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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终于凑过头来,朝院里一使眼色,神神秘秘地问:“你这是……成了?”
紫袖不说话,也不脸红,只龇了牙嘿嘿笑。杜瑶山点着头道:“人虽不怎么样,哥哥总归替你高兴!”
再聊一刻,便起身告辞。紫袖正要留他吃饭,杜瑶山已走到门口,却见廊下竹椅上撂着一个做了一半的灯笼。拿起来瞧瞧,像是个金鱼,个头小巧,细细的竹篾根根劈得一般宽窄厚薄,编织得干干净净,大头上还留出了拴绳的提纽。
杜瑶山看着细密纹路,不禁夸道:“长进了,这灯真好看。”紫袖戳了戳金鱼憨态可掬的头,应道:“嗯,给我做的。”
杜瑶山瞪起眼睛问:“这是……”连忙左右看了看,才说,“魔头编的?”
紫袖一脸所当然地说:“还能是我么?我这狗爪子,哪里干得了这般细活儿。”又说,“方才你吃的半盘子点心,也是师父做的。”
杜瑶山将那灯笼仔细打量了又打量,直是见着了真龙一般,恭恭敬敬摆回了原先的位置,又站得极近,悄声问:“衣裳谁洗的?”
紫袖笑道:“你猜去罢。”
杜瑶山自然是不敢猜的,小心离了醍醐坡,仍在暗叹尘世无奇不有。直到见了西楼,方觉重新染上人间温暖。
不等他开口,西楼急急问道:“见着师父了?”杜瑶山哼道:“你师父真是……一言难尽。他竟然说我……”说到此处便噎住。
西楼笑道:“必定没给你好脸色罢。说你甚么?”杜瑶山将心一横,便说:“他说我是你媳妇!”
西楼两颊登时泛起红来,侧头对着门外笑个不住。杜瑶山看他眉眼舒展,心里也是柔情一片,伸出手去按着他的手笑道:“管他说甚么,总之这一趟不白去,算是认我了罢。”
西楼不答,却说:“他必定还会背地里嫌弃你长得黑。”
杜瑶山当即便能想到展画屏的神情,自然十分不服:“紫袖也不见得白罢!”
西楼扬眉道:“你真是有胆子了,不称称自己斤两,敢跟紫袖比?”
杜瑶山闻言摇头笑道:“那是,谁能跟紫袖比。你师父在外头疯成那个模样,居然在家袖子捋到这么高,给紫袖蒸饽饽,扎灯笼。要不是亲见,我再不信的。”
西楼听他比比划划这么一说,回想起许多往事,柔声道:“师父手巧得很,从前也给我们做过玩意儿;吃的倒是没有,风筝甚么的我却玩过。可惜我们师兄弟都没学到他的手艺。”
“我也会,”杜瑶山被他的温柔神色抓得牢,收紧了手道,“以后我给你扎风筝,好不好?”将背后一条无形的大尾巴使劲摇了起来。
西楼看着他,眼睛逐渐笑得晶亮,点点头说:“好。”
万竹林的夜,比旁处更为静谧。
紫袖半日来跟在展画屏身后探头探脑,见他始终不提,再也忍不住,问道:“你知道瑶山哥来做甚么的?怎么都不问我。”
“有甚么好问,”展画屏道,“你师兄有心让那黑炭头来的。”紫袖哈哈笑道:“早晚有这一天,让你先看看他。瑶山哥敢独闯教主家,也算有胆色罢?”
展画屏拉一把竹椅坐在廊下道:“西楼一早知道,有你在,我既不会为难凌云派,也不会为难那黑炭头。”朝他瞧了一眼,“这是他强于你的地方。”
紫袖也在他身边坐下,说道:“我听过有人说大师兄强横不足,当不得掌门之位。但是我也知道,有他在山上,你其实放心得很。再有瑶山哥同他作伴,也是好事一桩。”
“我为甚么放心?”展画屏将他揽着,“你同我讲讲这其中的道。”
“我不懂甚么道,”紫袖道,“可我懂你。我就知道你是放心的。”
展画屏看着他,突然一笑,说:“这是我们紫袖强于其他所有人的地方。”又道,“看罢,那黑炭头还会再来。”
紫袖听他夸自己,心里甜得发抖,又听他奚落杜瑶山,不由笑道:“瑶山哥是好人,也是我的贵人。我跟着他学当捕快,也才找到了你。若不是他,我还不知要熬多久。他这回找过来,也是问我的事。”说着便把杜瑶山来意说了一通,又道,“玄火州姓殷的又不止一家,凌云山境内也有不少人来往,谁知道是哪个将我带去山上丢了……说不准竟是外地过路的人呢?”
展画屏听着他自言自语,忽然说:“我当时并不是在山上拾到的你。”
“甚么?!”紫袖乍闻这一句,径直惊跳起来问道,“不在山上,又在哪里?还是说……你从哪里把我抱走的?”二十多年来,满凌云山的人都知道殷紫袖是展画屏从山脚捡来的,这话他从刚走路就倒背如流,现下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一叠声赶着问起来。
展画屏见他大为震撼,伸手又将他拉了回来,安抚道:“是我拾的没错,只不是在凌云山上。”像是在回忆中搜寻着甚么,“离凌云山十多里地,是在一个大院子外头。”
夜色深浓如墨,越发衬得星光璀璨;院里四角放着几盏灯,映出融融微光。山风甚凉,紫袖依偎着展画屏暖呼呼的身躯,犹如听他讲故事一般,听着多年前一无所知的自己,究竟如何与他相遇。
“我七岁上山,”展画屏道,“那时候虽也练了阵子功,终究还是孩子,因此常背着凤桐,将十天的功课压在九天里练完,省出一天来偷跑下山去玩。”
紫袖噗嗤笑出来道:“你竟也有贪玩的时候。”展画屏微笑道:“九天里格外发奋,这省出来的一天就分外宝贵,我四面八方哪里都跑去看,也不嫌累。那年腊月十八,就跑到了西边去,本来荒无人烟,又下了雪,打算快些回山;却看见脚印,误打误撞跟到了那个院子外头。”
“就看见了我么?”紫袖笑起来。
“那可不,”展画屏说,“一个红包袱,竟然真包着个娃娃。我看你尚有呼吸,冻得也不知道哭,就忍不住拾了起来。一看脸蛋吹得通红,眼睛勉强睁了一睁,却漆黑漆黑的,明明活着。那院门口死气沉沉,不知有人没有,我又不能久留,便将脚印扫去,揣着你回了山,只跟凤桐说是山脚下捡来的。”
紫袖听得有些发怔,脑海中浮现出那一幅画面,纷纷扬扬的大雪里,那少年俯身抱起襁褓中的婴儿,就此将两段人生联结在了一处。而他因这善念荫庇得以生长,对那潇洒少年的点滴依恋,终于被十几年岁月酿成了入骨相思。他又想起展画屏那一番令他身魂俱颤的“遗言”,在他面颊亲了一亲,小声说:“我总以为是我等到了你,没想到起初是你找到了我。”
展画屏将他抱紧些,却道:“只可惜那时候不懂,名字起得随意了些:早知道不该起成这样,倒显得有点薄命相;叫个招财进宝甚么的,听着也壮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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