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遇小杨过(2 / 2)
“我父亲当年在王爷府中出生,从小不知自己身世,祖母也不曾告诉他一分一毫,他从小作为小王爷长大,完颜洪烈对他视若亲子,他不知真相,只当自己是金朝小王爷,一心为金朝卖命,却没有错。”
他这番话虽有为父辨别之嫌,却也有些在理,郭靖觉得有些不对,但也说不出话来辩驳,只说:“那他后来得知真相......”
“他后来得知真相,我猜,无论是丘师祖,还是郭伯伯,定然只告诉他他乃宋人,应当为父报仇,忠于宋朝,”杨过抬眼见郭靖神色,知道自己猜对了,便继续道:“他十八年来都在金国长大,父慈子孝,从未有一丝怀疑,突然有人告诉他他的父亲其实是他的杀父仇人,他所报效的朝廷实则是他的敌国,我并不知父亲当时如何想的,但换做是我,我无法接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杨过恭恭敬敬地对着郭靖和黄蓉磕了三个响头,“父亲最终选择了完颜洪烈,为了金国谋害郭伯伯和郭伯母,又做了许多恶事,天理不容,这些我无法辩驳,只乞求郭伯伯和郭伯母能够消气。”
他能言善辩,一番话从人性说来,竟也有几分道理,郭靖张口结舌,瞧着杨过平静面色,讷讷道:“那过儿你......”
“过儿是宋人,从小便是,以后也是,父亲之死,确实是他咎由自取,郭伯伯放心,过儿定然不会因此对您生出嫌隙,郭伯母从前不教我武功只教我读书,怕我和父亲一样,如今大可放心。”他坦然地说出这番话,有礼有节,实在出乎黄蓉意料,她看着杨过清澈湛然的双眼,蹙起的眉头终于舒展开,轻声道:“你确实被尹师兄教得很好,我因当年你父亲之事对你生了戒备,如今看来,是我不够靖哥哥豁达。”
郭靖听得杨过此言,大感喜慰,欢喜地将杨过扶起来,拍了拍他肩头,“如今宋国有难,你学得一身武艺,当为天下苍生和万民着想......”他还待说下去,已被黄蓉拉住手往外走了,只听得黄蓉娇声对他说道:“靖哥哥,你还有完没完啦,尹师叔和过儿还要休息呐!”
她如今女儿都十五六岁了,神色还带着少女般的娇态,由此可见她们夫妻二人确实感情甚笃。
待两人离去,杨过将门关上,面上再也维持不了方才的平静,跪在尹志平身前,双手捂着眼睛,将自己的脸埋在了尹志平的膝盖上。
一阵潮意慢慢地在膝盖上传来,尹志平低头看,杨过温热的泪珠透过手指缝滴落在他的膝盖上,青袍渐渐被泪珠渲染成了深色,他瞧着杨过微微起伏的肩头,此刻这个孩子周身透露出的是一种脆弱无助,他也不说话,只轻轻地摩挲他的头发,给予他无言的安慰。
房内一灯如豆,窗外一轮明月,下山不过短短一个月,杨过却在这轮明月下体会了多种不重样的情绪,实在出乎意料。
尹志平目光深沉地看着窗外夜色,心中道,原来他来这个世界已经这么多年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次日清晨,杨过随着尹志平早早醒来,他昨晚在尹志平膝头大哭一场,将心中这些年压抑的委屈不甘种种情绪尽数哭了出来,这么一哭,心中当真好受许多,仿佛真地抛却了心中包袱,第二日醒来时已然恢复如初,旁人看不出半分端倪。
他随尹志平来到陆家庄附近一处林中,天色还早,林子无人打扰,正适合练功,他少时性格偏激惫懒,跟着尹志平后,常常受他督促,才变得勤奋刻苦起来,两人练了一会功夫,旭日初升后便待回去,忽听得林中隐隐传来说话声音,那声音离得不远,尹志平听了一会,对杨过道:“是郭家姑娘在说话,旁边还有那两个武家少年。”
他心里想杨过和郭芙一别四五年,两人还未见过一面,过儿若对那郭姑娘心存情意,便该叫两人见见才好,他说着,便迈步朝那边走了去,杨过心道郭家姑娘和我有什么干系,师叔向来不理会这些俗事,怎地反而还要去看看,他哪里知道尹志平此时心中所想,便不说话跟了上去。
郭芙今日穿了一身红衣,她本就明媚娇艳,红衣更显她灿若玫瑰,她正和武修文说话,武修文性格活泼一些,与她更说得上话,她被武修文说的话逗得连连娇笑,一旁武敦儒安静站着,他瞧着便比弟弟稳重,只眼神柔和地看着郭芙,只三人修为实在不高,尹志平同杨过走到不远才发现了出来,尹志平穿着道士装束,他们三人昨日也看到郭靖对全真教郝大通和孙不二恭敬的模样,虽不认得他,但也不敢无礼,便问道:“敢问阁下是谁?”
尹志平微微一笑,自报家门:“贫道是全真门下尹志平,这是我师侄杨过。”
他微一侧身,跟在他身后的杨过便露在三人眼前,杨过年少时没少和大小武发生争执,在桃花岛上见郭靖教他二人功夫而黄蓉只教自己读书,心中还曾对两人生出嫉妒,只他几年修身养性功夫初成,昨夜又了却父亲之死的心结,心态阅历都是大小武无法相比,他对着三人微微一笑,抱拳道:“三位朋友可还认识杨过?”
他本就生得俊美,虽只穿着简单青袍,但却古朴飘逸,微微一笑,便如芝兰玉树一般,立时便在容貌上将大小武比了下去,三人面面相觑,他们三人从前与杨过相处并不友好,一别数年再次见他,没想到他竟生得如此优秀,大小武不知该说什么,郭芙已经冲着杨过甜甜一笑,娇声道:“杨大哥,你这几年过得好嘛?”
她这一笑,嫣然多姿,便连一旁的大小武都看得心中一荡,杨过却只淡淡回她:“一切都好,劳烦郭小姐费心记挂。”
郭芙自负美貌,大小武对他言听计从,她只这样一笑,大小武常常就神魂颠倒,此刻杨过却神色淡淡,她心中微恼,却又对他生出一些兴趣出来,便道:“杨大哥叫我芙妹便是,大武哥哥和小武哥哥都是这般叫我的。”
她声音清脆好似银铃,尹志平见郭芙神色,知她见了杨过生得一表人才,对他好奇,便对杨过说道:“你和你的三个朋友叙叙话,待英雄大会开始再来也不迟。”说罢挥袖离去。
杨过瞧着眸带好奇的郭芙,又瞧着因郭芙对他甜笑而对自己露出嫉妒神色的大小武,心中有些失笑,便慢慢跟在郭芙身侧,听她叽叽喳喳地问话,他说话风趣幽默,又因早先流落江湖,跟着尹志平下山之后见识不少,因而谈资颇多,不一会儿,便叫郭芙忘了她的大小武哥哥,专心听他讲话,与他有说有笑,大小武二人从小与郭芙一起长大,两兄弟渐而长大都对郭芙生出情思,虽两人也常因郭芙暗地争吵,但好歹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如今杨过一来,便生了同仇敌忾的心理,只面色阴沉地跟在郭芙身后,时而对杨过怒目而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杨过装作看不见,他听了郭芙说话,虽觉得她美貌娇艳,少女天真,但性子还不比陆无双有趣,也不及完颜萍大方斯文,更没有程英的才气雅致,也不知这大小武看上她什么了,他心中摇头,但面上仍与郭芙寒暄,说一些趣事,过了一会,大小武对视一眼,心生一计,忽而笑道:“杨兄弟,你在全真教学了哪些功夫,不如同我兄弟二人切磋切磋,也好互相学习。”
杨过和郭芙听得此话都是一怔,杨过还未说话,郭芙已经兴奋地拍掌笑道:“好呀好呀,我最爱看人比试功夫了!”
她对大小武颐指气使,只将三人比试当作游戏逗自己开心一般,杨过看她兴奋面色,心头不悦,眉头微微蹙起,大小武见他面色,对视一眼,他们二人从小跟着郭靖后面练功,郭靖乃当世一等一的高手,自然自负武功不凡,面上都带了一些得意,郭芙转头瞧着杨过面色,不知是自己说话让他不喜,只以为他胆小害怕,目光中也带一些鄙薄,杨过见三人神色,哪里不知三人所想,缓缓道:“比试也可,但两个武兄弟从小跟在郭伯伯后面练功,武功定然高强,须点到为止。”
他故意如此说道,果真见到大小武脸上得色愈胜,瞧自己的目光也隐隐轻敌,嘴角一哂,指着树林间的空地,道:“便在此处,哪位哥哥先来?”
杨过本想借郭芙手中宝剑,但他此刻对这姑娘没有好感,想着之前在华山两位宗师拿树枝当武器,心中一动,也随手折了一段树枝出来,挽了一个剑花,对着首先按耐不住冲出来的武修文道:“点到为止,武兄弟请出招。”
武修文见他只折了树枝,料想全真派上下都曾被郭靖打得落花流水,杨过哪里学得什么上乘功夫,心中轻敌,大喝一声便攻了上去,提起剑便朝杨过手腕刺去,他使出的是郭靖曾教他的越女剑法,招式轻灵迅捷,变化多端,但因郭靖嘴笨,教授时又往往词不达意叫他兄弟二人听得不甚明了,使出来的便差了许多火候,杨过与他斗了两招便瞧出破绽,心中十分疑惑,心道郭伯伯功夫分那般厉害,怎地教出的徒弟如此不济,其实是他进步飞快,远超同龄之人。
他又与武修文缠斗了几十招,始终避不出招,只一味格挡接着,虽不出招,但却并不落下风,反而叫武修文心生急躁,嘴里叫道:“杨兄弟莫不是看不起我武修文才不出招?”
杨过心中大为摇头,临战时急躁乃是大忌,这武修文亏得历练少,不然在江湖上早被打死,杨过左手捏剑诀,左足踏开,使出一招正宗的全真教剑法定阳针,他随尹志平练功前尹志平曾对他说过一句话,说是全真教功夫看着简单,但要想将简单一招练得毫无瑕疵,却需下十分的功夫,他修行越深,对此话越是深以为然,由此这一招使出,虽不及尹志平许多,但对战武修文却也绰绰有余,武修文本就急躁轻敌,被他刺中手腕,手中宝剑铿地一声掉落在地,他先是一呆,再来因在郭芙面前丢了面子,又十分恼怒,脸涨得通红,瞪着杨过,实在没有风度。
杨过不以为然,对他抱拳,道:“多谢小武兄弟承让。”
那边郭芙见杨过使出一招便让武修文剑落,早前对杨过生出的鄙薄全数消了,跳起来鼓掌,道:“杨大哥学了什么功夫,怎么这么厉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从小没心没肺娇生惯养,旁人也多让她,她也从来不在乎别人想法,因此并不在意大小武难看的脸色,杨过心说这姑娘对自己从小到大的玩伴看都不看一眼,实在自私得很,面上却只淡淡一笑,道:“不过是全真教的功夫罢了,是小武兄弟一着不慎才被我刺中,并非我学了什么高深功夫。”
武修文将自己的佩剑捡了起来收入鞘中,走到哥哥武敦儒身边,正要辩解一二,哥哥武敦儒却握住他的手腕,冲他摇头,他比弟弟更稳重些,兄弟二人武功也是不相上下,因此方才看得分明,自家弟弟急躁轻敌,这是其一,再来杨过那一招定阳针使出,便透着大派风范,实在不像功夫低微之人,这是其二,武敦儒怕弟弟再吃亏,便安抚他,兄弟俩眼神对着,彼此都看到了从长计议的意思,杨过杀了大小武的威风,也叫他们暂时熄了小瞧的心思,四个同龄的少男少女,抛却争风吃醋,哪里有仇怨,四人随意叙了一会话,不一会儿,到了中午饭点,便返庄吃饭。
今日上午陆家庄又来了许多人,熙熙攘攘,摩肩接踵,中午饭罢,众好汉便在厅中商议推举武林盟主之事,只听得厅中好汉一会儿这个说选郭靖郭大侠,一会这个说选丐帮昨日接替帮主之位的鲁有脚,还有人说选北丐洪七公,杨过坐在尹志平身侧,听得一怔,想到西毒北丐都被自己和师叔葬在了华山之巅,便侧头低声问尹志平:“师叔,我们什么时候同郭伯母说洪老前辈仙去的事情?”
尹志平不喝酒,正端着茶杯饮水,听杨过问道,便说:“须得今日过去,洪老前辈是丐帮精神领袖,丐帮无人不服他,若此时说出,士气必然由高转低,于今日不利。”
杨过点头称是,便坐在一旁安静看热闹,人声鼎沸间,忽而进来数十人,郭靖和黄蓉起身望去,见到领先三人中的两人正是郭靖曾在重阳宫见过的蒙古王子霍都和他师兄达尔巴,两人中间那人是个高瘦的红袍藏僧,瞧着霍都和达尔巴脸色,对着藏僧十分恭敬,料想应当是他师父不错。
那霍都王子生得倒是不错,只眼神太过阴鸷,瞧着便不是好人,他也不管厅中别人,低声和师父说了郭靖黄蓉来历,那藏僧面色淡淡地听着,待向师父介绍过郭黄二人之后,霍都才高声朝众人介绍自己的师父,“此乃家师,西藏圣僧,人人尊称金轮法王,乃我大蒙古国皇后亲封的第一护国大师。”
厅中众人面面相觑,霍都瞧众人面色,面带得色,展开折扇,微微挥动着,还真是风流贵公子的派头,只听他说道:“小王听说今日举办英雄大会推选盟主,便随家师一同来看个热闹,家师武功天下无敌,这盟主不用推选,非家师金轮法王不可。”
他这番话说得好生霸道,厅中大宋好汉本就因他是蒙古王子面带气愤,听他如此说道,更是站起身来骂他,只吵得厅中嗡嗡作响,叫人心浮气躁。
杨过偏头瞧着热闹,看这霍都神色嚣张,便低声跟师叔说话,“师叔,我们在华山见到的藏边五丑,便是这红袍藏僧的徒孙?”
尹志平也不看厅中情景,只沉静端坐在那里,心中默念道家口诀,气质淡泊清静,仿佛与大厅众人处在两个世界,他低声回道:“不可小觑这金轮法王,他武功来路俱是诡异,我瞧着武功当是极高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杨过见识过洪七公和欧阳锋比试,知道那才是独步天下的大宗师,听师叔如此说话,便道:“难道郭伯伯打不过这金轮法王么?”
尹志平微微摇头,道:“郭大侠一身刚猛功夫,除却几位宗师,想来天下应无敌手,只我不曾见到这藏僧出手,人外有人,也不敢妄言。”他说得谨慎,杨过便知师叔心中对这金轮法王功夫评价颇高。
尹志平不再理他,他昨日答应郭靖今日有什么忙不会推辞,此刻场间因众人七嘴八舌的说话而十分吵闹,料想也暂时用不上他,便阖上双目,在脑中回想自己所创剑法,前些时日在华山时见到两大宗师比武,不仅启发了杨过,也让尹志平对武学多了一些想法,洪七公降龙十八掌和打狗棒法独步天下,欧阳锋的蛤蟆功和一根蛇杖却也能称霸江湖,他静静思索这些功夫之妙,力图将想法融入自己所创剑法之中,一时忘却外界纷扰。
霍都实在善于狡辩,三言两语就挑拨地丐帮新帮主鲁有脚与他比武,鲁有脚内力精湛,若能公平比试,霍都自然不是他的对手,但却叫霍都激得使出了丐帮的打狗棒法,他显然学了并未多久,这精妙棒法还未得领悟透彻,比杨过前些日子在华山见的洪七公使出的棒法大大的不如,叫杨过看得直皱眉头,果然,两人斗了一会,霍都也瞧出破绽,打中他胸口,将他打地摔在了地上。
霍都得意非常,摇着钢骨折扇睥睨众人,他和师兄达尔巴于年轻一代中确实是高手,此时他大约觉得,场中除了郭靖,谁也不是他的对手。
杨过见他赢了,大感无趣,先输了一局,厅中大宋好汉脸色已不好,第二场便由他师兄达尔巴出场,黄蓉此时已然怀孕,不可动武,与丈夫郭靖和其他几人正低声商量该谁上场,杨过见那达尔巴拿着一根碗口粗细的金刚杵,有些跃跃欲试,他武功初成,也不知道自己武学到了何种境界,急欲找人练手,不禁转头看向尹志平,恰好尹志平睁开双眼,见杨过神色,知他心痒难耐,便微微一笑,鼓励道:“这大和尚的功夫以硬派外家功夫,你未必胜不了他,大可一试。”
杨过听尹志平如此说,大感振奋,接过尹志平递来的宝剑,嘿嘿一笑,跳入场间,冲那达尔巴道:“就叫小爷来会会你。”
郭靖黄蓉见杨过上场,大吃一惊,忙望向尹志平,却见尹志平安抚地对他俩一笑,目光中大有让他俩放心之意,他二人心中稍安,大小武和郭芙坐另外一桌,见杨过入场,也是十分意外,大小武瞧着杨过,都心中暗道,怎地叫这小子上场,输了可就丢大脸了。他们都不觉杨过有多高深的功夫。
达尔巴见有人上场,抬起金刚杵便攻上,这金刚杵有百十来斤重,能将这金刚杵舞地虎虎生风,足见他膂力惊人,他来势极快,杨过足尖跃起躲过这一击,手腕一样宝剑出鞘,嗡鸣之音隐隐传来,见达尔巴如此神力,反而兴奋非常,他性格便是如此,遇强则强,今日势要将这怪力大和尚打败,好叫师叔为他骄傲,便收敛心神,全心迎敌,使出全真教上乘剑法出来。
全真教乃正宗玄门,剑法端凝稳重,大有古朴之感,杨过此时面孔肃然,一招一式使得几无瑕疵,竟也有名门大派的气象出来,叫上座的郭靖看了放下几分心,低声对黄蓉道:“过儿这剑法当真使得不错,尹师兄教得真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黄蓉目光不离杨过,见他无论是格挡进攻都有模有样,达尔巴虽一身神力,但也奈何不了杨过,便也低声回郭靖道:“我从前听爹爹说王重阳一身功夫天下无人能敌,但全真教这些道士们连靖哥哥都打不过,我便不信爹爹那话,如今看来,怕是都没有学到全真教功夫的精髓。”她说罢转眼去看尹志平,瞧他面色淡然,波澜不惊,心道自己向来看人极准,竟看不出这个尹师兄的深浅出来,听得厅中有人喝彩,便将目光转向恶斗正酣的两人,突又想起昨夜郭靖同自己说的过儿与芙儿的婚约之事。
她胡思乱想着,场内正斗着的两人却没有心思想其他东西,一心只在对手身上,达尔巴金刚杵金光闪闪,杨过宝剑又清冷如水,兵器相击,铿锵之声不绝于耳,金光和剑影缠绕,只叫人看得大呼痛快,达尔巴自负神力,本以为这斯文少年不是自己对手,却不料缠斗了说百招两人仍旧不分伯仲,心头纳罕,招式却越加刚猛,杨过怡然不惧,心神急转,一一抵挡,每每差点被金刚杵击中,却总能化险为夷,只是两人已斗了数百招了,仍旧不分伯仲,杨过想起之前师叔和李莫愁相斗时,心头一动,朝那达尔巴卖了个破绽,那达尔巴一身神力常常便能打败对手,不知是计,扬手举杵朝杨过头脑狠狠拍去,杨过见他上当,嘿嘿一笑,施展轻功猛地跃起,足上使劲,狠狠朝达尔巴无可遮挡的胸口踢去,达尔巴未料如此变故,手中劲力未曾卸掉,胸口却被狠狠踢中,噗地一口吐出鲜血,手中的金刚杵脱手飞了出去,竟飞到大厅对面墙壁,那墙壁嘭地响出一个巨声,被砸出一个大洞出来,众人骇然望着那个大洞,心道这一下若是打中,非得将杨过打得脑浆崩裂不可。
场间一时安静无声,接着轰然叫好起来,杨过宝剑收鞘,朝众人抱拳,神采飞扬,实在是英雄出少年,英姿勃勃无人可挡,郭靖手里捏了一手心的汗了,见杨过胜了,大喜笑道:“好!好!”
黄蓉见杨过神采,转眼去看自己女儿神色,见她目放异彩,嘴角含着甜笑看着杨过,不禁微微一笑,心道,芙儿娇纵天真,过儿聪慧武功都远胜她十倍,若两人能成就姻缘,倒也不错。
杨过拿着宝剑回到尹志平身边,见尹志平神色如常,有些失落,尹志平见他神色,知他想法,心头失笑,本想伸手拍他脑袋,但此刻杨过被众人瞩目,实在不能待他太过亲昵,便在桌子下面伸出手去,握住了杨过的手,含笑说道:“师叔很高兴。”
杨过被他温暖干燥的手握住,心头不可抑止地怦怦直跳起来,也不知是方才比武剧烈所致,还是别的原因,失落尽数不见,只余说不上来的兴奋和悸动,他也不禁回握住尹志平的手,尹志平这时却将手收了回去了。
两人将目光投向厅中,因达尔巴输了,按照先前所说三局两胜的规则,这最后一场就尤为关键,全然干系到输赢局面,众人只见那达尔巴跪在那红衣藏僧面前,和那红衣藏僧叽里咕噜说着藏语,过了一会,那红衣藏僧迈步走入厅中,面带傲然之色,他身后霍都自觉师父武功天下无人能敌,场中除了郭靖,无人能与之匹敌,便轻轻摇扇,讥笑道:“我倒想知道,场中除了郭靖,谁还能在我师父手中过了百招!”
众好汉群情激奋,纷纷骂了起来,霍都神色不变,摇着扇子一派贵公子模样,但他这样一说,又显得中原武林除了郭靖便无高手了,郭靖耿直性格,本已站起身来准备上场了,听得此话,也觉为难,不禁看向素来智计百出的爱妻,黄蓉冲他眨眨眼,又看了眼尹志平的方向,郭靖想起昨夜同尹志平说的话,立时明了爱妻之意,这时听黄蓉开口:“我中原武林人才辈出,全真教更是人才济济,我们便从全真教选出一人,若能接你师父百招,你待如何?”
霍都一愣,想起当年攻入全真教将一干道士打得落花流水,心中更是轻敌,仰头哈哈大笑,道:“全真教的道士若能接我师父百招,便是我们输了!”
他料定全真教没有高手,尹志平隐居数十年未曾涉足江湖,他不知也实属正常,黄蓉早就等他这话了,见他上钩,便朗声对尹志平道:“尹师兄,你且上场,也好叫这蒙古小王子知道,我中原武林并非无人可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众人只见坐在杨过身边的道士站起身来,见他身着道袍,却大多不知全真教还有这号人物,只见他年纪只比霍都稍大,青袍被浆洗地颜色都浅了,却也整洁干净,不带一丝褶皱,他缓步走进厅子中央,对周围无数双看着他的眼睛视而不见,神情自若,单这份淡泊气质,便叫人觉得不俗。
他朝金轮法王行了个道礼,一双明亮双眸望着法王,缓声道:“法王不远万里而来,所图不过大蒙古国的权势地位名声而已,今日又何必对我大宋武林苦苦相逼?”
法王听他说话直指本心,一双眼内精光四射,定定地瞧着尹志平,用汉话回道:“不逼一逼,怎能知道深浅?”
他与尹志平二人打机锋一般地说话,旁若无人,尹志平微微摇头,取出宝剑,直指法王,道:“既然如此,请法王出招。”
金轮法王瞧他那柄宝剑好似一泓秋水,仿佛还泛着冷气,心道这年轻人看着年纪不大,架势不错,不知比之郭靖又如何,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黄金所铸的金轮,手腕微动,金轮已急急向尹志平袭去,他这金轮乃极坚武器,擅长锁人兵刃,他乃西藏不出世的英才,从前所遇对手在他金轮之下决计过不了五招。
尹志平只觉得眼前金光一晃,金轮便到了眼前,他身形转动,变幻极快,躲过金轮一击,他心知这金轮法王实乃劲敌,这金轮被他使得出神入化,便打上十二分小心,使出自创剑法,直刺法王面门,法王金轮了得,尹志平剑法却全得全真教精髓又是自己新创的套路,法王虽博学多识,但却不知他这套自创的剑法,想以金轮锁他兵刃也绝非易事,两人角斗二三十招,金轮也没能锁住尹志平宝剑,他自负平生绝学,却锁不住一个小道士的剑,便一手操控金轮,一手朝尹志平劈去,这一招来得凶恶非常,尹志平早就暗暗提防,心知法王厉害,躲过他来势凶猛的一掌,却见法王大喝一声,金轮竟脱手而出朝尹志平飞了过来,金轮急转,尹志平辗转腾挪,金轮却好似长了一双眼睛被法王操控,朝他再度飞了过来,尹志平凝神静思良策,这金轮力道猛恶,实不可硬拼,他脑中灵光一闪,足尖一跃,手中宝剑飞脱而出,朝那金轮袭去,众人不料他舍去武器,小声惊呼,却见他朝法王飞身一掌,这是当世三大高手中的两位第一次接掌,拼的便是内力,尹志平身后清冷宝剑与金轮在空中缠绕飞舞,他与金轮法王均暗运内力,金轮法王年纪比他大,多修习了一二十年,但尹志平胜在从小苦修内力正宗精纯,当此之时,两人已比拼过了百招。
杨过早就在旁数招,见百招已过,忙起身冲金轮法王叫道:“大和尚,已经过了百招,你可不能出尔反尔!”
金轮法王听他此言面色微变,他素来自矜身份又十分自负,不禁冷哼了一声,尹志平面色不变,仍旧同他拼着掌力内力,他受法王启发,用内力驭剑飞行和金轮相斗,法王武器不在,只能同他近身搏斗,两人再拼了数十招,竟难分轩轾,法王长啸一声,金轮叮地一声回转飞回手中,没有与金轮缠斗,宝剑剑刃发出阵阵嗡鸣之意,仿佛知晓主人心意,从空中直直落下,插入地面半尺有余,尹志平向后一跃,飘逸仿若飞起,足尖踏在宝剑剑柄顶端,一阵微风从厅外吹来,将他道袍吹得微微一动,便好似谪仙乘风欲飞,说不出的闲逸出尘,清华脱俗,众人看得无不心折。
法王手握金轮,目光深深凝视尹志平一眼,止住想要说话的霍都,对郭靖和黄蓉道:“郭大侠,黄帮主,后会有期。”说罢,大袖一挥,领着身后数人大步走了。
众人见这蒙古国师走了,俱是欢声雷动,为尹志平喝彩,尹志平朝众人微微一笑,神态不见丝毫得意,叫人好生钦佩,此时筵席重开,众好汉都兴高采烈地敬尹志平和杨过的酒,尹志平并不喝酒,便以茶当酒回众人,一旁陆无双见杨过和尹志平今日大展英姿,早就按捺不住拉了表姐程英过来,举起酒敬尹志平和杨过,娇声道:“尹师叔当真是世上独一无二的伟丈夫!”她说这话,眼睛却瞧自己表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英听了表妹的话,知道她意有所指,面带红晕,娇媚可人,微微低头敬酒,却因羞赧,手腕轻轻抖了抖,洒出一些酒来,滴在尹志平的青袍上,尹志平不以为意,她却过意不去,连连道歉。
待筵席散了,众人都回各自房间,杨过跟着尹志平回房,他方才喝了一些酒,白玉般的面庞上带了一些红晕,仍旧有些兴奋地扯着尹志平袖子说话,两人正说着话,却听得咄咄的敲门声,尹志平打开房门,却见程英捧着一件青色的衣服,微微垂着莹白的小脸,温软地说道:“方才将尹大哥的袍子弄脏,小妹心中过意不去,这是小妹的一点心意,望尹大哥不要推辞。”
她说完,一双大眼望了尹志平一眼,仿佛有盈盈水波,尹志平并不推辞,双手接过,轻声道谢,程英见状,浅笑离去,尹志平将衣服拿入房中,见这件青袍针脚细密,细细去摸这料子,十分软滑,料想穿着应当十分舒适的,他摊开来看,见那袍子下摆处还绣了几丛青竹,因袍子也是青色,若不细看,怕是不会在意,但在烛光下,那用丝线绣出的青竹却仿佛微微发光,实在是素雅精致,尹志平生平第一次有人给自己做衣服,十分新奇,不禁开口赞道:“程姑娘当真有好巧的一双手。”
杨过本来与尹志平说话,满面欢色,但见尹志平捧着那袍子细看,还赞程英,面色微微沉了下去,胸腔中涌起一股不知名的酸涩,又有些委屈不甘,心道:“我侍奉师叔四年,替他浆洗缝补衣服,竟然还不如程姑娘随随便便做的一个袍子!”他目光朝那袍子望去,转念又想,“我杨过什么学不会,便去学做衣服,替师叔做了十件八件比程姑娘这件还要素雅精致的,师叔不就会忘了这件衣服么!”
他自觉这等想法很好,面上又露出些些笑容,尹志平看好衣服,将衣服叠好放在床上,才坐下,又听得敲门声,杨过便去开门,却是郭靖和黄蓉夫妇二人。
郭靖笑容满面地瞧着杨过,黄蓉脸色也十分放松,两人进屋坐定,只听郭靖夸赞杨过今日为中原武林立功,杨过早就过了兴奋,此刻听他夸赞,便谦道:“当不得郭伯伯夸耀,过儿学艺不精,这回只是侥幸。”他年纪轻轻就能有这份不骄不躁的气度,叫郭靖看了更加欢喜,便向尹志平道:“尹师兄,过儿父亲当年与我有八拜之交你是知晓的,我们郭杨两家累世交好,当年也约定若是生了一男一女便做夫妻,小女芙儿相貌还过得去,想将他许配给过儿,你看如何?”他知道杨过武功都是尹志平所传,虽是师叔,但却能替杨过婚事做主,便与他说了。
杨过忽然听到这话,惊地一呆,心中大叫我才不要娶郭芙那个草包,但因尹志平平日教他常强调男子需有胸襟教养,这话只能在心中大叫,面上半分却不敢流露,便朝尹志平看去,心想师叔定然舍不得我,不会同意这事,尹志平却并没有看他,微微沉吟,道:“郭姑娘天真烂漫,容貌端丽,瞧着与过儿十分般配,只是这事还须问得过儿才好。”说着转头去看杨过。
杨过怔怔地看着尹志平的脸庞,瞧他神色中只有喜慰,竟无一丝不舍,心中仿佛被大锤砸了一下,酸楚难当,险些落下泪来,忙下头遮掩,抿紧薄唇,一言不发,黄蓉见他神色有异,看了眼仍旧憨厚笑着的丈夫,对尹志平轻声道:“过儿怕是还没想好,我们便不说此事,尹师兄,我与你有些事要说,”又转头看郭靖,对他说道:“靖哥哥,你和过儿先出去叙话,我也有事同尹师兄说。”
郭靖摸不着头脑,虽不知什么事,但也不在意,一心只想杨过娶了自己女儿,好全了两家之好,便拉着杨过出了门去,还想与杨过说话,却听杨过说:“郭伯伯,这事叫我想一想可好?”
郭靖料想杨过该是年轻面嫩,今日又大战一场,不管身体还是心里都十分劳累,便哈哈一笑,宽慰地拍了拍他的肩头离去,杨过见郭靖走了,他知道黄蓉能言善道,怕黄蓉说得师叔答应这等婚事,他素来对尹志平崇拜尊敬,不敢忤逆他一丝一毫,怕惹他生气,但叫他因此娶了郭芙却也是万万不愿的,心里乱糟糟的,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便凝神静听里面动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屋子里黄蓉妙目一瞥,见到床上的青袍,看那精细做工,除了师妹程英,还能是谁的手笔,微微一笑,故作不知说道:“尹师兄床上这件衣服瞧着精致,不知是谁所做?”
“是程姑娘,她筵席上酒滴在了我青袍上,便拿了衣服给我赔罪。”
“尹师兄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黄蓉抿唇一笑,目光大有深意,“谁能立时做出这样一件精美的衣服出来?便只有神仙不可了,我师妹虽然貌美,却绝不是神仙。”
她所言之意,便是程英对他芳心暗许,早做了这件袍子出来。
尹志平微微一怔,程英斯文淡雅,吹笛弄箫书写作画都是不俗,他将她当作知己看待,却不知黄蓉怜惜程英身世,便自作主张地来问尹志平心意。
尹志平惊诧莫名,却听得黄蓉又道:“我这师妹,并不是我夸奖,人品相貌都与尹师兄十分般配,我见尹志平与她也十分投缘,今日便冒昧地问问师兄心意,师兄若也是同意的,我便和爹爹说,爹爹十分疼爱小师妹,届时去重阳宫对丘师祖提亲,师兄你看可好?”
窗外杨过傻傻站着,仿佛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去,只觉得方才砸他胸口的
大锤此时又下了十分力气,朝他的心肝狠狠地又砸了几下,叫他头脑乱哄哄地不听使唤,一瞬间仿佛有好几个声音在头脑中说话,一个说道,郭伯母说得不错,那程姑娘是一等一的好女子,又细心体贴,定然比自己更会照料师叔,另一个又对他说道,师叔是修道之人,自己也说过一生都钻研武学,定然不会娶妻,他呆呆地站在窗外,凄清幽冷的月光照在他的身上,他全身冰凉,手足颤抖,听得里面传来尹志平的声音,尹志平正说:“程姑娘确实是世间难得的好女子......”他再也听不下去了,脑海中只一道声音,仿佛对他念咒一般说道,杨过,师叔不要你了,他想要你娶郭芙,他还要和程姑娘成亲。
他头脑嗡嗡作响,这一句话叫他如坠地狱,心头剧痛,眼泪夺眶而出,他施展轻功疾步而走,只想离开这片伤心之地,大哭一场。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屋内尹志平正与黄蓉说着:“程姑娘确实是世间一等一的好女子......”却陡然听到窗外似有异声,待两人侧耳去听,那声音却又消失不见了,尹志平继续说道:“承蒙黄帮主和程姑娘不弃,但我自襁褓时被师父捡到重阳宫,记忆中无一日不在练功,也早就决意一生钻研武学之途不会娶妻,程姑娘蕙质兰心,志平只当她是知己,若因此引得什么误会,还请黄帮主代为转告。”
黄蓉还待劝他,但见他神情严肃坚决,知他是有大毅力大坚持之人,旁人言语轻易影响不到,便住嘴告辞了。
尹志平见杨过久久没回,料想大约被郭靖拉去叙话,便没在意,如此一夜过去,第二日杨过仍旧没有回来,他大感奇怪,便去问郭靖,郭靖也十分诧异,道:“昨晚我同过儿出来之后就回房了,也没在意他的去处,好好一个人,怎会消失不见?”便招来下人去问,看马的下人回道昨晚杨过骑了马走的,却并没有告知去向。
杨过素来听话,不告而别是从没有发生过的事情,旁人都对昨晚发生何事茫然不知,尹志平细细回想也没想出头绪,便对郭靖说道:“过儿素来乖巧听话,大约是想去江湖见识见识,总会回到我身边的,若郭大侠不嫌弃,我便同你们一起,他若回来找我,也是容易些的。”
郭靖起初担心杨过安危,但听尹志平全无不放心之意,暗想自己关心则乱,杨过那般身手,若非遇到金轮法王一流的强敌,大约年轻一辈也无敌手,便放下心答应下来,只一旁黄蓉蹙眉思索良久,想到昨日提议的将芙儿嫁给杨过之事,那时杨过便神色有异,想来,大约是杨过不愿娶芙儿,才会骑马出走,她不知是失落还是放松,看着身旁正与尹志平说话的丈夫,心里叹了一口气。
尹志平道心清明,如今武功大成,哪里都可练功,英雄宴开完之后,陆家庄众好汉也都相继离去,庄子清静了许多,陆无双因担心杨过安危,便拉了表姐程英离去,临走时程英又与尹志平用箫吹了一首曲子,却甚么话都不曾多说。
如此过了几日,忽有一天传来蒙古大军要进攻襄阳的消息,襄阳地处险要,是兵家必争之地,实乃大宋江山最后的屏障,若蒙古攻下襄阳,南下便是一片坦途,再无阻拦,郭靖心怀天下,随即便和全家启程赶往襄阳,此时杨过仍旧下落不明,尹志平便随着郭靖同去。
不数日抵达襄阳城中,两军早先交锋了一回,未曾攻下这块险地,蒙古军只得远远驻扎,尹志平随郭靖夫妇进城,郭靖先与襄阳守备吕文德叙话,尹志平便随意走到城头,远远望去,漫山遍野俱是断肢残骨,折戟断矛,惨状叫人心生凄然,尹志平扶着墙头,遥望远方如血残阳,禁不住摩挲粗砾砖块,抿唇不语,正想着事情,却听得旁边有人说话,“尹师兄看了这些想必心中也定然不好过,我大宋江山竟被蒙古蹂躏成这幅模样,实在叫郭某又气又痛。”尹志平转头而望,说话的正是郭靖,郭靖眺望着远方,粗且直的眉毛紧紧蹙着,面上带着忧色,他一双眼睛十分明亮,清澈得不像中年人,尹志平侧脸看他,又听得他说:“我年少时在蒙古军中呆过数年,蒙古人都彪悍善攻,大宋孱弱,危若累卵......”他说到这里,胸腔剧烈起伏了几下,缓了一口气,才继续说道:“我生来愚钝,但知道忠义爱国,国家当此大难,定会奋不顾身,尹师兄智慧远胜于我,武功与我也是不差的,先前力挫金轮法王,为我大宋武林扬眉吐气,郭某只盼若一日我不在了,请尹师兄代我好好照顾杨过。”
他一双眼睛真诚郑重地看着尹志平,尹志平对他十分佩服,不禁肃然端正地回了个道礼,沉声道:“侠之大者,为国为民,郭大侠如此胸襟气度,叫志平又敬佩又惭愧,志平不才,定不负所托。”
郭靖见尹志平如此,目光十分感激,也陪着他扶着墙头,沉默地眺望远处。
这晚尹志平与郭家三人和大小武一同吃了晚饭,席上见郭芙面色不愉,大小武偶尔瞧着郭芙目光,也隐隐带着些小意讨好,便是尹志平也瞧出端倪了,待用过晚饭,他在厢房花园中散步,想着杨过去向,不觉出神,过了一会儿,听见花园假山处隐隐有说话的声音,那是郭芙的声音,“是我父亲想将我许给杨过,我心中......”她的声音顿了顿,又道:“我心中也是十分不情愿的,大小武哥哥找我来撒气做什么,莫不是你们觉得我郭芙好欺负?”她说完话还哼了一声,大小武连忙赔罪。
尹志平见不到郭芙的表情,但听得她说心中十分不情愿,不禁蹙起眉头,杨过他看着长大,偶尔叛逆不驯,多半都听他话,又生得一表人才,比大小武不知高了多少,这郭芙竟然瞧不上杨过,实在叫他说不出话了,那头又传来大小武说话的声音,也不知道是大武还是小武说着:“芙妹知道我兄弟二人对你倾心,还这般折磨我们,若不如我俩比试武功,谁武功胜了,便去求郭伯伯赐婚。”郭芙勃然大怒,跺脚叱道:“我郭芙又不是物件,凭什么你们谁胜了便要娶我!有本事你们去杀蒙古人去,在我跟前逞什么英雄!”她蹬蹬地跑了,尹志平听得大为摇头,心道这姑娘生得极美,却连黄帮主十分之一的智慧都没有,郭黄二人正为国家大事烦急,她却在此儿女情长,实在叫人生不出好感,他踱步离开,也未曾在意大小武说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二日早晨,尹志平照例去郭靖黄蓉处吃饭,唯独不见大小武,郭芙面色憔悴,眼眶红红的,黄蓉也面带忧色,正听郭芙抽抽噎噎地说着昨晚说的气话,她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女儿一眼,郭靖正拧着眉毛在厅中乱走,听女儿说完,恨不得一掌打在女儿身上,斥道:“我还当你懂事明理,你看看你,除了惹得武家兄弟俩为你争风吃醋还会什么!”
尹志平立在门前,不便说话,郭靖见他来了,微微惭愧,向他解释:“叫尹师兄看笑话了,武家兄弟俩因芙儿说的气话,跑到蒙古大营去刺杀蒙古大将,兵刃都被人给送回来了。”他说完,指了指桌子上摆的两把剑。
尹志平想起昨晚郭芙说得气话,心道郭芙那时说的气话,他都听出来了,武家兄弟竟然为讨心上人的欢心去行刺蒙古大将,实在不知该说是勇气可嘉还是鲁莽冲动。
郭靖正将两把剑下压着的信摊开读着:“大蒙古国第一护国法师金轮法王书奉襄阳城郭大侠尊前:昨宵夜猎,邂逅贤徒武氏昆
仲常言名门必出高弟诚不我欺。老衲久慕大侠风采神驰想像盖有年矣。日前大胜关英雄宴上一会匆匆未及深谈兹特移书谨邀大驾。军营促膝杯酒共欢得聆教益洵足乐也。尊驾一至即令贤徒归报平安如何?”
郭靖读完,望着爱妻,黄蓉正朝尹志平望来,尹志平见她神色,已知她意,便道:“便由我陪郭大侠去,我与金轮法王交过手,对他武功路数略知一二,我和郭大侠联手,他未必能赢我们。”
黄蓉感激地对尹志平行礼,“尹师兄愿意去那是最好不过。”尹志平说得谦虚,她却知道尹志平实力不逊于金轮法王,有他相陪,胜算最大。
两人骑马出城,不到半个时辰便抵达蒙古大营,当此之时,忽必烈正在蒙古大帐中坐镇,他父王拖雷与郭靖从小有段真挚的友情,郭靖进得帐中,见到年少的忽必烈,想起从前与拖雷的情谊,不禁红了眼眶,忽必烈见到郭靖,恭恭敬敬地行礼,对他道:“小侄不曾见过郭靖叔叔,但听先王说过许多郭靖叔叔的事情,对叔叔仰慕已久,今日得见,心中真是欢喜。”
郭靖还礼,回道:“我与拖雷安答情逾骨肉,不曾想如今竟阴阳两隔。”想起故友,他微微黯然,忽必烈见他情状,心中感伤,与帐中几位高手一一引见,请郭靖上座。
尹志平站在郭靖身后,帐中金轮法王见到他,深深地看他一眼,尹志平目光与他接触,见他没有说话,大约知道武林大会当日铩羽而归是他大辱,并不想叫旁人知晓,便不说话,他面皮看着比郭靖年轻,又穿着道袍,这帐中几人都不是中原人,也不知道他,因此对他并不在意,他便站在郭靖身侧,不动声色。
郭靖坐下饮了一口马奶酒,听得忽必烈对左右吩咐:“快请两位武爷。”一会儿,武修文和武敦儒两人被带进帐中,他二人被绑得结结实实的,面上带着青紫,见到郭靖,目光流露出浓浓的后悔羞愧,郭靖见他二人没事,松了口气,暗道此地不可久留,便站起身来对忽必烈道:“今日实不是叙旧的好时候,我便带着两个徒弟回去了。”
忽必烈只含笑望他:“我对叔叔敬佩久矣,叔叔一身本领,为何要为赵宋那等昏庸无道的朝廷效命?何不就留在我蒙古军中,我定封叔叔为三军大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郭靖一双又黑又直的眉毛好似两柄威武不屈的宝剑,他朗声回道:“赵宋昏庸无道不假,但郭某是宋人,蒙古占我家园杀我同胞,我心忧愤,纵然战死,也是为我大宋百姓所战!”
他说得铿锵有力,场中人等一时默然,过了一会,忽必烈哈哈一笑,对郭靖道:“叔叔果然忠义!”
郭靖挥了挥手,不愿多说,双手扯断紧缚大小武身体的牛皮筋,朝尹志平使了个眼色,挥袖便走出大帐,尹志平回头瞧忽必烈,他虽面上带笑,眼中却浮现了一抹厉色,暗道此人能说会道,礼贤下士,蒙古强盛确有其道理,心中暗自警惕,果不其然,才出得帐中,便听得号角声起,四下里千余人队伍奔将过来,原来忽必烈正调动军队将他们围住,郭靖见状,知大小武武功低微,忙将他二人扔在马上,对他们道:“你二人武功不行,留下也只添乱,快回城,告诉你师母,若我和尹师兄回不来,襄阳决计不能开城。”
大小武早就因行刺一事心生悔恨,听得郭靖此言,眼含热泪,催马离去,如此便只剩下一匹马了,郭靖和尹志平对视一眼,只听郭靖道:“今日尹师兄陪我走一遭,若尹师兄有什么不测,我定然悔恨一生,我这匹马是汗血宝马,脚力极快日行千里......”尹志平却对他摇头,堵住他即将出口的话,面上一派淡然:“郭大侠这话生分,我敬你大义,今日来这一遭,更何况生死有命,若因此遭遇不测,也是我命中劫数,与你何干?”
他微微一笑,手腕一抖,宝剑出鞘,面对着窜出大帐的高手,道:“郭大侠,今日我们便战个痛快!”
他素来是淡泊清静的修道人表现,喜怒不形于色,这番话却说得豪爽大气,另有一番豁达潇洒的气度,郭靖听得豪气顿生,哈哈一笑,“是我想错尹师兄了!”
他说罢,飞身一掌,轰向涌过来的蒙古斗士,他内力深厚,这一掌轰出,那斗士口吐鲜血仰面飞出,累得他身后的斗士都被绊倒在地,方才还在帐中和他喝酒的五位高手,除有一个金轮法王正与尹志平相斗,其余四人均将郭靖团团围住,他们四人分别是天竺高手尼摩星,湘西名宿潇湘子,回疆巨汉马光佐,和波斯大贾尹克西,他们四人都乃当世高手,功夫各有所长,出手招式便是连郭靖都不曾看过,尹克西正手执一条黄金软鞭朝郭靖飞去,郭靖侧身挡开,使出一招神龙摆尾,他这一招威力非凡,旁边三人见状都知他厉害,不敢冒进,守住门户。
他这厢与四人酣斗,尹志平那厢也与金轮法王斗了几十招了,金轮法王自负武功无敌,上次因百招之赌未能与尹志平酣战,但他深知尹志平实力非凡,乃自己生平除了郭靖以外的劲敌,也不大意,使出绝技金轮朝他袭去,金轮早就被他练得好似活物一般,飞速袭来缠住尹志平的宝剑,尹志平知金轮厉害,抛开宝剑,驭剑使它与金轮相斗,如上次那般与金轮法王近身搏斗,两人武功不相伯仲,一时难分胜负。
郭靖没带兵刃,他正与潇湘子的哭丧棒和尼摩星的灵蛇软鞭缠斗,潇湘子武功深湛,又生得怪模怪样好似僵尸,郭靖对他不敢大意,一边拆招,一边应付尹克西扫来的软鞭和马光佐的铜棍,刀光剑影间,五人已斗了百招,郭靖越战越勇不见颓势,足见他武功厉害。
七人又斗了一会,郭靖找到破绽,一掌将几人之中功力最弱的马光佐击倒,此时场间士兵越聚越多,实在不宜久斗,他飞身上了自己的汗血宝马,对尹志平叫道:“尹师兄快走。”
尹志平正与法王比拼掌功,他学的是全真教王重阳传下的掌法,威猛虽不及降龙十八掌,却灵活多变,辗转腾挪间流畅如水,他听得郭靖此言,瞧着周围涌来的兵士,深提一口气,宝剑飞回手中,他足尖轻点,施展轻功疾步朝正骑马奔驰的郭靖而去,法王哪能轻易放他,长啸一声,金轮已朝着疾驰的红马下肢而去,金轮力道猛恶,速度极快,眼见朝着小红马下肢来了,尹志平知小红马若被这一下击中,下肢非断裂不可,忙拿剑去挡金轮,此时情况十分凶险,小红马虽奔驰飞快,但先前围攻郭靖的几人也都施展轻功追上来了,面前还有许多拿矛格挡的兵卫,两人虽武功高强,但被数千兵卫和一干高手围攻,也怕不敌,郭靖前面应对着兵卫的长矛,还要应对已经施展轻功赶来的尹克西等人,法王武功乃蒙古大帐中最为高强的,尹志平与他不相伯仲,只能牵制于他,一番乱斗之下,潇湘子朝郭靖袭来的哭丧棒忽然冒出一股黑烟,郭靖不察,吸了一口,那棒中藏有潇湘子珍藏的毒药,旁人一触即晕,只因郭靖内力深厚才立时不显,但剧毒毕竟厉害,郭靖催动掌力与潇湘子尹克西缠斗,胸口烦恶,尹志平因怕法王伤到红马和郭靖,未曾上马,离郭靖稍有些距离,看不到哭丧棒喷出毒烟情状,好不容易趁法王不备,跃至郭靖身旁,郭靖面色凝重,四周军马云集,刀枪撞击,将两人围得更紧,郭靖面朝前方驾驭方向,尹志平足尖踏在马臀之上用刀剑格挡法王凌厉攻势,潇湘子先前对郭靖放了毒烟,却见郭靖全无中毒反应,心中纳罕,转眼看见正与法王缠斗的尹志平,便朝他袭去,若公平相斗,他武功不及尹志平,但尹志平已与法王缠斗良久,虽侧身躲过他袭来的哭丧棒,却未曾料到哭丧棒会陡然冲他眼睛冒出一阵毒烟出来,眼睛乃身体最为脆弱之处,他双眼剧痛,知道自己中了剧毒,但动作丝毫不见慌乱,只紧闭双眼,c催动内力抑制,听声辨人,冲郭靖喊道:“郭大侠,我眼睛中了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郭靖大惊,忙转过身子朝着正攻击尹志平的法王和潇湘子施展降龙十八掌,趁二人被自己掌法击退,拉过尹志平放于自己背上,声音又急又愧,“这毒烟厉害非常,我方才吸了一口便胸中难受,却忘了告诉尹师兄你。”
尹志平目不能视,紧蹙眉头,知道这时不能给郭靖添乱,沉着答道:“是我江湖经验太浅,大意了,不是郭大侠的错,我们赶快离开此地。”
郭靖点头称是,催动红马疾驰,潇湘子一击得逞,得意冷笑,同法王和尹克西一同朝着红马奔去,法王本来忌惮尹志平,但见他此时紧闭双目,不足为惧,便专心攻击郭靖,心道此番定要将两人留住,一雪前耻,便纵身朝他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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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隐隐有人说话,却听得并不真切,仿佛实在梦中一样,尹志平头脑昏沉,只有三分清醒,他微一运气丹田气海便好似被阻滞一般,刺痛非常,眼前一片漆黑,便连睁眼都是不能,尹志平苦笑一声,知道自己这次为救郭靖伤了丹田,若非个三年五载,内力绝然不会恢复到从前,他昏迷前掉下马去,郭靖也身负重伤,也不知回了襄阳城没有,他正想着,忽然旁边响起一道男声,那声音如玉石相交,爽朗动听,正温和问他:“尹大侠醒了吗?”
尹志平微微一怔,点了点头,回道:“不知阁下是谁?”他身负重伤,明明该是痛苦难当的,那人见他面色苍白,额头一层细密汗珠,知他并不好受,但面上却没有显露出一分一毫,仍旧泰然自若,对他十分钦佩,自报家门,道:“在下耶律齐,之前恰好在襄阳城附近,在一处林子里看到尹大侠伤重昏迷,因我父乃蒙古宰相,我作蒙古人装束,不便将你送入襄阳城中,便将你带到我住的地方,但请尹大侠不要怪罪。”
他说话十分知礼,尹志平看不得他的神态,但只听他说话,便知他是个端方稳健之人,不由生出好感,微微摇头,回道:“你救我性命,于我有恩,我怎会怪罪,只怕我的身份给你引来祸端才是。”他身上痛得厉害,想要坐起都困难,便伸手在床边摸索,那人见尹志平动作,忙将一旁汗巾递与他,看他轻点额头擦汗,道:“尹大侠有所不知,我父被皇后猜忌,贬谪到了别处,我四处历练,飘忽不定,便是家人也不知我行踪的。”
他见尹志平面色困倦,拿过他手中汗巾放于一旁,低声说道:“尹大侠为救郭大侠至此,实在叫人敬佩,在下与全真教也有些渊源,只家师嘱我不得说出师门,尹大侠放心,我定然不会害你。”
尹志平目不能视,重伤未愈,听他这话,才放下心来,“既然如此,我们便平辈相交,莫再唤我尹大侠,唤我什么也随你。”
他手掌捂住双眼,昏昏沉沉间,听到耶律齐那一句“你比我年长,我便唤你尹大哥,可好?”他微微点头,疲惫便好似潮水般向他涌来,他抵挡不住,终是陷入了沉沉的睡眠之中。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天地之间,其犹橐龠乎?虚而不屈,动而愈出,多言数穷,不如守中。”
男子声音清朗温和,正坐在一棵大树之下,修长的手指轻轻敲打着身侧的一根树枝,他的旁边散坐着几个发蒙没多久的孩童,正仰着头认真地听他说话,直到他说完,才童声童气地问道:“尹先生,刍狗是什么意思?”
尹志平微微侧头,他目不能视,眼皮上还系着黑色的布巾,只能听声辩位,面朝着那个孩童的方向,温言解释:“结刍为狗,用之祭祀,既毕事则弃而践之,刍狗就是祭祀时用草扎成的狗,祭祀前珍而视之,祭祀后便不再管它,说得便是天地对一切生物一视同仁,任由其发展变化。”他顿了顿,虽看不见,仍旧微微一笑,继续道:“道家无为而治,这与你们现在所学的大约有些不同,你们大可听听就好。”
“谢谢先生。”几个孩童虽人小,却也十分知礼地对尹志平行礼,尹志平微微颔首,他身着青袍,腰背挺直,十来天的将养已经能让他离开床榻,但丹田气海受伤,内力阻滞,他满身武艺无法使出,与寻常未学过功夫的男子并无不同了,只他天生不是自怨自艾的人,刚能下床就让耶律齐帮他削了根树枝,慢慢地靠感觉听觉行走,白日无事便去村庄一棵树下静坐,这个村落的孩童起初对他十分好奇,常常围着他问问题,他从小熟读老子道德经,便为这些刚开蒙的孩子讲学,他学识渊博,比真正的教书先生也是不遑多让,孩子们虽不是他正式学生,但也对他十分尊敬。
耶律齐拎着吃食,远远地看着大树下的尹志平一派悠然自得,不禁好生钦佩,他是大辽皇族后裔,父亲又是蒙古宰相,从小端方持重,修养不俗,但却自认没有尹志平如今这份武功尽失目不能视仍旧不萦于怀的胸襟气度,他渐渐走近,尹志平听到他的脚步声,将头转向他的方位,道:“阿齐,回来了吗?”
“尹大哥,”耶律齐走到他身边坐下,微微一笑,将买的馒头和素菜放在他面前的石桌上,“买了些素菜,不知是否和你胃口。”
“都半年了,你还是这般客气。”尹志平摇摇头,只听得耶律齐在一旁轻声说:“我敬重尹大哥为人,自然对你要客气。”尹志平的手指摸索到石桌上的茶杯,慢慢摩挲着茶杯的杯身,放于唇边饮了一口润润口唇,道:“你啊。”他只带着笑意说了两个字,下面的话却并没有说出,但他知道耶律齐知道他想说什么,他笑了笑,接过耶律齐手中的馒头和筷子,缓慢却又准确地夹着菜就着馒头,他吃东西不快,咀嚼也很慢,从不浪费,即便卧床不能起的那几日,也总是能将耶律齐喂的药和食物吃得干净,照顾起来颇为省心。
两人吃完饭,耶律齐又收拾好了残渣,便坐在树下静候太阳落山,如今烽火乱世,这座小城尚未被战火波及,但两人都知道,这份宁静持续不了多久,蒙古军势如破竹,早就打下了大宋半壁江山,若非襄阳久攻不下,估计大宋天下早已易主了。
夕阳西下,瑰丽绚烂的晚霞在天边画出浓墨重彩的颜色,两人静默的坐着,耶律齐抬头看着晚霞,心里想着不知父亲和哥哥妹妹可还好,如今父亲被贬谪,朝中并不安平,怕是难了,他转头看着尹志平,心道如今蒙古势如破竹,尹志平不仅武艺出众,又学识渊博满腹锦绣,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蒙古若能得他相助,实在是大幸,只是他为救郭靖付出这等代价,叫他为蒙古效力,怕是万万不愿的。
过了一会,暮霭渐起,尹志平看不见,但他能闻到空气中的味道不同,便执着导盲树枝,站起身来,掸了掸衣角,对耶律齐道:“天色不早,且回去吧。”
耶律齐随他站起身来,跟在他身后,看他拿着树枝探路走着,动作极慢,心生不忍,道:“不若我拉着树枝的那一头......”他说完便后悔了,心道尹志平那般自强之人,怎会容许他人对他表示怜悯,却不料尹志平只微微偏着头,轻声道:“也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神色轻松,并无半分不愉,耶律齐松了口气,伸手抓住树枝的那一头,在前面带路,他性子稳健,并不是杨过那种活泼的性子,但却另有一种叫人安心信任的感觉,炊烟升起,空气中多了些平凡世俗的烟火气,尹志平记事开始记忆中只有练功,追求武道,如今目不能视,武功受损,竟然体会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之感,他若有所悟,若杨过的心魔是父亲杨康之死,那他的心魔,便是太过追求大道而忽视俗世万物,此番遭遇,怕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了。
两人在这个小镇呆了数十天,耶律齐因要照顾尹志平,怕尹志平行踪被个别旁人知道,引来蒙古人追杀,便在小镇租了个带院子的两居屋子,耶律齐虽出身皇族,从小也锦衣玉食,但对吃食住行并不挑剔,这点让尹志平尤为欣赏,他被耶律齐救回之后每日吃的药,都是耶律齐亲手所煎,只是这毒毒性难明,耶律齐带他看了三四个大夫,都束手无策,最近煎的也只是通常所用的寻常解毒草药,并不能根治他的眼毒。
尹志平在院中坐了一会,等耶律齐煎好药放于他面前,便双手捧着药碗慢慢地喝光,耶律齐有时会问他一些汉家文化,他耐心解答,有时也不说话,在旁边打坐练功,因耶律齐也修行的全真教功夫,有时疑问了便也问他,他便将自己所学心得尽数告知。
这晚他喝了草药,坐于月光下入定,他丹田受损,但并非无法梳理自愈,只是所需时间漫长而已,待他入定结束,忽听耶律齐道:“尹大哥,我们明日便离开这个小镇罢。”
尹志平一愣,随即叹了口气,心知耶律齐军中有认识的人,这个小镇大约要受战火摧残了,他想起之前所见百姓惨状,静默无言,耶律齐见他那般模样,也不知如何安慰,两人各为其主,立场不同,语言实在太过苍白。
第二日两人便启程离开这里,南边并不太平,因此耶律齐买了马车两人往北而去,经过合适修养或有名医的镇子便停下来休整一段时日,这时光并非那么难熬,只因两人越是相处,越觉得投缘,从前尹志平与杨过在一起时,因他性子跳脱,尹志平只将他当子侄看待,耶律齐却是不同的,他家学渊源,谈吐不俗,于武学之道也颇有进取之心,吹箫弄琴虽不钻研,但也会个一二,两人在一起时从不无聊,更似知己。
这日两人行到一处镇子,听说这里有个擅解毒的名医,耶律齐将尹志平安顿下来便先去探访,那名医住在镇子远郊的深山之中,行踪神秘莫测,常人若寻必然寻访不到,只与有缘人接诊看病。
耶律齐花了大半天的功夫,询问了好多乡野人家,这些人家也大多不知所云,耶律齐一无所获,败兴而返,回来说与尹志平听,虽言语不曾提及心情,但尹志平知他性格,便劝他:“如今当逢乱世,名医惶惶,性格古怪也属正常,不必挂怀,明日你带我去那深山之中,我亲自去寻,若也寻不到,那便是没有缘分。”
他做决定素来说一不二,耶律齐担心他目不能视,但看他神色知道自己劝不了他,心道自己便暗中在周围跟着他,倒也不怕他遭遇什么不测。
如此第二日,两人一道去了那深山之中,耶律齐便将尹志平放于山道之下,自己躲于一旁,尹志平虽目不能视,但仍旧十分从容的姿态,手执盲杖,轻巧地迈步于山路之上,他走走停停,十分悠闲惬意,走得累了便坐在一旁歇息一会,任山风吹拂,他走得十分慢,但山林的路并不好走,荆棘从路边冒出来,盲杖扫不开的,割破他的布袍下摆,他走了将近一天,耶律齐远远辍在他身后,看他布袍下摆被树枝荆棘划开或大或小的口子,忍不住叹了口气,此刻已到了日暮时分,尹志平掀袍坐于林间,他现在虽身处烟火尘世,但静谧山林却是他更为熟悉的环境。
他安静地坐了一会,正准备起身,忽地听到旁边一道男声说道:“你这个人不是来求医的吗?就准备这么放弃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男声听着年龄并不大,清越似十四五岁的少年发出,尹志平一愣,循着那处声音转过头去,迟疑问道:“阁下是谁?为何知我是来求医的?”
那声音嗤笑了一声,漫不经心的语气:“来这个深山的好多人都是求医的,谁还不知道,你眼睛看不见,十有八九是中毒未愈,不是求医的,还能来干什么?”
“阁下很聪明,”尹志平微微一笑,左手摸了摸身侧的盲杖,慢慢探了探面前的路,站起身来,对那发出声音的少年道:“我眼睛所中之毒,世间罕见,我早已不报期望。”他说完转身便慢慢朝山下走去。
“站住!”那少年见他走了,哼了一声,拦在他面前,道:“你竟敢对神医不敬!”
“何来不敬?”
“你不信神医能治好你的眼毒就是不敬!”那少年声音微带怒意,似乎还因气愤喘了两口气,尹志平只觉好笑,“你又不认识那神医,你怎知道神医能治我?”
“我当然知道!”那少年年纪太轻,受不得任何带着笑意的质疑,狠狠地说道:“你随我来,我这便带你去治眼睛。”
他动作粗鲁地拽了尹志平的盲杖那头,尹志平被他拽得一踉跄,险些摔倒,但那少年仍旧脚步极快地朝山里走去,并没有去管尹志平如何,只他不摔倒就行,实在是个任性惯了的孩子心性。
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道到底走到了哪里,尹志平一声不吭地跟在那少年走了许多杂草荆棘丛生的小路,他衣袍下摆早就破烂不堪了。
“你且在这等着,莫要离开。”那少年松了盲杖那头,丢下一句话就不知所踪,尹志平嗅了嗅周围,他可以确定的是此时仍旧在山中,偶尔有草药的味道飘过鼻尖,大约离那神医的住处不远,他想起方才那个少年,微微失笑,他身边都是乖巧听话的孩子,好久没有遇见过这样我行我素的少年了。
此时太阳早已落山,深山之中,偶有倦鸟匆匆飞过,树叶被鸟儿的翅膀带得哗哗作响,周遭的空气渐渐冷了下来,尹志平伸手,手背有些湿意,是这傍晚的暮霭,他心底叹了口气,盘腿坐下,心中默念道家口诀入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也不知过了多久,大概很久很久了,周遭万籁俱寂,连鸟声都不曾有了,尹志平握住盲杖慢慢站起身来,开口唤道:“阁下在哪?”
没有人回答他,只要微冷的山风拂过他的发梢。
尹志平摇摇头,他被那少年不知带到了哪处,此刻夜深人静,少年若真不在,他真无法原路返回,但他终究不是容易放弃之人,便是不能原路返回,也要离开此处,这一路比之前的路还要难走十倍,之前的路好歹有些人造出的石阶,这周遭却完全没有人造路的痕迹,遍布荆棘杂草和粗砾的岩石,盲杖并不能充当他的眼睛,他被藤蔓横枝绊倒,摔了几回,面上都磕破了,实在是生平最为狼狈的时候。
耶律齐隐在暗处,他武功高强,看得清楚,那古怪少年分明就在尹志平附近一直冷眼看着,耶律齐拧紧眉头,他武艺高强,于同辈中几无敌手,尹志平武林大会一战成名,风采斐然,无论是武道成就还是性格人品他都十分敬重钦佩,他深知尹志平坚韧自强的性格,言语之中也格外注意,但这少年,这少年竟然这样欺辱于他,耶律齐瞧着尹志平面皮上磕破的伤口,瞧着他紧攥着盲杖的泛白的手指关节,心道那少年若再不说话,他定要好好教训他,正在此时,尹志平忽然停了下来,微微侧头,仿佛听到什么动静,平静道:“阁下一直没走,还要看到什么时候?”
那少年倚靠在不远出的粗大树干边,清冷的月光下一张俊秀漂亮的脸白皙得几乎透明,只他面目冷漠,实在看着不讨人喜欢,他哼了一声,对尹志平惨状仿若不见,道:“我让你等着,谁让你走了?”
他慢慢踱步走到尹志平跟前,瞧着尹志平平静的面色,有些奇怪:“你不生气?”
“阁下多大?”尹志平突然问道。
那少年一愣,微微眯起一双黑宝石也似的眼睛紧紧盯着他,道:“我为何要告诉你?”
尹志平也不生气,唇角勾起一抹笑,道:“不愿说也不要紧,但我知道,在寻常人家,我的年龄足以当你父亲了。”
他看着少年微微笑,那笑容糅合着一种豁达温和的神采,叫少年说不出话来,只保持着审视的眼光紧紧盯他,半晌,才伸手又拉住尹志平盲杖那头,朝一个方向走去,“你和他们不同,”他走得不快,声音在密林之中飘飘渺渺冷冷淡淡,尹志平听不真切,“我就......信你一次。”
也不知他口中的他们到底是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尹志平被带到一处温泉旁边,那少年也不管他会不会游水呛到,将他往温泉一推,“你身上脏死了,自己洗干净。”说完又消失不见,幸好温泉水只到腰际,还真是个任性的孩子,尹志平苦笑,将湿漉漉的衣裳脱下放于岸边,又将挽成道髻的头发解开披散下来,他今天行了一路,风尘仆仆,确实需要好好洗洗。
过了一会,忽然身边又传来那少年的声音,那少年问道:“你胸前的肉块是怎么练出来的,为何我没有?”
他轻功该是不差的,不然尹志平不会听不出他的脚步声,听他如此问,只得回道:“我自幼练功,这些自然便练出来了。”说到此处,尹志平忽而想起杨过来,从前杨过也对他一身肌肉十分羡慕,也曾问过他类似问题。
此时尹志平浑身赤裸,那少年也不觉尴尬,就蹲在一边岸上,只盯着尹志平一身漂亮的肌肉看,若非脱去衣服,旁人决计想不到看起来清雅斯文的尹志平会有这么一身阳刚味十足的肌肉,那肌肉从胸前开始,流畅紧绷,纵贯往下,延伸至腿,每处都彰显着力量与健美之感,叫人看了便移不开视线,尹志平从前也曾被杨过盯着看,不以为意,仍旧从容地清洗身体和头发,待洗完了,那少年又丢给他一套衣服,“你先穿着。”
尹志平慢慢摸到岸边,将少年给的衣服穿好,又将自己原先的衣服收好,才拾起盲杖,那青袍破破烂烂的,那少年皱皱眉头,好嫌弃地说道:“这衣服这么破,你还留着?”
尹志平盲杖那头被少年抓住,听得此言,道:“若补一补,还是能穿的。”从前他的衣服都是杨过给他浆洗缝补,这件杨过也曾他给他补过。
那少年将尹志平带到一个住处的床边上,打了个哈欠,道:“明天再给你治眼睛,今晚你就在这睡。”
他说完,就在尹志平床边的另一张床上卧倒睡了,不一会儿便传来平稳安泰的呼吸声,显然睡熟了。
尹志平又觉奇怪又觉好笑,这少年一言一行都透着古怪,分明不信任别人,但又能在他面前很快熟睡,大约因为自己看不见吧,他摸了摸覆在眼睛上的黑色布带,轻声说道:“阿齐,早些休息吧。”
没有人回答他,他脱去外袍,疲惫涌来,安安静静地睡去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尹志平从前练功常常天不亮就起床,即便如今目盲,也习惯早早醒来打坐,那少年醒得也早,看尹志平已经盘腿坐在床上,身上还穿着他昨日给的旧衣,眼睛上仍蒙着黑布,只面部表情却是沉静安然的,他没有出声,面带思索地盯着尹志平瞧,直到尹志平打坐完了,吐出一口浊气,才伸了一个懒腰,从床上跳下来,“今日便开始给你解毒,我师父不在,只能由我来,你本来眼睛就看不见了,若是我来给你治,最坏也就是永远都看不见,你怎么说?”
尹志平看不见,但猜想他说这话是应当是十分漫不经心的神态,他这眼毒拖延半年,耶律齐带他一路行了看了不下五个大夫都未能治愈,他从前一双眼睛湛然明亮,如今目不能视,固然遗憾,却并非无法接受,他伸手在床边摸到盲杖,慢慢站起身来,探到面前的桌边,摸索着坐下,才缓缓道:“我本不报希望的,既然跟阁下来了,便交由阁下来治。”
那少年看他面色不似作伪,漂亮的脸庞看不出表情,沉默了一会,才冷冷一笑,“你倒是会说话。”
他不过十几岁的年纪,嗓音还带着少年独有的稚嫩,却对人十分防备,比之当年的杨过更甚之,实在叫尹志平不知他到底曾经遭遇过什么。
他说完便走了出去,过了一会回来,拽着尹志平的盲杖那头脚步极快地往一个方向走,过了一会,停在了一个热气腾腾的地方,将尹志平往前推了推,道:“你面前是个在火上烧的大瓷缸,里面有我师父的解毒草药,你脱了衣服进里面坐两个时辰。”
那瓷缸坐在石头围成的火炉上,桶中水面上浮满了草药,沸腾着冒着泡,尹志平只站于前便能感到铺面来的热气,他听了少年的话,知道他不会帮他,一切只能靠自己,便脱了衣服,又将衣服叠好放于一边,握着盲杖摸索着走到桶前,桶因坐在灶台上,有些高度,若从前他只需轻轻一跳便能进去,如今却是不能,只能扶了凳子慢吞吞地往上爬,那少年并未走,只抱着手臂冷眼看着他狼狈模样,也不帮忙,待尹志平爬进桶中坐下,才开口道:“我未回来之前,你不得离开。”
尹志平如今内力尽失,与常人无异,被这沸腾地热水泡地浑身毛孔都尽数张开,仿佛要燃烧起来,他蹙眉盘腿坐在滚烫的药水之中,不一会儿,已经感觉头脑昏昏沉沉,几欲晕厥,“尹大哥,快醒醒。”一只清凉的手拂了拂尹志平的面颊,轻声唤他,是耶律齐的声音。
“那小子透着古怪,”耶律齐将盛着凉水的杯子放于尹志平干枯的唇边,尹志平就着他的手小口地喝完了,又听他说:“我是看不惯他如此戏耍于你。”
尹志平喝完凉水才感觉到一丝清醒,听得此言,只付之一笑,“但凡有本事的人脾气都有些古怪,这少年说话做事处处透着防备,大约经历过一些不好的事情,他年纪比你还小,莫要怪他。”
他将头转向耶律齐的方向,轻声嘱咐:“这少年轻功不错,你藏匿此处,万万小心,不可被他发现了。”
耶律齐点头,他师承名师,江湖同一辈中除了杨过几无敌手,自然不惧的,他又担忧地看了眼尹志平露在药水外面通红的肌肤,道:“那少年发现不了我的,尹大哥,你,你保重。”说罢,尹志平感觉面上一阵清风吹拂,身旁已没了声音。
他想着方才耶律齐低声说的话,不禁轻轻一笑,耶律齐年纪与杨过相仿,性子却与杨过迥异,沉稳内敛不说,更似比杨过还要体贴,也不知他生得什么样子,他努力忽视底下滚烫的热水,一会儿想想从前重阳宫读经时的场景,一会儿又想想从前教杨过练功的时候,到了最后,感到身体都要融化似的,脑袋好似浆糊一般,才听到那古怪少年的声音,“哼,还算听话。”
那古里古怪的少年用尹志平的盲杖戳戳他的胸膛,对他道:“下来下来,让我瞧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尹志平甩了甩脑袋,动作缓慢地从瓷缸里爬出来摸索着衣服穿上,等他坐稳,忽而面上的黑布巾被少年拽落,右眼下的穴道被那少年刺入一根金针,他尚来不及感受到酸痛,那少年已经手法极快地将他眼眶几大穴位皆刺入了金针,只听得那少年道:“你中毒已久,若想根治这毒,需泡药澡满七七四十九日,每日还需我金针刺激穴道,刺后还需敷我师父秘制的解毒良药,哼,真是便宜你了。”
他说话实在不好听,但尹志平也不会与他计较,只抿紧唇感受着眼睛周围酸胀的感觉,过了大约一刻钟之后,那少年又将数十根金针拔了,果真敷了一些药上去,叫尹志平将他的黑布巾系紧,待睡前再将眼睛上的药渣洗去,如此一天,竟不知不觉地过去了。
往后几日都是如此,他与那少年同住一屋,少年除了必要的事情要说与他听,甚少与他说话,尹志平甚至连那少年的名字都不知道,想来是那少年不想告诉他,耶律齐藏匿在居所附近,待那少年出去采药或者办别的事情时便出来陪他说说话,倒也并不无聊,反倒体会出一种清静。
不知过了多少日,大约一个月之后,这一日,照往常一样,他眼眶敷着少年涂的药,正坐于月光下打坐,他内力此时仍旧不曾恢复,丹田阻滞,一运功便会针刺似的疼痛,眼睛情况却好了许多,不似从前睁眼便是一片黑暗,现如今费力张开看物时眼前仿佛被蒙上一层纱,模模糊糊,朦朦胧胧,那少年虽对人防备为人冷漠,但确实有些本事,他正想着,从来不与他说话的少年,忽然开口跟他说话了:“你叫什么名字?”
尹志平一怔,微微偏头望向少年的方向,他自是看不见的,所以他看不见少年正抱膝坐在另一张床上,面上是一种混合着孤独和寂寞的表情,人怎能抵抗孤独和寂寞?更何况他不过十四五岁,他虽看不见少年的表情,但听他声音有异,便将身体转向他的方向,轻声道:“我叫尹志平,你呢?”
那少年没有回答,久久的沉默和安静之后,尹志平听到了他的名字,他声音轻到仿佛一吹就散了,他说:“我叫白蛟。”
“白蛟,”尹志平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道:“我记住了。”
“我不信!”那少年哼了一声,将脸转了过去,一会儿才道:“你当初答应过我,我若治好了你的眼睛,你便答应我一件事情,你可还记得?”
“记得,”尹志平点点头,微微疑惑地问道:“我如今武功尽失,不知你要我做什么事情?”
“我......”那少年语塞,声音带着些恼怒,“你管这么多作甚,反正不会让你做伤天害理的事情。”
尹志平对他喜怒无常的脾气早就见怪不怪了,他想着或许十几日之后自己的眼睛就能重见光明,不禁伸手抚了抚眼角,那少年见他动作,将头埋在膝盖里,道:“我师父当年有三个徒弟,我是最小的一个,十日之后是我师父祭日,我两个师兄每年都会来闹,烦死人了,我现在......”他顿了顿,才继续道:“我现在不一定能护得了你,你将药带上,照我说的去做,恢复时间会慢一些,但也会恢复的。”
尹志平不料他脾气古怪喜怒无常,竟颇有医德,还替他考虑,他沉吟了一会,道:“可有我能帮上忙的?”
“你能帮上什么忙?”那少年语带嫌弃,“你连自己走路都有问题,我那两个师兄不仅轻功了得,其他功夫也是不弱的,还擅使毒,你在只会给我添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尹志平苦笑一声,不再说话,那少年今晚说了这么多话,一下子仿佛收不住了,又慢慢说道:“你和他们不同,他们只想着怎么欺负人,我要变强变坏,才能活下去,”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但我一个人,就我一个人......”
这是白蛟第三次说他们,尹志平正待发问,却听得白蛟又道:“好了,今晚说太多了,尹志平,你答应我的事千万别忘了,你先离开这里,等我轰走师兄,我再去找你。”
他说完,就掀被睡了,不一会儿,传来平稳的鼻息声,显然睡熟了,尹志平慢慢走到窗前,在这呆了一个来月,他对这房间布局早就了如指掌,他推开窗户,伸出手去,轻声道:“阿齐,你也听见了吗?”
“嗯。”耶律齐的声音即便在夜色中都是很轻很轻的。
“倒是个可怜的孩子。”
“尹大哥可怜他吗?”
“嗯?”
“没什么,尹大哥,早些睡吧,过些日子我带你走。”
窗外悄无声息了,尹志平和衣卧倒,用手抚了抚眼带,心底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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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如少年所说,第九日时,他便将药装好放在背包里交给尹志平,又将他送到山下,临走时,尹志平忽而叫住他,伸手抚了抚他的头顶,道:“白蛟,我等你来找我。”
白蛟不喜人触碰,动作僵硬地任他抚摸头顶,待反应过来想要发作时,尹志平已执着盲杖慢慢地走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尹志平执着盲杖慢慢走着,这是另一条山路,好走许多,他走了一会,感觉脸颊有风拂过,他侧过脸微微一笑,轻声道:“阿齐,辛苦你了。”
耶律齐动作自然地接过尹志平手上的包袱,走在尹志平身侧,闻言一笑,声音清朗:“不会,这深山老林确实是个好地方,我这些天打坐练功也颇有收获。”他转过头看着尹志平因好些日子没有见过阳光而变得白皙的面颊,抿了抿唇,道:“尹大哥,南面不太平,我们便往北去,如何?”
“往北?”尹志平微微一怔,他与耶律齐兜兜转转,半年来已从襄阳一直走到了此处,这是西北的小镇,再往北去,便是草原了。
“尹大哥去过草原吗?”耶律齐从前曾在草原呆过,对草原景色十分喜爱,说到此处,声音也溢出一股淡淡的欢喜之意,“每到草原草肥的时候,那草有半人多高,满眼都是绿色,辽阔无边,蒙古人唱歌悠远动听,马奶酒味道也是不错的,尹大哥若在草原上养眼睛,虽不比小镇子便利,但心情大约是不同的。”
耶律齐鲜少有情绪外露的时候,难得听他说话带着欢喜,尹志平便知他确实喜爱草原生活,待他说完了,才道:“也好,有阿齐陪在身边,倒也不寂寞。”
耶律齐转头看着尹志平微微扬起的唇角,不禁也是轻松地笑了起来。
第二日耶律齐买了马车,两人便就此上路,耶律齐做事极为稳妥,怕如今尹志平身子骨经不住颠簸,便在马车里备了极厚的垫子,马车也很宽敞,坐卧躺皆可,十分舒适,尹志平哪有这么娇气,摇头微有不赞同,但耶律齐只笑,说尹大哥眼睛未好,待眼睛好了武功也恢复再说。
两人一路上行得并不快,便好似悠闲出游,偶尔见到特别的景致,耶律齐还会与尹志平说,两人便呆上一两日,这样过了将近半个月时间,才终于到了草原。
当此之时正值夏末秋初,草原上的草儿丰美,行到深处几乎要漫过人腰了,耶律齐牵着尹志平小心翼翼地走在草原里,大声道:“尹大哥,这便是草原了。”
尹志平看不见耶律齐的表情,但听他声音,知他心中快活,便只笑着点头,两人在草原上呆到日落时方才去寻晚上住处,恰好不远处有几个族人大约是在这附近放牧,聚集在一起扎了帐篷,耶律齐会说蒙语,和那几个蒙古族的人不知说了什么,尹志平只听得他们爽朗的大笑声,正思索着,便已被耶律齐告知那几个蒙古族人说了,他们想住几日便住几日,他拉着尹志平便往一处帐篷里走,“我们往后时日便可跟着这些放牧的族人一起,这帐篷我二人同住。”
尹志平被耶律齐拉着走进帐篷里的床铺上坐着,耶律齐将一套衣服放在尹志平身边,轻声道:“入乡随俗,这是方才的那位大哥给的蒙古袍,尹大哥要现在换上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尹志平摸到身边的叠得方方正正的袍子,这是一件略带粗硬感的布袍,他几十年来俱是穿着道袍,从未穿过别的民族的衣服,一时又有些新奇,便摸索着将衣服抖了开,问道:“我是汉人长相,便是穿了这衣裳也不像他们族人,”他想了想,便认真问道:“我将头发散下来,也戴上他们的帽子,是否会更像一些?”
耶律齐被他认真问话的神色搞得一愣,反应过来便忍不住翘起嘴角,回道:“怕也是不像,他们比尹大哥要黑一些。”
尹志平站起身来将袍子穿上,袍子将将好合身,只是袖子长了些,几乎将他的手指包住了,他便将袖口挽了一道,他生得修长高大,肩宽腿长,穿这一身蒙古袍子再适合不过,耶律齐又提来一双靴子放在他脚边,见尹志平正摸着面颊问道:“我如今很白吗?”
耶律齐认真端详尹志平,轮廓是中原人少有的深邃,鼻梁高耸,双眉如峰,黑布蒙着眼睛,遮去了一些锐色,却越发衬得面颊肤色白皙,看着更似温雅书生多一些,哪里像个武林高手了。
他尚未回答,又听尹志平道:“倒也不需在意这些,”他坐了下来,将布鞋脱了整齐放在一边,将耶律齐放在他身边的蒙古靴子套上,忽而叹了一口气:“也不知过儿如何了。”
耶律齐眉头一跳,认真去看他脸色,见他眉头蹙着,似有忧色,便宽慰道:“杨少侠功夫了得,若非遇到大宗师一类人物,旁人也占不得便宜,”他见尹志平左腿裤脚并没有放进靴筒之中,便蹲下身子,自然而然地将那处捋平妥帖地塞了进去,仰头道:“况且,杨少侠最是聪明多变的,尹大哥无须担心。”
尹志平朝他的方向低头听着,听完之后,微微颔首,唇角勾起,忍不住伸出手去摸了摸耶律齐的头顶,耶律齐被他这亲昵的举动搞得一愣,有些耳热,偏开头去,幸而尹志平看不见,却又听见尹志平带着笑意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过儿是不羁叛逆的性格,却比不上你贴心。”
耶律齐只一笑,却并没有回话。
待两人换好衣服,却正好到了晚上,蒙古人素来能歌善舞,吃饭时也聚在一起,颇为热闹,尹志平随着耶律齐一起坐在这群族人之中,耳中听到的俱是蒙语,他正与耶律齐小声说着话,人群突然安静了下来,接着便听到了一把极为动听的女声开始唱歌,尹志平看不见,但料想这声音的主人该是个少女,那声音清亮婉转,好似莺啼,在辽阔草原放声歌唱着民族歌谣,却是最为动听不过了,尹志平听得面露微笑,待那少女唱完歌了,耶律齐才在他耳边小声说道:“方才唱歌的是这群牧人头领的女儿,这歌是为感谢长生天的。”
尹志平点点头,“这歌谣却与大宋的不同,更有一种悠远的气派。”
“那是自然,她们生长于此,每日见的景色便是天空和草原,唱的歌自然也就气象不同了。”他说着,便将自己面前的马奶酒递给尹志平,“这是马奶酒,尹大哥若是没有喝过,怕是喝不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尹志平接过,微微抿了一口,又还了给他,道:“我从小修道,连荤腥都少吃,莫说喝酒了。”
两人边听着这些族人唱歌,边说着闲话,待人群都散了去,便回帐中睡觉,耶律齐白日里有空便会帮这些蒙古人放牧做工,有时会拉着尹志平一起,日子过得倒也悠闲快活。
这一日下午,尹志平正躺在榻上闭目,他如今眼睛还需上药,耶律齐下午要去放牧,一刻钟前帮他敷了药之后便出去了,他用手抚摸微微发热的眼皮,正思索着,忽而听到踉跄凌乱的脚步声,他猛地起身,冷声问道:“是谁?”
没有人回答他,他执着盲杖摸索着向发出声音的方位走去,手掌慢慢伸了出去,却触到了一具极力压抑着颤抖的身体,那是耶律齐,他忙蹲下握住耶律齐的肩膀,“阿齐,你怎么了?阿齐?”
“尹大哥......”那声音干涩得低不可闻,若非尹志平听力极好,几乎是听不到的,耶律齐并不回他话,尹志平将手放在他面上,却触到了一片冰凉,他惊地蹙起了眉头,他与耶律齐共同生活了快到一年,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态,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他不太会安慰人,想着从前安慰杨过的场景,犹豫了一下,将耶律齐搂进怀里,这具年轻英武的身体仿佛在压抑什么似的颤抖僵硬地厉害,尹志平想着很久之前杨过噩梦哄杨过时的语气,一只手抚摸他僵硬的脊背,一只手抚摸他的后脑,低声道:“阿齐,你若是想哭,便哭出来,我是看不见的,”他话音落了一会,压抑的哽咽声便发了出来,这具仿佛蓄力的弓似的僵硬身体终于慢慢地软了下来,依赖地将全身的重量投进他的怀中,接着便是一阵闻者痛心的撕心裂肺的哭声,尹志平听得心中不忍,耶律齐将头紧紧靠在他的怀中,不一会儿,尹志平便感觉到胸前的衣裳已经被泪水浸湿透了,他收紧手臂,用手摩挲他的头顶软发,轻言安抚着:“莫怕,尹大哥会陪着你的,莫怕......”
也不知哭了多久,耶律齐仿佛是哭得脱力了,在尹志平怀中一动不动,尹志平也不问他怎么回事,将下巴抵着他的头顶,一只手仍旧摩挲着他的脊背,又沉默无言了好久之后,耶律齐才开口说话,他的声音干涩暗哑,低低沉沉,“尹大哥,我父亲,”他顿了顿,吸了一口气,才继续道:“我父亲被太后处死了。”
第一句说了出来,后面便流畅多了,尹志平只听见他继续说着:“我父亲是蒙古大丞相,大汗在位时极为器重,我父为报大汗之恩辅佐大汗平定四方,功勋卓着,只如今皇后垂帘听政,信任群小,排挤先朝的大将大臣,我父因忠言直谏早被皇后记恨,却不想如今竟被莫须有的罪名处死......”他说到此处,心中悲痛难言,已然说不下去,眼泪便又涌了出来,尹志平从怀中摸出汗巾,交与他手中,轻声问道:“我记得你还有一兄一妹,如今他们在何处?”
耶律齐将眼泪擦干,吸了口气,道:“我大兄亦遭了毒手,死前散尽家仆,将我妹妹送到了相熟的人家照料,大兄信中还嘱我,父亲临终前告诫我莫要为他报仇,暂时也不要去寻我妹妹,以免被皇后眼线发现,我堂堂男儿,父亲和大兄都被害死,却不能为他们报仇,真是枉为人子,枉为人弟!”他恨恨地以拳捶地,低声怒吼,“我自小学文习武,听我父教诲要辅佐大汗成就霸业,如今却落到这般境地,学武又有何用!便是父兄死了竟也不能为之报仇!”
他恨得紧咬牙关,一只拳头猛捶地面,那地上本是在草儿上铺着毯子,他不知用了多大的力,五个关节指面都鲜血淋漓,尹志平闻到了粘稠的血腥味道,忙握住他的手臂,知他心中剧痛,不过是发泄,便用汗巾将他手裹了起来,道:“你父亲将你费心培养长大,死前最放心不下的怕只有你和幼妹,阿齐,”他摸了摸他的头顶,道:“你还有我。”
耶律齐浑身一震,鼻头微酸,他不住地眨眼止住又要涌出的泪水,凝视尹志平,此刻尹志平的脸庞竟是说不出的平和安定,竟是叫他生出了多亏有他在身边的感觉出来,半晌之后,他才低着头,轻声回道:“尹大哥,我知道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却说那日之后,耶律齐较之从前沉默了许多,尹志平知他需要时间愈合,他能做的也只有陪伴,虽那日耶律齐气愤之后说出学武何用的话来,但能叫他短暂忘却烦恼的却只有习武,他每日抽出大把时间修习内功和剑法,尹志平倾囊相授,耶律齐沉稳厚重,左手神力,尹志平便与他琢磨出一套左手剑法,这剑法另辟蹊径,刁钻古怪,对付一般高手却也绰绰有余了,有了事情挂怀,耶律齐也慢慢平复下来,知尹志平苦心,便专心练剑,将父兄之死深埋心中,渐渐也有了笑颜。
这日清晨,耶律齐从梦中惊醒,梦中父兄惨死,从前光耀显赫的大丞相府横尸遍地,血流成河,他长长吐出几口浊气,过了一会呼吸平复下来,才转头看着尹志平,因只有一张床榻的缘故,两人一直睡在一张床上,尹志平此刻还未醒,长发披在枕上,他怔怔地看着他的侧面,想着这一年多与这人的朝夕相处,到如今分开两日都会想念,他是极为独立之人,从小便在蒙古军中历练,从小到大一心扑在修习功夫和学习典籍以辅佐大汗成就霸业之上,也不曾有过心上人,他出身显赫,从小便有觉悟亲事由不得自己做主,只如今父兄都不在了,却让他一时迷茫,失去了目标,却是这人,在他极为迷茫之时耐心开导安抚,一年多的陪伴两人相处下来竟一丝摩擦也无,好似天生契合一般,他端详尹志平眉眼,又想,尹大哥前几日说眼睛朦朦胧胧已经能够视物,只不太清楚,大约再过十天半日,便能全部看见,耶律齐心中替他高兴,便在此时,尹志平眉头微动,看样子是要醒了,耶律齐默不作声,不想叫他知道自己做了噩梦醒来,便闭上眼睛装睡,尹志平醒了之后,往身边轻轻一触,触到耶律齐的身体,微微叹了口气,耶律齐听到这声叹气,知他为自己担心,心中一动,过了一会,一只温暖干燥的手掌轻轻搭在自己的额头上,再然后,一双微凉的唇便印了上来,耶律齐惊得呼吸都要乱了,他放在被子下的手紧张地握成了拳头,他脑袋心头皆都乱糟糟的,前几日伏在尹志平怀中哭泣他轻言安抚的情景忽然涌了上来,耶律齐一动都不敢动,怕被尹志平发现自己装睡,直到尹志平下了床榻执着盲杖出门洗漱,这才睁开眼睛,呆呆地看着帐篷口被风吹得抖动着的门帘,他摸着自己的额头,想着方才尹志平双唇印在上面,竟一丝厌恶也无,反而有种火烧火燎的异样之感,尹大哥为何会吻他?莫不是喜欢他吗?想到这种可能,他竟慌乱起来。
这日晚上,尹志平上榻之后,默念心法运行内力,自来草原之后,他经脉渐渐修复了一些,内力不似从前阻滞,渐而也恢复了从前四五成左右,他将内力运行了三十六周天之后,还不见耶律齐来睡觉,便唤他,帐篷外耶律齐正支着下巴发呆,听他唤自己的名字,想起早上情景,不知如何面对,便回道:“尹大哥先睡,我再练会内功。”那头便安静下来,过了一会,耶律齐悄悄走进帐中,尹志平已经自己睡去了,他神色复杂地凝视尹志平睡颜半晌,才在他身边躺下。
只后来几天,他醒得比尹志平早,醒了便去放牧做工,睡得比尹志平迟,更像是躲着他,尹志平因慢慢摸到修复经脉的法门,这几日内力恢复比往日都快,也不在意他,耶律齐不在时,他便走出帐中,在草地上席地而坐,他会吹箫,闲暇时便摸出箫来吹,他吹了两日,身边总有个人静悄悄地走近来听,他吹完便又静悄悄地走,这日他吹完,那个人总算开了口,是初来那日唱歌的那个少女的声音,那少女问他:“这是什么?”说的是蒙语。
他来这个族群也有一两个月了,平日里也跟耶律齐学了不少蒙语,只因从来未与耶律齐之外的人聊天交流过,回答得便有些慢和笨拙,那少女见他这样,噗哧一笑,声音娇脆,天真可爱,就刻意放慢说话的速度同他讲话,那少女擅歌舞,对乐理十分感兴趣,便让尹志平教他箫怎么吹,尹志平念她善良可爱,便答应下来,那少女快活地拍手,主动向他介绍自己的名字,“我叫娜仁,是太阳的意思,中原人,你叫什么?”
“尹志平,没有什么意思。”尹志平说的是实话,那少女又笑了起来,觉得眼前眼睛上蒙着黑布的男子实在有趣的很。
“你的眼睛怎么啦?”
“我自己不小心,中了别人的暗算,眼睛中了毒。”
“那还会好吗?”
“快好了,大概还要一个月吧。”
“那真好,”娜仁性子直爽,歪头看着尹志平,想看他眼睛长什么样子,便问他,“你的黑布能拿下来吗?”
尹志平被问得一愣,笑了笑,知道小姑娘总是好奇心重,他的年龄足够当这小姑娘的父亲了,便把她当小辈看待,解开黑布,那黑布占了他大半脸庞,解开之后,五官俱都露了出来,他本就生得不俗,轮廓鲜明,鼻梁高耸,眉目清秀,又皮肤白皙气质温雅,与娜仁平日里看到的粗犷汉子皆不相同,娜仁甜甜一笑,道:“你的眼睛好了之后肯定很漂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一次被人用漂亮形容眼睛,尹志平将黑布又系上之后,慢慢地用蒙语回她:“漂亮在中原一般是形容女子的。”
“哦?是吗?”娜仁也不在意,转头看着天色不早,道:“我先回去啦,尹志平,我明天来教你说话,你教我吹箫,好吗?”
她把教蒙语称作教说话,尹志平觉得有趣,便点了点头,娜仁便蹦蹦跳跳地离开了,还唱着歌,显得十分开心。
尹志平又坐了一会,才执着盲杖走回帐中,过了一会,耶律齐回来了,拎着吃食,两人沉默地吃完之后,他打坐练功,耶律齐便在帐篷外练剑,待他上床睡了才进帐入睡。
第二日娜仁果又来了,她还带了些肉干塞进尹志平怀中,尹志平只得道谢,她先教了尹志平一些蒙语怎么说,她虽年纪不大,耐心却足,尹志平发音不对她都不厌其烦地纠正,待教了不少句平日常用的话之后,尹志平便教娜仁吹箫,箫不难吹,学起来却也不易,娜仁一开始总吹不响,尹志平便教她如何呼吸吐纳,娜仁也好学,傍晚时分,终于将箫吹响,兴奋地拍掌大笑,一旁尹志平也感受到她的喜悦和活力,心情也不由得愉悦起来。
第三日第四日娜仁都如约而至,尹志平同她相处十分轻松,第五日下午,娜仁学吹了一首简单的小调后,对尹志平说,“今天晚上有篝火会,你和你弟弟,要来吗?”
她见过耶律齐,只以为耶律齐是尹志平的弟弟,尹志平不知耶律齐心意,便回道:“我回来问问他,怎么?”
“你是我的新朋友,我想向我阿爸介绍你呢。”她摩挲着尹志平的洞箫,转眼偷觑尹志平面色,见他没有怀疑,捂着上翘的嘴角,声音轻快:“晚上有好多好吃的呢,你一定要来呀。”
尹志平不忍让她失望,只好答应,待晚上耶律齐回来,便与他说今晚有篝火会,要不要去看看。两人这些日子说的话极少极少,尹志平突然与耶律齐说了这事,耶律齐便答应下来,与他一同去了。
晚上篝火会十分热烈,老远就听到载歌载舞的欢唱之声,也不知今天是什么日子,两人捡了一个角落坐了下来,待族群里的人都到齐了,那首领便端着酒杯朗声道:“今天是我女儿娜仁的生日,长生天保佑,我女儿娜仁今天十六岁啦!”周围皆是庆贺之声,尹志平这才明白娜仁叫他今日一定要来的缘故。
他侧头去听,周围声音更热烈了,原来是娜仁从帐篷里走了出来,他隐隐约约能听懂一些太漂亮之类的蒙语,猜测今天这个小姑娘定是精心打扮了,不禁一笑,耶律齐本是沉默地看着,见他笑了,心中奇怪,他这一连几日躲着尹志平不知如何面对他,不知为何心中空落落的,优柔寡断地实在不像他从前的样子,他端着酒杯犹豫了一下,便小声问他:“尹大哥,你笑什么?”
尹志平本是注意力都在热闹的席上,此时席上正敲着鼓有人唱着歌,却不是娜仁唱歌,听他问话,便回答他:“我猜这首领和我差不多大小,今日他女儿生日,大约他有心择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耶律齐看了看满脸大胡子的粗犷首领,又看了看尹志平,低声道:“尹大哥看着可比他年轻太多了。”
尹志平正要回话,忽然被一只绵软的小手拉出座位,耳边传来娜仁带着笑意的清脆声音,“尹志平,你同我跳舞。”
尹志平被她拽着转圈,直言道:“我不会跳舞。”
“好简单的,你拉着我的手转圈圈就好啦!”娜仁眉飞色舞地拉着尹志平跳起舞来,边跳舞还边唱着歌,仔细去听,那歌词唱道:“洁白的毡房炊烟升起,我出生在牧人家里,辽阔的草原是我的家,住着我敬爱的阿爸阿妈,我挽着情郎的手儿跳舞,感谢长生天保佑......”
耶律齐静静地看着尹志平被娇俏可爱的娜仁拉着跳舞,娜仁看尹志平的眼中分明闪烁的是爱慕的光彩,尹志平面上呈现的也是十分轻松的神色,嘴角甚至还带着笑意,周围的人都起来围着篝火跳舞,明明是十分热闹喜悦的场景,耶律齐却觉得热闹与他无关,他只觉得胸腔燃起了一把火,几乎要将他的五脏六腑烧穿,但身体却是冷的,他捏紧酒杯,不知喝了今晚的第几杯酒。
尹志平是被娜仁送回帐篷的,他和耶律齐住的帐篷离她们族人有些距离,娜仁笑嘻嘻地问他,“今晚开心吗?”
尹志平被她的快乐感染,笑着点头,娜仁便笑得更甜了,对他甜甜地再见,待她走了,尹志平走进帐中,觉得口有些渴了,正要倒杯水喝,却又听得耶律齐凌乱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他还未回身,便被耶律齐从后面抱住了,耶律齐喝了不少酒,呼出的气都带着酒味,尹志平被他搂紧腰动弹不得,便问他:“阿齐,你怎么喝这么多酒?”
耶律齐将头在他肩膀上拱了拱,过了一会,小声问道:“尹大哥,你喜欢娜仁吗?”
尹志平被问得莫名其妙,拍了拍他的手臂,转过身来,摸了摸他滚烫的面颊,蹙眉道:“你怎么了?”
耶律齐喝得太多,站都站不稳,将头压在尹志平肩膀上,尹志平两手扶着他往床榻移过去,好不容易上了床榻,耶律齐却猛地发力将尹志平压在下面,自己将头靠在尹志平颈子上,尹志平被他压住,想要起身,却听到他委屈伤心的声音问道:“尹大哥,你不喜欢我了吗?”
醉了酒的耶律齐竟如此可爱,尹志平唇角翘起,并不答话,耶律齐又问道:“尹大哥,为什么那天早上要亲我额头?”
他露出迷茫又伤心的表情,微微闭着眼睛将头靠在尹志平怀中,仿佛那样才能叫他安心地问问题,“尹大哥喜欢娜仁吗?尹大哥喜欢女子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尹志平沉默了下来,他抿着唇,表情晦暗难明,仿佛在做什么决定,片刻之后,他捧起耶律齐的脸庞,手指抚摸他发热的眼角,和吐着热气的唇,轻声道:“阿齐,我不喜欢娜仁。”他说完,吻上了耶律齐的双唇,耶律齐眼睛猛地睁大,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吻吻醒了,他只僵硬了片刻便紧紧搂住尹志平的肩膀,用生涩的举动回应这一吻,尹志平的舌头在他口中攻城掠地,他的舌被尹志平的舌带动勾弄着,双唇发麻,之前冷冰冰的身体渐渐发烫,他想要更加亲近这个人,想要更多,只要是他给予的,耶律齐忽然念头通明了,缘何两日不见便会想念,不与他说话便会失落,见他与旁人共舞便会怒火中烧,他闭上双眼,急不可待地扯开尹志平和自己的袍子,将胸膛贴近他,双手胡乱地抚摸揉捏尹志平背上的肌肉,他允诺过会一直陪在他身边的,这个人是属于自己的,尹志平的唇已经吻到了他的胸膛,他紧紧扣着他的肩膀,粗重地喘息着,将自己尽数送了出去,他亦属于这个人,便让自己完完全全属于他,他这样想着,两只腿打开,攀上了尹志平的腰。
尹志平的动作却戛然而止了,他从他的腹部抬起头来,那上面方才还印着他的吻,他朝着耶律齐的方向轻笑道:“阿齐,我看不见。”
耶律齐头脑发涨,心尖发颤,全身滚烫,对此人的爱恋和欲念逼得他已顾不得羞赧,他听懂了他的意思,他咬着下唇,几乎要将下唇咬出血了,才翻身将尹志平压在身下,跨坐在他的大腿上,哑着嗓子道:“平哥,我......”他虽居高临下,声音却发着抖,手脚发着颤,眼中汹涌着情潮和欲望,“我是初次,我......”
“阿齐,我亦是初次,”尹志平的声音带着一些安抚的意味,他
伸出摩挲耶律齐发达流畅的胸肌,发出满足的喟叹,“阿齐,真想看看你此刻的脸庞。”
耶律齐被这话触动,脑中闪现之前娜仁拉着尹志平唱歌跳舞的场景,牙关一咬,手指沾了些口水,便探入自己的后穴,轻声道:“平哥,我要做你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平哥......”
他难受地蹙紧眉头,从未被开拓过的后穴干涩紧致,便是自己的手指戳进去都是难言的不适,但此刻,尹志平的男根汹涨着在他大腿上弹跳,仿佛在急切地寻找入口,他被那热度惊得胸口发慌,加快了动作,待后穴能够容纳他四根手指出入了,才小心翼翼地握住尹志平男根,将它引入正确的通道。
终是到了这一步,他不敢动作,大口喘气,极力放松身体,心头却涌起难言的幸福,到了这时,他还在想着,到底从何时开始,自己对这人的敬佩变成了爱慕,想要独占这个人,想要这个人眼里只有他,想要完完全全地属于这个人,他仰着头,双手撑着床榻,无师自通地慢慢动了起来,粗重的喘息在空气中交缠着,他咬着下唇不敢呻吟,发出一声又一声的闷哼,火热的甬道仿佛能够描述尹志平男根的形状,它是怎样推开重重的阻碍,又是怎样与肠壁摩擦出强烈的快感,在自己的身体深处进进出出,速度越来越快,甬道也自发地流出甜蜜的汁水催促着下一波的进攻,快感累积加倍,将他的头脑烧得几乎要炸开,将他的眼角烧得通红,沁出了眼泪,脊背上的汗珠滴落在床榻上,床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深夜的草原静悄悄的,烛光与月光也是这般缠绵的,他睁眼看着身下的尹志平,他的头发披散在枕上,面上系着黑布,双唇微张着,发出性感的喘息,身体随着他的动作起伏着,这个人允诺过会一直陪着他的,耶律齐心头发烫,便是这个念头一出便叫他头皮发麻,阴茎竟是泄了出来,精水滴落在尹志平的小腹上,尹志平胸腔发出一阵闷笑,握住了他的腰肢,下身快速地挺动起来,“阿齐,你怎么不等我。”
耶律齐全身发软,这双手只握着他的腰肢便叫他发不出任何力气,只能低喘着配合他的动作,高潮来临的刹那,他忍不住低头咬住尹志平的唇,声音低不可闻,却带着十足的真心和满足,“平哥,得你相伴余生,耶律齐死而无憾。”
精水从两人相接处滑滴在腿上,有些热,又有些凉,尹志平沉默地抚摸耶律齐光滑的脊背,吻了吻他的面颊。
来这个世界,竟已这么多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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