分戒备,睡觉也是如此,被他拍了两下,竟醒了过来,他茫然望去,却见之前见过为他包扎伤口的陌生男子目光柔和地看着自己,语气仿佛还带了几分怜惜,“你莫怕,我在这里,你安心睡吧。”
那少年一愣,见他温柔面色,心中不知为何狠狠一哽,他自娘亲死去便受尽白眼嘲弄,为了活下去不知吃了多少苦,此刻见这男子如此亲切神色,竟是忍不住扑进他怀中呜呜地哭了起来,仿佛要将他胸中委屈尽数哭出来才罢休。
他在尹志平怀中哭了一会,渐渐哭累了,但搂着自己的怀抱实在温暖,他不舍放弃,便紧拉着那人的衣角,慢慢睡去了,尹志平见这少年模样,只轻轻叹了口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少年笠日醒来,却见不到那陌生男子的身影,他想着昨日那男子温和目光,他前几年丧母,受尽冷眼,常常被人殴打辱骂,昨日那男子却不顾脏污帮自己包扎伤口,又温言安慰自己哄自己睡觉,这是母亲死后,唯一一个这样对自己的人,那少年抱着膝盖呆呆想了一会,跑出窑洞,也不顾小腿伤口未好,跑到昨日遇见那男子的巷弄去,却仍不见他身影,一时心中十分失落,他低头走着,却不小心撞到正从酒楼出来的一个红色衣衫的女孩身上。
他抬头望去,那女孩明眸皓齿,穿着鲜艳的红色衣衫,被他一撞,露出轻蔑又嫌弃的神色,“你身上好脏,做什么撞我?”少女身后一男一女也跟着走了出来,那男子浓眉大眼,胸宽腰挺,三十来岁年纪,上唇微留髭须,那女子约莫二十六七岁,生的秀美俏丽,见眼前衣衫褴褛的少年模样,微微一愣,那男子对那女孩斥道:“芙儿,不得无理。”说罢,朝少年温和一笑,道:“小兄弟,你没事吧?”
却是这女孩父母郭靖和黄蓉。
那少年自被女孩嫌弃身上脏,便对这一家人生出厌憎之心,闻言也不说话,抬腿就走,那中年男子不知为何觉得那少年十分面善,伸出手去,拦住他的去路,问道:“小兄弟,你怎么不回我话?”
那俏丽女子见他面色惫懒神色,眼珠一转,忽然笑道:“小兄弟,你姓杨名过,对也不对?”她说着话,忽然伸出左手拿那少年后颈,那少年仰天一倒,滑了一跤,大怒之下就要骂人,却被那男子捏住双肩,神色激动地问道:“你真是杨过?你母亲是不是姓穆名念慈?”
这少年昨日脸上脏污被尹志平洗去,今日叫黄蓉瞧见脸庞,觉得与当年杨康十分相像,便用了当年王处一在客栈中试穆念慈武功师承的招数捏他后颈,一试之下,便试出真相出来。
那少年听母亲名讳被人说出,心中大骇,脑中昏昏沉沉地,竟一下子晕了过去。
却正是杨康之子,杨过。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却说那日清晨,尹志平因平日早起练功的缘故,天还未亮便睁眼起床,却见怀中拉着他衣角睡着的少年仍旧未醒,也不好叫他,便独自出了窑洞,寻了郊野一处茂林之中打坐练功,待他体内真气转了三十六周天之后,那时天才蒙蒙亮,他料想少年估计未醒,便去城中买些早点吃食,昨晚见那少年那模样,又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尹志平本意是想等少年醒来,问他是否愿意与他回终南山拜入全真教门下,他在城中转了转,买了些糕点馒头便回了窑洞,却不见少年踪影,他看了看窑洞情况,并不像外人闯入将少年捉走的样子,约莫少年应该也是出去寻吃食了,便等了一会,待那用纸包着的糕点馒头都凉透了,日近中午,仍不见少年回来,尹志平便动身返城寻找那少年,他却不知,那少年晕倒之后,被郭靖抱进了客栈,他即便进城,在巷弄中也是寻不到的。
却说杨过晕倒之后,不知过了多久,昏昏沉沉地醒来,却听见旁边有道男声说道:“蓉儿,你知我心中有个心事一直未了,那便是我杨兄弟之子不知所踪,如今见到杨过,才算是了结一桩,蓉儿,还是你聪明,一下子就猜出了过儿的身份出来。”杨过听得迷迷糊糊,眼睛沉沉地睁不开来,却又听到一道清脆女声回道:“靖哥哥,如今找到杨过,你想如何?”“这孩子父亲与我结为兄弟,他父母皆亡,自然要由我抚养长大......”杨过听到这话,脑袋却猛地清醒过来,他扶着床沿起身朝说话处望去,见到之前客栈门口遇到的一男一女正坐在桌前,见他醒来,那男子面露喜色,大步走过来,在他床边坐下,说道:“过儿,你醒了,可真是太好了。”他伸手想要抚摸杨过头顶,却被杨过避开,杨过警惕地看着他,又看了看一旁站着的面无表情的俏丽女子,问道:“你们是谁?为什么会知道我叫杨过?”
“我叫郭靖,是你父亲的结拜兄弟,你叫我郭伯伯就行啦,”郭靖看出杨过戒备神色,只宽和地笑了笑,又指了指身侧站着的女子,“她是我妻子,叫黄蓉,你叫她郭伯母即可,过儿,你现在感觉如何?”
杨过摇摇头,正要下床,却牵动小腿上的伤口,他嘶地一声,去看小腿,见到那条包裹伤口的青色汗巾,不禁微微一怔,他正发愣,郭靖却并不会看人脸色,拉住他手腕,道:“过儿,你且好在这休息,郭伯伯同你郭伯母还有些事情,你就在客栈睡睡觉,等我们回来,就带你离开这里,好也不好?”
郭靖说完话,见杨过仍是呆呆的神色,也没多想,拉着黄蓉便出了房间,原来他们此番而来,为的是寻找黄蓉之父黄药师,他们之前听闻黄药师曾在嘉兴出现,便一路寻了来,这日早晨正要出门,正好遇到了撞到郭芙的杨过,他虽气愤当年杨康认贼作父,但他为人忠厚,既遇到杨过,便没有放任他一人在街头流浪的道理,这世间之事,不可谓不巧。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说尹志平在城中巷弄转了一圈,仍未见到杨过踪迹,微感奇怪,这嘉兴城于他而言是陌生小城,想那少年若是躲了起来,自己多半也是找不到的,倒不如回到窑洞等他回来才好,他打定主意,便往少年栖身的郊野窑洞而去,他行走在郊野林中,忽听得后面有人问道:“你这小子,要往何处去?”
那声音粗哑刺耳,尹志平转身一看,却看到一人双手撑地,双腿竖在天上,正向他问话。
尹志平如今年纪二十有余,搁在百姓人家,孩子估计都可满地跑了,但眼前倒立之人,蓬头污面,满脸雪白短须,瞧着相貌却不似中原人士,高鼻深目的模样,更像是番邦之人,尹志平虽看不出他具体年纪,但瞧那白须,猜测大约比自己师傅还要大些,叫自己一声小子倒也不为过,他打量那人,那人也在瞧他,见他沉吟不语,又问道:“你这小子,呆呆愣愣的,怎么不回我话?”
尹志平双手合十行礼,答道:“前辈......”他话未说完,又被那怪人打断,“你这小子,可瞧见我儿子没有?”
他上来便问人家有没有瞧见他儿子,尹志平都不晓得他是谁,又怎知道他儿子在哪,无奈一笑,道:“敢问前辈高姓大名?”
那倒立的怪人忽然僵住,睁大双眼看着尹志平,又似乎在回想,喃喃自语:“高姓大名?我是谁?”忽然又大叫一声,“我是谁?谁是我?”尹志平瞧他神色迷茫痛苦,想要说话,那人却以手当脚转身而行,速度极快,倏忽便消失在林中,远远还能听到那句我是谁。
尹志平摇摇头,心道江湖果然复杂,他朝窑洞行去,近窑洞时,又听里面传来打斗之声,怕那少年回来受到牵连,忙快步走了进去,却见到一个穿着杏黄道袍的女子面对着他,正扬着拂尘朝面前的中年女子打去,她出手又快又狠,尹志平想要阻止已然来不及,面前那中年女子被那轻飘飘的拂尘一扫,噗地一口吐出鲜血,伏在地上,一动也不动,那女子身后还有两个小姑娘,正抱在一起哇哇大哭,那道姑抽出拂尘,手腕微扬,竟想要朝那两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出手,尹志平见状,再不迟疑,身子一闪,拦在那道姑面前,道:“住手!”
李莫愁见有人阻挡,面带不悦,端着拂尘,蹙眉问道:“你是何人?竟敢拦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尹志平将两个小姑娘护于身后,也不答她话,只道:“我虽不知你与她们有何仇,但杀害两个手无寸铁的小姑娘,实在算不得本事。”
李莫愁见尹志平目光平静,怒极反笑,冷哼了一声道:“你既护着这两个孽种,就和她们一起死罢。”
她拂尘一佛,便使出自创的“三无三不手”来,乃是“无孔不入”,“无所不至”及“无所不为”三招,这三招进可攻退可守,传门攻人不备,乃她得意之作,却见尹志平左足踏开,手中剑斜刺过去,正是正宗的全真派武功“定阳针”一招,这招看似平淡无奇,但对气力技巧劲道方面均要使得恰到好处才能发挥最大威力,尹志平二十多年苦修全真武功,这一招一出,便让李莫愁知是劲敌,道:“你这小子是全真派门下的?”她说着话,招数却又狠又急当头扫来,尹志平只见拂尘忽左忽右地攻来,一会儿想要扫他周身大穴,一会儿又想攻他小腹下,,阴,实在阴狠毒辣,他一一应对,心中却道李莫愁武艺果真高强,难怪能够纵横江湖十余年。
他见招拆招,不一会儿,两人已斗了几十招来,他面上仍是平静,李莫愁却暗暗惊心,心道全真派果真人才辈出,这小道士看着年纪轻轻,竟能在她手下走了这许多招数,她心生一计,瞥见他两个抱在一起的小姑娘,往后踏了一步,忽然趁其不备,袖口一转,将自己最得意的暗器冰魄银针射向抱着一起的两个小姑娘,有个穿绿衣的小姑娘立刻啊的一声,尹志平江湖经验还是浅了,不曾料到李莫愁竟然如此歹毒,竟还是朝那两个小姑娘下手,不禁蹙起眉尖,想要回头去看,李莫愁哪里能放得过他,她朝那两个小姑娘放暗器不过是想要乱他心神,见他果然注意力朝后,不禁微微得意,手中拂尘却攻地越发凌厉,尹志平见她缠斗不休,心知除非将她打败才能要得她解药,他手腕一转,招式陡然凌厉起来,目光也带了丝杀气。
他与李莫愁从窑洞打斗而出,隐隐听见身后传来哭声,他收敛心神,凝神招架,场面却陡生变故,一道青色身影飘飘从树林那头掠来,身法极快,竟是不顾打斗的两人,跃进了窑洞,李莫愁与尹志平俱是一呆,不知来者何人,正待看去,那青衣人却抱着那之前被冰魄银针射到的小姑娘快步朝西而去,不一会儿便不见踪迹,李莫愁恨极了那两个小姑娘,哪里容得旁人抱走,银牙一咬,斜睨了尹志平一眼,正要去追,尹志平此时却绝不会放过她,手中长剑横扫过去,李莫愁大怒,心中骂死了这多管闲事的陌生男子,这男子武艺不俗,她料想再打下去最多也只是平手,若不赶快离开,怕再变故,她腰肢轻摆,使出高深轻功,提足朝窑洞奔去,尹志平朝她追去,树林之中却忽然冲出一道身影,朝他大叫:“臭小子,我想起我是谁啦!”正是方才他在林中遇见的以手当脚行走的怪人。
那怪人拦住他去路,左手右手各拿一块石头撑着地面,朝尹志平道:“臭小子,你要到哪里去?”
尹志平朝左他便往左拦住他,尹志平朝右他便往右拦住他,他虽是以手当脚,但身形极快,飘忽不定,尹志平被他拦住前进不得,眼见那李莫愁奔进窑洞将那白衫小姑娘抱走,身形飘动倏忽便消失在林中,尹志平不禁叹了口气,无奈地收起手中长剑,一言不发。
那怪人见尹志平不说话,用手走近两步,粗声粗气地问道:“臭小子,你怎么不回答我问题?”
尹志平将长剑牢牢负于身后,才答他话,问道:“前辈方才说想起自己是谁,那请问前辈,高姓大名?”
那怪人桀桀一阵怪笑,面上显出一阵得色,猛地跃起身子,立在尹志平面前,“我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他一下子顿住,搔了搔乱蓬蓬的头发,皱起眉头,“我方才明明想起,怎么......”他忽而抱住脑袋,啊啊地叫了起来,神色狂乱地嚷道我是谁谁是我,竟又发起狂了,尹志平见他面色不对,想去拉他,哪知道他身形摇转,竟然又如之前所见那样,大叫大嚷地奔走了。
尹志平返身走进窑洞,那窑洞还躺着一个中年女子,他试她鼻息,又探她颈动脉,已然死去了,人死为大,江湖太乱了,也不知道今天那两个小姑娘是否是这死去的中年女子的孩子,他有心相救,却阴差阳错,中了毒的被青衣人抱走,没中毒的被李莫愁抱走,他不忍那中年女子曝尸荒野,便回转方向返城准备去买口棺材,哪知道他刚离开不久,便又奔来一个中年男子带着两个男孩子,两个孩子见那女子死了,哇哇哭了起来,正是这女子的两个儿子武敦儒和武修文。
不说他们,却说尹志平寻到棺材铺子,敲定了一副棺材,与那棺材铺子送棺材的小厮来到窑洞,却见那窑洞里哪里还有中年女子的尸体?地上也不像是有野兽来将她尸体叼走的痕迹,有可能是遇到了认识的人抱走了也是说不定的,尹志平叹了口气,只得又随那小厮将棺材退回了棺材铺子。
他特意在嘉兴城住了几日,为的是等那日的孤儿少年,等了好几日却仍不见那少年踪迹,大约是没有收他为徒的缘分,只得离开,他继续南下,一路上半是游山玩水,半是入世修行,待返回全真教之时,已过去了好几个月,再回山门时,竟是到了腊月望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全真祖师王重阳传下门规,每年除夕前三日,门下弟子较量武功来考察各自一年所学情况,尹志平为第三代首座大弟子,如此时刻,却不能不回来。
车马不便,他路上耽搁了一会,赶到东南旷地上时,考校已然开始,他风尘仆仆,见有弟子已经开始练招,使出一番拳脚功夫,便悄悄站于一旁静观,那边王处一大弟子赵志敬正坐在蒲团上,待弟子练招结束,一番点评,他看了一会,正待离去,却听到赵志敬朗声说道:“杨过,你且出来,和师兄弟们过过招。”他说完,却不见有人答话,不禁冷笑了一声,道:“怎么,莫不是不敢?”
尹志平凝目望去,见到赵志敬身后慢慢走出一个穿着粗布道袍的少年,不是别人,正是他那日嘉兴城中所遇的孤儿少年,也不知这几个月发生了什么事,这少年竟然拜了赵志敬为师,尹志平有心见他学的如何,便仍旧按兵不动,静立观望。
却见杨过走了出来,对上座赵志敬行了俗家之礼,赵志敬随手指向方才打斗胜的一个小道士,“你和这位师兄过过招。”那杨过似乎一呆,竟说:“我不会功夫。”赵志敬大怒,“我传你这么久的功夫,你竟说不会?”杨过怔怔望着他,旁人只以为他怯场,都劝他,众人催促地急了,目光都带了些轻视之意,杨过生平最恨别人这样看他,心中大怒,咬牙看了眼赵志敬,猛地转头朝那小道士攻了过去,他拳打脚踢,完全没有招数可言,虽有一番狠劲,但一会儿便精疲力尽,在小道士手下节节败退,师兄弟过招皆是点到为止,小道士有心结束,杨过却不依不饶地横冲直撞,目光更有疯狂之意,他来势猛恶,没有章法可言,小道士一呆,抬首见上座赵志敬并无阻止之意,只得使出全真教功夫击向杨过满是破绽的后背,杨过本就不会功夫,被这一击打倒在地上,背上疼痛带着五脏六腑都疼了起来,他面朝地上摔倒,鼻血顺着人中流在地上,样子十分狼狈,周围众道士指着他小声嘲笑,他听在耳中,又气又恨,偏偏那上座赵志敬还道:“你这逆徒,平日里让你练功夫就推三阻四,真是不堪大用!”
杨过心内愤恨到极点,面皮涨得通红,他手撑地面想要站起身来,面前地上却忽地出现一双布满尘土的黑色布鞋,他抬头而望,见尹志平正站于他面前,温和地看着他,一时呆住了。
尹志平既一出场,旁边道士便纷纷向他施礼,他在第三代中威望极高,武功得了第二代武功最高的丘处机真传,旁人虽不曾亲眼见过他杀敌,但料想也是极高的,那上座赵志敬见尹志平一出现,旁人便向他施礼,自己风头被抢,目光中透出嫉恨之色,道:“尹师弟真是贵人事忙,我全真教半年前遭逢大难竟也不见你回来,你这番回来,所为何事?”
尹志平在场上见杨过表现,便知事有蹊跷,他从前管账时与赵志敬打过交道,知道此人心胸狭窄,此刻听闻他如此说,也不怒,只微微一笑,道:“今日乃全真教考校武功之日,志平正想向赵师兄领教几招,不知赵师兄可有时间与师弟切磋一二?”
他言语温和,但场上分明却带了些剑拔弩张的味道,旁人都不敢作声,纷纷朝赵志敬看来,赵志敬面上变幻不定,旁人不知尹志平功夫深浅,他却深知,只因有次在终南后山与尹志平交过手,明明所学都是同样的招数,却斗了十几招便被夺了宝剑落败,这事情旁人并不知晓,他也不可能向谁去说,此刻众人目光望来,他几乎咬碎一口牙齿,最终忍住了,强笑了一声,“今日是第四代弟子切磋,明日才是第三代比试,尹师弟太过心急,须要戒躁啊。”
尹志平听他如是说,也不逼迫,又收起长剑,将杨过扶了起来,朝赵志敬道:“既然赵师兄说此弟子不堪大用,那志平就代为管教,师兄看如何?”
他笃定赵志敬不会拒绝,果真,赵志敬这半年出了许多恶气,今日又狠狠整了杨过一番,听尹志平如此说,也就松了口,道“这弟子顽皮难管,既然师弟替师兄解忧,那可要劳烦师弟。”
尹志平满意一笑,朝众道士点了点头,携了杨过,在众人复杂视线中,飘然离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尹志平拉着杨过的臂膀,一路回到自己所在的后山山洞,见他面上还有鼻血未干,便拿了山洞里的帕子将他脸上的污渍和鼻血一并擦了干净,待他放下帕子,那杨过仍旧是呆呆愣愣地瞧着他,面上带着不可置信的神色,尹志平微微一笑,道:“才几个月不见,你便不认识我了?”
眼前带着温和笑意的男子,分明便是那晚哄他入睡之人,杨过后来寻他还没寻到,怎么会忘记?想起这半年遭遇,他心中难受,顿时眼泪便如抛珠撒豆般涌出眼眶,再也忍不住心中委屈,哭了出来,尹志平虽与这少年只有一面之缘,但心中也只知晓这少年定然是自尊心极强又偏偏自卑极重的人,这种性格在江湖上只会惹祸,偏他又生的倔强,道歉的话估计是一句也不会,怎么会不吃苦?那赵志敬又是个心胸狭窄嫉贤妒能之人,杨过这样性格的孩子,在他手下,定然不会好过。
尹志平任他哭了一会,待他发泄完了,才拿出帕子擦干他面上泪水,只说:“我那日回窑洞去寻你,你却不在,想来这几个月,你应是有了奇遇。”
杨过盘膝坐在尹志平面前,将尹志平递给他擦眼泪的帕子捏在手中,瞧尹志平正目光平静地凝视着他,顿时有了诉说欲,望,将这半年所受的委屈尽数吐露出来,且说那杨过被郭靖黄蓉带着之后,在嘉兴城遇见了母亲丧命父亲失踪的武修文和武敦儒,便一同带去了桃花岛,杨过见郭靖武艺高强想要同他学些功夫,黄蓉却要亲自教他,几个月只教他读书写字,一招一式也不曾教过,杨过气闷,更因斗蟋蟀和武家两兄弟起了争执被两人骑在地上打,郭芙和武家兄弟偏偏把过错全都推给了杨过,郭靖无奈,便带了杨过来终南山全真教学武功,哪知道当日尹志平不在,赵志敬领命护教,将郭靖当作敌人不说,更被郭靖打得落花流水,待郭靖走后,赵志敬便将矛头对准了杨过,整日戏耍欺负他,只教他口诀,一拳一脚的招式也不教他,致使杨过这几个月背了一肚子口诀,却一点武功都不会,今日更是叫赵志敬陷害地当众出丑。
杨过愤懑说完,抬头看尹志平,见他仍旧望着自己,心中一定,却听得尹志平问道:“听你口气,郭靖和黄蓉,对你不好吗?”郭靖这人尹志平因丘处机的缘故也打过交道,他知晓这人最是忠厚老实,如此问杨过,正是想要知道杨过心中是什么样的想法。
他虽比杨过大了许多岁,也大了一辈,但并没有寻常人仗着长辈身份对晚辈的教训语气,说话平和目光平静,对着杨过,好似兄长又好似朋友一般,让杨过心中微暖,他摇摇头,说道:“郭伯伯和郭伯母给我吃穿,虽不教我功夫,但教我读书识字,我怎么会怪他们,他们对我好,只因着我死去的父母是他们旧相识,却并不因为我。”
他抬头看尹志平,嘴唇动了动,却不再说话。
尹志平心中微微点头,他想了想,又道:“赵志敬那里你是回去不得了,我既然将你带了过来,便由我教你功夫,但我教功夫会对你十分严厉,你会不会怪我?”
杨过听得一呆,回道:“你对我好,又肯教我功夫,严厉一些不也是应该,我为什么要怪你?”
尹志平这才满意一笑,心道这孩子虽流落江湖,但仍旧明白事理,看样子也是聪明伶俐,倒是个可造之才。
他见杨过神色萎靡,便摸了摸他的脑袋,说道,“我明日再教你功夫,你既拜入赵志敬门下,便称我做师叔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杨过默默点头,他之前拼尽全力打斗了一番,又声嘶力竭地哭了一场,早就困倦不堪了,他倚靠在山洞墙壁上,转头看着眼前不大物品却放置得整整齐齐的山洞,又看着面前正盘膝打坐的尹志平,心中一片安宁,困意来袭,不一会儿便陷入黑暗之中沉沉睡去。
第二日五更时刻,天还未亮,尹志平就叫了杨过起床,他因一直在后山自己修行的缘故,所以丘处机并未让他带徒弟,他也不曾教过别人什么功夫,最多只是对第四代弟子指点两句,但他对自己练功都是要求严格苦修不辍的,更何况对杨过,他昨日对杨过说会对他严厉,并非假话。
好在之前赵志敬虽不曾教杨过拳脚功夫,但教了全真教一些内功口诀,这些口诀要潜心静气修炼,且每句都有配合的拳脚功夫,尹志平对杨过详加讲解,“我全真教号称天下武学正宗,外练拳脚功夫,内练武功心法,你需记得,任何功夫都得勤练苦修,莫看有些招式简单,但在与人对打之中稍有不慎便难发挥最大威力。”他打出一套拳脚功夫,再看杨过打了一遍,便让他自行修炼,他们此时在瀑布边上,尹志平教了杨过,自己便在瀑布下顶着水柱练功,正是寒冬腊月,瀑布水都将将被冻住,只有一股水柱流了下来,瀑布下潭水冰凉彻骨,杨过伸手一摸便冻地嘶了一声,却见尹志平面色不变地在瀑布水流下打坐练拳,心中好生钦佩,暗下决心随尹志平好好练功。
寒来暑往,尹志平对杨过并不藏私,杨过又聪明善变,学得极快,只因修行时间太短,内功尚不深厚,但招式变通来说,在全真教第四代弟子之中大约已少无敌手,但杨过厌憎全真教其他道士,心中只信服尹志平一人,是故从来只在后山活动,平日里也只有尹志平和他对练喂招,尹志平苦修数十载,杨过哪里是他对手,也更因此,好叫他不可自满。
如此四年过去,这一日尹志平奉师命下山办事,大约需要一日功夫,便嘱咐了杨过几句,杨过乖乖听令,让尹志平从山下给他带些山下小吃,尹志平知道杨过性子跳脱,这四年也并不拘束他,便答应下来,杨过目送尹志平离开,自觉地练了会功,又跑到他们常去的深潭下,学着尹志平之前练功的模样,在瀑布下运转内力,他凝心静息,抱守丹心,岿然不动,不知不觉坐了两个时辰才从潭中起身而出,这时节正是春暖花开之时,后山树林之中树叶的清香浮动,他起了火,将湿了的上衣挂在树枝上烤着,又施展轻功捉了几只麻雀,拔了毛洗干净一并放在火上烤着,他头枕着手臂,睡在潭边的大石上,望着蔚蓝天空,悠悠出神,尹志平平日里并不拘束他,由着他性子生长,有时他想下山,尹志平最多也嘱咐他下山不要显露功夫与他人争斗,而他最多也只是下山看看买些吃食和平日里他与尹志平生活中需要用到的东西,他在这世上没有别的亲人,只有尹志平真心对他好,便不想惹他怪责生气,是故在尹志平面前十分乖巧,想到尹志平,杨过不禁抬头望了望深潭下,平时尹志平总是在那练功,这才一日不见,他竟然有些牵挂起来,他笑了笑,想着尹志平平日波澜不惊的面庞,心中却十分安定,母亲死后那颠沛流离的几年,竟在记忆中慢慢淡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吃了烤雀,全身衣服也都烤干,便慢悠悠地走在后山林中,准备回洞中去,却听见远处隐隐传来一阵琴音,他练的是正宗的玄门功夫,五感极好,细细听了会,却是后山禁地活死人墓处传来的琴声,那琴声铮铮,隐有一丝杀伐之气,虽说活死人墓是终南山禁地,但尹志平也只告诉他不要招惹墓中之人,他有时练完功也会去那附近玩耍,没见过什么人出来过,因此此刻听到琴声十分好奇,又细细听了一会,便悄悄往活死人墓的方向走去。
他轻功习自尹志平,尹志平习自丘处机,丘处机无论是武功还是轻功在全真教都是拔尖的人物,杨过自然也不差,他屏气潜在活死人墓附近,跃上附近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上,站在树桠之上,借着宽阔树叶的掩映下朝活死人墓望去,却见一个穿着杏黄道衣的美貌道姑,正手持拂尘,对着活死人墓口冷笑,她身后还站着另一个年轻道姑。
只听那杏黄道衣的道姑冷笑道:“师妹,我劝你还是乖乖交出玉女心经,莫要等我亲自动手。”
她说完话,过了一会,墓中琴声停歇,传来另一道冰冷的女子声音,那声音飘飘渺渺,不带任何感情:“师姐,你快走吧,你不是我的对手。”
门外道姑冷笑连连,抬腿就要硬闯墓门,墓门却突然从里面打开,杨过凝目望去,却见一个身穿白衣的少女缓缓从墓中走了出来,见那少女容貌,杨过微微一怔。
那少女生了一张秀美绝伦的面庞,全身笼罩在纱也似的白衣之中,肤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杨过流落江湖的几年,也见过许多美貌女子,其中尤以黄蓉最为貌美,此刻看来,这冷冷清清的白衣女子,却是和黄蓉不相伯仲,他又看了眼那杏黄道衣的女子,那女子也是花容月貌,但在寒山雪莲般的白衣女子面前,也被比了下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摇了摇头,心中又想,若是师叔在此,见到这白衣女子容貌,不知会作何感想,他旋即又想,师叔钻研武学,大约是不会在乎女子容貌的。
他听不清两个女子说了什么,有些无趣,又悄然而返,到了晚上,月上梢头,尹志平才返到洞中,杨过见他来,连忙接过他手里的东西,笑问道:“师叔给我带了什么好吃的?”
尹志平弯腰拍了拍裤脚和鞋面的尘土,在山洞的床边盘腿坐下,见杨过已经将糕点盒子打开,手指捻了一块出来放在口中,眉目满是满足的神色,不禁一笑,道:“这家糕点卖得极好,可和你胃口?”
杨过点点头,笑眯眯地又捏了一块,递到尹志平面前,道:“师叔也吃。”
对于他这样的孩子来说,比糕点更可贵的是这世上还有人记挂他。
尹志平看了眼自己的手掌,嫌自己方才拍过裤脚的手上有灰尘,便张开嘴咬住杨过递来的糕点,
杨过手指不小心触到尹志平的唇,猛地一缩,心中不知为何重重跳了一下,自己也不知为何竟有些慌乱,他定了定心神,又抬眼看尹志平,尹志平素来都是面色淡淡,说话做事也是如此,此刻正平静地咀嚼着他递过来的糕点,眉尖微微挑起,仿佛在认真地品味糕点是何味道。
感觉到杨过的目光,尹志平摸了摸嘴角,问道:“是我嘴边有什么吗?”他还当自己嘴边有糕点屑没吃干净。
杨过摇摇头,想起白天在古墓见到的两个女子,笑了起来,道:“师叔,我今天去了活死人墓,你猜我看见了谁?”
尹志平想了想,说道:“我曾听师父说过,活死人墓发展到如今,只有两个传人,一个便是江湖人称赤练仙子的李莫愁,她喜穿一身杏黄道袍,生的美貌如花,另一个便是如今活死人墓的掌门,只听师父说姓龙,相貌我倒不曾见过,怎么,你今日见到这两个人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杨过见尹志平一猜就中,装模做样地叹了口气,“果真什么事都瞒不过师叔,”随即又抬起头来,绘声绘色地描述自己所见情景,说到最后又补了一句,“师叔不曾见到,那白衣女子生了好漂亮的一张脸,穿着一身白纱似的衣服,冷冷清清的。”
他正是少年慕艾的年纪,身为俗家弟子更没有不许婚配的规矩,因而说出这番话,尹志平也不以为奇,他与杨过朝夕相处四年,怜惜他身世,将他当作晚辈孩子看待,只柔和地看着他,轻声道:“过儿也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了。”
杨过面上一红,不知如何作答,只嘿嘿笑了两声,眼珠转了转,问道:“师叔没有过吗?”
尹志平摇摇头,目光平视山洞前方,面庞沉静安然,“我从记事开始就跟着师父练功,离开重阳宫时间最长的几日也只不过去江南那一遭,只因师父怜我,才容我不教徒弟,还每几年就下山历练。”
杨过不言,过了一会,又问道:“师叔想下山吗?”他小心瞧尹志平面色,见尹志平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尹志平知他少年心性飞扬跳脱,四年来困居后山练功,能苦练不辍已是不易,如今学有小成,自然想要去江湖闯荡一番,他笑了笑,见杨过露出孩子般不好意思的笑容,觉得有趣,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道:“如今正逢乱世,我听师父说郭靖与黄蓉正筹划举办武林大会推选盟主共抗蒙古入侵,你若想下山,可与我同去。”
杨过被尹志平摸着脑袋,并不以为他小看自己,反而觉得他待自己亲昵,听他如此说道,不禁眉开眼笑,连声道同去同去。
尹志平又道:“只是他们先行,我如今功夫正练到要紧关头,你需得等我几日。”
杨过正不想与重阳宫那些道士见面,哪里不许,连连答应,还拍胸脯说要为师叔护法,尹志平只觉好笑。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全真教第二代弟子,大多是王重阳生前的旧识故人,学武时也早过了最佳年龄,是故第二代中功力最高的反而是最爱下山行侠仗义的丘处机,第三代第四代弟子入教时大多也是十几岁的年纪,心浮气躁的哪里能够领略玄妙的全真教内功心法,是故全真教发展到如今虽教中弟子众多,但四年前却被霍都轻易攻入重阳宫,到最后更是一干弟子被郭靖打得落花流水。
但尹志平却是不同的,他如今三十多岁的年纪,从小作为孤儿被放在教中养大,全真教内功典籍不知看了多少,记事开始就随武功最为高强的丘处机练功,又加上他自己肯下功夫钻研,重活了这一世更增添了许多阅历,对世事看得极淡,所以练功时能够心无旁骛,专心不二,这些年来,他已很少与同批第三代的师兄弟们过招比划,丘处机虽爱下山,但每年都会回来几趟亲自检校他修练功夫情况,结果自然也是让丘处机满意的,这也是他能容他不带徒弟几年不管教中事务的原因。
尹志平这几日练功,隐隐觉得自己似乎又要突破一层,他如今道心如一,即便到了如今程度,也只觉得水到渠成,不会似从前那样每过一层门槛便喜不自禁,杨过自愿为他护法,其实哪里需要他来护法?终南后山险峻偏僻,鲜少有人涉足,此时节正是春暖花开,瀑布化冻,还未到丰水期,是故水流并不丰沛,但水温仍旧带着寒气,尹志平盘坐于瀑布之下,周身感受着从天而降的瀑布之水,他双目垂帘,舌顶上腭,鼻息自然,双手抱决,脑中去除杂念,心中默念口诀,不一会儿便忘却周遭变化,沉浸在玄妙的识海之中。
杨过盘坐在水潭旁的一块光滑的大岩石上,正凝目看着尹志平,尹志平一年四季也就两套道袍,他又素爱洁净整洁,两套道袍都被洗得干干净净,洗破了就打补丁继续穿,这些浆洗缝补衣服的活计本来教中是有专门弟子做的,但尹志平在后山修行,又不可能给将衣服再拿到教中让他们去做,杨过素来信赖敬服尹志平,得蒙他教自己功夫,心中感激,便主动浆洗缝补做饭烧水,不让尹志平操心这些,此刻尹志平脱了外袍和贴身上衣,只穿了亵裤,腰挺背直地坐于清澈水潭之下,精壮的上半身肌肉线条从胸前背脊纵贯而下,延伸到被水潭没过的下腹,阳光照射下来,从天而降击打在尹志平身上的水柱仿佛发光,更衬的他阳刚健美,充满力量之感,杨过怔怔看着,又看了眼自己,他生来就皮肤白皙,正式练功也不过四年时光,身上只有些肌肉的线条,远不如尹志平那一身肌肉来得震撼,他不由得羡慕起来,那头尹志平练功忘我,杨过就在一旁看着,尹志平在瀑布下坐了整整三日三夜,杨过不敢大意,也就在水潭旁边吃住照看,第四日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在尹志平面上的时候,他慢慢睁开了眼睛,迎着清晨并不刺目的阳光,眸中精光闪烁,从前感受到的一切都让他耳目一新,他不禁微微笑了。
杨过见他表情,便知他武功大成,比自己练功进步了还要高兴,喜不自禁地将尹志平的青袍上衣递给他,尹志平全身仍旧湿漉漉的,便将乌发披在肩上,接过杨过递过来的衣服,他如今内力纯厚,使出内力将衣服烘干,只一会儿全身便干透,看得杨过羡慕不已,尹志平将衣服穿好,抹平身上褶皱,又系好腰带,笑着对杨过道:“你若急着下山,我们现在便可去了。”
道家之人修行,讲究淡泊无为,求的是长生大道,是故年龄越大看起来越是仙风道骨,但尹志平不过三十多岁,正值壮年,此刻洗得发白的青袍被风吹拂,乌发披散在肩头,竟也莫名多了些闲逸潇洒之气,杨过看得微愣,搔了搔头发,总觉得师叔这次练功大成后似乎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却说不出哪里不同出来。
尹志平见杨过表情,微微摇头,将头发随意挽了个道髻,大步朝下山的路上走去,杨过这才反应过来,拿上两人的包袱,叫道师叔等等我,便追了上去。
尹志平有心试杨过轻功,便不做声,他足尖轻点,行地极快,远远看去,好似凌空而行,杨过跟在后面不敢大意,但始终无法赶上尹志平,只能够看到他潇洒的背影,如此过了好几个时辰,已近正午,尹志平倒是神情自若,但杨过已气息微喘,两人便寻了个客栈稍加休息,这客栈两层楼高,杨过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去,倒了两杯茶水,一杯放到尹志平面前,一杯自己端了起来大口饮了几口,才对小二说了几个简单的菜肴,他点完菜看尹志平,尹志平正慢慢地将杯中的茶水往口中送,他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正微微侧着头看着窗外景象,窗外是一条熙熙攘攘的街道,鳞次栉比的建筑并不精美,街道两旁摆满了卖各式各样东西的商贩,热闹非凡,充满着平凡的市井味道,这与在广袤幽静的终南山是不同的,尹志平道心清淡,对这些热闹景象也只是静静看着,置身事外,反而杨过,他正是十七八岁的少年时候,跳脱飞扬,对繁华有种本能的追逐,此番出来,好似出了樊笼得了自由,难掩欢喜心情。
等了一会,小二将点的菜端了上来,两三个菜烧得倒也清爽可口,两人正吃着,却听得二楼的楼梯咚咚地响了起来,这响声颇具规律,一声强些一声弱些,尹志平猜想上楼之人大约是个跛足之人,没去理会,与杨过埋头吃着,吃了一会,却听得旁边一道女声冷斥,“瞧什么瞧,姑奶奶挖了你的眼。”
杨过好奇望去,却见坐在他们不远处的一个白衣女子正对着两个乞丐发火,那白衣女子背对着他们,瞧不起容貌,但声音却清脆好听,两个乞丐面面相觑,那白衣女子哼地一声站起身来,就要拔桌面上放的刀了,尹志平这时放下了手中的碗,对杨过道:“过儿,走了。”
杨过跟着尹志平后面,走到那女子身边的时候,故意瞧了瞧那女子,那白衣女子面色微黑,却生的娇美,只是此刻横眉冷目的样子,实在煞气十足,他摇摇头,大感无趣,那女子觉察到他目光,见他露出无趣神色,还以为是取笑自己,顿时转移矛头,蹭地一声抽出弯刀,直指杨过,怒叱道:“你也取笑我吗?”
杨过愕然以对,不明白自己只是瞧她一瞧怎么就是取笑她了,不禁看了眼尹志平,尹志平摇了摇头,回过身来,目光平和地望着那白衣女子,“姑娘想多了,我师侄不曾有取笑之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女子冷笑一声,也不答话,挥手便向杨过劈去,尹志平知道今天这事难了,也就不再言语,退到一边坐了下去,杨过知他用意,见少女弯刀耀眼,心中莫名振奋,他自学功夫便只和尹志平练过招,每每都是败绩,此时终于能和别人真斗,自然全心应对,那少女刀法轻盈,用的是剑的路数,杨过才知这女子原来跛足,他手中没有武器,左闪右避,一会儿看清这女子一些路数之后,灵机一动,拿了楼梯口的扫帚当剑和那女子对打起来,扫帚上许多灰尘,与那女子对打时灰尘飞了那女子一脸一身,那女子气恼非常,眼神越加凶恶,两人斗了几十回合,那女子终不敌杨过之手,被杨过打中手腕穴道,弯刀飞了出去,又因跛足,踩到一旁散落的板凳跌坐在地上,那女子却并不服输,扬着头恶狠狠地望着杨过,杨过蹲下身子,啧啧两声,道:“你生得挺美,怎么脾气这么坏?”
他说罢,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走到尹志平身后站着,尹志平望着那女子,道:“我见你有些眼熟,你的武功套路,和古墓派相像,我猜,你是李莫愁的徒弟,是也不是?”
那女子没有料到会被猜到来历,她咬住下唇,不言不语,她此番偷了她师父的五毒秘籍出来,一路东躲西藏,哪敢泄漏自己身份,此刻被人猜出,生怕被人宣扬出去被她心狠手辣的师父知道,一时拿不定主意该如何应对,尹志平见她目光闪烁,轻轻叹了口气,道:“我四年前曾在嘉兴一个破窑洞里和李莫愁过过几招,她武功暗器皆是狠毒非常,我记得那时她掳走了一个穿白衣服的小姑娘,我且问你,那小姑娘你可认识?”
那女子浑身一震,满脸惊诧地看着尹志平,四年前的记忆涌上心头,那时在破庙之中她左腿断了,父母皆亡,只怕自己也被李莫愁杀了,哭得神志不清,只印象中记得似乎有个青年男子拔剑护在她和表姐身前,她细细去看尹志平神色,尹志平面容平静坦然,目光湛然干净,她疑窦渐消,想着方才还与他们剑拔弩张,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她从小性子开朗活泼,只因跟在李莫愁身边曲意逢迎才得以活命,又因自卑跛足,是故脾气性格毒辣暴躁,道歉的话却是说不出口的。
尹志平看着眼前跌坐在地上的白衣女子,从她神色来看,已然知道她就是那时的那个小姑娘,他年近四十,生性又豁达,不会与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计较,便温言道:“这四年你跟在李莫愁身边想必也吃了许多苦,如今离了她也好,只是她心肠歹毒,只怕没那么容易摆脱,你若不嫌弃,倒可跟在我身边。”
他说罢,抚了抚袖口,掏出一些铜钱放在桌子上面,又叫杨过扶她起身,才信步走下楼梯,杨过跟在尹志平身后,回头冲那女子眨了眨眼睛,又做出快来的手势,她咬了咬唇,终于还是跟在了尹志平身后,低声道:“我...我叫陆无双。”
一旁杨过听到嘿嘿笑了两声,故意逗她,“你这一言不合就拔刀相向的脾气还真是无双。”
陆无双恼他,粉拳捶了他两下,他反倒笑得越发开心。
因照顾陆无双跛足,尹志平买了头青驴给她当坐骑,三人朝着江南方向行去,尹志平素来平和,杨过少年风流,陆无双渐渐恢复本性,开朗活泼起来,时而与杨过拌嘴打闹,一路上倒也不寂寞,行了两三日,这日行到一处县镇,已近黄昏,三人决定休息一夜再离开,三人不急,走的也不快,正在街上看着沿途商贩卖的东西,却听见街那头有人大声叫嚷着快给我滚开,那声音转瞬即来,伴着哒哒急冲的马蹄声,三人习武倒也避开了,两旁的商贩就没有那么幸运,纷纷被那冲过来的一马一人搅得鸡飞狗跳,好不狼狈,尹志平皱眉朝那人离开方向望了望,杨过星目闪烁,一边帮着身边的卖糖葫芦的商贩拾东西,一边状似无意地打听那个骑高头大马跋扈而去的人什么来历,许是被欺压地太久,那商贩遇见个陌生人便大吐苦水,说那人便是这个县的县令之子,平常嚣张跋扈欺压百姓都是常态,更要命的是自诩风流,瞧上哪家姑娘姿色不俗便要强占,连已嫁作人妇的女子都不放过,因此不知害了多少条人命,却都被他那个当县令的爹给压了下去,杨过听得冷笑连连,他素来有任侠之气,如今学成了功夫,更是觉得应一展所长锄强扶弱,一时心里也有了计较,却没有说出来。
待到三人寻到了客栈住了下来,尹志平在床上打坐练功,杨过寻了个借口同陆无双悄悄出去,陆无双问他做甚,他也不答,只拉着她趁着夜色悄悄行到了一处占地广阔的府邸之旁。
“喂,臭小子,你带我来这里作甚?”陆无双知杨过姓名,却不叫他名字,总是叫他臭小子,杨过也不以为意,就拿臭丫头来称呼陆无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臭丫头,你没听到下午百姓说的话么?这个县令和他儿子都不是好东西,我们去给他们个教训,你说怎么样?”他附在陆无双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话,陆无双听得大为点头。
两人躲在县令府旁的一棵大树上,将县令府的内景瞧得一清二楚,又小声地说了几句,才施展轻功,越上房顶分头行动。
杨过因念着陆无双跛足,便让她去这个县令的库房去偷财物,他自己则悄悄潜到那县令和他儿子的房间给他们点教训尝尝,县令早已睡下,鼾声如雷,杨过见他那副脑满肠肥的样子便来气,拿了袖中的匕首便将那县令的头发和胡子刮得干干净净,还拿了笔在他面上写了几个字,待做完一切,才拍拍手满意地笑着离开,县令府邸虽有看家护院,但避过他们也并不难,杨过施展轻功跳在房顶上,弓着腰,挨个房顶掀瓦瞧便找到了今日傍晚时候那个骑着大马跋扈而去的县令之子。
那县令之子果真如所说的那般,杨过掀开瓦片便见那县令之子正抱着一个赤,,身,,裸。。体的女子在床上翻覆云雨,淫,,词,,浪,,语不堪入耳,床旁竟还有一个小厮侍立,杨过十几岁才入道门,道心并不如尹志平坚定,看着眼前一幕,心潮起伏不定,但因对着那县令之子有偏见,因此强抑着不去看,寻思着该怎么整治他才好,他盘腿坐在房顶上,待了一会,听下面语音方歇,又凑眼去看,却惊异地看到那县令之子竟抛开床上的女子,摇摇晃晃地走下床去,拉开那小厮的衣服,压着那小厮背将他抵在桌前,掏出自己的丑物,竟朝那小厮后面顶了去,那小厮口中呼痛,面上却露出似痛苦似享受的神色,杨过一时呆住了。
他只知男女之事,竟从不知男人之间也能行那种荒唐事,他看着下面叠合耸动的两人,又觉丑陋不堪,又觉新奇难言,似打开了新一扇大门,他兀自看着,突然听得后面有人低语:“臭小子,你看什么那么入神!”
他猛地回过神来,忙盖上瓦片,回头看,正是陆无双,她洗劫了县令库房,手中拎着好大一个包裹,见他回头,得意笑道:“这县令果然够贪,我可拿了不少好东西。”他见杨过并未露出想象中的兴奋神色,疑惑道:“你刚才看什么呢?”说着就要揭瓦。
杨过忙拦住她,冲她摇头,“你虽是江湖人物不拘小节,但总是个女子,下面场景污秽不堪,千万别看,免得污了你的眼。”
陆无双眼睛一转,她江湖经验只比杨过多,立刻便明白了过来,面上浮现一丝红晕,呸了一声。
“你且在县令府外等着我,我整完这龟儿子便来找你。”说罢,杨过便悄悄从房顶沿着墙跳了下去,落在了那县令儿子的窗户边上。
院落静悄无人,杨过将头发打散,披在面门上,又脱了外袍,将白色亵衣松了松,迎风一动,真好似恶鬼出更,他大为满意,便施展轻功从房顶跳下,趁着凄清月色,在县令之子窗前飘忽起来,那县令之子云雨之事正畅,忽地看见窗前竟有一道白影飘忽闪烁,细看之下,那白影竟是没有脸的,面上只有黝黑的长发,也是亏心事做多了,大惊大叫之下,昏了过去,杨过犹自不满意,趁着房中三人昏倒,将那县令之子的命根削了去,才满意而归。
夜色还浓,他和陆无双两人又趁着夜色奔波于县镇的贫民区,将从县令家拿来的银两分了好多份,每家院中都放了一些,待分完钱财,两人才悄然返回客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杨过与尹志平住一间房,房间烛光未点,他料想尹志平该是睡了,便蹑手蹑脚地打开房门,小心地朝里看去,正撞上月光尹志平一双似笑非笑的明亮双眸,惊地束手站着,尴尬地笑:“师叔还没睡啊?”
尹志平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将房门关上,窗户未关,月光泼洒下来,尹志平的脸庞一半隐于黑暗,一半沐浴月光之下,只一双眼眸,仍旧明亮深邃,好似汪洋大海,面上带着微妙的神色,让杨过不知说什么才好,他心知什么都瞒不过师叔,便将今晚之事全盘托出,尹志平听罢,双目微阖,唇角缓缓勾起,良久,才道:“今日之事,你有一点做错,你可知是什么?”
杨过摇头,他素来最听尹志平的话,乖乖回道:“过儿不知。”
“你只听了旁人一面之词,便认定那县令和他儿子是草菅人命的恶人,你可想过,若你身边那商贩恰好是那县令一家的仇人,你信了他的话,岂不是被他利用了?”
尹志平睁开双目,看着面前神色认真的杨过,招了招手,待他蹲在自己面前,才摸了摸他的头顶,道:“过儿,有时你所看到,并非是真相,你先入为主,便带了偏见,这样一来,对其他人又岂是公平的?”
杨过低下头去,思索半晌才低声道:“是过儿鲁莽了。”
尹志平见他神色恹恹,话音一转,又道:“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你有胆有谋,还有这股任侠之气,我很欣慰,你是男子,总要有些血性,锄强扶弱,仗义而为,也是大丈夫所为。”
杨过被他一夸,面上露出些许喜色,眸子闪烁发亮,好似夜空中的星辰,尹志平见他露出这般孩子神色,笑了笑,朝床里面躺了下来,轻声道:“天色不早,明日还要赶路,睡吧。”
这双人床铺极大,两个人睡也不会拥挤,杨过睡在尹志平身侧,却辗转难眠,他对尹志平隐瞒了一件事——今夜见到那县令之子和小厮之事,他不知为何,并没有对尹志平说了出来,现在想起来,不知怎地,心头忽地火烫,险些连气息也灼热起来,他侧头看着尹志平安静睡颜,赶忙在心中念了道家静心咒,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沉沉睡去。
练武之人素来早起,他们三人晨光熹微时便起床洗漱,在客栈用了些早饭之后,便牵着小青驴继续上路,陆无双跟着李莫愁几年,从来都看着她师父行恶,昨晚跟着杨过劫富济贫,心中十分兴奋,她还想尹志平不知此事,在尹志平面前强忍着兴奋神色,还给杨过使眼色,尹志平看在眼中,这小姑娘身世可怜,跟着李莫愁之后性格扭曲,好在本性不坏,他又偏头看了眼正和陆无双小声说着什么的杨过,此子风,,流讨喜好似天成,只几日,陆无双看他的眼神便有所不同,只杨过好似没有看出来,只将她当作玩伴,他拂了拂衣袖,暗道后辈自有他们自己的缘法,自己又何必操心?也就随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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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三人行至一处村庄,那村庄外系着好多蒙古大马,还有几个身穿蒙古官服的蒙古人穿梭其中,想来应是也有蒙古人暂住这里,尹志平见暮霭沉沉,天色也晚,不便赶路,便携着三人在村庄里寻了个农户家借住一晚。
那农户家主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子,家中还有个妻子和不到五岁的儿子,见尹志平三人仪态不凡,便赶紧和妻子将院子里另外两个房间收拾干净,尹志平见状忙道谢,那汉子连声只说道爷不敢当,尹志平将随身背着的宝剑放在床边,伸手抚过被浆洗成灰白色的被子一角,不觉叹了一口气,中原常年征战,百姓的生活算不得流离失所,但离平安喜乐也相距甚远。
他踱步走到门口,杨过正蹲在地上和这户的小儿子玩耍,他先是将两手都摊开放在那孩子面前让他瞧,其中一只手上放了一枚铜板,再两个手都握紧,在孩子面前变戏法似的舞动起来,那孩子不过五岁年纪,被杨过干净利落的姿态吸引,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一派的天真无邪,待他再也分不清铜板在哪只手上的时候,杨过将两个拳头放在他面前,叫他猜,他犹犹豫豫地看看杨过左手,又看看杨过右手,杨过见他那样,又故意逗他,道:“小弟弟,你可要想清楚啦,若是猜错,大哥哥的铜板可就不是你的啦!”孩童哪能听到这话,咬着手指头左瞅瞅右瞅瞅,好为难呀,杨过见他那样,面上强忍着不笑,一双星目却满是笑意了,一旁陆无双正坐在磨盘上荡着脚儿,见他那样逗孩童,咯咯笑了起来,跳下磨盘,走到孩童面前蹲下,那孩童一双干净的眼睛天真又信赖地望着她,陆无双从前跟在李莫愁身后总是作恶,旁人看她的眼神都是又厌又憎,哪曾得到过这样信赖的目光,她一时心头十分柔软,从荷包里掏出从市集买的糕点,对孩子柔声道:“小弟弟,放心地猜,猜对猜错,大姐姐都给你吃这个。”那孩子一听这话立刻懂了,小手指头点了点杨过的左手,杨过笑眯眯地摊开,左手掌心上果然有一枚铜板,他状若惊讶地叫道:“啊呀,小弟弟你太厉害啦,这枚铜板就给你好啦!”
那孩童既得了铜板,又得了陆无双糕点,高兴地一蹦一跳地进屋找娘了。
陆无双蹲在杨过身边,粉拳捶他肩膀,娇嗔道:“臭小子,你就会作弄人。”
杨过仍旧轻松地笑,只眉眼间仿佛还带着少年才有的天真。
尹志平站在门口看着,两张面孔一张风流俊美,一张娇美如花,俱是出色,他心道杨过如今年纪还轻武功却也是不弱,人又聪明伶俐,无论走哪条道路,都不可限量,和陆无双倒也是般配,看陆无双神色对杨过也是满意的,只不过此子风流讨喜,他日身边必定有不少红颜知己,到时候只怕不知选哪个才好了,他大杨过一旬还多,又长他一辈看他长大,替他着想,暗道此趟下山若能替这孩子找到良配,也不枉费走这一遭。
杨过这时见他在门口,忙站起身来唤他,尹志平对他道:“附近有些树林,这户人家不易,你且去寻些野味,也好给他们晚上加些菜。”
杨过从前在终南山最爱的就是捉野味给自己加餐,哪里不愿,笑嘻嘻地施展轻功拔腿就走了,陆无双立在一旁想要跟去,但她速度不及杨过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杨过身影倏然便只剩一点,跺了跺脚,尹志平站在一旁见她露出小女儿的娇态,只觉得有趣。
不到一会儿,杨过便拎了一些野鸡野兔回来,交于这户农家的女主人,那女主人忙拎到后厨忙活起来,尹志平便在院中看杨过舞剑,一旁陆无双也看着,时而有不懂的地方询问两句,尹志平便耐心解答,陆无双心中感激,对他更加尊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待吃完晚饭,尹志平便留在房间打坐练功,叮嘱杨过不要惹事,便也不去管他和陆无双。
夜幕低垂,村庄里静悄悄的,夜空偶有鸟儿啾啾叫上两声,更添幽静之感,杨过想到来这个村庄看到的那些蒙古人,便同陆无双商量一道偷偷去看他们是做什么。
两人轻功都好,夜色掩盖下,那些看似威风凛凛的蒙古卫兵竟也没有发现他们的行踪,两人潜到几个蒙古兵把守的大屋附近,听到里面隐隐说话声音,便悄然不动,立在窗前,往里去看。
大屋灯火明亮,最上位坐了一个相貌不俗威严不凡的中年男子,旁边立着另两个年纪小些的穿着蒙古衣服男子,还有个娇俏的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也站在一旁,正抱着那上座的中年男子的胳膊撒娇,这四人五官隐有相似,气质也如出一辙,四人一起也是安乐和睦的景象,料想应是一家。
四人正说着话,陆无双觉得有些无趣,拉了拉杨过示意他要走,两人正待离开,突然从另个窗户跃进一个穿着黑衣的人影,那人影手里提着一把柳叶刀,对上座那个中年男子叱道:“耶律楚材,今日我跟你同归于尽。”
正说着,便提刀攻了上去,上座中年男子面色不变,仍旧稳当地坐在椅子上,他身旁的另个年龄稍大些的男子手中没有武器,伸手提了一个板凳便同她缠斗起来,只是他武功招式皆是一般,显然是养尊处优受人保护的高位者,不一会儿便落了下风,被那女子踢中肩膀,那黑衣女子提刀便要去劈上座中年男子,方才还抱着中年男子的臂膀撒娇的娇俏女子叫道:“做什么砍我爹爹。”
她身手迅捷,朝那黑衣女子扑了过去,两人身手都是不错,但都是中规中矩的招式,拆斗了十几招都难解难分,分不出胜负,一旁本是安静立着的另个器宇轩昂的蒙古青年见状,对那娇俏女子道:“三妹,你且到一旁,这个人交于二哥。”
那被他叫做三妹的女子娇娇地哎了一声,退于一旁,那蒙古青年正是她二哥,耶律齐,只见他斜身侧进,连劈三掌,他手法快捷精妙,把握极准,只单这三掌便看出不凡,杨过心里暗暗称奇,觉得他招式与自己所学的全真教功夫殊途同归,相似却又不完全一样,他和陆无双在一旁安静地看着,那黑衣女子身手虽然不错,但却不是这蒙古青年耶律齐的对手,只过几招,手中的柳叶刀便被夺了去,那黑衣女子刀被夺了,呆呆站在大屋之中,面带沮丧,耶律齐看她神色,将手中的刀丢在她面前,一旁耶律燕站在父亲旁边,冲她道:“完颜萍,我们一再饶你,你反倒没完,到今日还不死心?”那叫做完颜萍的黑衣女子听她说话,想起自己几次行刺都无疾而终,面带凄然,一双娇媚的大眼也蓄上了眼泪,指着上座的耶律楚材道:“耶律楚材,你带着蒙古人害死我爹爹妈妈,我技不如人,报不了仇,这账我们到阴间再去算罢!”说完,便要举刀自刎,就在此时,耶律齐抢上两步,抬脚踢她手腕,她尚来不及伤到自己刀就被踢飞,一时委顿在地,垂泪不语,旁人不知的,看这场景,还以为是他们一家欺辱她这个弱女子,耶律楚材缓步走到面前,对她道:“完颜姑娘,你只知你大金国被蒙古人灭国,父母因此死去,你又可知我祖先父母是怎么死去的?”
完颜萍摇头不知,耶律楚材缓缓说道:“我祖先乃大辽皇族,被你金国所灭,被你完颜氏屠戮个干净,我少时就立誓复仇,才辅助蒙古大汗灭你金国。”
原来这耶律楚材竟是蒙古国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大宰相,他面带悲悯地瞧着完颜萍,继续道:“完颜姑娘,在你眼中,我是你杀父杀母的仇人,但在我眼中,你完颜氏也是我的仇人,你说,这冤仇应当怎么来算?”
完颜萍被她问地一呆,不知如何作答,一时无语,她国破前还是个锦衣玉食的郡主,国破后只凭报仇作为信念,只想着耶律楚材是个灭她金国的大坏人,却没料到眼前威势极盛又带着几分慈祥神色的大宰相竟也是被她祖先灭了全族,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沉默地拿刀走了,杨过见状,便拉了陆无双离开,他一路上都沉默不语,若有所思,陆无双见他如此,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杨过回到房间,尹志平正坐在床边上用青色布巾擦拭宝剑,杨过见到尹志平,忽地松了口气,尹志平见他面色有异,并不去问,只将擦拭好的宝剑放入剑鞘中,又用青色长布包裹起来,杨过站在他身边,见他动作完了,才蹲在他腿边,对他说了方才所见所闻,他说到耶律楚材对完颜萍说过的话后,语气有异,显然心里烦乱,不愿再说,便将头依赖地放在尹志平膝盖上,尹志平知他想到自己的父亲母亲,便伸手摸了摸他鸦色长发,陪他沉默。
在杨过心中,尹志平亦师亦友亦兄亦父,是这世上唯一真心待他之人,他什么话都愿意同尹志平说,在他心中,没有尹志平解答不了的问题,他喜爱尹志平待他亲昵,便温驯地任他抚摸着头发,过了一会儿,才道:“师叔,你知我心中一直有个心结,我妈妈一直到死都没有说过我爹爹是怎么死的,每每提起爹爹,她也总是凄然气愤,叫我不要再问,我从前还想杀父之仇不报枉为人子,但今日......”
他抬起头,一张俊秀脸庞望着尹志平,眉宇间显露出一丝茫然脆弱,好似找不到依靠的孩童,“但我今日听了耶律楚材那话,心里又觉得,我父亲若是无辜被人害死,我妈妈为什么会露出那样的神色,还叫我不要报仇?”
他想到了母亲,一双清亮的眸子忽然浮现了一层薄薄水光,但他并没有停,仍旧继续说着:“冤冤相报,倘我父亲也是因害了别人被人杀死,我到底还应不应该为他报仇?师叔常教我大丈夫要坦荡正直,不可恃强凌弱,我,我......”
他茫然地看着尹志平,带着不自知的祈求解答的神色,他该是十分信任尹志平的,母亲死后从未在外人面前哭过,却在尹志平面前流了两回的眼泪,尹志平叹了口气,食指抹了抹杨过眼角渗出的泪珠,“这么大了,怎么还像个孩子?”
他并不回答杨过,因他知道,杨过心里有了答案,却不愿说出来,杨过见尹志平目光带着怜惜,心中十分温暖,因父母之死带来的伤痛也冲淡了许多,他将脸埋在尹志平膝盖上,闷闷地说:“师叔总是当我还是孩子。”
尹志平只摸着头的头顶软发,不说话。
又过了半响,杨过抬起头来,面上已经没有了方才的脆弱了,被泪珠洗过的眸子也仍旧熠熠发光,他对着尹志平说道:“我现在只想弄清我父亲到底是怎么死的,若真是因他自己的原因被人害死,我却也不会给他报仇了,师叔,你说我这样做,对吗?”
父亲之死一直是萦绕杨过心头许多年的阴影,是他心结所在,他今日能说出这番话,已是极为不易了,尹志平赞赏道,“修道之人,心结即为心魔,你突破心魔,心上便无挂碍,澄心神清,无论做人之道还是武学之道,都大有裨益。”
杨过被尹志平夸赞,面上却并未流露欢喜的表情,他只心里说道,这世上旁人对他再好,都不及师叔对他一分一毫,也只有师叔会因他进步而赞赏,因他流泪而怜惜,他只愿一世师叔都能这般对他,那才叫好。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第二日太阳还未升起,三人便起了床,这户农家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也早早起来准备下地干农活,三人便在这户农家吃了些早饭,尹志平又命杨过在房间的桌子上面留下些铜板,再牵了青驴一同离去,此时村庄林中尚还有些晨雾未消,林间浮动着清新的草木香气,沁人心脾,陆无双坐在小青驴上偷觑杨过面色,却看不出异常出来了,她有心要问,却也不知怎么开口,行了一阵,正欲说话,却瞧见林中隐隐约约听见女子哭声,她起初一惊,赶紧去瞧尹志平和杨过神色,他二人也是听见了,正往那出声的方向看去,三人悄悄地临近那里,却见着一个身着黑衣的妙龄女子正坐在林中的一块大石上垂泪,身侧还放着一把柳叶刀,瞧见那女子面庞,正是昨夜陆无双与杨过见过的完颜萍,原来她昨晚行刺不成拿刀离开,被耶律楚材的一番话冲击,辗转难眠,天还未亮便在林间练功,但她又想到自己在耶律齐面前只三招就被制服,只怕父母之仇一生也未必得报,心中十分凄苦,竟坐在一旁落下泪来。
尹志平见那女子姿容秀丽,垂泪模样别有一番楚楚可怜的神态,便拍了拍杨过肩头,叫他去问问,杨过知会他的意思,陆无双已跃下青驴,同他并肩走了过去。
完颜萍这时抬头见到三人,一怔,忙侧过身子去擦眼泪,待眼泪擦干,才转过身子问道:“不知三位有何事情?”
她国破之前是锦衣玉食的郡主,因此仪态方面也是落落大方的,杨过见她眼眶红红的,面上却没了方才的凄苦之色,只脸色有些苍白,被黑衣包裹的身姿婀娜如柳,不禁心生好感,笑道:“姑娘莫怕,我三人行至此处,恰好见到姑娘孤身一人在此垂泪,便来询问一二,看可有帮得上忙的地方。”
他这些年跟在尹志平身边长大,尹志平虽不拘束他,但有些处世之道也会教与他,他此番话说得也是有礼有节,完颜萍却不愿将自己家仇随便告诉别人,便只微微摇头,道:“多谢三位关心,只是一些家事罢了。”
她说完话,想到自己和耶律氏的纠葛,又觉前路不明,不知何去何从,眼中便显出了茫然无依的神色,杨过和陆无双对视一眼,他们二人均是知晓昨晚之事,见完颜萍不说,便也装作不知,只杨过见完颜萍露出那样的神态,心道我因有师叔才不至于世间无依无靠,这女子国破家亡孤身一人,却也可怜,心生不忍,便道:“姑娘若不嫌弃,便同我们一道赶路,也好互相照料。”
他说得诚恳,又因生得丰神俊秀,不像坏人,完颜萍略一思忖,便点了点头,随他和陆无双走到了尹志平跟前,尹志平五感灵锐,早听得他们对话,见三人过来,便微微颔首,道:“这便走吧。”
陆无双照旧骑着青驴,尹志平领先,杨过和完颜萍并排而行,他因怜完颜萍身世,一路上便多与她讲话逗她展颜,完颜萍也不过是个双十年华的妙龄女子,心思单纯,与杨过熟悉之后,听得他讲话有趣,便也暂时忘却烦恼,同他也能说上几句话来,陆无双坐在青驴上,听两人说话,自己插不上嘴,有些气闷。
四人行到中午,到了吃饭时间,便在路过的镇子边稍作休息,杨过点了两道尹志平爱吃的素菜,便点头问坐与旁边的完颜萍爱吃什么,完颜萍并不是娇气的女子,微微摇了摇头,露齿一笑,“我并没有不爱吃的菜,杨大哥你尽管点就好了。”
杨过见她露出笑容,放下心来,也是一笑,这一幕落在陆无双面前十分刺眼,她心头又酸又气,因尹志平在旁,也不敢发火,蹭地一下站起身来,对尹志平道:“我去看看小青驴,师叔先吃。”
说完,不看杨过和完颜萍面色,便蹬蹬地走了,杨过和完颜萍面面相觑,不明所以,尹志平摇了摇头,有些失笑,见杨过茫然面色,也不好解答,便道:“大约是昨夜没睡好罢。”
菜上了之后,三人给陆无双留了些饭菜,便先吃了起来,待三人吃完还不见陆无双人影,觉得有些不对,便走出饭馆门来,小青驴进饭馆前被栓在了门前,正老老实实地待在原地不动,哪里有陆无双的身影,满大街的人熙熙攘攘,却也不知从何处去寻了,尹志平正待问人,身侧却突然有道好听的女子嗓音,道:“我知道方才那个白衣服的姑娘去哪里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三人回头而望,却见到一个头垂双鬟的女子站在一旁,那女子身着青色袍子,身形苗条,只一张脸怪异僵硬,叫人见了心生恐怖,杨过从前曾听尹志平说过江湖上有人不便露出面貌的便会易容之术,此时见了,也不免惊讶,多瞧她两眼,完颜萍见她相貌,轻轻啊了一声,又觉得十分失礼,便站在一旁不多说话,只尹志平面色不变,道:“姑娘若是看见,便请姑娘告知一二。”
那青衣女子回道:“我方才见到那个白衣姑娘往那个方向去了,”她伸出一只又白又嫩的手指了指南边的方向,“我从那边过来,听得銮铃声响,我猜,大约是她师傅李莫愁也正好行经此处,怕是被她师傅抓了去。”
她一番话显然对陆无双所知甚多,尹志平和杨过行了一路,也不曾听陆无双说过她有什么亲戚故友,但此时也不是问清这个的时候,尹志平道:“多谢姑娘告知,我们几个相伴而行,有人丢失,总要寻到的。”
那青衣女子说道:“我与那白衣姑娘渊源颇深,道爷放心,我武功虽不及李莫愁高强,但在一旁壮个声势也是够的。”她声音娇柔,甚是好听,说出的话也是斯文有礼,只听得她说话,便叫人心生好感。
尹志平便不再多说,四人施展轻功,便朝她指的方向去了,杨过对她好奇,偷偷瞧她,但见她身姿轻曼,轻功极好,只脸上带着的面具太过吓人,完颜萍初觉得她容貌骇人,听得她声音好听说话大方,她不知这世上有易容之术和人皮面具,只当她天生如此,又对她生了一些怜悯。
三人行了几十里路,隐隐听得前方有銮铃声响,便知离李莫愁不远了,尹志平四年前和李莫愁交过手,不会轻敌,便同身侧三人说道:“李莫愁此人心狠手辣,四年前同我交手时还曾用毒针伤及无辜,等下我与她交手,你们须离得远些,不要被她暗器伤到。”
他面色郑重,三人也连声道是。
四人也不着急应敌,便跟在李莫愁后面,待听得銮铃声不见了,便知李莫愁大约停下休息,这才疾行赶上,这是一处小树林中,四人离得近了,便看见李莫愁正端着坐在一块大石上闭目养神,陆无双被她另个徒弟押解着不动,面上带着恨色,待看到尹志平四人,陡然一喜,李莫愁哼了一声,道:“诸位跟了我一路,怕也是累了吧。”她慢慢睁开双眼,待看见尹志平时,先是一怔,再而冷笑起来,“臭道士,一别四年,你相貌倒是丝毫未变。”
四年前若不是尹志平阻挡,她差点便杀了那两个孽子,也因尹志平那时功夫与她不相伯仲,这才记得他相貌,此刻见了他,一下子便认了出来。
尹志平多年来苦修不辍,根基牢固光华内敛,只叫人看不出深浅,他望着面前相貌美艳的道姑,想及十几年前在终南山初次见她的情景,微微摇了摇头,道:“李道友相貌也是没变,只是脾气比四年前更坏。”
“当年若不是你,我早杀了那两个孽种,何必有今日把她养大来偷我毒经?哼,也是怪你,今日我便先杀了你,再好好教训这小畜生,也好叫她知道,骗我李莫愁的下场。”李莫愁说着,跳下大石,纵身扑到尹志平面前,拂尘便向他扫了去,她腰肢轻摆,好似弱柳一般,但却招招狠毒致命,尹志平轻展手腕,宝剑立时出鞘,好似一泓秋水,清冷生光,看着便不是凡品,他记事起就开始习武,前三十年专注全真教武学典籍,又兼之他穿来之后,心性智慧都和从前不同,触类旁通更胜从前,将全真教武功修至圆满如意之后,便有心开辟新的剑法而来,只一直没有机会施展,此番遇到李莫愁,恰好也叫他自己试一试新剑法的威力。
全真教剑法素来端方稳凝,施展开来有大派风范,但尹志平练过之后总觉得太过拘泥,他所创的新剑法出于全真教却又不同,更多了些潇洒不羁出来,招式较全真剑法凌厉更多,他剑心合一,内力精纯,招招精妙,李莫愁拂尘挥动,跨步斜走,初时还能抵御一二,再来就是心惊不已,暗道此人当年一身全真教功夫便使得毫无破绽,四年过去,这练得不知什么剑法,比全真剑法更加凌厉狠辣。她不敢大意,施展全身功夫应敌,两人缠斗许久,不多时已拆了几百招,眼见李莫愁相形见绌,杨过便同那青衣人和完颜萍使了眼色,和押解着陆无双的洪凌波斗了起来,洪凌波武功不弱,但哪里是他们三人的对手,不一会败下阵来,陆无双也得以脱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四人重新聚到一起,记得之前尹志平说的话,便离得远些,怕李莫愁用暗器伤他们让尹志平分心。
两人又缠斗了半个时辰的功夫,尹志平卖了个破绽,李莫愁早就不堪他招式狠辣,见到有破绽露出大喜之下攻了上前,却不料尹志平忽地纵然跃起踢中她的胸前,她大惊之下连忙朝后跃去,终归迟了一步,被踢中小腹,手中拂尘也被尹志平夺了去,她血气上涌,哇地一声吐出好大一口血来,伏在地上气息已经乱了,她纵横江湖十余载,死在她暗器和拂尘下的人不知凡几,今日却被打到吐血,实在是从未想过,她捂着胸口,恨恨地望着尹志平,道:“全真教竟有你这样的高手,你这功夫,怕是连掌门之位也坐得。”尹志平这么多年来只在后山修炼,很少涉足江湖,因而名声不显,但也正因如此才能专心练功,他俯视李莫愁,面上并没有露出得色,只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暗器毒针终归只是末节,你叛出古墓之后怕也是没有好好练功,怎能与我比?”
李莫愁哼了一声,一双美目迸出狠毒神色,定定地瞧着尹志平,暗暗梳理气息,尹志平见她神色,知晓她心中所想,叹了口气,道:“我当年曾见过你,但你怕是不知,那时你还是个穿黄杉的如花少女,”他看着李莫愁的神色带着一些怜悯,“你所经历,我大概也能猜出一二,你被人始乱终弃,那人确实过分,但你杀了他全家还不够,连无辜的人也要牵连,这便有违天和。”
他退后一步,面色肃然,“你做了许多孽,该是想过报应一说,我今日便废了你的武功,也好不让你在江湖作恶。”
李莫愁脸色大变,知大难临头,提起内力想要逃走,尹志平哪能容得她如此,一掌朝她丹田袭去,剧痛袭来,丹田内力尽毁,李莫愁大叫一声,昏死过去。
一旁洪凌波早就吓呆住了,她跟李莫愁多年,李莫愁几乎从未败过,她见尹志平废了自己师傅内力之后,又转过头来看她,只吓得面无人色,尹志平却只对她说道:“她丹田已毁,此生是不能练功了,你将她带走,她醒来后若是仍旧像从前那样,你的武功便能制得住她。”
说罢,便将宝剑收入剑鞘之中,又用青布包裹系在背上,冲着杨过四人道:“走吧。”
他面上一贯的云淡风轻,李莫愁江湖成名已久,被他废了武功,他也不以为傲,仍旧温和从容,除杨过外,其他三人都对他胸襟修养大感钦佩,杨过见师叔方才使出的剑法自己不曾见过,觉得十分新奇,忙跟在他身边问他:“师叔,你使得这套剑法我怎么从未见过?”
尹志平微微一笑,道:“这是我自创的剑法,你若想学,我便教你。”他对杨过从不藏私,杨过听他如此说到,笑逐颜开。
一旁陆无双感谢尹志平救她,便冲他行礼,真心实意地道谢:“多谢尹师叔救我,若非你们赶到,我怕早就被李莫愁杀了。”
她目光转到那青衣女子身上,不禁骇了一跳,那青衣女子见她如此神色,发出轻软的笑声,对她道:“无双,好妹子,你不认识表姐了吗?”她说着话,突然扭过头去,两只白嫩的小手在脸上揉了揉,再转过脸来,竟是一张肤色晶莹,温雅清美的脸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陆无双看得一呆,陡然大叫,握住她的双臂再不放手,面上显出激动的神色,“竟是你,竟是你!表姐,你竟然也还活着!”
她眼眶里聚着泪珠儿,程英见她那般激动模样,忙握住她的手,轻柔地安抚她:“表妹别怕,我们姐妹二人能够团聚,也是老天可怜。”
她说话斯文温雅,又穿着青色袍子,与俏丽的陆无双和娇媚的完颜萍不同,微风拂衣,仿佛一株清美的菡萏,只叫人见之忘俗。
杨过少年心性,瞧着姝色各异的三个女子,心中一时不知谁更美了,便偏头去瞧尹志平,尹志平却没有望着这边,目光远眺,仿若沉思。
因此时夕阳西下,天色渐晚,五人便决定在镇子上寻个地方先安歇一晚,因陆无双和程英乃是表姊妹,所以她二人共住一间,完颜萍住一间,杨过和尹志平住一间,五人用好晚饭,见镇子晚上有些热闹,杨过便陪着完颜萍一同出去买些东西,陆无双和程英好久不见,就在房间叙旧,尹志平照例在房间打坐练功。
镇子并不大,三人为追李莫愁,反而又回到了陕西地界,完颜萍从前只想报仇,身边没人陪伴,也觉孤苦,如今有杨过伴在身边,笑容也多了许多,他们二人在街上买了一些糕点和小玩意儿,拎回客栈,杨过打开房间门,却并不没到尹志平,有些纳罕,又听旁边房间传来一阵低沉悦耳的洞箫声音,便走到门口,推门而入,程英正立在窗前,只见到她秀致的侧面,双眸合着,微微低着头吹着洞箫,那箫声悠幽含蓄,衬着窗外清冷月光,竟叫人不觉沉醉其中,尹志平正坐在桌前,手指随意地搭在桌面上,侧耳倾听,面上带着微微笑意,显然是极为放松的状态,陆无双站在一旁,静立听着,杨过不愿打扰,便就那样站在门口看着,过了一会,箫声歇了,四人都是不语,程英将碧玉色的箫轻轻放下握在手中,转过身来,浅浅一笑,声音依旧是轻软悦耳的:“雕虫小技,不足挂齿,只盼尹大哥不嫌弃。”
“这哪里是雕虫小技了,”尹志平摇摇头,目光带着不加掩饰的赞赏,微微沉吟了片刻,吟道:“五云缥缈隔蓬莱,仙子吹箫月下回,转首不知春几许,霜花如雪满瑶台。”注:元代王冕的诗
陆无双不懂诗文,听得诗中有仙子二字,瞧着程英面色,抿唇一笑,她见到杨过来了,忙招手唤他过来,“你方才听我表姐箫吹得好吗?”
杨过只笑了笑,将手中的糕点拎给她,道:“街上新买的,你和程姑娘吃吃看。”
尹志平抚了抚袖口,站起身,对着二人道:“天色不早,早些歇息吧。”
杨过随着尹志平走进他们房间,待关上门后,欲言又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尹志平正闭目打坐,面上波澜不惊,看不出丝毫异常,杨过坐在那里,
想着方才程英吹箫尹志平吟诗,两人相知相得的场景,心中不知为何有些不悦。
他坐在那里,因修行内功五感灵锐,隔壁房间陆无双与程英说话竟也能隐隐听到一些,他只听陆无双正和那程英说话:“表姐,我叫他尹师叔,你却叫他尹大哥,我们到底该叫他什么呀?”
程英声音听不真切,杨过凝神细听,听不清楚,又听陆无双说道:“尹师叔确实是世间少有的好男子。”
杨过听到此处,不禁转头去看尹志平,尹志平正闭目打坐,烛光在他俊朗的眉骨和高挺的鼻梁下投下一片阴影,趁得五官深邃迷人,又因内功精纯光华内敛,看着也不过三十岁模样,却有着少年人绝不会有的坚毅沉稳,叫人心生信赖之感。
他看着尹志平怔怔出神,也忘了再去细听陆无双说些什么,直到尹志平睁开双目朝他望去,才醒过神来。
尹志平见杨过神色,微微摇头,“你又胡思乱想些什么了?”
杨过松了口气,坐在他身边,想了想,问他:“师叔,你说,陆姑娘,完颜姑娘,还有程姑娘,哪个更美?”
尹志平被他问得一愣,他专心武学,很少留意女子容貌,便蹙眉思索,良久才道:“陆姑娘生得俏丽,完颜姑娘生的娇媚,程姑娘生得清雅一些。”他见杨过低着头,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当他因红颜知己太多难以取舍,便不在意,杨过却好不容易忍住想问的话,他想问尹志平,“那师叔你喜欢清雅一些的,对吗?”话在口中盘旋,却最终没有问出口。
他将头转向窗外,窗外挂着一轮明月,他竟生出了一些说不清的愁思。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杨过因心中生了许多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愁绪,这一晚睡得并不踏实,天才蒙蒙亮,身侧尹志平稍一动弹起床,他也一骨碌爬了起来,尹志平反倒惊讶,“你怎地不多睡会?”
“我随师叔一道练功,师叔昨日不是说要教那套剑法吗?”他起床匆匆洗漱,便随尹志平一同施展轻功到了镇子郊外的一处小树林中。
晨间空气十分清新,太阳并未升起,天未大亮,天边仿佛蒙了一层薄雾,四周幽静,清风吹拂,带着些许寒意,只听得林中鸟儿偶尔叫声两声,杨过立于尹志平身边,看尹志平先打出一套拳法,恍惚觉得,两人此刻还是如在终南后山一般,只除了没有练功时的瀑布。
尹志平回头见杨过恍惚神态,眉间蹙起,不悦道:“你这两日神思不属,到底所为何事?”
他素来对杨过武学十分严厉,杨过见他不悦,也不敢说出一二,只好低头道歉,收敛心神,随他修炼上乘内功心法,尹志平修行的心法都是全真教上乘秘籍,因心无旁骛,且他对武学十分钻研,进步神速,自己摸索出一条路来,他教杨过习武以来,就将自己的方法全数交与杨过,杨过也是极为聪慧伶俐,举一反三触类旁通不在话下,他凝神闭目,双目垂帘,舌顶上腭,鼻息自然,双手抱诀,丹田内力汇聚,将所感天地之气引入体内,霎时便忘却俗物,专心练功。
尹志平见他入定,便在一旁细细思索自己新创剑法还有何破绽,这套剑法出自全真,却也与全真剑法不同,从前在终南山也只在脑中演练,昨日使出迎敌后,却也发现有些地方值得推敲,过了良久,杨过体内真气运转三十六周天,他素来聪慧伶俐举一反三,又因跟着尹志平,尹志平对他从不藏私又十分严厉,有时钻研武学有什么心得体会也会一并告知于他,全真教武功乃天下正宗,尹志平早就练到如意圆满,也因此让杨过少走了许多的弯路,杨过睁开双目深深吐出一口气,隐隐觉得这几日练功与之前不同,似乎隐隐有突破之感,只这种感觉来去莫名,实难抓住,正要开口去问尹志平,却见尹志平正蹙着眉头朝林中望去,此时太阳已慢慢探出头来,树林的晨雾已经消散,一缕一缕的光线照射在林中树叶上,衬得树叶上的露珠晶莹剔透,充满原野自然的美感,杨过内力不及尹志平深厚,起初听不出什么端倪,过了一会,才渐渐听见咄咄咄的响声,那是石头敲击地面的声音,且那声音十分快而规则,仿佛有人撑着石头走路,杨过大感奇怪,那声音并没有往这处过来,渐渐又远了,杨过正待说话,尹志平已经道袍飞扬施展轻功朝那方向去了,他提足跟了上去,跟在后面问道:“师叔,方才那是什么声音,怎地那么奇怪?”
尹志平沉吟片刻,想起四年前在嘉兴见过以手撑地行走的怪人,那怪人武功深不可测,即便以他如今功力,怕也不是那怪人的对手,只是那怪人神智不清,他四年不曾涉足江湖,也不知那怪人如今该是何等模样,才想着要去追了看看,他对着杨过摇摇头,道:“我曾遇过一个前辈,那前辈武功深不可测,双手撑地而行,怕是他了。”
杨过实在不知尹志平口中所说深不可测是何等厉害,便奇道:“师叔武功已经如此高了,那前辈该高到何种境界?”
尹志平施展轻功行地极快,足尖轻点飘逸凌空,始终领先杨过三步,听得杨过此话,对他摇摇头道:“武学之道学无止境,你自小跟我身边,深居简出,如今虽是学有小成,但万万不可一叶障目,盲目自大,本领越高越该谦逊才是,若是因功夫高便恃强凌弱,也是万万不能的,那位老前辈的本领,以我如今看来,至少是个武学大宗师。”
江湖虽大,门派虽多,但能够崭露头角傲然群雄的却是少之又少,武学大宗师更是凤毛麟角,当今世上能称得上大宗师的也不过四五人,乃是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以及老顽童,杨过此时听得尹志平如此说,不禁又是骇然又是神往,一时又觉钻研武学万万不可荒废,一时又想自己何时才能修炼到大宗师境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如此乱想着,竟随着尹志平一路行到了陕西华山。
华山乃当时名山,因险着名,北依黄河,南临秦岭,山势挺拔高峻,山路险阻崎岖,实难攀登,尹志平轻功高强,提足便上,杨过见状,咬牙跟了上去,山上同山下气温全然不同,有诗云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便道出一二,两人行到半山处,气温便骤然不同,寒风吹拂,铅云低垂,一会儿天空竟飘下雪来,越往上去,雪花也大,只如扯絮一般,杨过紧了紧衣衫,望向尹志平,尹志平昂首往上,寒风吹拂他的青袍,仿佛乘风而行,只觉潇洒。
两人行了一阵,因此时山间幽静,落雪可闻,隐隐听得一处山谷之间传来声响,便朝那处奔去,近了之后,发现那处山谷地势平坦,只一边临着悬崖深谷,其上情景却叫二人大为惊异,飘飞的雪花之下,有五人扎着马步合力抵着一头一尾的两人,那两人相貌看着都不小了,都是白须白发,其中一人赫然是尹志平当年所见的怪人,只见中间五人夹在两人之间,面上一会儿白一会儿红,尹志平和杨过看了一会,已然明白过来,原来这一头一尾两大高手正拿中间五人较劲以此比试功力,只可怜那中间五人,眼见他们一会儿呼吸急促,一会儿又大口喘气,那比试中的两人尚还说着话,原来这两人竟是当今世上的两大宗师—洪七公和欧阳锋,只听得欧阳锋道:“这两人武功什么来头?”洪七公手掌发力,只摇头道:“这藏边五丑作恶多端,方才你没来听他们说师父是什么西藏圣僧金轮法王的二徒弟,我是没听过这个门派,老毒物,你听过没有?”
那欧阳锋听得洪七公叫他老毒物,一怔,脑中又有些不清醒了,足间发力化解洪七公的掌力,他与洪七公相识多年,虽神智不清,但觉眼前穿着破烂的老头十分眼熟,又听得他叫自己老毒物,不禁喃喃自语:“老毒物,谁是老毒物,是我吗?”
两人都不退让,较量了许久也分不出轩轾出来,俱都哈哈大笑,收回功力,只可怜那藏边五丑,被当作两大宗师较量的沙包,又因内力骤失,五脏六腑皆是重伤难愈,已成废人,只听洪七公对他们喝道:“还不快滚。”他们五人唯唯诺诺,不敢得罪两大高手,狼狈离开此地。
方才尹志平和杨过来时洪七公便注意到了,只他不知两人什么来头,便也没问,此时才问道:“你们二人是谁?怎地也到了这里?”
尹志平作揖行礼,恭敬回道:“小辈乃全真教名下第三代弟子尹志平,旁边这位是我师侄杨过,我两人行至陕西,听的异响便跟了过来,却不知两位前辈正在过招。”
他已猜出这二人正是当年华山论剑的西毒北丐,他们与故去的王重阳一个辈分,尹志平不敢失礼,杨过见尹志平如此,便也恭恭敬敬地行了礼。
洪七公听得他说话恭谨分明,又听他说是全真教门下,不禁哈哈一笑,伸手便朝他肩膀探来,有心试探他武功深浅,尹志平面色不变,知他不会害他,也也由他,洪七公一试之下大为惊诧,他乃当世大宗师,一试之下便能试出尹志平深浅,试他觉得他内力绵厚,又见他目光湛然有神,一副光华内敛的神态,不由问道:“你师从何人门下?”
“家师乃丘处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除了全真教的功夫,可学了其他?”
“不曾。”
洪七公摇摇头,赞道:“丘处机我是知道的,以前还教过郭靖功夫,只凭他怕是教不出来你这样的好徒弟,全真教这两代徒弟功夫都是一般,你能将王重阳留下的功夫练到如今水平,足见你不仅踏实,又十分聪慧,全真教怕也是没有你的敌手了,你如今年纪不及郭靖大,但功力怕是和郭靖都能一争高下。”
尹志平只合掌低头,谦道:“当不得洪前辈如此称赞。”
洪七公却拍了拍他的肩膀大笑:“老乞丐看人最准,你若以后能够潜心练功,最多二十年,便能成就大宗师,全真教除了王重阳和周伯通,竟还有你这样的人物,也是奇了怪哉!”
一旁欧阳锋本是坐在雪地上思索问题,听得洪七公大笑,便好奇望着尹志平,他四年前曾和尹志平见过,只觉得他眼熟,便定定地看着他,尹志平也朝他施礼,他摆摆手,揪着头发,问道:“你是谁?我是谁?”
他想不出来,脸色越加暴躁,朝洪七公看去,他与洪七公乃是死敌,憎恶深印脑海,见到他笑就生气,目中露出凶光,纵身便朝他扑了过去,洪七公也不惧他,出手便是降龙十八掌,同时还对尹志平和杨过叫道:“你们小辈且到一边去,我和这老毒物过过招。”
能够见到两大宗师级的人物过招,从方才就没有说话的杨过不禁十分兴奋,和尹志平退到一旁,睁大眼睛好好瞧着,这里地势险峻,旁边便是万仞悬崖,头顶鹅毛般的雪花飞舞,两人踏着寒冰过招,招招精妙深奥,叫杨过看得目不转睛,钦佩不已。
两人武功不分轩轾,心中都知对方乃生平劲敌,便都使出拿手本领搏斗,雪下得愈大,两人招式也不断变幻,时而绵柔源远时而凌厉狠辣,两人搏得难解难分,不知过了多久,已拆了数千招了,仍旧未分胜负,又因年纪大了,精力不比从前,都有些气喘,便都同时歇了手,杨过方才看两人过招看得如痴如醉,这时见两人停了,便乖巧地提了方才藏边五丑带来的食盒过来,打开食盒,将里面的食物分了四人份的,洪七公和欧阳锋吃了东西,又在雪地静坐运转内力,一会儿体力恢复,登时又斗将起来,两人初时比试拳脚,这一回却都折了树枝出来比拼,洪七公使出的是打狗棒法,欧阳锋当年蛇杖纵横天下,两人棒杖相拼,虎虎生风,漫天雪花都因两人拼斗慢了几分,只将尹志平和杨过看得眼花缭乱目不暇接,两人斗得难分难离,此时天色已晚,雪花渐歇,两人又斗了千招,仍旧不分胜负,只得又歇了手,在山谷岩洞睡觉,两大宗师过招,招招都深奥精妙,杨过年纪还轻,一整日看下来只觉得心神激荡,脑海中仍旧闪现两个人拳脚功夫和棍棒相斗,只觉得这些招式举世无双,忍不住便也折了树枝练了起来,尹志平见他如此,十分欣慰,也就随他。
两人如此比试,足足过了四日,四日来两人使出全身本领仍旧不分伯仲,因年龄太大,都神困力倦,但都不肯停手,到了最后,竟拼起内力来,要知比拼内力实在凶险异常,稍有不慎便会遭到反噬丧命,但两人斗了三四日,难分胜负,竟也到了这等地步,尹志平和杨过见此情景,不敢阻拦,只在旁照看二人,两人又足足拼了两日,内力消竭,早先洪七公红润面色此时已然变成灰色,到了最后竟是双双委顿在地,连起身都是困难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尹志平和杨过见状,忙去照料两人,两人面如死灰,都已力竭,却都不服气彼此,洪七公嘴上还道:“老蛤蟆,老毒物,我还有旁的功夫没使出,你服不服我?”
那欧阳锋虽神智不清,但脑中却知洪七公乃生平劲敌,嘴上更不会服软:“我不是老蛤蟆,你才是老蛤蟆,我也有许多功夫没有使出,我才不会服你。”
两人都须发皆白,但斗起嘴来只如孩童,尹志平看得大为摇头,两人斗到最后,竟是指使尹志平和杨过二人比招而对,两人只斗招数不斗内功,一个指使尹志平使出平生得意打狗棒法,一个指使杨过使出自己拿手杖法相抵,又足足对了三日,起初欧阳锋还能应对自如,到了最后思索时间越长,到了打狗棒法最后一招,竟是一时想不出对法出来,他苦苦思索,一夜之后竟想出解法指使杨过与尹志平演练,洪七公看了之后大为惊异,竟是哈哈大笑,响彻山谷,“老毒物,你真是厉害,老乞丐服你啦!”
欧阳锋苦思一夜仿若老了十岁,早就体力不支心神耗竭,忽然回光返照,忆起往昔最终,终是想起自己生平往事,哈哈大笑:“我终于想起我是谁啦!我是欧阳锋!我是欧阳锋!”
两人笑声爽朗豪迈,待笑声歇了,尹志平和杨过去看,却见两位宗师竟是保持着笑的神态溘然长逝,杨过怔怔望着两人神态,却听得尹志平叹道:“果真是当世宗师,一代豪侠,胸襟之宽广武学之造诣,我这一生怕都无法望其项背。”他被两人慷慨豪迈的风度折服,与杨过恭恭敬敬地对着两人尸首磕了三个头,便在这华山之巅将两人埋葬起来。
两人在这华山呆了数天,想着第二日晨间下山,这天晚上,杨过思及两位宗师苦斗数十天的情景,脑海中不禁浮现两人每招每式,要知能够见到宗师过招实属不易,且两人使出的都乃生平绝学,能够得以一见实在是杨过之大幸,他思来想去,不能自已,又觉洪七公的棒法精妙,又觉欧阳锋的杖法凌厉,一时不知哪个更好哪个更高,他又静坐练功,一直到了半夜,陡然发出一阵长啸之声,那啸声响彻山谷林间,好似虎啸深谷,震得雪都从树枝上簌簌落下,尹志平见他如此,却是十分欣慰,知道他修行内功到了一定境界,又因见识了两位宗师过招受益匪浅,才发出这等异声出来,杨过这般年纪有这般深厚内力,江湖他这一辈怕是少有敌手了。
这啸声持续许久才渐渐沉寂,杨过睁开眼来,只觉得四肢百骸无不舒服,仿佛有使不完的内力,不禁奇道:“师叔,我这是怎么回事?”
尹志平微微一笑,面露欣慰之色:“水满则溢不平则鸣,内力也是如此,内力修行到一定境界,总会满溢于胸,不自主便会发出声响,你从前跟我后面修行不辍,又加之见到两位老前辈过招受到启发,今日总算有所小成,但不可骄傲自满,还当继续修炼才是。”
武学之道艰难,越行到最后越是不易,杨过这几日见了两位宗师过招,早就没了自满的心理,但见尹志平面带欣慰笑容,心中也是欢喜,不由露出笑脸,此时明月挂于枝头,于这高峻山巅之上仿佛触手可摘,寒风吹拂,杨过却满腹火热,欢喜莫名,前些时日见到明月的愁思俱被欢喜心情所取代,只觉得若能一直同师叔这般,才是人间美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次日清晨,尹志平和杨过二人便下了华山,,他二人从客栈离开时并未料到会在华山呆那么多天,想来李莫愁武功已废,三个姑娘没甚么惧怕,大约也都离开,便不返回客栈,只买了两匹马,朝大胜关赶去。
两人行到正午,一路上见了许多叫花子和江湖人士,看着便是身负武功之辈,心知没有误了时辰,便放下心来在路边的茶馆用了吃食再赶路,两人趁着天光还好一路奔驰,天色渐晚时便在行路途中的一座庙里休息,这是去往大胜关的必经之路,庙里并没有什么香火,堂前的雕塑也是破旧不堪辨认不出原来供奉的是什么神仙,杨过将马拴在庙前的松树上,抬头瞧见松树上两头白雕立在树枝上,不禁轻轻咦了一声,尹志平见他神色,边往庙里走,边问道:“这雕你认识么?”
杨过跟在他身后进了庙里,见庙里已经睡了不少乞丐,皱了皱眉头,他从小流落街头还曾住在破窑洞里对这些并不在意,但他知尹志平素来最爱整洁干净,怕师叔稍有不如意,便细心地绕着庙走了一圈,终于决定在庙中间的雕塑后暂住一夜,那里有些干燥的稻草,虽然有些阴暗,但比之当堂却安静一些,他将稻草铺均,又从包袱里那出一层青布铺在上面,才对尹志平道:“师叔知我从小在桃花岛住过半年,郭伯伯的女儿郭大小姐就养着这样一对白雕,这白雕是神骏之物,我瞧着便像她养的那两只。”
尹志平盘腿坐着,正掸着衣角上的灰尘,闻言便问杨过:“这样说起来,郭芙还是你的青梅竹马?”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这本是形容从小长大的少年少女两小无猜的感情,但杨过想起郭芙从前骄纵跋扈的性子还有曾欺负过自己的经历,心里不喜,正待说话,忽听得庙门口一个银铃似的声音叫道:“大武哥哥,我叫你给我买根软些的马鞭,你买了没有?”
杨过一怔,两人同时探头望去,却见一个穿着绿衫的少女正俏生生地立在门口,冲两个同杨过差不多大的少年说着话,那少女生得十分美貌,一张粉雕玉琢的脸庞被绿衫衬得更加娇艳,只如花朵一般,三人一路行来,也见过不少美貌女子,但此刻见这女子,均感从前见过的女子都被这人的美貌给比了下去,尹志平见杨过发怔,便知这人大约就是郭靖之女郭芙了,他瞧着正朝着那如花少女大献殷勤的两个少年,摇了摇头,轻声道:“果真是如花似玉,只是我瞧这两个少年的都不如你。”
杨过醒过神来,被尹志平夸奖,脸微微一热,道:“郭伯母相貌也是极美的,生出的女儿自然不差,”他顿了顿,又恢复了在尹志平面前活泼随意的性子,指着那两个少年对尹志平介绍道:“这便是武敦儒和武修文,他们二个人的性子不同,但从小就喜欢对郭姑娘献殷勤。”
尹志平点点头,不再说话,静坐练功,杨过探头瞧着,听得那三人说着今晚连夜赶路前往大胜关便走出庙去,他不以为意,转头瞧着尹志平在微暗光线下的脸庞,想起四五年前在庙里的那个夜晚,那个时候他受了伤,师叔帮他包扎伤口,那时候师叔也是这样打坐的,四五年过去了,师叔的相貌竟是一点也没变,那晚他发噩梦,师叔还不顾脏污地将他抱在怀里哄他,想起那时情景,他不禁微微一笑,心里想,郭伯伯虽对他好,但只是因他认识自己的父亲,郭伯母不知为什么不教他功夫,郭芙那丫头又娇纵跋扈欺辱于他,但这些他都不在意的,只师叔不因旁的理由,只因他是杨过便对他好,这个世上,旁人对他好与不好真心与否又有什么打紧的,他想得心头柔软,嘴角笑弧越来越大,尹志平睁眼见他目光带着怀念,嘴角含笑的模样,想着方才见过的如花似玉的郭芙,还以为他少年思春,暗道,过儿果真对郭芙难以忘情,只那郭芙不知对过儿什么想法。他想了想,对杨过道:“你且努力练功,那两个小子瞧着修为没有你高,不足为惧。”
杨过被他说得一呆,他于男女之事尚还懵懂,有些不明所以,但他对尹志平十分信服,还道尹志平替他不平,便嘻嘻一笑,收敛心神盘膝入定。
次日杨过和尹志平骑了马赶路,不过傍晚时分便到了市镇,两人问了路才知原来几日后的英雄大会是要开在陆家庄的,两人沿着叫花子指路的方向又行了七八里才到了一座气派的大庄院前,那庄院占地极大,周围有数百株古槐围着,里面人声鼎沸,听着便十分热闹,两人将马缰交给了门口接待的小厮,朝门内行去,庄子内里极大,往来人络绎不绝,桌子都摆在了院子里面,因全真教郝大通和孙不二带着别的徒弟早就到了,尹志平问了方向之后,便带着杨过朝全真教所处房间而去。
尹志平的师父丘处机十余年前做了全真教的掌教,尹志平是他门下高徒,乃是第三代首座大弟子,又因他一直端方稳重,深得全真教第二代器重,他敲门之后进了房间,里面立着两个人正同郝大通和孙不二说话,那两人正是郭靖和黄蓉,郭靖耿直质朴,正问郝大通杨过之事,尹志平在后山练功全真教上下都是知道的,但因丘处机交代凡事不要惊扰他,众人便对他行踪不甚明了,郝大通回答不了杨过下落之事,见尹志平来了,露出欣慰笑容,道:“志平,你来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尹志平恭谨地对着两位师叔行礼,才回道:“英雄大会乃江湖大事,师父闭关前交代弟子来观此盛会,为抗蒙大业出得一份力。”
郝大通捻捻胡须,但笑不语。
郭靖少年时曾听丘处机说过尹志平,也曾在全真教见过他一面,只是与他不熟悉,朝他抱拳,“尹师兄,一别数年,好久不见。”
尹志平微微一笑,回道:“确实如此,郭大侠看着神勇更甚往昔。”
郭靖瞧见尹志平身后垂手静立的杨过,心中十分喜悦,上前握住他的肩膀,欢声道:“过儿,你还好吗?你怎地跟在尹师兄后面学习功夫了?”
杨过感念他恩德,对他微微一笑,“郭伯伯,师叔对我极好,你放心好啦!”
郭靖从前记忆中的杨过十分桀骜不驯,说话做事都是偏激难管,如今四五年过去再看,瞧他穿着青袍,头发束在脑后,一派风神俊秀,翩翩佳公子的模样,无论是神态还是说话都十分稳重,与从前大不相同,心中十分欣慰。
一旁黄蓉只淡淡瞧着,尹志平瞧见她面色,心中存疑,大约知道杨过父亲杨康之死她是知道的,他十几年前听过丘处机说过杨康,但那时他语焉不详,他也并未细问,只专心练功,因此对其中缘由并不清楚,他深知父亲之死乃杨过心结,便想着叫他解开才好,便暗中存了计较。
几人说了一会话便退出了房门,郭靖还想与杨过多说两句,却因事务繁忙作罢,又过了一会,英雄宴开席,郭靖本想拉杨过同自己坐一桌,但杨过只笑着拒绝说尊客甚多不可冷落旁人,跟着尹志平坐在一旁桌边。
筵席之后,酒饭都已用过,杨过便同尹志平在陆家庄后院散步,前院人虽已散去,但因来参加的众好汉都饮了酒,仍旧有些吵闹不休,后院种了许多奇花异树,茂林修竹,与前院热闹大不相同,杨过正与尹志平说着话,忽听得竹林中传来幽幽洞箫之声,箫声温雅平和,吹得是诗经卫风中的淇奥一篇——“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瞻彼淇奥,绿竹青青。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瞻彼淇奥,绿竹如箦。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宽兮绰兮,猗重较兮,善戏谑兮,不为虐兮。”
这曲子乃形容男子德才兼备,内在高贵品格,如同温润美玉,杨过从前随尹志平读过诗经,粗通音律,也听得懂一些,他转脸瞧尹志平神色,见他听得入神,心道,师叔却也担得起德才兼备,温润如玉。
过了一会,这缠绵悱恻的箫声渐渐歇了,两人正待离开,却听得林子有女子说话,那女子说道:“表姐,你说臭小子他和尹师叔会来英雄大会吗?”
那声音清脆悦耳,听着甚为耳熟,杨过再去细听,却听得另一把温软动听的女子轻声说道:“尹大哥既说过要来参加大会,便不会食言,表妹,且安心等着便是。”
正是陆无双和程英二人,因那日清晨尹志平和杨过二人不告而别,陆无
双想起之前杨过说过要同师叔去大胜关的英雄大会,想再见杨过一面,便缠着表姐程英先行赶到了陆家庄,她们已在此等了三四日了,仍旧不见尹志平和杨过,陆无双有些气馁。
杨过没料到会在陆家庄遇见二人,微微蹙起眉头,拉了拉尹志平袖子,对他轻声说道:“师叔,天色不早,我们去休息罢。”
尹志平转头看他,见他面色不愉,不解其意,道:“既遇到陆姑娘和程姑娘,为何不打个招呼?”
杨过抿紧薄唇,不知该怎么回他,陆无双和程英二人却穿过竹林,慢慢踱步出来了,陆无双仍旧穿着白衣,见到杨过和尹志平,又惊又喜,快步走到杨过跟前,欢喜笑道:“臭小子,你和尹师叔何时到的,为何我不知道?”
她此番神情真情实意,杨过当她是朋友,心头微暖,笑回道:“臭丫头,我和师叔什么时候到的,难不成还要和你说?”
陆无双见他嬉皮笑脸,伸出粉拳捶他,一旁程英穿着青袍,腰肢盈盈一握,白玉般的小手握着碧绿色的玉箫,夜风吹拂袍子,清丽秀雅,见尹志平朝她望着,想着自己方才吹的曲子被他听见,有些赧然,净白的小脸微红,但仍旧落落大方地对尹志平行礼,一派斯文温雅,“一别数日,尹大哥风采依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尹志平朝她微微一笑,道:“程姑娘也是如此。”
两人相视一笑,竟颇有些相知相得的知己之感,杨过见他二人如此神色,目光微沉,正待说话,转角走廊却见郭靖和黄蓉走了过来,郭靖招待好贵客,想着看看尹志平和杨过可有什么别的需要,便和黄蓉一道来看看,他们二人均武功高强,听力敏锐,早在程英吹箫时便听到了箫声,黄蓉素来聪慧博学,见到程英眼波盈盈小脸微红,哪里还不明白自己这师妹大约对尹志平动了凡心,她抿唇一笑,说道:“我还道师妹和陆姑娘来英雄大会是为了我和靖哥哥,原来不是。”
她说这话是说与程英听的,却不料郭靖憨厚地接道:“蓉儿,那是为了什么?”
黄蓉见自家丈夫这幅憨直神态,又觉可爱又觉好笑,只摇头不语。
被郭靖这一打岔,程英面色已恢复如常,对着黄蓉浅浅一笑,道:“天色不早,我同表妹先去歇息了。”
陆无双还要和杨过说话,听得表姐如此说,只得作罢,两人相偕离去。
待见两人身影不见了,黄蓉边和丈夫郭靖往房间里走去,边对郭靖身侧尹志平大有深意地说道:“我这个师妹,为人十分含蓄,素来喜爱凭萧弄调阐述心中所想,这点大概是同我爹爹学的。”
四人走到房间,尹志平同郭靖夫妇坐着,杨过垂手侍立尹志平一侧,他聪慧不亚于黄蓉,哪里不明白黄蓉的意思,只见尹志平说道:“程姑娘的萧吹得确实是极好的。”
他微微松了一口气,那边郭靖见两人说这些,忙道:“明天便是武林大会,你们说这些琴啊萧啊的作甚,该商议正事才对。”
黄蓉微微摇头,对郭靖道:“你说的武林大会是正事,我说的也并不是小事。”
郭靖奇道:“这琴啊萧啊的还有什么大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黄蓉却不再说了,郭靖便冲尹志平抱拳,正色道:“明日武林大会共商抗蒙大计,大约不会那么顺利,我听郝大通师叔说尹师兄武功在全真教数一数二,还望明日若有什么事师兄不要推辞。”
他说话耿直,并不兜圈绕弯,尹志平听得心中一笑,心道这郭靖的智慧不及他妻子黄蓉远矣,见他神色郑重,又佩服他心怀天下坦荡正直,便也正色回道:“郭大侠放心,志平绝不推辞。”
郭靖见他如此,又同他叙了一会话,杨过乖巧地站在尹志平身边,始终恭谨有礼一声不吭,郭靖瞧他如此,十分欣慰,忽然听得尹志平说道:“郭大侠,黄帮主,我有一事相问,但请二位如实相告。”
他神色认真,郭靖不明所以,“尹师兄想问什么?”
尹志平转眼看着杨过,杨过也正望着他,他与尹志平相处数年,默契十足,见尹志平神色,心中已然明了,走到郭靖跟前,噗咚一声跪倒在地,闷声道:“请郭伯伯和郭伯母告诉过儿,我父亲是怎么死的。”
郭靖和黄蓉对视一眼,俱从对方眼中看到惊诧,郭靖扶住杨过肩膀想将他扶起来,杨过也并不起来,只低头说道:“郭伯伯和郭伯母今日不告诉过儿,过儿便不起来。”
“我从十五岁就隐居终南后山练功,不问世事,因此当年之事并不清楚,”尹志平瞧着郭黄二人,语气甚为平稳,“我之前游历江南时遇见过儿,他那时母亲早就死了,过得并不好,被人欺辱,我见他虽然狼狈不堪,但仍有一颗赤子之心,便想将他收入门下,只阴差阳错,他遇见你们,被带到桃花岛去,也该是缘分,还是入了我全真教门下,我虽是他师叔,但他武学内功,一招一式,都是我手把手教导,除却武功,日常也教他读书习字,与他讲解为人处事的道理,虽是师叔名分,但却是师徒之实。”
他说得轻描淡写,郭靖却深知教授徒弟之不易,更何况除了武功还要教习读书写字,想起往昔同杨过之父杨康的情谊,心中对这孩子十分愧疚,目光深情流露,一旁黄蓉静静听着,只微微低头看着跪着的杨过,她对他父亲十分厌恶,因此对这个狡狯的孩子也没有好感,怕他与他父亲一样,如今听得尹志平如此说,脑中不禁思索起来。
郭靖想要说话,尹志平却继续说道:“过儿如今年纪并不小了,能够辨明是非曲直,请郭大侠和黄帮主将他父亲之死如实相告,也好叫他了却心结。”
杨过已经对着郭靖磕头了,“请郭伯伯和郭伯母告诉我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郭靖和黄蓉二人面面相觑,郭靖嘴笨,便由黄蓉开口,黄蓉手中握着碧绿的打狗棒,微微沉吟,道:“过儿父亲杨过,确是因我而死。”
她紧紧瞧着杨过,见杨过全身仿佛一僵,抬起头来,一张白玉似的脸庞上眼眶微红,便深深看着他的脸,又继续道:“他想暗算于我,但因我穿着父亲给与的软猬甲,反而他自己被毒所伤,这才死去。”
那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只因她聪慧记性好,如今说出来仿佛仍旧历历在目,她便一五一十地将郭杨两家的累世之好,当年牛家村的惨事,以及后来杨康得知真相仍旧认贼作父继续替金朝卖命,同杨过之母穆念慈的事全都娓娓道来,她口齿伶俐,稍有漏却的郭靖便在旁补充,过了好久好久,才口干舌燥地将当年之事说完,旁边郭靖见她说完,已经体贴地将水递给她,黄蓉见自己丈夫体贴关心的神色,心中一暖,又想起当年自己同穆念慈交好,她却落得病死江南的下场,一时心中也有哀意。
四人沉默不语,杨过呆呆地跪在地上,他从前年少时曾想自己的父亲乃是大英雄是被人害死的,自己还要为他报仇,而后跟了尹志平身边学了许多道理,想到母亲当年种种异常,只盼父亲是正直善良之人,如今听得黄蓉所说,他父亲分明是十恶不赦不忠不义的大恶人,这叫他一时如何接受,脸上白了又红,红了又白,他心神激荡,脑中天人交战,久久不语。
其他三人见他神色,不知该说些什么,也都不讲话,室内安静得落针可闻。
过了半晌,杨过深吸了一口气,猛地抬头说道:“我父亲之死,虽是咎由自取,但我却觉得,情有可原。”
他这番话实在有些大逆不道了,郭靖被他说得惊得站起来,脸上浮现又急又怒的神色,黄蓉却安抚地拍了拍他的粗大手背,道:“听听过儿怎么说。”
“我父亲当年在王爷府中出生,从小不知自己身世,祖母也不曾告诉他一分一毫,他从小作为小王爷长大,完颜洪烈对他视若亲子,他不知真相,只当自己是金朝小王爷,一心为金朝卖命,却没有错。”
他这番话虽有为父辨别之嫌,却也有些在理,郭靖觉得有些不对,但也说不出话来辩驳,只说:“那他后来得知真相......”
“他后来得知真相,我猜,无论是丘师祖,还是郭伯伯,定然只告诉他他乃宋人,应当为父报仇,忠于宋朝,”杨过抬眼见郭靖神色,知道自己猜对了,便继续道:“他十八年来都在金国长大,父慈子孝,从未有一丝怀疑,突然有人告诉他他的父亲其实是他的杀父仇人,他所报效的朝廷实则是他的敌国,我并不知父亲当时如何想的,但换做是我,我无法接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杨过恭恭敬敬地对着郭靖和黄蓉磕了三个响头,“父亲最终选择了完颜洪烈,为了金国谋害郭伯伯和郭伯母,又做了许多恶事,天理不容,这些我无法辩驳,只乞求郭伯伯和郭伯母能够消气。”
他能言善辩,一番话从人性说来,竟也有几分道理,郭靖张口结舌,瞧着杨过平静面色,讷讷道:“那过儿你......”
“过儿是宋人,从小便是,以后也是,父亲之死,确实是他咎由自取,郭伯伯放心,过儿定然不会因此对您生出嫌隙,郭伯母从前不教我武功只教我读书,怕我和父亲一样,如今大可放心。”他坦然地说出这番话,有礼有节,实在出乎黄蓉意料,她看着杨过清澈湛然的双眼,蹙起的眉头终于舒展开,轻声道:“你确实被尹师兄教得很好,我因当年你父亲之事对你生了戒备,如今看来,是我不够靖哥哥豁达。”
郭靖听得杨过此言,大感喜慰,欢喜地将杨过扶起来,拍了拍他肩头,“如今宋国有难,你学得一身武艺,当为天下苍生和万民着想......”他还待说下去,已被黄蓉拉住手往外走了,只听得黄蓉娇声对他说道:“靖哥哥,你还有完没完啦,尹师叔和过儿还要休息呐!”
她如今女儿都十五六岁了,神色还带着少女般的娇态,由此可见她们夫妻二人确实感情甚笃。
待两人离去,杨过将门关上,面上再也维持不了方才的平静,跪在尹志平身前,双手捂着眼睛,将自己的脸埋在了尹志平的膝盖上。
一阵潮意慢慢地在膝盖上传来,尹志平低头看,杨过温热的泪珠透过手指缝滴落在他的膝盖上,青袍渐渐被泪珠渲染成了深色,他瞧着杨过微微起伏的肩头,此刻这个孩子周身透露出的是一种脆弱无助,他也不说话,只轻轻地摩挲他的头发,给予他无言的安慰。
房内一灯如豆,窗外一轮明月,下山不过短短一个月,杨过却在这轮明月下体会了多种不重样的情绪,实在出乎意料。
尹志平目光深沉地看着窗外夜色,心中道,原来他来这个世界已经这么多年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次日清晨,杨过随着尹志平早早醒来,他昨晚在尹志平膝头大哭一场,将心中这些年压抑的委屈不甘种种情绪尽数哭了出来,这么一哭,心中当真好受许多,仿佛真地抛却了心中包袱,第二日醒来时已然恢复如初,旁人看不出半分端倪。
他随尹志平来到陆家庄附近一处林中,天色还早,林子无人打扰,正适合练功,他少时性格偏激惫懒,跟着尹志平后,常常受他督促,才变得勤奋刻苦起来,两人练了一会功夫,旭日初升后便待回去,忽听得林中隐隐传来说话声音,那声音离得不远,尹志平听了一会,对杨过道:“是郭家姑娘在说话,旁边还有那两个武家少年。”
他心里想杨过和郭芙一别四五年,两人还未见过一面,过儿若对那郭姑娘心存情意,便该叫两人见见才好,他说着,便迈步朝那边走了去,杨过心道郭家姑娘和我有什么干系,师叔向来不理会这些俗事,怎地反而还要去看看,他哪里知道尹志平此时心中所想,便不说话跟了上去。
郭芙今日穿了一身红衣,她本就明媚娇艳,红衣更显她灿若玫瑰,她正和武修文说话,武修文性格活泼一些,与她更说得上话,她被武修文说的话逗得连连娇笑,一旁武敦儒安静站着,他瞧着便比弟弟稳重,只眼神柔和地看着郭芙,只三人修为实在不高,尹志平同杨过走到不远才发现了出来,尹志平穿着道士装束,他们三人昨日也看到郭靖对全真教郝大通和孙不二恭敬的模样,虽不认得他,但也不敢无礼,便问道:“敢问阁下是谁?”
尹志平微微一笑,自报家门:“贫道是全真门下尹志平,这是我师侄杨过。”
他微一侧身,跟在他身后的杨过便露在三人眼前,杨过年少时没少和大小武发生争执,在桃花岛上见郭靖教他二人功夫而黄蓉只教自己读书,心中还曾对两人生出嫉妒,只他几年修身养性功夫初成,昨夜又了却父亲之死的心结,心态阅历都是大小武无法相比,他对着三人微微一笑,抱拳道:“三位朋友可还认识杨过?”
他本就生得俊美,虽只穿着简单青袍,但却古朴飘逸,微微一笑,便如芝兰玉树一般,立时便在容貌上将大小武比了下去,三人面面相觑,他们三人从前与杨过相处并不友好,一别数年再次见他,没想到他竟生得如此优秀,大小武不知该说什么,郭芙已经冲着杨过甜甜一笑,娇声道:“杨大哥,你这几年过得好嘛?”
她这一笑,嫣然多姿,便连一旁的大小武都看得心中一荡,杨过却只淡淡回她:“一切都好,劳烦郭小姐费心记挂。”
郭芙自负美貌,大小武对他言听计从,她只这样一笑,大小武常常就神魂颠倒,此刻杨过却神色淡淡,她心中微恼,却又对他生出一些兴趣出来,便道:“杨大哥叫我芙妹便是,大武哥哥和小武哥哥都是这般叫我的。”
她声音清脆好似银铃,尹志平见郭芙神色,知她见了杨过生得一表人才,对他好奇,便对杨过说道:“你和你的三个朋友叙叙话,待英雄大会开始再来也不迟。”说罢挥袖离去。
杨过瞧着眸带好奇的郭芙,又瞧着因郭芙对他甜笑而对自己露出嫉妒神色的大小武,心中有些失笑,便慢慢跟在郭芙身侧,听她叽叽喳喳地问话,他说话风趣幽默,又因早先流落江湖,跟着尹志平下山之后见识不少,因而谈资颇多,不一会儿,便叫郭芙忘了她的大小武哥哥,专心听他讲话,与他有说有笑,大小武二人从小与郭芙一起长大,两兄弟渐而长大都对郭芙生出情思,虽两人也常因郭芙暗地争吵,但好歹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如今杨过一来,便生了同仇敌忾的心理,只面色阴沉地跟在郭芙身后,时而对杨过怒目而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杨过装作看不见,他听了郭芙说话,虽觉得她美貌娇艳,少女天真,但性子还不比陆无双有趣,也不及完颜萍大方斯文,更没有程英的才气雅致,也不知这大小武看上她什么了,他心中摇头,但面上仍与郭芙寒暄,说一些趣事,过了一会,大小武对视一眼,心生一计,忽而笑道:“杨兄弟,你在全真教学了哪些功夫,不如同我兄弟二人切磋切磋,也好互相学习。”
杨过和郭芙听得此话都是一怔,杨过还未说话,郭芙已经兴奋地拍掌笑道:“好呀好呀,我最爱看人比试功夫了!”
她对大小武颐指气使,只将三人比试当作游戏逗自己开心一般,杨过看她兴奋面色,心头不悦,眉头微微蹙起,大小武见他面色,对视一眼,他们二人从小跟着郭靖后面练功,郭靖乃当世一等一的高手,自然自负武功不凡,面上都带了一些得意,郭芙转头瞧着杨过面色,不知是自己说话让他不喜,只以为他胆小害怕,目光中也带一些鄙薄,杨过见三人神色,哪里不知三人所想,缓缓道:“比试也可,但两个武兄弟从小跟在郭伯伯后面练功,武功定然高强,须点到为止。”
他故意如此说道,果真见到大小武脸上得色愈胜,瞧自己的目光也隐隐轻敌,嘴角一哂,指着树林间的空地,道:“便在此处,哪位哥哥先来?”
杨过本想借郭芙手中宝剑,但他此刻对这姑娘没有好感,想着之前在华山两位宗师拿树枝当武器,心中一动,也随手折了一段树枝出来,挽了一个剑花,对着首先按耐不住冲出来的武修文道:“点到为止,武兄弟请出招。”
武修文见他只折了树枝,料想全真派上下都曾被郭靖打得落花流水,杨过哪里学得什么上乘功夫,心中轻敌,大喝一声便攻了上去,提起剑便朝杨过手腕刺去,他使出的是郭靖曾教他的越女剑法,招式轻灵迅捷,变化多端,但因郭靖嘴笨,教授时又往往词不达意叫他兄弟二人听得不甚明了,使出来的便差了许多火候,杨过与他斗了两招便瞧出破绽,心中十分疑惑,心道郭伯伯功夫分那般厉害,怎地教出的徒弟如此不济,其实是他进步飞快,远超同龄之人。
他又与武修文缠斗了几十招,始终避不出招,只一味格挡接着,虽不出招,但却并不落下风,反而叫武修文心生急躁,嘴里叫道:“杨兄弟莫不是看不起我武修文才不出招?”
杨过心中大为摇头,临战时急躁乃是大忌,这武修文亏得历练少,不然在江湖上早被打死,杨过左手捏剑诀,左足踏开,使出一招正宗的全真教剑法定阳针,他随尹志平练功前尹志平曾对他说过一句话,说是全真教功夫看着简单,但要想将简单一招练得毫无瑕疵,却需下十分的功夫,他修行越深,对此话越是深以为然,由此这一招使出,虽不及尹志平许多,但对战武修文却也绰绰有余,武修文本就急躁轻敌,被他刺中手腕,手中宝剑铿地一声掉落在地,他先是一呆,再来因在郭芙面前丢了面子,又十分恼怒,脸涨得通红,瞪着杨过,实在没有风度。
杨过不以为然,对他抱拳,道:“多谢小武兄弟承让。”
那边郭芙见杨过使出一招便让武修文剑落,早前对杨过生出的鄙薄全数消了,跳起来鼓掌,道:“杨大哥学了什么功夫,怎么这么厉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从小没心没肺娇生惯养,旁人也多让她,她也从来不在乎别人想法,因此并不在意大小武难看的脸色,杨过心说这姑娘对自己从小到大的玩伴看都不看一眼,实在自私得很,面上却只淡淡一笑,道:“不过是全真教的功夫罢了,是小武兄弟一着不慎才被我刺中,并非我学了什么高深功夫。”
武修文将自己的佩剑捡了起来收入鞘中,走到哥哥武敦儒身边,正要辩解一二,哥哥武敦儒却握住他的手腕,冲他摇头,他比弟弟更稳重些,兄弟二人武功也是不相上下,因此方才看得分明,自家弟弟急躁轻敌,这是其一,再来杨过那一招定阳针使出,便透着大派风范,实在不像功夫低微之人,这是其二,武敦儒怕弟弟再吃亏,便安抚他,兄弟俩眼神对着,彼此都看到了从长计议的意思,杨过杀了大小武的威风,也叫他们暂时熄了小瞧的心思,四个同龄的少男少女,抛却争风吃醋,哪里有仇怨,四人随意叙了一会话,不一会儿,到了中午饭点,便返庄吃饭。
今日上午陆家庄又来了许多人,熙熙攘攘,摩肩接踵,中午饭罢,众好汉便在厅中商议推举武林盟主之事,只听得厅中好汉一会儿这个说选郭靖郭大侠,一会这个说选丐帮昨日接替帮主之位的鲁有脚,还有人说选北丐洪七公,杨过坐在尹志平身侧,听得一怔,想到西毒北丐都被自己和师叔葬在了华山之巅,便侧头低声问尹志平:“师叔,我们什么时候同郭伯母说洪老前辈仙去的事情?”
尹志平不喝酒,正端着茶杯饮水,听杨过问道,便说:“须得今日过去,洪老前辈是丐帮精神领袖,丐帮无人不服他,若此时说出,士气必然由高转低,于今日不利。”
杨过点头称是,便坐在一旁安静看热闹,人声鼎沸间,忽而进来数十人,郭靖和黄蓉起身望去,见到领先三人中的两人正是郭靖曾在重阳宫见过的蒙古王子霍都和他师兄达尔巴,两人中间那人是个高瘦的红袍藏僧,瞧着霍都和达尔巴脸色,对着藏僧十分恭敬,料想应当是他师父不错。
那霍都王子生得倒是不错,只眼神太过阴鸷,瞧着便不是好人,他也不管厅中别人,低声和师父说了郭靖黄蓉来历,那藏僧面色淡淡地听着,待向师父介绍过郭黄二人之后,霍都才高声朝众人介绍自己的师父,“此乃家师,西藏圣僧,人人尊称金轮法王,乃我大蒙古国皇后亲封的第一护国大师。”
厅中众人面面相觑,霍都瞧众人面色,面带得色,展开折扇,微微挥动着,还真是风流贵公子的派头,只听他说道:“小王听说今日举办英雄大会推选盟主,便随家师一同来看个热闹,家师武功天下无敌,这盟主不用推选,非家师金轮法王不可。”
他这番话说得好生霸道,厅中大宋好汉本就因他是蒙古王子面带气愤,听他如此说道,更是站起身来骂他,只吵得厅中嗡嗡作响,叫人心浮气躁。
杨过偏头瞧着热闹,看这霍都神色嚣张,便低声跟师叔说话,“师叔,我们在华山见到的藏边五丑,便是这红袍藏僧的徒孙?”
尹志平也不看厅中情景,只沉静端坐在那里,心中默念道家口诀,气质淡泊清静,仿佛与大厅众人处在两个世界,他低声回道:“不可小觑这金轮法王,他武功来路俱是诡异,我瞧着武功当是极高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杨过见识过洪七公和欧阳锋比试,知道那才是独步天下的大宗师,听师叔如此说话,便道:“难道郭伯伯打不过这金轮法王么?”
尹志平微微摇头,道:“郭大侠一身刚猛功夫,除却几位宗师,想来天下应无敌手,只我不曾见到这藏僧出手,人外有人,也不敢妄言。”他说得谨慎,杨过便知师叔心中对这金轮法王功夫评价颇高。
尹志平不再理他,他昨日答应郭靖今日有什么忙不会推辞,此刻场间因众人七嘴八舌的说话而十分吵闹,料想也暂时用不上他,便阖上双目,在脑中回想自己所创剑法,前些时日在华山时见到两大宗师比武,不仅启发了杨过,也让尹志平对武学多了一些想法,洪七公降龙十八掌和打狗棒法独步天下,欧阳锋的蛤蟆功和一根蛇杖却也能称霸江湖,他静静思索这些功夫之妙,力图将想法融入自己所创剑法之中,一时忘却外界纷扰。
霍都实在善于狡辩,三言两语就挑拨地丐帮新帮主鲁有脚与他比武,鲁有脚内力精湛,若能公平比试,霍都自然不是他的对手,但却叫霍都激得使出了丐帮的打狗棒法,他显然学了并未多久,这精妙棒法还未得领悟透彻,比杨过前些日子在华山见的洪七公使出的棒法大大的不如,叫杨过看得直皱眉头,果然,两人斗了一会,霍都也瞧出破绽,打中他胸口,将他打地摔在了地上。
霍都得意非常,摇着钢骨折扇睥睨众人,他和师兄达尔巴于年轻一代中确实是高手,此时他大约觉得,场中除了郭靖,谁也不是他的对手。
杨过见他赢了,大感无趣,先输了一局,厅中大宋好汉脸色已不好,第二场便由他师兄达尔巴出场,黄蓉此时已然怀孕,不可动武,与丈夫郭靖和其他几人正低声商量该谁上场,杨过见那达尔巴拿着一根碗口粗细的金刚杵,有些跃跃欲试,他武功初成,也不知道自己武学到了何种境界,急欲找人练手,不禁转头看向尹志平,恰好尹志平睁开双眼,见杨过神色,知他心痒难耐,便微微一笑,鼓励道:“这大和尚的功夫以硬派外家功夫,你未必胜不了他,大可一试。”
杨过听尹志平如此说,大感振奋,接过尹志平递来的宝剑,嘿嘿一笑,跳入场间,冲那达尔巴道:“就叫小爷来会会你。”
郭靖黄蓉见杨过上场,大吃一惊,忙望向尹志平,却见尹志平安抚地对他俩一笑,目光中大有让他俩放心之意,他二人心中稍安,大小武和郭芙坐另外一桌,见杨过入场,也是十分意外,大小武瞧着杨过,都心中暗道,怎地叫这小子上场,输了可就丢大脸了。他们都不觉杨过有多高深的功夫。
达尔巴见有人上场,抬起金刚杵便攻上,这金刚杵有百十来斤重,能将这金刚杵舞地虎虎生风,足见他膂力惊人,他来势极快,杨过足尖跃起躲过这一击,手腕一样宝剑出鞘,嗡鸣之音隐隐传来,见达尔巴如此神力,反而兴奋非常,他性格便是如此,遇强则强,今日势要将这怪力大和尚打败,好叫师叔为他骄傲,便收敛心神,全心迎敌,使出全真教上乘剑法出来。
全真教乃正宗玄门,剑法端凝稳重,大有古朴之感,杨过此时面孔肃然,一招一式使得几无瑕疵,竟也有名门大派的气象出来,叫上座的郭靖看了放下几分心,低声对黄蓉道:“过儿这剑法当真使得不错,尹师兄教得真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黄蓉目光不离杨过,见他无论是格挡进攻都有模有样,达尔巴虽一身神力,但也奈何不了杨过,便也低声回郭靖道:“我从前听爹爹说王重阳一身功夫天下无人能敌,但全真教这些道士们连靖哥哥都打不过,我便不信爹爹那话,如今看来,怕是都没有学到全真教功夫的精髓。”她说罢转眼去看尹志平,瞧他面色淡然,波澜不惊,心道自己向来看人极准,竟看不出这个尹师兄的深浅出来,听得厅中有人喝彩,便将目光转向恶斗正酣的两人,突又想起昨夜郭靖同自己说的过儿与芙儿的婚约之事。
她胡思乱想着,场内正斗着的两人却没有心思想其他东西,一心只在对手身上,达尔巴金刚杵金光闪闪,杨过宝剑又清冷如水,兵器相击,铿锵之声不绝于耳,金光和剑影缠绕,只叫人看得大呼痛快,达尔巴自负神力,本以为这斯文少年不是自己对手,却不料缠斗了说百招两人仍旧不分伯仲,心头纳罕,招式却越加刚猛,杨过怡然不惧,心神急转,一一抵挡,每每差点被金刚杵击中,却总能化险为夷,只是两人已斗了数百招了,仍旧不分伯仲,杨过想起之前师叔和李莫愁相斗时,心头一动,朝那达尔巴卖了个破绽,那达尔巴一身神力常常便能打败对手,不知是计,扬手举杵朝杨过头脑狠狠拍去,杨过见他上当,嘿嘿一笑,施展轻功猛地跃起,足上使劲,狠狠朝达尔巴无可遮挡的胸口踢去,达尔巴未料如此变故,手中劲力未曾卸掉,胸口却被狠狠踢中,噗地一口吐出鲜血,手中的金刚杵脱手飞了出去,竟飞到大厅对面墙壁,那墙壁嘭地响出一个巨声,被砸出一个大洞出来,众人骇然望着那个大洞,心道这一下若是打中,非得将杨过打得脑浆崩裂不可。
场间一时安静无声,接着轰然叫好起来,杨过宝剑收鞘,朝众人抱拳,神采飞扬,实在是英雄出少年,英姿勃勃无人可挡,郭靖手里捏了一手心的汗了,见杨过胜了,大喜笑道:“好!好!”
黄蓉见杨过神采,转眼去看自己女儿神色,见她目放异彩,嘴角含着甜笑看着杨过,不禁微微一笑,心道,芙儿娇纵天真,过儿聪慧武功都远胜她十倍,若两人能成就姻缘,倒也不错。
杨过拿着宝剑回到尹志平身边,见尹志平神色如常,有些失落,尹志平见他神色,知他想法,心头失笑,本想伸手拍他脑袋,但此刻杨过被众人瞩目,实在不能待他太过亲昵,便在桌子下面伸出手去,握住了杨过的手,含笑说道:“师叔很高兴。”
杨过被他温暖干燥的手握住,心头不可抑止地怦怦直跳起来,也不知是方才比武剧烈所致,还是别的原因,失落尽数不见,只余说不上来的兴奋和悸动,他也不禁回握住尹志平的手,尹志平这时却将手收了回去了。
两人将目光投向厅中,因达尔巴输了,按照先前所说三局两胜的规则,这最后一场就尤为关键,全然干系到输赢局面,众人只见那达尔巴跪在那红衣藏僧面前,和那红衣藏僧叽里咕噜说着藏语,过了一会,那红衣藏僧迈步走入厅中,面带傲然之色,他身后霍都自觉师父武功天下无人能敌,场中除了郭靖,无人能与之匹敌,便轻轻摇扇,讥笑道:“我倒想知道,场中除了郭靖,谁还能在我师父手中过了百招!”
众好汉群情激奋,纷纷骂了起来,霍都神色不变,摇着扇子一派贵公子模样,但他这样一说,又显得中原武林除了郭靖便无高手了,郭靖耿直性格,本已站起身来准备上场了,听得此话,也觉为难,不禁看向素来智计百出的爱妻,黄蓉冲他眨眨眼,又看了眼尹志平的方向,郭靖想起昨夜同尹志平说的话,立时明了爱妻之意,这时听黄蓉开口:“我中原武林人才辈出,全真教更是人才济济,我们便从全真教选出一人,若能接你师父百招,你待如何?”
霍都一愣,想起当年攻入全真教将一干道士打得落花流水,心中更是轻敌,仰头哈哈大笑,道:“全真教的道士若能接我师父百招,便是我们输了!”
他料定全真教没有高手,尹志平隐居数十年未曾涉足江湖,他不知也实属正常,黄蓉早就等他这话了,见他上钩,便朗声对尹志平道:“尹师兄,你且上场,也好叫这蒙古小王子知道,我中原武林并非无人可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众人只见坐在杨过身边的道士站起身来,见他身着道袍,却大多不知全真教还有这号人物,只见他年纪只比霍都稍大,青袍被浆洗地颜色都浅了,却也整洁干净,不带一丝褶皱,他缓步走进厅子中央,对周围无数双看着他的眼睛视而不见,神情自若,单这份淡泊气质,便叫人觉得不俗。
他朝金轮法王行了个道礼,一双明亮双眸望着法王,缓声道:“法王不远万里而来,所图不过大蒙古国的权势地位名声而已,今日又何必对我大宋武林苦苦相逼?”
法王听他说话直指本心,一双眼内精光四射,定定地瞧着尹志平,用汉话回道:“不逼一逼,怎能知道深浅?”
他与尹志平二人打机锋一般地说话,旁若无人,尹志平微微摇头,取出宝剑,直指法王,道:“既然如此,请法王出招。”
金轮法王瞧他那柄宝剑好似一泓秋水,仿佛还泛着冷气,心道这年轻人看着年纪不大,架势不错,不知比之郭靖又如何,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黄金所铸的金轮,手腕微动,金轮已急急向尹志平袭去,他这金轮乃极坚武器,擅长锁人兵刃,他乃西藏不出世的英才,从前所遇对手在他金轮之下决计过不了五招。
尹志平只觉得眼前金光一晃,金轮便到了眼前,他身形转动,变幻极快,躲过金轮一击,他心知这金轮法王实乃劲敌,这金轮被他使得出神入化,便打上十二分小心,使出自创剑法,直刺法王面门,法王金轮了得,尹志平剑法却全得全真教精髓又是自己新创的套路,法王虽博学多识,但却不知他这套自创的剑法,想以金轮锁他兵刃也绝非易事,两人角斗二三十招,金轮也没能锁住尹志平宝剑,他自负平生绝学,却锁不住一个小道士的剑,便一手操控金轮,一手朝尹志平劈去,这一招来得凶恶非常,尹志平早就暗暗提防,心知法王厉害,躲过他来势凶猛的一掌,却见法王大喝一声,金轮竟脱手而出朝尹志平飞了过来,金轮急转,尹志平辗转腾挪,金轮却好似长了一双眼睛被法王操控,朝他再度飞了过来,尹志平凝神静思良策,这金轮力道猛恶,实不可硬拼,他脑中灵光一闪,足尖一跃,手中宝剑飞脱而出,朝那金轮袭去,众人不料他舍去武器,小声惊呼,却见他朝法王飞身一掌,这是当世三大高手中的两位第一次接掌,拼的便是内力,尹志平身后清冷宝剑与金轮在空中缠绕飞舞,他与金轮法王均暗运内力,金轮法王年纪比他大,多修习了一二十年,但尹志平胜在从小苦修内力正宗精纯,当此之时,两人已比拼过了百招。
杨过早就在旁数招,见百招已过,忙起身冲金轮法王叫道:“大和尚,已经过了百招,你可不能出尔反尔!”
金轮法王听他此言面色微变,他素来自矜身份又十分自负,不禁冷哼了一声,尹志平面色不变,仍旧同他拼着掌力内力,他受法王启发,用内力驭剑飞行和金轮相斗,法王武器不在,只能同他近身搏斗,两人再拼了数十招,竟难分轩轾,法王长啸一声,金轮叮地一声回转飞回手中,没有与金轮缠斗,宝剑剑刃发出阵阵嗡鸣之意,仿佛知晓主人心意,从空中直直落下,插入地面半尺有余,尹志平向后一跃,飘逸仿若飞起,足尖踏在宝剑剑柄顶端,一阵微风从厅外吹来,将他道袍吹得微微一动,便好似谪仙乘风欲飞,说不出的闲逸出尘,清华脱俗,众人看得无不心折。
法王手握金轮,目光深深凝视尹志平一眼,止住想要说话的霍都,对郭靖和黄蓉道:“郭大侠,黄帮主,后会有期。”说罢,大袖一挥,领着身后数人大步走了。
众人见这蒙古国师走了,俱是欢声雷动,为尹志平喝彩,尹志平朝众人微微一笑,神态不见丝毫得意,叫人好生钦佩,此时筵席重开,众好汉都兴高采烈地敬尹志平和杨过的酒,尹志平并不喝酒,便以茶当酒回众人,一旁陆无双见杨过和尹志平今日大展英姿,早就按捺不住拉了表姐程英过来,举起酒敬尹志平和杨过,娇声道:“尹师叔当真是世上独一无二的伟丈夫!”她说这话,眼睛却瞧自己表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英听了表妹的话,知道她意有所指,面带红晕,娇媚可人,微微低头敬酒,却因羞赧,手腕轻轻抖了抖,洒出一些酒来,滴在尹志平的青袍上,尹志平不以为意,她却过意不去,连连道歉。
待筵席散了,众人都回各自房间,杨过跟着尹志平回房,他方才喝了一些酒,白玉般的面庞上带了一些红晕,仍旧有些兴奋地扯着尹志平袖子说话,两人正说着话,却听得咄咄的敲门声,尹志平打开房门,却见程英捧着一件青色的衣服,微微垂着莹白的小脸,温软地说道:“方才将尹大哥的袍子弄脏,小妹心中过意不去,这是小妹的一点心意,望尹大哥不要推辞。”
她说完,一双大眼望了尹志平一眼,仿佛有盈盈水波,尹志平并不推辞,双手接过,轻声道谢,程英见状,浅笑离去,尹志平将衣服拿入房中,见这件青袍针脚细密,细细去摸这料子,十分软滑,料想穿着应当十分舒适的,他摊开来看,见那袍子下摆处还绣了几丛青竹,因袍子也是青色,若不细看,怕是不会在意,但在烛光下,那用丝线绣出的青竹却仿佛微微发光,实在是素雅精致,尹志平生平第一次有人给自己做衣服,十分新奇,不禁开口赞道:“程姑娘当真有好巧的一双手。”
杨过本来与尹志平说话,满面欢色,但见尹志平捧着那袍子细看,还赞程英,面色微微沉了下去,胸腔中涌起一股不知名的酸涩,又有些委屈不甘,心道:“我侍奉师叔四年,替他浆洗缝补衣服,竟然还不如程姑娘随随便便做的一个袍子!”他目光朝那袍子望去,转念又想,“我杨过什么学不会,便去学做衣服,替师叔做了十件八件比程姑娘这件还要素雅精致的,师叔不就会忘了这件衣服么!”
他自觉这等想法很好,面上又露出些些笑容,尹志平看好衣服,将衣服叠好放在床上,才坐下,又听得敲门声,杨过便去开门,却是郭靖和黄蓉夫妇二人。
郭靖笑容满面地瞧着杨过,黄蓉脸色也十分放松,两人进屋坐定,只听郭靖夸赞杨过今日为中原武林立功,杨过早就过了兴奋,此刻听他夸赞,便谦道:“当不得郭伯伯夸耀,过儿学艺不精,这回只是侥幸。”他年纪轻轻就能有这份不骄不躁的气度,叫郭靖看了更加欢喜,便向尹志平道:“尹师兄,过儿父亲当年与我有八拜之交你是知晓的,我们郭杨两家累世交好,当年也约定若是生了一男一女便做夫妻,小女芙儿相貌还过得去,想将他许配给过儿,你看如何?”他知道杨过武功都是尹志平所传,虽是师叔,但却能替杨过婚事做主,便与他说了。
杨过忽然听到这话,惊地一呆,心中大叫我才不要娶郭芙那个草包,但因尹志平平日教他常强调男子需有胸襟教养,这话只能在心中大叫,面上半分却不敢流露,便朝尹志平看去,心想师叔定然舍不得我,不会同意这事,尹志平却并没有看他,微微沉吟,道:“郭姑娘天真烂漫,容貌端丽,瞧着与过儿十分般配,只是这事还须问得过儿才好。”说着转头去看杨过。
杨过怔怔地看着尹志平的脸庞,瞧他神色中只有喜慰,竟无一丝不舍,心中仿佛被大锤砸了一下,酸楚难当,险些落下泪来,忙下头遮掩,抿紧薄唇,一言不发,黄蓉见他神色有异,看了眼仍旧憨厚笑着的丈夫,对尹志平轻声道:“过儿怕是还没想好,我们便不说此事,尹师兄,我与你有些事要说,”又转头看郭靖,对他说道:“靖哥哥,你和过儿先出去叙话,我也有事同尹师兄说。”
郭靖摸不着头脑,虽不知什么事,但也不在意,一心只想杨过娶了自己女儿,好全了两家之好,便拉着杨过出了门去,还想与杨过说话,却听杨过说:“郭伯伯,这事叫我想一想可好?”
郭靖料想杨过该是年轻面嫩,今日又大战一场,不管身体还是心里都十分劳累,便哈哈一笑,宽慰地拍了拍他的肩头离去,杨过见郭靖走了,他知道黄蓉能言善道,怕黄蓉说得师叔答应这等婚事,他素来对尹志平崇拜尊敬,不敢忤逆他一丝一毫,怕惹他生气,但叫他因此娶了郭芙却也是万万不愿的,心里乱糟糟的,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便凝神静听里面动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屋子里黄蓉妙目一瞥,见到床上的青袍,看那精细做工,除了师妹程英,还能是谁的手笔,微微一笑,故作不知说道:“尹师兄床上这件衣服瞧着精致,不知是谁所做?”
“是程姑娘,她筵席上酒滴在了我青袍上,便拿了衣服给我赔罪。”
“尹师兄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黄蓉抿唇一笑,目光大有深意,“谁能立时做出这样一件精美的衣服出来?便只有神仙不可了,我师妹虽然貌美,却绝不是神仙。”
她所言之意,便是程英对他芳心暗许,早做了这件袍子出来。
尹志平微微一怔,程英斯文淡雅,吹笛弄箫书写作画都是不俗,他将她当作知己看待,却不知黄蓉怜惜程英身世,便自作主张地来问尹志平心意。
尹志平惊诧莫名,却听得黄蓉又道:“我这师妹,并不是我夸奖,人品相貌都与尹师兄十分般配,我见尹志平与她也十分投缘,今日便冒昧地问问师兄心意,师兄若也是同意的,我便和爹爹说,爹爹十分疼爱小师妹,届时去重阳宫对丘师祖提亲,师兄你看可好?”
窗外杨过傻傻站着,仿佛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去,只觉得方才砸他胸口的
大锤此时又下了十分力气,朝他的心肝狠狠地又砸了几下,叫他头脑乱哄哄地不听使唤,一瞬间仿佛有好几个声音在头脑中说话,一个说道,郭伯母说得不错,那程姑娘是一等一的好女子,又细心体贴,定然比自己更会照料师叔,另一个又对他说道,师叔是修道之人,自己也说过一生都钻研武学,定然不会娶妻,他呆呆地站在窗外,凄清幽冷的月光照在他的身上,他全身冰凉,手足颤抖,听得里面传来尹志平的声音,尹志平正说:“程姑娘确实是世间难得的好女子......”他再也听不下去了,脑海中只一道声音,仿佛对他念咒一般说道,杨过,师叔不要你了,他想要你娶郭芙,他还要和程姑娘成亲。
他头脑嗡嗡作响,这一句话叫他如坠地狱,心头剧痛,眼泪夺眶而出,他施展轻功疾步而走,只想离开这片伤心之地,大哭一场。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屋内尹志平正与黄蓉说着:“程姑娘确实是世间一等一的好女子......”却陡然听到窗外似有异声,待两人侧耳去听,那声音却又消失不见了,尹志平继续说道:“承蒙黄帮主和程姑娘不弃,但我自襁褓时被师父捡到重阳宫,记忆中无一日不在练功,也早就决意一生钻研武学之途不会娶妻,程姑娘蕙质兰心,志平只当她是知己,若因此引得什么误会,还请黄帮主代为转告。”
黄蓉还待劝他,但见他神情严肃坚决,知他是有大毅力大坚持之人,旁人言语轻易影响不到,便住嘴告辞了。
尹志平见杨过久久没回,料想大约被郭靖拉去叙话,便没在意,如此一夜过去,第二日杨过仍旧没有回来,他大感奇怪,便去问郭靖,郭靖也十分诧异,道:“昨晚我同过儿出来之后就回房了,也没在意他的去处,好好一个人,怎会消失不见?”便招来下人去问,看马的下人回道昨晚杨过骑了马走的,却并没有告知去向。
杨过素来听话,不告而别是从没有发生过的事情,旁人都对昨晚发生何事茫然不知,尹志平细细回想也没想出头绪,便对郭靖说道:“过儿素来乖巧听话,大约是想去江湖见识见识,总会回到我身边的,若郭大侠不嫌弃,我便同你们一起,他若回来找我,也是容易些的。”
郭靖起初担心杨过安危,但听尹志平全无不放心之意,暗想自己关心则乱,杨过那般身手,若非遇到金轮法王一流的强敌,大约年轻一辈也无敌手,便放下心答应下来,只一旁黄蓉蹙眉思索良久,想到昨日提议的将芙儿嫁给杨过之事,那时杨过便神色有异,想来,大约是杨过不愿娶芙儿,才会骑马出走,她不知是失落还是放松,看着身旁正与尹志平说话的丈夫,心里叹了一口气。
尹志平道心清明,如今武功大成,哪里都可练功,英雄宴开完之后,陆家庄众好汉也都相继离去,庄子清静了许多,陆无双因担心杨过安危,便拉了表姐程英离去,临走时程英又与尹志平用箫吹了一首曲子,却甚么话都不曾多说。
如此过了几日,忽有一天传来蒙古大军要进攻襄阳的消息,襄阳地处险要,是兵家必争之地,实乃大宋江山最后的屏障,若蒙古攻下襄阳,南下便是一片坦途,再无阻拦,郭靖心怀天下,随即便和全家启程赶往襄阳,此时杨过仍旧下落不明,尹志平便随着郭靖同去。
不数日抵达襄阳城中,两军早先交锋了一回,未曾攻下这块险地,蒙古军只得远远驻扎,尹志平随郭靖夫妇进城,郭靖先与襄阳守备吕文德叙话,尹志平便随意走到城头,远远望去,漫山遍野俱是断肢残骨,折戟断矛,惨状叫人心生凄然,尹志平扶着墙头,遥望远方如血残阳,禁不住摩挲粗砾砖块,抿唇不语,正想着事情,却听得旁边有人说话,“尹师兄看了这些想必心中也定然不好过,我大宋江山竟被蒙古蹂躏成这幅模样,实在叫郭某又气又痛。”尹志平转头而望,说话的正是郭靖,郭靖眺望着远方,粗且直的眉毛紧紧蹙着,面上带着忧色,他一双眼睛十分明亮,清澈得不像中年人,尹志平侧脸看他,又听得他说:“我年少时在蒙古军中呆过数年,蒙古人都彪悍善攻,大宋孱弱,危若累卵......”他说到这里,胸腔剧烈起伏了几下,缓了一口气,才继续说道:“我生来愚钝,但知道忠义爱国,国家当此大难,定会奋不顾身,尹师兄智慧远胜于我,武功与我也是不差的,先前力挫金轮法王,为我大宋武林扬眉吐气,郭某只盼若一日我不在了,请尹师兄代我好好照顾杨过。”
他一双眼睛真诚郑重地看着尹志平,尹志平对他十分佩服,不禁肃然端正地回了个道礼,沉声道:“侠之大者,为国为民,郭大侠如此胸襟气度,叫志平又敬佩又惭愧,志平不才,定不负所托。”
郭靖见尹志平如此,目光十分感激,也陪着他扶着墙头,沉默地眺望远处。
这晚尹志平与郭家三人和大小武一同吃了晚饭,席上见郭芙面色不愉,大小武偶尔瞧着郭芙目光,也隐隐带着些小意讨好,便是尹志平也瞧出端倪了,待用过晚饭,他在厢房花园中散步,想着杨过去向,不觉出神,过了一会儿,听见花园假山处隐隐有说话的声音,那是郭芙的声音,“是我父亲想将我许给杨过,我心中......”她的声音顿了顿,又道:“我心中也是十分不情愿的,大小武哥哥找我来撒气做什么,莫不是你们觉得我郭芙好欺负?”她说完话还哼了一声,大小武连忙赔罪。
尹志平见不到郭芙的表情,但听得她说心中十分不情愿,不禁蹙起眉头,杨过他看着长大,偶尔叛逆不驯,多半都听他话,又生得一表人才,比大小武不知高了多少,这郭芙竟然瞧不上杨过,实在叫他说不出话了,那头又传来大小武说话的声音,也不知道是大武还是小武说着:“芙妹知道我兄弟二人对你倾心,还这般折磨我们,若不如我俩比试武功,谁武功胜了,便去求郭伯伯赐婚。”郭芙勃然大怒,跺脚叱道:“我郭芙又不是物件,凭什么你们谁胜了便要娶我!有本事你们去杀蒙古人去,在我跟前逞什么英雄!”她蹬蹬地跑了,尹志平听得大为摇头,心道这姑娘生得极美,却连黄帮主十分之一的智慧都没有,郭黄二人正为国家大事烦急,她却在此儿女情长,实在叫人生不出好感,他踱步离开,也未曾在意大小武说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二日早晨,尹志平照例去郭靖黄蓉处吃饭,唯独不见大小武,郭芙面色憔悴,眼眶红红的,黄蓉也面带忧色,正听郭芙抽抽噎噎地说着昨晚说的气话,她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女儿一眼,郭靖正拧着眉毛在厅中乱走,听女儿说完,恨不得一掌打在女儿身上,斥道:“我还当你懂事明理,你看看你,除了惹得武家兄弟俩为你争风吃醋还会什么!”
尹志平立在门前,不便说话,郭靖见他来了,微微惭愧,向他解释:“叫尹师兄看笑话了,武家兄弟俩因芙儿说的气话,跑到蒙古大营去刺杀蒙古大将,兵刃都被人给送回来了。”他说完,指了指桌子上摆的两把剑。
尹志平想起昨晚郭芙说得气话,心道郭芙那时说的气话,他都听出来了,武家兄弟竟然为讨心上人的欢心去行刺蒙古大将,实在不知该说是勇气可嘉还是鲁莽冲动。
郭靖正将两把剑下压着的信摊开读着:“大蒙古国第一护国法师金轮法王书奉襄阳城郭大侠尊前:昨宵夜猎,邂逅贤徒武氏昆
仲常言名门必出高弟诚不我欺。老衲久慕大侠风采神驰想像盖有年矣。日前大胜关英雄宴上一会匆匆未及深谈兹特移书谨邀大驾。军营促膝杯酒共欢得聆教益洵足乐也。尊驾一至即令贤徒归报平安如何?”
郭靖读完,望着爱妻,黄蓉正朝尹志平望来,尹志平见她神色,已知她意,便道:“便由我陪郭大侠去,我与金轮法王交过手,对他武功路数略知一二,我和郭大侠联手,他未必能赢我们。”
黄蓉感激地对尹志平行礼,“尹师兄愿意去那是最好不过。”尹志平说得谦虚,她却知道尹志平实力不逊于金轮法王,有他相陪,胜算最大。
两人骑马出城,不到半个时辰便抵达蒙古大营,当此之时,忽必烈正在蒙古大帐中坐镇,他父王拖雷与郭靖从小有段真挚的友情,郭靖进得帐中,见到年少的忽必烈,想起从前与拖雷的情谊,不禁红了眼眶,忽必烈见到郭靖,恭恭敬敬地行礼,对他道:“小侄不曾见过郭靖叔叔,但听先王说过许多郭靖叔叔的事情,对叔叔仰慕已久,今日得见,心中真是欢喜。”
郭靖还礼,回道:“我与拖雷安答情逾骨肉,不曾想如今竟阴阳两隔。”想起故友,他微微黯然,忽必烈见他情状,心中感伤,与帐中几位高手一一引见,请郭靖上座。
尹志平站在郭靖身后,帐中金轮法王见到他,深深地看他一眼,尹志平目光与他接触,见他没有说话,大约知道武林大会当日铩羽而归是他大辱,并不想叫旁人知晓,便不说话,他面皮看着比郭靖年轻,又穿着道袍,这帐中几人都不是中原人,也不知道他,因此对他并不在意,他便站在郭靖身侧,不动声色。
郭靖坐下饮了一口马奶酒,听得忽必烈对左右吩咐:“快请两位武爷。”一会儿,武修文和武敦儒两人被带进帐中,他二人被绑得结结实实的,面上带着青紫,见到郭靖,目光流露出浓浓的后悔羞愧,郭靖见他二人没事,松了口气,暗道此地不可久留,便站起身来对忽必烈道:“今日实不是叙旧的好时候,我便带着两个徒弟回去了。”
忽必烈只含笑望他:“我对叔叔敬佩久矣,叔叔一身本领,为何要为赵宋那等昏庸无道的朝廷效命?何不就留在我蒙古军中,我定封叔叔为三军大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郭靖一双又黑又直的眉毛好似两柄威武不屈的宝剑,他朗声回道:“赵宋昏庸无道不假,但郭某是宋人,蒙古占我家园杀我同胞,我心忧愤,纵然战死,也是为我大宋百姓所战!”
他说得铿锵有力,场中人等一时默然,过了一会,忽必烈哈哈一笑,对郭靖道:“叔叔果然忠义!”
郭靖挥了挥手,不愿多说,双手扯断紧缚大小武身体的牛皮筋,朝尹志平使了个眼色,挥袖便走出大帐,尹志平回头瞧忽必烈,他虽面上带笑,眼中却浮现了一抹厉色,暗道此人能说会道,礼贤下士,蒙古强盛确有其道理,心中暗自警惕,果不其然,才出得帐中,便听得号角声起,四下里千余人队伍奔将过来,原来忽必烈正调动军队将他们围住,郭靖见状,知大小武武功低微,忙将他二人扔在马上,对他们道:“你二人武功不行,留下也只添乱,快回城,告诉你师母,若我和尹师兄回不来,襄阳决计不能开城。”
大小武早就因行刺一事心生悔恨,听得郭靖此言,眼含热泪,催马离去,如此便只剩下一匹马了,郭靖和尹志平对视一眼,只听郭靖道:“今日尹师兄陪我走一遭,若尹师兄有什么不测,我定然悔恨一生,我这匹马是汗血宝马,脚力极快日行千里......”尹志平却对他摇头,堵住他即将出口的话,面上一派淡然:“郭大侠这话生分,我敬你大义,今日来这一遭,更何况生死有命,若因此遭遇不测,也是我命中劫数,与你何干?”
他微微一笑,手腕一抖,宝剑出鞘,面对着窜出大帐的高手,道:“郭大侠,今日我们便战个痛快!”
他素来是淡泊清静的修道人表现,喜怒不形于色,这番话却说得豪爽大气,另有一番豁达潇洒的气度,郭靖听得豪气顿生,哈哈一笑,“是我想错尹师兄了!”
他说罢,飞身一掌,轰向涌过来的蒙古斗士,他内力深厚,这一掌轰出,那斗士口吐鲜血仰面飞出,累得他身后的斗士都被绊倒在地,方才还在帐中和他喝酒的五位高手,除有一个金轮法王正与尹志平相斗,其余四人均将郭靖团团围住,他们四人分别是天竺高手尼摩星,湘西名宿潇湘子,回疆巨汉马光佐,和波斯大贾尹克西,他们四人都乃当世高手,功夫各有所长,出手招式便是连郭靖都不曾看过,尹克西正手执一条黄金软鞭朝郭靖飞去,郭靖侧身挡开,使出一招神龙摆尾,他这一招威力非凡,旁边三人见状都知他厉害,不敢冒进,守住门户。
他这厢与四人酣斗,尹志平那厢也与金轮法王斗了几十招了,金轮法王自负武功无敌,上次因百招之赌未能与尹志平酣战,但他深知尹志平实力非凡,乃自己生平除了郭靖以外的劲敌,也不大意,使出绝技金轮朝他袭去,金轮早就被他练得好似活物一般,飞速袭来缠住尹志平的宝剑,尹志平知金轮厉害,抛开宝剑,驭剑使它与金轮相斗,如上次那般与金轮法王近身搏斗,两人武功不相伯仲,一时难分胜负。
郭靖没带兵刃,他正与潇湘子的哭丧棒和尼摩星的灵蛇软鞭缠斗,潇湘子武功深湛,又生得怪模怪样好似僵尸,郭靖对他不敢大意,一边拆招,一边应付尹克西扫来的软鞭和马光佐的铜棍,刀光剑影间,五人已斗了百招,郭靖越战越勇不见颓势,足见他武功厉害。
七人又斗了一会,郭靖找到破绽,一掌将几人之中功力最弱的马光佐击倒,此时场间士兵越聚越多,实在不宜久斗,他飞身上了自己的汗血宝马,对尹志平叫道:“尹师兄快走。”
尹志平正与法王比拼掌功,他学的是全真教王重阳传下的掌法,威猛虽不及降龙十八掌,却灵活多变,辗转腾挪间流畅如水,他听得郭靖此言,瞧着周围涌来的兵士,深提一口气,宝剑飞回手中,他足尖轻点,施展轻功疾步朝正骑马奔驰的郭靖而去,法王哪能轻易放他,长啸一声,金轮已朝着疾驰的红马下肢而去,金轮力道猛恶,速度极快,眼见朝着小红马下肢来了,尹志平知小红马若被这一下击中,下肢非断裂不可,忙拿剑去挡金轮,此时情况十分凶险,小红马虽奔驰飞快,但先前围攻郭靖的几人也都施展轻功追上来了,面前还有许多拿矛格挡的兵卫,两人虽武功高强,但被数千兵卫和一干高手围攻,也怕不敌,郭靖前面应对着兵卫的长矛,还要应对已经施展轻功赶来的尹克西等人,法王武功乃蒙古大帐中最为高强的,尹志平与他不相伯仲,只能牵制于他,一番乱斗之下,潇湘子朝郭靖袭来的哭丧棒忽然冒出一股黑烟,郭靖不察,吸了一口,那棒中藏有潇湘子珍藏的毒药,旁人一触即晕,只因郭靖内力深厚才立时不显,但剧毒毕竟厉害,郭靖催动掌力与潇湘子尹克西缠斗,胸口烦恶,尹志平因怕法王伤到红马和郭靖,未曾上马,离郭靖稍有些距离,看不到哭丧棒喷出毒烟情状,好不容易趁法王不备,跃至郭靖身旁,郭靖面色凝重,四周军马云集,刀枪撞击,将两人围得更紧,郭靖面朝前方驾驭方向,尹志平足尖踏在马臀之上用刀剑格挡法王凌厉攻势,潇湘子先前对郭靖放了毒烟,却见郭靖全无中毒反应,心中纳罕,转眼看见正与法王缠斗的尹志平,便朝他袭去,若公平相斗,他武功不及尹志平,但尹志平已与法王缠斗良久,虽侧身躲过他袭来的哭丧棒,却未曾料到哭丧棒会陡然冲他眼睛冒出一阵毒烟出来,眼睛乃身体最为脆弱之处,他双眼剧痛,知道自己中了剧毒,但动作丝毫不见慌乱,只紧闭双眼,c催动内力抑制,听声辨人,冲郭靖喊道:“郭大侠,我眼睛中了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郭靖大惊,忙转过身子朝着正攻击尹志平的法王和潇湘子施展降龙十八掌,趁二人被自己掌法击退,拉过尹志平放于自己背上,声音又急又愧,“这毒烟厉害非常,我方才吸了一口便胸中难受,却忘了告诉尹师兄你。”
尹志平目不能视,紧蹙眉头,知道这时不能给郭靖添乱,沉着答道:“是我江湖经验太浅,大意了,不是郭大侠的错,我们赶快离开此地。”
郭靖点头称是,催动红马疾驰,潇湘子一击得逞,得意冷笑,同法王和尹克西一同朝着红马奔去,法王本来忌惮尹志平,但见他此时紧闭双目,不足为惧,便专心攻击郭靖,心道此番定要将两人留住,一雪前耻,便纵身朝他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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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隐隐有人说话,却听得并不真切,仿佛实在梦中一样,尹志平头脑昏沉,只有三分清醒,他微一运气丹田气海便好似被阻滞一般,刺痛非常,眼前一片漆黑,便连睁眼都是不能,尹志平苦笑一声,知道自己这次为救郭靖伤了丹田,若非个三年五载,内力绝然不会恢复到从前,他昏迷前掉下马去,郭靖也身负重伤,也不知回了襄阳城没有,他正想着,忽然旁边响起一道男声,那声音如玉石相交,爽朗动听,正温和问他:“尹大侠醒了吗?”
尹志平微微一怔,点了点头,回道:“不知阁下是谁?”他身负重伤,明明该是痛苦难当的,那人见他面色苍白,额头一层细密汗珠,知他并不好受,但面上却没有显露出一分一毫,仍旧泰然自若,对他十分钦佩,自报家门,道:“在下耶律齐,之前恰好在襄阳城附近,在一处林子里看到尹大侠伤重昏迷,因我父乃蒙古宰相,我作蒙古人装束,不便将你送入襄阳城中,便将你带到我住的地方,但请尹大侠不要怪罪。”
他说话十分知礼,尹志平看不得他的神态,但只听他说话,便知他是个端方稳健之人,不由生出好感,微微摇头,回道:“你救我性命,于我有恩,我怎会怪罪,只怕我的身份给你引来祸端才是。”他身上痛得厉害,想要坐起都困难,便伸手在床边摸索,那人见尹志平动作,忙将一旁汗巾递与他,看他轻点额头擦汗,道:“尹大侠有所不知,我父被皇后猜忌,贬谪到了别处,我四处历练,飘忽不定,便是家人也不知我行踪的。”
他见尹志平面色困倦,拿过他手中汗巾放于一旁,低声说道:“尹大侠为救郭大侠至此,实在叫人敬佩,在下与全真教也有些渊源,只家师嘱我不得说出师门,尹大侠放心,我定然不会害你。”
尹志平目不能视,重伤未愈,听他这话,才放下心来,“既然如此,我们便平辈相交,莫再唤我尹大侠,唤我什么也随你。”
他手掌捂住双眼,昏昏沉沉间,听到耶律齐那一句“你比我年长,我便唤你尹大哥,可好?”他微微点头,疲惫便好似潮水般向他涌来,他抵挡不住,终是陷入了沉沉的睡眠之中。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天地之间,其犹橐龠乎?虚而不屈,动而愈出,多言数穷,不如守中。”
男子声音清朗温和,正坐在一棵大树之下,修长的手指轻轻敲打着身侧的一根树枝,他的旁边散坐着几个发蒙没多久的孩童,正仰着头认真地听他说话,直到他说完,才童声童气地问道:“尹先生,刍狗是什么意思?”
尹志平微微侧头,他目不能视,眼皮上还系着黑色的布巾,只能听声辩位,面朝着那个孩童的方向,温言解释:“结刍为狗,用之祭祀,既毕事则弃而践之,刍狗就是祭祀时用草扎成的狗,祭祀前珍而视之,祭祀后便不再管它,说得便是天地对一切生物一视同仁,任由其发展变化。”他顿了顿,虽看不见,仍旧微微一笑,继续道:“道家无为而治,这与你们现在所学的大约有些不同,你们大可听听就好。”
“谢谢先生。”几个孩童虽人小,却也十分知礼地对尹志平行礼,尹志平微微颔首,他身着青袍,腰背挺直,十来天的将养已经能让他离开床榻,但丹田气海受伤,内力阻滞,他满身武艺无法使出,与寻常未学过功夫的男子并无不同了,只他天生不是自怨自艾的人,刚能下床就让耶律齐帮他削了根树枝,慢慢地靠感觉听觉行走,白日无事便去村庄一棵树下静坐,这个村落的孩童起初对他十分好奇,常常围着他问问题,他从小熟读老子道德经,便为这些刚开蒙的孩子讲学,他学识渊博,比真正的教书先生也是不遑多让,孩子们虽不是他正式学生,但也对他十分尊敬。
耶律齐拎着吃食,远远地看着大树下的尹志平一派悠然自得,不禁好生钦佩,他是大辽皇族后裔,父亲又是蒙古宰相,从小端方持重,修养不俗,但却自认没有尹志平如今这份武功尽失目不能视仍旧不萦于怀的胸襟气度,他渐渐走近,尹志平听到他的脚步声,将头转向他的方位,道:“阿齐,回来了吗?”
“尹大哥,”耶律齐走到他身边坐下,微微一笑,将买的馒头和素菜放在他面前的石桌上,“买了些素菜,不知是否和你胃口。”
“都半年了,你还是这般客气。”尹志平摇摇头,只听得耶律齐在一旁轻声说:“我敬重尹大哥为人,自然对你要客气。”尹志平的手指摸索到石桌上的茶杯,慢慢摩挲着茶杯的杯身,放于唇边饮了一口润润口唇,道:“你啊。”他只带着笑意说了两个字,下面的话却并没有说出,但他知道耶律齐知道他想说什么,他笑了笑,接过耶律齐手中的馒头和筷子,缓慢却又准确地夹着菜就着馒头,他吃东西不快,咀嚼也很慢,从不浪费,即便卧床不能起的那几日,也总是能将耶律齐喂的药和食物吃得干净,照顾起来颇为省心。
两人吃完饭,耶律齐又收拾好了残渣,便坐在树下静候太阳落山,如今烽火乱世,这座小城尚未被战火波及,但两人都知道,这份宁静持续不了多久,蒙古军势如破竹,早就打下了大宋半壁江山,若非襄阳久攻不下,估计大宋天下早已易主了。
夕阳西下,瑰丽绚烂的晚霞在天边画出浓墨重彩的颜色,两人静默的坐着,耶律齐抬头看着晚霞,心里想着不知父亲和哥哥妹妹可还好,如今父亲被贬谪,朝中并不安平,怕是难了,他转头看着尹志平,心道如今蒙古势如破竹,尹志平不仅武艺出众,又学识渊博满腹锦绣,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蒙古若能得他相助,实在是大幸,只是他为救郭靖付出这等代价,叫他为蒙古效力,怕是万万不愿的。
过了一会,暮霭渐起,尹志平看不见,但他能闻到空气中的味道不同,便执着导盲树枝,站起身来,掸了掸衣角,对耶律齐道:“天色不早,且回去吧。”
耶律齐随他站起身来,跟在他身后,看他拿着树枝探路走着,动作极慢,心生不忍,道:“不若我拉着树枝的那一头......”他说完便后悔了,心道尹志平那般自强之人,怎会容许他人对他表示怜悯,却不料尹志平只微微偏着头,轻声道:“也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神色轻松,并无半分不愉,耶律齐松了口气,伸手抓住树枝的那一头,在前面带路,他性子稳健,并不是杨过那种活泼的性子,但却另有一种叫人安心信任的感觉,炊烟升起,空气中多了些平凡世俗的烟火气,尹志平记事开始记忆中只有练功,追求武道,如今目不能视,武功受损,竟然体会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之感,他若有所悟,若杨过的心魔是父亲杨康之死,那他的心魔,便是太过追求大道而忽视俗世万物,此番遭遇,怕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了。
两人在这个小镇呆了数十天,耶律齐因要照顾尹志平,怕尹志平行踪被个别旁人知道,引来蒙古人追杀,便在小镇租了个带院子的两居屋子,耶律齐虽出身皇族,从小也锦衣玉食,但对吃食住行并不挑剔,这点让尹志平尤为欣赏,他被耶律齐救回之后每日吃的药,都是耶律齐亲手所煎,只是这毒毒性难明,耶律齐带他看了三四个大夫,都束手无策,最近煎的也只是通常所用的寻常解毒草药,并不能根治他的眼毒。
尹志平在院中坐了一会,等耶律齐煎好药放于他面前,便双手捧着药碗慢慢地喝光,耶律齐有时会问他一些汉家文化,他耐心解答,有时也不说话,在旁边打坐练功,因耶律齐也修行的全真教功夫,有时疑问了便也问他,他便将自己所学心得尽数告知。
这晚他喝了草药,坐于月光下入定,他丹田受损,但并非无法梳理自愈,只是所需时间漫长而已,待他入定结束,忽听耶律齐道:“尹大哥,我们明日便离开这个小镇罢。”
尹志平一愣,随即叹了口气,心知耶律齐军中有认识的人,这个小镇大约要受战火摧残了,他想起之前所见百姓惨状,静默无言,耶律齐见他那般模样,也不知如何安慰,两人各为其主,立场不同,语言实在太过苍白。
第二日两人便启程离开这里,南边并不太平,因此耶律齐买了马车两人往北而去,经过合适修养或有名医的镇子便停下来休整一段时日,这时光并非那么难熬,只因两人越是相处,越觉得投缘,从前尹志平与杨过在一起时,因他性子跳脱,尹志平只将他当子侄看待,耶律齐却是不同的,他家学渊源,谈吐不俗,于武学之道也颇有进取之心,吹箫弄琴虽不钻研,但也会个一二,两人在一起时从不无聊,更似知己。
这日两人行到一处镇子,听说这里有个擅解毒的名医,耶律齐将尹志平安顿下来便先去探访,那名医住在镇子远郊的深山之中,行踪神秘莫测,常人若寻必然寻访不到,只与有缘人接诊看病。
耶律齐花了大半天的功夫,询问了好多乡野人家,这些人家也大多不知所云,耶律齐一无所获,败兴而返,回来说与尹志平听,虽言语不曾提及心情,但尹志平知他性格,便劝他:“如今当逢乱世,名医惶惶,性格古怪也属正常,不必挂怀,明日你带我去那深山之中,我亲自去寻,若也寻不到,那便是没有缘分。”
他做决定素来说一不二,耶律齐担心他目不能视,但看他神色知道自己劝不了他,心道自己便暗中在周围跟着他,倒也不怕他遭遇什么不测。
如此第二日,两人一道去了那深山之中,耶律齐便将尹志平放于山道之下,自己躲于一旁,尹志平虽目不能视,但仍旧十分从容的姿态,手执盲杖,轻巧地迈步于山路之上,他走走停停,十分悠闲惬意,走得累了便坐在一旁歇息一会,任山风吹拂,他走得十分慢,但山林的路并不好走,荆棘从路边冒出来,盲杖扫不开的,割破他的布袍下摆,他走了将近一天,耶律齐远远辍在他身后,看他布袍下摆被树枝荆棘划开或大或小的口子,忍不住叹了口气,此刻已到了日暮时分,尹志平掀袍坐于林间,他现在虽身处烟火尘世,但静谧山林却是他更为熟悉的环境。
他安静地坐了一会,正准备起身,忽地听到旁边一道男声说道:“你这个人不是来求医的吗?就准备这么放弃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男声听着年龄并不大,清越似十四五岁的少年发出,尹志平一愣,循着那处声音转过头去,迟疑问道:“阁下是谁?为何知我是来求医的?”
那声音嗤笑了一声,漫不经心的语气:“来这个深山的好多人都是求医的,谁还不知道,你眼睛看不见,十有八九是中毒未愈,不是求医的,还能来干什么?”
“阁下很聪明,”尹志平微微一笑,左手摸了摸身侧的盲杖,慢慢探了探面前的路,站起身来,对那发出声音的少年道:“我眼睛所中之毒,世间罕见,我早已不报期望。”他说完转身便慢慢朝山下走去。
“站住!”那少年见他走了,哼了一声,拦在他面前,道:“你竟敢对神医不敬!”
“何来不敬?”
“你不信神医能治好你的眼毒就是不敬!”那少年声音微带怒意,似乎还因气愤喘了两口气,尹志平只觉好笑,“你又不认识那神医,你怎知道神医能治我?”
“我当然知道!”那少年年纪太轻,受不得任何带着笑意的质疑,狠狠地说道:“你随我来,我这便带你去治眼睛。”
他动作粗鲁地拽了尹志平的盲杖那头,尹志平被他拽得一踉跄,险些摔倒,但那少年仍旧脚步极快地朝山里走去,并没有去管尹志平如何,只他不摔倒就行,实在是个任性惯了的孩子心性。
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道到底走到了哪里,尹志平一声不吭地跟在那少年走了许多杂草荆棘丛生的小路,他衣袍下摆早就破烂不堪了。
“你且在这等着,莫要离开。”那少年松了盲杖那头,丢下一句话就不知所踪,尹志平嗅了嗅周围,他可以确定的是此时仍旧在山中,偶尔有草药的味道飘过鼻尖,大约离那神医的住处不远,他想起方才那个少年,微微失笑,他身边都是乖巧听话的孩子,好久没有遇见过这样我行我素的少年了。
此时太阳早已落山,深山之中,偶有倦鸟匆匆飞过,树叶被鸟儿的翅膀带得哗哗作响,周遭的空气渐渐冷了下来,尹志平伸手,手背有些湿意,是这傍晚的暮霭,他心底叹了口气,盘腿坐下,心中默念道家口诀入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也不知过了多久,大概很久很久了,周遭万籁俱寂,连鸟声都不曾有了,尹志平握住盲杖慢慢站起身来,开口唤道:“阁下在哪?”
没有人回答他,只要微冷的山风拂过他的发梢。
尹志平摇摇头,他被那少年不知带到了哪处,此刻夜深人静,少年若真不在,他真无法原路返回,但他终究不是容易放弃之人,便是不能原路返回,也要离开此处,这一路比之前的路还要难走十倍,之前的路好歹有些人造出的石阶,这周遭却完全没有人造路的痕迹,遍布荆棘杂草和粗砾的岩石,盲杖并不能充当他的眼睛,他被藤蔓横枝绊倒,摔了几回,面上都磕破了,实在是生平最为狼狈的时候。
耶律齐隐在暗处,他武功高强,看得清楚,那古怪少年分明就在尹志平附近一直冷眼看着,耶律齐拧紧眉头,他武艺高强,于同辈中几无敌手,尹志平武林大会一战成名,风采斐然,无论是武道成就还是性格人品他都十分敬重钦佩,他深知尹志平坚韧自强的性格,言语之中也格外注意,但这少年,这少年竟然这样欺辱于他,耶律齐瞧着尹志平面皮上磕破的伤口,瞧着他紧攥着盲杖的泛白的手指关节,心道那少年若再不说话,他定要好好教训他,正在此时,尹志平忽然停了下来,微微侧头,仿佛听到什么动静,平静道:“阁下一直没走,还要看到什么时候?”
那少年倚靠在不远出的粗大树干边,清冷的月光下一张俊秀漂亮的脸白皙得几乎透明,只他面目冷漠,实在看着不讨人喜欢,他哼了一声,对尹志平惨状仿若不见,道:“我让你等着,谁让你走了?”
他慢慢踱步走到尹志平跟前,瞧着尹志平平静的面色,有些奇怪:“你不生气?”
“阁下多大?”尹志平突然问道。
那少年一愣,微微眯起一双黑宝石也似的眼睛紧紧盯着他,道:“我为何要告诉你?”
尹志平也不生气,唇角勾起一抹笑,道:“不愿说也不要紧,但我知道,在寻常人家,我的年龄足以当你父亲了。”
他看着少年微微笑,那笑容糅合着一种豁达温和的神采,叫少年说不出话来,只保持着审视的眼光紧紧盯他,半晌,才伸手又拉住尹志平盲杖那头,朝一个方向走去,“你和他们不同,”他走得不快,声音在密林之中飘飘渺渺冷冷淡淡,尹志平听不真切,“我就......信你一次。”
也不知他口中的他们到底是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尹志平被带到一处温泉旁边,那少年也不管他会不会游水呛到,将他往温泉一推,“你身上脏死了,自己洗干净。”说完又消失不见,幸好温泉水只到腰际,还真是个任性的孩子,尹志平苦笑,将湿漉漉的衣裳脱下放于岸边,又将挽成道髻的头发解开披散下来,他今天行了一路,风尘仆仆,确实需要好好洗洗。
过了一会,忽然身边又传来那少年的声音,那少年问道:“你胸前的肉块是怎么练出来的,为何我没有?”
他轻功该是不差的,不然尹志平不会听不出他的脚步声,听他如此问,只得回道:“我自幼练功,这些自然便练出来了。”说到此处,尹志平忽而想起杨过来,从前杨过也对他一身肌肉十分羡慕,也曾问过他类似问题。
此时尹志平浑身赤裸,那少年也不觉尴尬,就蹲在一边岸上,只盯着尹志平一身漂亮的肌肉看,若非脱去衣服,旁人决计想不到看起来清雅斯文的尹志平会有这么一身阳刚味十足的肌肉,那肌肉从胸前开始,流畅紧绷,纵贯往下,延伸至腿,每处都彰显着力量与健美之感,叫人看了便移不开视线,尹志平从前也曾被杨过盯着看,不以为意,仍旧从容地清洗身体和头发,待洗完了,那少年又丢给他一套衣服,“你先穿着。”
尹志平慢慢摸到岸边,将少年给的衣服穿好,又将自己原先的衣服收好,才拾起盲杖,那青袍破破烂烂的,那少年皱皱眉头,好嫌弃地说道:“这衣服这么破,你还留着?”
尹志平盲杖那头被少年抓住,听得此言,道:“若补一补,还是能穿的。”从前他的衣服都是杨过给他浆洗缝补,这件杨过也曾他给他补过。
那少年将尹志平带到一个住处的床边上,打了个哈欠,道:“明天再给你治眼睛,今晚你就在这睡。”
他说完,就在尹志平床边的另一张床上卧倒睡了,不一会儿便传来平稳安泰的呼吸声,显然睡熟了。
尹志平又觉奇怪又觉好笑,这少年一言一行都透着古怪,分明不信任别人,但又能在他面前很快熟睡,大约因为自己看不见吧,他摸了摸覆在眼睛上的黑色布带,轻声说道:“阿齐,早些休息吧。”
没有人回答他,他脱去外袍,疲惫涌来,安安静静地睡去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尹志平从前练功常常天不亮就起床,即便如今目盲,也习惯早早醒来打坐,那少年醒得也早,看尹志平已经盘腿坐在床上,身上还穿着他昨日给的旧衣,眼睛上仍蒙着黑布,只面部表情却是沉静安然的,他没有出声,面带思索地盯着尹志平瞧,直到尹志平打坐完了,吐出一口浊气,才伸了一个懒腰,从床上跳下来,“今日便开始给你解毒,我师父不在,只能由我来,你本来眼睛就看不见了,若是我来给你治,最坏也就是永远都看不见,你怎么说?”
尹志平看不见,但猜想他说这话是应当是十分漫不经心的神态,他这眼毒拖延半年,耶律齐带他一路行了看了不下五个大夫都未能治愈,他从前一双眼睛湛然明亮,如今目不能视,固然遗憾,却并非无法接受,他伸手在床边摸到盲杖,慢慢站起身来,探到面前的桌边,摸索着坐下,才缓缓道:“我本不报希望的,既然跟阁下来了,便交由阁下来治。”
那少年看他面色不似作伪,漂亮的脸庞看不出表情,沉默了一会,才冷冷一笑,“你倒是会说话。”
他不过十几岁的年纪,嗓音还带着少年独有的稚嫩,却对人十分防备,比之当年的杨过更甚之,实在叫尹志平不知他到底曾经遭遇过什么。
他说完便走了出去,过了一会回来,拽着尹志平的盲杖那头脚步极快地往一个方向走,过了一会,停在了一个热气腾腾的地方,将尹志平往前推了推,道:“你面前是个在火上烧的大瓷缸,里面有我师父的解毒草药,你脱了衣服进里面坐两个时辰。”
那瓷缸坐在石头围成的火炉上,桶中水面上浮满了草药,沸腾着冒着泡,尹志平只站于前便能感到铺面来的热气,他听了少年的话,知道他不会帮他,一切只能靠自己,便脱了衣服,又将衣服叠好放于一边,握着盲杖摸索着走到桶前,桶因坐在灶台上,有些高度,若从前他只需轻轻一跳便能进去,如今却是不能,只能扶了凳子慢吞吞地往上爬,那少年并未走,只抱着手臂冷眼看着他狼狈模样,也不帮忙,待尹志平爬进桶中坐下,才开口道:“我未回来之前,你不得离开。”
尹志平如今内力尽失,与常人无异,被这沸腾地热水泡地浑身毛孔都尽数张开,仿佛要燃烧起来,他蹙眉盘腿坐在滚烫的药水之中,不一会儿,已经感觉头脑昏昏沉沉,几欲晕厥,“尹大哥,快醒醒。”一只清凉的手拂了拂尹志平的面颊,轻声唤他,是耶律齐的声音。
“那小子透着古怪,”耶律齐将盛着凉水的杯子放于尹志平干枯的唇边,尹志平就着他的手小口地喝完了,又听他说:“我是看不惯他如此戏耍于你。”
尹志平喝完凉水才感觉到一丝清醒,听得此言,只付之一笑,“但凡有本事的人脾气都有些古怪,这少年说话做事处处透着防备,大约经历过一些不好的事情,他年纪比你还小,莫要怪他。”
他将头转向耶律齐的方向,轻声嘱咐:“这少年轻功不错,你藏匿此处,万万小心,不可被他发现了。”
耶律齐点头,他师承名师,江湖同一辈中除了杨过几无敌手,自然不惧的,他又担忧地看了眼尹志平露在药水外面通红的肌肤,道:“那少年发现不了我的,尹大哥,你,你保重。”说罢,尹志平感觉面上一阵清风吹拂,身旁已没了声音。
他想着方才耶律齐低声说的话,不禁轻轻一笑,耶律齐年纪与杨过相仿,性子却与杨过迥异,沉稳内敛不说,更似比杨过还要体贴,也不知他生得什么样子,他努力忽视底下滚烫的热水,一会儿想想从前重阳宫读经时的场景,一会儿又想想从前教杨过练功的时候,到了最后,感到身体都要融化似的,脑袋好似浆糊一般,才听到那古怪少年的声音,“哼,还算听话。”
那古里古怪的少年用尹志平的盲杖戳戳他的胸膛,对他道:“下来下来,让我瞧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尹志平甩了甩脑袋,动作缓慢地从瓷缸里爬出来摸索着衣服穿上,等他坐稳,忽而面上的黑布巾被少年拽落,右眼下的穴道被那少年刺入一根金针,他尚来不及感受到酸痛,那少年已经手法极快地将他眼眶几大穴位皆刺入了金针,只听得那少年道:“你中毒已久,若想根治这毒,需泡药澡满七七四十九日,每日还需我金针刺激穴道,刺后还需敷我师父秘制的解毒良药,哼,真是便宜你了。”
他说话实在不好听,但尹志平也不会与他计较,只抿紧唇感受着眼睛周围酸胀的感觉,过了大约一刻钟之后,那少年又将数十根金针拔了,果真敷了一些药上去,叫尹志平将他的黑布巾系紧,待睡前再将眼睛上的药渣洗去,如此一天,竟不知不觉地过去了。
往后几日都是如此,他与那少年同住一屋,少年除了必要的事情要说与他听,甚少与他说话,尹志平甚至连那少年的名字都不知道,想来是那少年不想告诉他,耶律齐藏匿在居所附近,待那少年出去采药或者办别的事情时便出来陪他说说话,倒也并不无聊,反倒体会出一种清静。
不知过了多少日,大约一个月之后,这一日,照往常一样,他眼眶敷着少年涂的药,正坐于月光下打坐,他内力此时仍旧不曾恢复,丹田阻滞,一运功便会针刺似的疼痛,眼睛情况却好了许多,不似从前睁眼便是一片黑暗,现如今费力张开看物时眼前仿佛被蒙上一层纱,模模糊糊,朦朦胧胧,那少年虽对人防备为人冷漠,但确实有些本事,他正想着,从来不与他说话的少年,忽然开口跟他说话了:“你叫什么名字?”
尹志平一怔,微微偏头望向少年的方向,他自是看不见的,所以他看不见少年正抱膝坐在另一张床上,面上是一种混合着孤独和寂寞的表情,人怎能抵抗孤独和寂寞?更何况他不过十四五岁,他虽看不见少年的表情,但听他声音有异,便将身体转向他的方向,轻声道:“我叫尹志平,你呢?”
那少年没有回答,久久的沉默和安静之后,尹志平听到了他的名字,他声音轻到仿佛一吹就散了,他说:“我叫白蛟。”
“白蛟,”尹志平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道:“我记住了。”
“我不信!”那少年哼了一声,将脸转了过去,一会儿才道:“你当初答应过我,我若治好了你的眼睛,你便答应我一件事情,你可还记得?”
“记得,”尹志平点点头,微微疑惑地问道:“我如今武功尽失,不知你要我做什么事情?”
“我......”那少年语塞,声音带着些恼怒,“你管这么多作甚,反正不会让你做伤天害理的事情。”
尹志平对他喜怒无常的脾气早就见怪不怪了,他想着或许十几日之后自己的眼睛就能重见光明,不禁伸手抚了抚眼角,那少年见他动作,将头埋在膝盖里,道:“我师父当年有三个徒弟,我是最小的一个,十日之后是我师父祭日,我两个师兄每年都会来闹,烦死人了,我现在......”他顿了顿,才继续道:“我现在不一定能护得了你,你将药带上,照我说的去做,恢复时间会慢一些,但也会恢复的。”
尹志平不料他脾气古怪喜怒无常,竟颇有医德,还替他考虑,他沉吟了一会,道:“可有我能帮上忙的?”
“你能帮上什么忙?”那少年语带嫌弃,“你连自己走路都有问题,我那两个师兄不仅轻功了得,其他功夫也是不弱的,还擅使毒,你在只会给我添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尹志平苦笑一声,不再说话,那少年今晚说了这么多话,一下子仿佛收不住了,又慢慢说道:“你和他们不同,他们只想着怎么欺负人,我要变强变坏,才能活下去,”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但我一个人,就我一个人......”
这是白蛟第三次说他们,尹志平正待发问,却听得白蛟又道:“好了,今晚说太多了,尹志平,你答应我的事千万别忘了,你先离开这里,等我轰走师兄,我再去找你。”
他说完,就掀被睡了,不一会儿,传来平稳的鼻息声,显然睡熟了,尹志平慢慢走到窗前,在这呆了一个来月,他对这房间布局早就了如指掌,他推开窗户,伸出手去,轻声道:“阿齐,你也听见了吗?”
“嗯。”耶律齐的声音即便在夜色中都是很轻很轻的。
“倒是个可怜的孩子。”
“尹大哥可怜他吗?”
“嗯?”
“没什么,尹大哥,早些睡吧,过些日子我带你走。”
窗外悄无声息了,尹志平和衣卧倒,用手抚了抚眼带,心底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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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如少年所说,第九日时,他便将药装好放在背包里交给尹志平,又将他送到山下,临走时,尹志平忽而叫住他,伸手抚了抚他的头顶,道:“白蛟,我等你来找我。”
白蛟不喜人触碰,动作僵硬地任他抚摸头顶,待反应过来想要发作时,尹志平已执着盲杖慢慢地走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尹志平执着盲杖慢慢走着,这是另一条山路,好走许多,他走了一会,感觉脸颊有风拂过,他侧过脸微微一笑,轻声道:“阿齐,辛苦你了。”
耶律齐动作自然地接过尹志平手上的包袱,走在尹志平身侧,闻言一笑,声音清朗:“不会,这深山老林确实是个好地方,我这些天打坐练功也颇有收获。”他转过头看着尹志平因好些日子没有见过阳光而变得白皙的面颊,抿了抿唇,道:“尹大哥,南面不太平,我们便往北去,如何?”
“往北?”尹志平微微一怔,他与耶律齐兜兜转转,半年来已从襄阳一直走到了此处,这是西北的小镇,再往北去,便是草原了。
“尹大哥去过草原吗?”耶律齐从前曾在草原呆过,对草原景色十分喜爱,说到此处,声音也溢出一股淡淡的欢喜之意,“每到草原草肥的时候,那草有半人多高,满眼都是绿色,辽阔无边,蒙古人唱歌悠远动听,马奶酒味道也是不错的,尹大哥若在草原上养眼睛,虽不比小镇子便利,但心情大约是不同的。”
耶律齐鲜少有情绪外露的时候,难得听他说话带着欢喜,尹志平便知他确实喜爱草原生活,待他说完了,才道:“也好,有阿齐陪在身边,倒也不寂寞。”
耶律齐转头看着尹志平微微扬起的唇角,不禁也是轻松地笑了起来。
第二日耶律齐买了马车,两人便就此上路,耶律齐做事极为稳妥,怕如今尹志平身子骨经不住颠簸,便在马车里备了极厚的垫子,马车也很宽敞,坐卧躺皆可,十分舒适,尹志平哪有这么娇气,摇头微有不赞同,但耶律齐只笑,说尹大哥眼睛未好,待眼睛好了武功也恢复再说。
两人一路上行得并不快,便好似悠闲出游,偶尔见到特别的景致,耶律齐还会与尹志平说,两人便呆上一两日,这样过了将近半个月时间,才终于到了草原。
当此之时正值夏末秋初,草原上的草儿丰美,行到深处几乎要漫过人腰了,耶律齐牵着尹志平小心翼翼地走在草原里,大声道:“尹大哥,这便是草原了。”
尹志平看不见耶律齐的表情,但听他声音,知他心中快活,便只笑着点头,两人在草原上呆到日落时方才去寻晚上住处,恰好不远处有几个族人大约是在这附近放牧,聚集在一起扎了帐篷,耶律齐会说蒙语,和那几个蒙古族的人不知说了什么,尹志平只听得他们爽朗的大笑声,正思索着,便已被耶律齐告知那几个蒙古族人说了,他们想住几日便住几日,他拉着尹志平便往一处帐篷里走,“我们往后时日便可跟着这些放牧的族人一起,这帐篷我二人同住。”
尹志平被耶律齐拉着走进帐篷里的床铺上坐着,耶律齐将一套衣服放在尹志平身边,轻声道:“入乡随俗,这是方才的那位大哥给的蒙古袍,尹大哥要现在换上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尹志平摸到身边的叠得方方正正的袍子,这是一件略带粗硬感的布袍,他几十年来俱是穿着道袍,从未穿过别的民族的衣服,一时又有些新奇,便摸索着将衣服抖了开,问道:“我是汉人长相,便是穿了这衣裳也不像他们族人,”他想了想,便认真问道:“我将头发散下来,也戴上他们的帽子,是否会更像一些?”
耶律齐被他认真问话的神色搞得一愣,反应过来便忍不住翘起嘴角,回道:“怕也是不像,他们比尹大哥要黑一些。”
尹志平站起身来将袍子穿上,袍子将将好合身,只是袖子长了些,几乎将他的手指包住了,他便将袖口挽了一道,他生得修长高大,肩宽腿长,穿这一身蒙古袍子再适合不过,耶律齐又提来一双靴子放在他脚边,见尹志平正摸着面颊问道:“我如今很白吗?”
耶律齐认真端详尹志平,轮廓是中原人少有的深邃,鼻梁高耸,双眉如峰,黑布蒙着眼睛,遮去了一些锐色,却越发衬得面颊肤色白皙,看着更似温雅书生多一些,哪里像个武林高手了。
他尚未回答,又听尹志平道:“倒也不需在意这些,”他坐了下来,将布鞋脱了整齐放在一边,将耶律齐放在他身边的蒙古靴子套上,忽而叹了一口气:“也不知过儿如何了。”
耶律齐眉头一跳,认真去看他脸色,见他眉头蹙着,似有忧色,便宽慰道:“杨少侠功夫了得,若非遇到大宗师一类人物,旁人也占不得便宜,”他见尹志平左腿裤脚并没有放进靴筒之中,便蹲下身子,自然而然地将那处捋平妥帖地塞了进去,仰头道:“况且,杨少侠最是聪明多变的,尹大哥无须担心。”
尹志平朝他的方向低头听着,听完之后,微微颔首,唇角勾起,忍不住伸出手去摸了摸耶律齐的头顶,耶律齐被他这亲昵的举动搞得一愣,有些耳热,偏开头去,幸而尹志平看不见,却又听见尹志平带着笑意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过儿是不羁叛逆的性格,却比不上你贴心。”
耶律齐只一笑,却并没有回话。
待两人换好衣服,却正好到了晚上,蒙古人素来能歌善舞,吃饭时也聚在一起,颇为热闹,尹志平随着耶律齐一起坐在这群族人之中,耳中听到的俱是蒙语,他正与耶律齐小声说着话,人群突然安静了下来,接着便听到了一把极为动听的女声开始唱歌,尹志平看不见,但料想这声音的主人该是个少女,那声音清亮婉转,好似莺啼,在辽阔草原放声歌唱着民族歌谣,却是最为动听不过了,尹志平听得面露微笑,待那少女唱完歌了,耶律齐才在他耳边小声说道:“方才唱歌的是这群牧人头领的女儿,这歌是为感谢长生天的。”
尹志平点点头,“这歌谣却与大宋的不同,更有一种悠远的气派。”
“那是自然,她们生长于此,每日见的景色便是天空和草原,唱的歌自然也就气象不同了。”他说着,便将自己面前的马奶酒递给尹志平,“这是马奶酒,尹大哥若是没有喝过,怕是喝不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尹志平接过,微微抿了一口,又还了给他,道:“我从小修道,连荤腥都少吃,莫说喝酒了。”
两人边听着这些族人唱歌,边说着闲话,待人群都散了去,便回帐中睡觉,耶律齐白日里有空便会帮这些蒙古人放牧做工,有时会拉着尹志平一起,日子过得倒也悠闲快活。
这一日下午,尹志平正躺在榻上闭目,他如今眼睛还需上药,耶律齐下午要去放牧,一刻钟前帮他敷了药之后便出去了,他用手抚摸微微发热的眼皮,正思索着,忽而听到踉跄凌乱的脚步声,他猛地起身,冷声问道:“是谁?”
没有人回答他,他执着盲杖摸索着向发出声音的方位走去,手掌慢慢伸了出去,却触到了一具极力压抑着颤抖的身体,那是耶律齐,他忙蹲下握住耶律齐的肩膀,“阿齐,你怎么了?阿齐?”
“尹大哥......”那声音干涩得低不可闻,若非尹志平听力极好,几乎是听不到的,耶律齐并不回他话,尹志平将手放在他面上,却触到了一片冰凉,他惊地蹙起了眉头,他与耶律齐共同生活了快到一年,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态,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他不太会安慰人,想着从前安慰杨过的场景,犹豫了一下,将耶律齐搂进怀里,这具年轻英武的身体仿佛在压抑什么似的颤抖僵硬地厉害,尹志平想着很久之前杨过噩梦哄杨过时的语气,一只手抚摸他僵硬的脊背,一只手抚摸他的后脑,低声道:“阿齐,你若是想哭,便哭出来,我是看不见的,”他话音落了一会,压抑的哽咽声便发了出来,这具仿佛蓄力的弓似的僵硬身体终于慢慢地软了下来,依赖地将全身的重量投进他的怀中,接着便是一阵闻者痛心的撕心裂肺的哭声,尹志平听得心中不忍,耶律齐将头紧紧靠在他的怀中,不一会儿,尹志平便感觉到胸前的衣裳已经被泪水浸湿透了,他收紧手臂,用手摩挲他的头顶软发,轻言安抚着:“莫怕,尹大哥会陪着你的,莫怕......”
也不知哭了多久,耶律齐仿佛是哭得脱力了,在尹志平怀中一动不动,尹志平也不问他怎么回事,将下巴抵着他的头顶,一只手仍旧摩挲着他的脊背,又沉默无言了好久之后,耶律齐才开口说话,他的声音干涩暗哑,低低沉沉,“尹大哥,我父亲,”他顿了顿,吸了一口气,才继续道:“我父亲被太后处死了。”
第一句说了出来,后面便流畅多了,尹志平只听见他继续说着:“我父亲是蒙古大丞相,大汗在位时极为器重,我父为报大汗之恩辅佐大汗平定四方,功勋卓着,只如今皇后垂帘听政,信任群小,排挤先朝的大将大臣,我父因忠言直谏早被皇后记恨,却不想如今竟被莫须有的罪名处死......”他说到此处,心中悲痛难言,已然说不下去,眼泪便又涌了出来,尹志平从怀中摸出汗巾,交与他手中,轻声问道:“我记得你还有一兄一妹,如今他们在何处?”
耶律齐将眼泪擦干,吸了口气,道:“我大兄亦遭了毒手,死前散尽家仆,将我妹妹送到了相熟的人家照料,大兄信中还嘱我,父亲临终前告诫我莫要为他报仇,暂时也不要去寻我妹妹,以免被皇后眼线发现,我堂堂男儿,父亲和大兄都被害死,却不能为他们报仇,真是枉为人子,枉为人弟!”他恨恨地以拳捶地,低声怒吼,“我自小学文习武,听我父教诲要辅佐大汗成就霸业,如今却落到这般境地,学武又有何用!便是父兄死了竟也不能为之报仇!”
他恨得紧咬牙关,一只拳头猛捶地面,那地上本是在草儿上铺着毯子,他不知用了多大的力,五个关节指面都鲜血淋漓,尹志平闻到了粘稠的血腥味道,忙握住他的手臂,知他心中剧痛,不过是发泄,便用汗巾将他手裹了起来,道:“你父亲将你费心培养长大,死前最放心不下的怕只有你和幼妹,阿齐,”他摸了摸他的头顶,道:“你还有我。”
耶律齐浑身一震,鼻头微酸,他不住地眨眼止住又要涌出的泪水,凝视尹志平,此刻尹志平的脸庞竟是说不出的平和安定,竟是叫他生出了多亏有他在身边的感觉出来,半晌之后,他才低着头,轻声回道:“尹大哥,我知道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却说那日之后,耶律齐较之从前沉默了许多,尹志平知他需要时间愈合,他能做的也只有陪伴,虽那日耶律齐气愤之后说出学武何用的话来,但能叫他短暂忘却烦恼的却只有习武,他每日抽出大把时间修习内功和剑法,尹志平倾囊相授,耶律齐沉稳厚重,左手神力,尹志平便与他琢磨出一套左手剑法,这剑法另辟蹊径,刁钻古怪,对付一般高手却也绰绰有余了,有了事情挂怀,耶律齐也慢慢平复下来,知尹志平苦心,便专心练剑,将父兄之死深埋心中,渐渐也有了笑颜。
这日清晨,耶律齐从梦中惊醒,梦中父兄惨死,从前光耀显赫的大丞相府横尸遍地,血流成河,他长长吐出几口浊气,过了一会呼吸平复下来,才转头看着尹志平,因只有一张床榻的缘故,两人一直睡在一张床上,尹志平此刻还未醒,长发披在枕上,他怔怔地看着他的侧面,想着这一年多与这人的朝夕相处,到如今分开两日都会想念,他是极为独立之人,从小便在蒙古军中历练,从小到大一心扑在修习功夫和学习典籍以辅佐大汗成就霸业之上,也不曾有过心上人,他出身显赫,从小便有觉悟亲事由不得自己做主,只如今父兄都不在了,却让他一时迷茫,失去了目标,却是这人,在他极为迷茫之时耐心开导安抚,一年多的陪伴两人相处下来竟一丝摩擦也无,好似天生契合一般,他端详尹志平眉眼,又想,尹大哥前几日说眼睛朦朦胧胧已经能够视物,只不太清楚,大约再过十天半日,便能全部看见,耶律齐心中替他高兴,便在此时,尹志平眉头微动,看样子是要醒了,耶律齐默不作声,不想叫他知道自己做了噩梦醒来,便闭上眼睛装睡,尹志平醒了之后,往身边轻轻一触,触到耶律齐的身体,微微叹了口气,耶律齐听到这声叹气,知他为自己担心,心中一动,过了一会,一只温暖干燥的手掌轻轻搭在自己的额头上,再然后,一双微凉的唇便印了上来,耶律齐惊得呼吸都要乱了,他放在被子下的手紧张地握成了拳头,他脑袋心头皆都乱糟糟的,前几日伏在尹志平怀中哭泣他轻言安抚的情景忽然涌了上来,耶律齐一动都不敢动,怕被尹志平发现自己装睡,直到尹志平下了床榻执着盲杖出门洗漱,这才睁开眼睛,呆呆地看着帐篷口被风吹得抖动着的门帘,他摸着自己的额头,想着方才尹志平双唇印在上面,竟一丝厌恶也无,反而有种火烧火燎的异样之感,尹大哥为何会吻他?莫不是喜欢他吗?想到这种可能,他竟慌乱起来。
这日晚上,尹志平上榻之后,默念心法运行内力,自来草原之后,他经脉渐渐修复了一些,内力不似从前阻滞,渐而也恢复了从前四五成左右,他将内力运行了三十六周天之后,还不见耶律齐来睡觉,便唤他,帐篷外耶律齐正支着下巴发呆,听他唤自己的名字,想起早上情景,不知如何面对,便回道:“尹大哥先睡,我再练会内功。”那头便安静下来,过了一会,耶律齐悄悄走进帐中,尹志平已经自己睡去了,他神色复杂地凝视尹志平睡颜半晌,才在他身边躺下。
只后来几天,他醒得比尹志平早,醒了便去放牧做工,睡得比尹志平迟,更像是躲着他,尹志平因慢慢摸到修复经脉的法门,这几日内力恢复比往日都快,也不在意他,耶律齐不在时,他便走出帐中,在草地上席地而坐,他会吹箫,闲暇时便摸出箫来吹,他吹了两日,身边总有个人静悄悄地走近来听,他吹完便又静悄悄地走,这日他吹完,那个人总算开了口,是初来那日唱歌的那个少女的声音,那少女问他:“这是什么?”说的是蒙语。
他来这个族群也有一两个月了,平日里也跟耶律齐学了不少蒙语,只因从来未与耶律齐之外的人聊天交流过,回答得便有些慢和笨拙,那少女见他这样,噗哧一笑,声音娇脆,天真可爱,就刻意放慢说话的速度同他讲话,那少女擅歌舞,对乐理十分感兴趣,便让尹志平教他箫怎么吹,尹志平念她善良可爱,便答应下来,那少女快活地拍手,主动向他介绍自己的名字,“我叫娜仁,是太阳的意思,中原人,你叫什么?”
“尹志平,没有什么意思。”尹志平说的是实话,那少女又笑了起来,觉得眼前眼睛上蒙着黑布的男子实在有趣的很。
“你的眼睛怎么啦?”
“我自己不小心,中了别人的暗算,眼睛中了毒。”
“那还会好吗?”
“快好了,大概还要一个月吧。”
“那真好,”娜仁性子直爽,歪头看着尹志平,想看他眼睛长什么样子,便问他,“你的黑布能拿下来吗?”
尹志平被问得一愣,笑了笑,知道小姑娘总是好奇心重,他的年龄足够当这小姑娘的父亲了,便把她当小辈看待,解开黑布,那黑布占了他大半脸庞,解开之后,五官俱都露了出来,他本就生得不俗,轮廓鲜明,鼻梁高耸,眉目清秀,又皮肤白皙气质温雅,与娜仁平日里看到的粗犷汉子皆不相同,娜仁甜甜一笑,道:“你的眼睛好了之后肯定很漂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一次被人用漂亮形容眼睛,尹志平将黑布又系上之后,慢慢地用蒙语回她:“漂亮在中原一般是形容女子的。”
“哦?是吗?”娜仁也不在意,转头看着天色不早,道:“我先回去啦,尹志平,我明天来教你说话,你教我吹箫,好吗?”
她把教蒙语称作教说话,尹志平觉得有趣,便点了点头,娜仁便蹦蹦跳跳地离开了,还唱着歌,显得十分开心。
尹志平又坐了一会,才执着盲杖走回帐中,过了一会,耶律齐回来了,拎着吃食,两人沉默地吃完之后,他打坐练功,耶律齐便在帐篷外练剑,待他上床睡了才进帐入睡。
第二日娜仁果又来了,她还带了些肉干塞进尹志平怀中,尹志平只得道谢,她先教了尹志平一些蒙语怎么说,她虽年纪不大,耐心却足,尹志平发音不对她都不厌其烦地纠正,待教了不少句平日常用的话之后,尹志平便教娜仁吹箫,箫不难吹,学起来却也不易,娜仁一开始总吹不响,尹志平便教她如何呼吸吐纳,娜仁也好学,傍晚时分,终于将箫吹响,兴奋地拍掌大笑,一旁尹志平也感受到她的喜悦和活力,心情也不由得愉悦起来。
第三日第四日娜仁都如约而至,尹志平同她相处十分轻松,第五日下午,娜仁学吹了一首简单的小调后,对尹志平说,“今天晚上有篝火会,你和你弟弟,要来吗?”
她见过耶律齐,只以为耶律齐是尹志平的弟弟,尹志平不知耶律齐心意,便回道:“我回来问问他,怎么?”
“你是我的新朋友,我想向我阿爸介绍你呢。”她摩挲着尹志平的洞箫,转眼偷觑尹志平面色,见他没有怀疑,捂着上翘的嘴角,声音轻快:“晚上有好多好吃的呢,你一定要来呀。”
尹志平不忍让她失望,只好答应,待晚上耶律齐回来,便与他说今晚有篝火会,要不要去看看。两人这些日子说的话极少极少,尹志平突然与耶律齐说了这事,耶律齐便答应下来,与他一同去了。
晚上篝火会十分热烈,老远就听到载歌载舞的欢唱之声,也不知今天是什么日子,两人捡了一个角落坐了下来,待族群里的人都到齐了,那首领便端着酒杯朗声道:“今天是我女儿娜仁的生日,长生天保佑,我女儿娜仁今天十六岁啦!”周围皆是庆贺之声,尹志平这才明白娜仁叫他今日一定要来的缘故。
他侧头去听,周围声音更热烈了,原来是娜仁从帐篷里走了出来,他隐隐约约能听懂一些太漂亮之类的蒙语,猜测今天这个小姑娘定是精心打扮了,不禁一笑,耶律齐本是沉默地看着,见他笑了,心中奇怪,他这一连几日躲着尹志平不知如何面对他,不知为何心中空落落的,优柔寡断地实在不像他从前的样子,他端着酒杯犹豫了一下,便小声问他:“尹大哥,你笑什么?”
尹志平本是注意力都在热闹的席上,此时席上正敲着鼓有人唱着歌,却不是娜仁唱歌,听他问话,便回答他:“我猜这首领和我差不多大小,今日他女儿生日,大约他有心择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耶律齐看了看满脸大胡子的粗犷首领,又看了看尹志平,低声道:“尹大哥看着可比他年轻太多了。”
尹志平正要回话,忽然被一只绵软的小手拉出座位,耳边传来娜仁带着笑意的清脆声音,“尹志平,你同我跳舞。”
尹志平被她拽着转圈,直言道:“我不会跳舞。”
“好简单的,你拉着我的手转圈圈就好啦!”娜仁眉飞色舞地拉着尹志平跳起舞来,边跳舞还边唱着歌,仔细去听,那歌词唱道:“洁白的毡房炊烟升起,我出生在牧人家里,辽阔的草原是我的家,住着我敬爱的阿爸阿妈,我挽着情郎的手儿跳舞,感谢长生天保佑......”
耶律齐静静地看着尹志平被娇俏可爱的娜仁拉着跳舞,娜仁看尹志平的眼中分明闪烁的是爱慕的光彩,尹志平面上呈现的也是十分轻松的神色,嘴角甚至还带着笑意,周围的人都起来围着篝火跳舞,明明是十分热闹喜悦的场景,耶律齐却觉得热闹与他无关,他只觉得胸腔燃起了一把火,几乎要将他的五脏六腑烧穿,但身体却是冷的,他捏紧酒杯,不知喝了今晚的第几杯酒。
尹志平是被娜仁送回帐篷的,他和耶律齐住的帐篷离她们族人有些距离,娜仁笑嘻嘻地问他,“今晚开心吗?”
尹志平被她的快乐感染,笑着点头,娜仁便笑得更甜了,对他甜甜地再见,待她走了,尹志平走进帐中,觉得口有些渴了,正要倒杯水喝,却又听得耶律齐凌乱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他还未回身,便被耶律齐从后面抱住了,耶律齐喝了不少酒,呼出的气都带着酒味,尹志平被他搂紧腰动弹不得,便问他:“阿齐,你怎么喝这么多酒?”
耶律齐将头在他肩膀上拱了拱,过了一会,小声问道:“尹大哥,你喜欢娜仁吗?”
尹志平被问得莫名其妙,拍了拍他的手臂,转过身来,摸了摸他滚烫的面颊,蹙眉道:“你怎么了?”
耶律齐喝得太多,站都站不稳,将头压在尹志平肩膀上,尹志平两手扶着他往床榻移过去,好不容易上了床榻,耶律齐却猛地发力将尹志平压在下面,自己将头靠在尹志平颈子上,尹志平被他压住,想要起身,却听到他委屈伤心的声音问道:“尹大哥,你不喜欢我了吗?”
醉了酒的耶律齐竟如此可爱,尹志平唇角翘起,并不答话,耶律齐又问道:“尹大哥,为什么那天早上要亲我额头?”
他露出迷茫又伤心的表情,微微闭着眼睛将头靠在尹志平怀中,仿佛那样才能叫他安心地问问题,“尹大哥喜欢娜仁吗?尹大哥喜欢女子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尹志平沉默了下来,他抿着唇,表情晦暗难明,仿佛在做什么决定,片刻之后,他捧起耶律齐的脸庞,手指抚摸他发热的眼角,和吐着热气的唇,轻声道:“阿齐,我不喜欢娜仁。”他说完,吻上了耶律齐的双唇,耶律齐眼睛猛地睁大,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吻吻醒了,他只僵硬了片刻便紧紧搂住尹志平的肩膀,用生涩的举动回应这一吻,尹志平的舌头在他口中攻城掠地,他的舌被尹志平的舌带动勾弄着,双唇发麻,之前冷冰冰的身体渐渐发烫,他想要更加亲近这个人,想要更多,只要是他给予的,耶律齐忽然念头通明了,缘何两日不见便会想念,不与他说话便会失落,见他与旁人共舞便会怒火中烧,他闭上双眼,急不可待地扯开尹志平和自己的袍子,将胸膛贴近他,双手胡乱地抚摸揉捏尹志平背上的肌肉,他允诺过会一直陪在他身边的,这个人是属于自己的,尹志平的唇已经吻到了他的胸膛,他紧紧扣着他的肩膀,粗重地喘息着,将自己尽数送了出去,他亦属于这个人,便让自己完完全全属于他,他这样想着,两只腿打开,攀上了尹志平的腰。
尹志平的动作却戛然而止了,他从他的腹部抬起头来,那上面方才还印着他的吻,他朝着耶律齐的方向轻笑道:“阿齐,我看不见。”
耶律齐头脑发涨,心尖发颤,全身滚烫,对此人的爱恋和欲念逼得他已顾不得羞赧,他听懂了他的意思,他咬着下唇,几乎要将下唇咬出血了,才翻身将尹志平压在身下,跨坐在他的大腿上,哑着嗓子道:“平哥,我......”他虽居高临下,声音却发着抖,手脚发着颤,眼中汹涌着情潮和欲望,“我是初次,我......”
“阿齐,我亦是初次,”尹志平的声音带着一些安抚的意味,他
伸出摩挲耶律齐发达流畅的胸肌,发出满足的喟叹,“阿齐,真想看看你此刻的脸庞。”
耶律齐被这话触动,脑中闪现之前娜仁拉着尹志平唱歌跳舞的场景,牙关一咬,手指沾了些口水,便探入自己的后穴,轻声道:“平哥,我要做你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平哥......”
他难受地蹙紧眉头,从未被开拓过的后穴干涩紧致,便是自己的手指戳进去都是难言的不适,但此刻,尹志平的男根汹涨着在他大腿上弹跳,仿佛在急切地寻找入口,他被那热度惊得胸口发慌,加快了动作,待后穴能够容纳他四根手指出入了,才小心翼翼地握住尹志平男根,将它引入正确的通道。
终是到了这一步,他不敢动作,大口喘气,极力放松身体,心头却涌起难言的幸福,到了这时,他还在想着,到底从何时开始,自己对这人的敬佩变成了爱慕,想要独占这个人,想要这个人眼里只有他,想要完完全全地属于这个人,他仰着头,双手撑着床榻,无师自通地慢慢动了起来,粗重的喘息在空气中交缠着,他咬着下唇不敢呻吟,发出一声又一声的闷哼,火热的甬道仿佛能够描述尹志平男根的形状,它是怎样推开重重的阻碍,又是怎样与肠壁摩擦出强烈的快感,在自己的身体深处进进出出,速度越来越快,甬道也自发地流出甜蜜的汁水催促着下一波的进攻,快感累积加倍,将他的头脑烧得几乎要炸开,将他的眼角烧得通红,沁出了眼泪,脊背上的汗珠滴落在床榻上,床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深夜的草原静悄悄的,烛光与月光也是这般缠绵的,他睁眼看着身下的尹志平,他的头发披散在枕上,面上系着黑布,双唇微张着,发出性感的喘息,身体随着他的动作起伏着,这个人允诺过会一直陪着他的,耶律齐心头发烫,便是这个念头一出便叫他头皮发麻,阴茎竟是泄了出来,精水滴落在尹志平的小腹上,尹志平胸腔发出一阵闷笑,握住了他的腰肢,下身快速地挺动起来,“阿齐,你怎么不等我。”
耶律齐全身发软,这双手只握着他的腰肢便叫他发不出任何力气,只能低喘着配合他的动作,高潮来临的刹那,他忍不住低头咬住尹志平的唇,声音低不可闻,却带着十足的真心和满足,“平哥,得你相伴余生,耶律齐死而无憾。”
精水从两人相接处滑滴在腿上,有些热,又有些凉,尹志平沉默地抚摸耶律齐光滑的脊背,吻了吻他的面颊。
来这个世界,竟已这么多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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