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入媚戴月回(40)(1 / 2)
说不上疲惫,只是无力。我知道在简单休憩后,自己还会起身处理烂摊子。
现在沉浸在音乐中,分辨和声中的细微弦颤,忽然很突兀的一声,钥匙插进锁孔,旋转,门页铰链摩擦,重物落到地毯上。顶灯大亮,凌歌推着行李箱从玄关走进来:你一个人怎么不开灯?
他看起来风尘仆仆,黑衬衫有些皱,袖子挽到手肘上,手臂上都是汗,感冒好了吗?有没有多喝热水这是什么?啤酒?你晚饭就喝这个?
我平视前方:你是回来收拾行李的?
凌歌静了,他说:你想我走?
我没有回答,他蹲下打开行李箱,从中拿出一个卷轴:先看看这是你要的吗。
卷轴向左铺展,露出六尺有余的图画,深黑底色,晶莹的工笔彩画,长亭高阁,水榭歌台,山川瀑布,都与我印象中的吻合,这是?我震惊到心口发麻。
这是屏风上的样画,因为刻在黑漆屏风上,用螺钿贝壳粉上色,所以有晶莹剔透的感觉,原画是郎世宁的《雍正十二月圆明园行乐图》,收藏在故宫博物院,我请人按原比例微喷复刻,都在这里了,一共十二幅。
行李箱里整齐码着卷轴,我控制不住颤抖的手,解开系带,布帛刷然抖擞,挂轴流水般散落在眼前,我早就该想到的,是郎世宁。
郎世宁本是意大利米兰的传教士,后来做了清朝宫廷画家,他在中国画中用到了西方的散点透视法,还有对光影的把控,所以呈现出特殊质感。
中西合璧,圆融通达,正是最适合新国文化背景的风格。
来之前我去看过穆辞了,他让我代他向你道歉,现在他愿意承认你的创意,从明天起,他会协助你完成小福宫的设计。你的小福殿、含弘馆小净!
我用力抱住了他。
他轻轻拍我肩膀:松手,小净,我还没洗澡,一身的汗。
我不能,我不能松手,不能再看他的脸、他说话时唇瓣掀动的弧度、他敞开的衣领中白皙的锁骨,天知道我有多想吻他,我想狠狠亲上他的嘴,啃他的锁骨,质问他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可是我不敢,我怕自己的痴态再次吓跑他。
更重要的是,我非常、非常珍视他,我希望他永远是我的朋友,那种一起仰见明月的朋友。
失眠的夜里披衣起床,与朋友结伴漫步闲庭,庭下如积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横,是竹柏之影,此时不必多言,只需仰头共望一轮明月。
那才是长久的情谊,千金不换。
谢谢你,凌歌。
人在尽全力拼搏时,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四维空间漂浮在宇宙内,拥有比核聚变更微小的链式反应,所有的人生苦痛、生老病死、阶级壁垒通通渺茫成星辰,唯有你,你超越了宇宙,在那一刻成为永恒。
第三十二次改稿后,我没有再和穆辞联系,关上房门作画。床被搬到客厅了,我面对窗户采用自然光,左右两墙壁各挂六幅圆明园行乐图。
黑色绢丝长卷长346.9㎝,宽41.2㎝,我按《韩熙载夜宴图》的布局分景设置,画出我的小福宫。颜料还是我常用的Michael Harding,含有青金石、绿松石、朱砂等矿物质颗粒,莹莹烁光,色泽可以保存上千年。
作画耗时四天半,期间我没碰过手机、拒绝所有来电,除了上洗手间我从不出门,累了就倒头睡,醒了就继续画,凌歌给我送水送饭,像蹲监狱,像遨游太虚。
蘸金墨用小楷落款:戊戌元月记小福宫十六景陈净沐手,写完最后一字我站起身俯视地上的画。
对艺术而言,我有审美,我懂得如何鉴赏,不然也不会做书架第四层那些画册。这一次,我很清楚自己是什么水平。
凌歌看过后说:陈净,这是真正的你。
我仰起胡子拉碴的脸和他对视,他看着我,像在看银河,熟悉又遥远,炽热又缱绻。
竟然像爱情。
我问:今天几号?
一月二十八日,前天正式进入大选期,还有十三天拉票结束,二月十日开始为期九天的全民公投。
我把这幅画送去做3D打印,复制品按一比一的比例还原这幅画,颜料肌理还原得也不错。
一月二十九日,周一,我大摇大摆走进政府会议室,朱莉安看见我,两眼微眯即将发飙,我唰的一声甩开手中的画,三米半的画卷铺了一长桌,所有人瞬间安静了。
我说:支持我,走我的路,我们才有翻盘险胜的机会。
朱莉安上报给武伦吉区工会党党魁,党魁上报给新国工会党主席,两小时之内经过三级会议,正式确认此次大选中令港区的国土建设政策改变,水上乐园更换为小福宫项目。
前期针对水上乐园的宣传全部作废,街区广告牌换上我绘制的小福宫图画,将长卷中的景截取成一阙一阙亭台楼阁,独立成幅做成海报、书签、明信片发给群众。
我明白,我的时代到来了。
第86章 81 在细雨中呐喊
2月10日的早上,天空阴沉,今日有雨。我站在领带架前犹豫不决,怔怔出了神。
还没选好?凌歌走进卧室,在我身旁站定。衣柜的门打开后就是面全身镜,他穿最简单的白T恤米色长裤,身长玉立,就像一尊熠熠生辉的汉白玉华表柱,反衬出我的阴郁和局促。
我觉得紧张。为了今天,我特意穿上很正式的烟灰色西装三件套,被一层层布料包裹着,快要喘不上气来。
凌歌没有多话,从架子上抽出一条蒂芙尼蓝和樱花粉的撞色条纹领带,绕在我竖起的衣领后,他的手指谈不上灵巧,只能慢而慎重地为我打领带。
我仰着下巴,沉默了一会儿,说:其实不算紧张。只是,我怕这次失败了,以后我不会再有心劲去全神贯注地做一件事情。
他眼中含藏笑意,望着我:随心所欲地活着,又有什么不好?
我的心无端一漾,我可以软弱,可以退缩,可以随波逐流,可以浑浑噩噩,反正有他做我的后盾,他会永远理解我、支持我。
投票点设在学校操场、体育场、剧院等公共场合,人民党工会党之间的竞争的如火如荼地进行,各大媒体实时报道战况。
今天的第一站是利兹中学,附近的居民坐在环形看台里,老师学生挤在教学楼的窗口,细雨之中,我走上国旗台,忽然想起一位中国作家的书题:《在细雨中呐喊》。
我清清嗓子,开始脱稿演讲。
my fellow citizens:
We live in a magnificent country which concentrated the smallest resources to create the myth of Southeast Asia In just 63 years and let the world see the greatest miracle that a country can create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