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125(1 / 1)

加入书签

一双精光内敛的眼睛望向天际,像是在回想很久之前的事。台下的任远村向他走近,却不敢上台去。胡不归默想了半晌方道:“老道当年,也算目睹了这一场厮杀。”

嘉鱼和卫怀忙问:“千手观音虽行踪无定,却没听说做下过甚么伤天害的事。素墨大师又是道行高深,这两边为甚么动起手来?”

胡不归哑声道:“千手观音当年和素墨大师有些私怨,也是冤家路窄;老道与素墨交好,恰恰就赶上了,便在一旁观战。原本以为素墨远胜千手观音,不想那人十分难缠,素墨一人竟战他不胜;随后两位高徒便也上前相助……”说到这里,台下有人便不满地嘀咕起来。

胡不归不以为意,继续道:“那千手观音甚是聪明,将这两个小辈击退,单只对付师父,很快成了他二人内劲相拼,一时不分上下。斗了约有两炷香时分,仍难分难解,眼看都是脸色渐变,必已有损修为;老道不知如何是好,只想快些拆开两人,总归不想老友落败;毕竟一旦败了,内伤定是不轻。”他顿了顿,像是鼓起勇气来,又说,“我便走上前去,将拂尘在千手观音肩上一搭……”

众人都发出一声惊呼:高手过招,一丝一毫的差错都是大事,胡不归这一出手,显然是要了“千手观音”的命。紫袖身边的汉子道:“这一搭,可把老头子的脸面搭没了。”紫袖无心应声,只看着展画屏,见他也同旁人一样,津津有味地听。

“这样两个人拼起内力来,可不容轻易插手。”胡不归又道,“我这一记刚碰着他,一股大力便传了过来——没想到千手观音年纪轻于素墨,修为却如此高强。我登时跌了出去,肋骨也断了一根,忍痛爬起来。只是……嘿嘿,”他干涩的嗓音勉强笑了两声,“千手观音本人吃的亏,毕竟要更大:若他武功低些,拼斗不久,兴许伤得轻;只因功力越高,受损越重,他连站也站不起来了。”

嘉鱼和卫怀眉头紧锁,任远村面色铁青,都一动不动。

胡不归回忆着道:“见过的都知道,素墨向来穿一领黑色袈裟;千手观音一大口血径直喷在素墨身上,将那袈裟都染得更浓,眼见是不成了。素墨也是面如金纸,我们几人一时都不敢出声。那千手观音调息一刻,竟一语不发,起身慢慢去了。我等浸淫武学多年,都知道他伤重难愈,再活不了几天。”自行摇头苦笑,“说来奇怪,老道早涉江湖,已许多年不曾那样慌张过,毕竟亏心。素墨大师自此携两位高徒四处云游,隐匿行踪,避不插手江湖中事;我也再未同他见面。”

众人听罢这短短一段回忆,尽管语气平淡,却都明白当时必是在生死之间轮转。紫袖内心也逐渐纠结:胡不归手段并不光彩,然而若当真为了给素墨保命,似乎亦算不上是恶行。身边汉子倒说:“从旁偷袭,算甚么好汉?若是魔头这样做也便罢了,他可是……”被旁边的人唠叨几句,后头的话便憋回了肚中。群豪逐渐吵嚷成一片,紫袖望着展画屏,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像是看见他的表情极细微地变了一变。

未及多想,但听有人开口道:“在下也要请教。”便见人群中忽有一人匆匆奔出,一直到得高台近前才住了脚,扬声道,“道长可还记得这件旧物?”

群豪见又有人来,登时住口观望。那人背影带着几分潇洒之意,着一件整洁的文士袍,从怀里掏出一件物事抛了出去,“当啷”一声磕在台上,恰好落在任远村和胡不归之间。

紫袖心生疑窦,一直盯着那道背影,忽然想起甚么,眼睛发直,心中惊呼道:“是他!竟是他!”他认得那人的身形姿态——他见过他奔跑,自己在赤土州中了方思泳一招之后,是他趁乱带自己逃进树林,若不是他的奇门阵法,自己想必不死也要重伤。他就是那个指出生门的蒙面人!

他正兀自激动,展画屏向前走了两步,对着地下打量一番道:“道长认得?”

胡不归走近些,将拂尘一甩,卷起那件物事拿在手中。任远村打量着那文士,按捺住惊诧之色,沉声问道:“此物阁下从哪里得来?”众人都张望着,彼此问道:“是甚么?是甚么?”

胡不归仍未发话,那文士却道:“这物件外头不多见,正是从在下身上起出来的。”说罢将上衣一拉,便将袍子脱去,露出后背上硕大的一个丑陋伤疤。众人正对着他的背影,都瞧得清清楚楚,那疤足有碗口大小,又朝四周蔓延出数道分岔,爬满大半个脊背,足见伤势之惨。嘉鱼和卫怀一见,面沉如水,都看任远村。

那文士转身背朝高台,让胡不归师徒二人看过疤痕,又将衣衫拉正,说道:“在下不才,蒙赐此宝,惭愧无已。幸而多年随家师行医,托家师全力救治,才抢回一条命来。方才听道长忆旧,得知凡事有因,特来请教彼时缘故:家师姓刘,我师徒至玄火州访友求药时,兴许开罪了去来观;若有未尽仇怨,在下今日一并谢罪。”

尽管他言辞温和,众人见惯场面的,约略也知道是仇家前来问罪了,都是心情复杂,眼巴巴望着胡不归。胡不归将手中物件抛向台下,卫怀伸手接了,高举过顶,让在场群雄都看上一眼。紫袖凝目看去,光灿灿地像是一枚箭头,却比普通箭头大了一圈。他想着自己在哪里见过图样,前头已有人叫了出来:“是中露山的八荒追魂箭!”

他猛地警醒,“啊”了一声道:“不错,不错!”他在无尽藏阁中见过一本册子,说这箭头内含机括,专配去来观的短弓粗箭,放箭时手劲甚足,刺入肉中便伸出八支尖钩,钩上附有细刺,总共三层,是以一旦中箭,往往内脏裂损,极难起出,几乎必死。身边汉子纳闷道:“听说这是去来观对付劲敌的家伙,怎会用来射一个书生?这是多大的仇怨?”紫袖听在耳中,却无暇作答;他看着仍然背朝人群的那个文士,方才没看清他的面容,总觉得自己忘记了甚么,像是哪里缺了一块。

卫怀将箭头掷给任远村,质问道:“任道长管着事,总要给人个说法罢?”任远村木然一刻,向去来观众弟子问道:“是谁不经通报擅用此箭?”场下无人作答。

“他们固然不知。”胡不归一直盯着那枚箭头,此刻缓缓盘腿而坐,朝任远村温言道,“是我派人做的。”随即一笑,“你不知道的,又岂止这一件?”

那文士听了这话,便又说道:“在下师徒错在何处,道长不妨当面直陈。”“你没错,是老朽错了。”胡不归十分和蔼地说,“老朽与令师徒素不相识,必是当年生了疏漏,才误伤了你。”

众人见他认得干脆利落,又是一愣,随即哗然,不承想数年不逢英雄大会,竟然积攒了这许多见不得光的事,又一齐抖了出来。有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