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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方知,他从一开始就半个字都不会说,他甚至进了皇宫都没将杀死素墨的事说出来,压根就叫自己无从知道。
人生无常,他的师父却无所畏惧,只会慢慢教他学会远走高飞,教他不再害怕离别。
梅苑当中静得可怕,良久只响起一声冷笑。
紫袖抬起头来,见六王爷笑道:“你把整颗心泼出去给旁人,就是头一桩大错特错的事。可谁没做过几件错事呢?”
他模糊中看不清王爷的脸色,只能听出声音中的哭腔。他又发怔一刻,缓缓地说:“你应该恨我。换了我是你,忍不到今天。”
朱印伸手拖起他,靠在台阶上。王爷又说:“别管他了。”随即朝朱印道,“冷。”
朱印松开紫袖,见他一动不动,便走到廊下,将六王爷身上斗篷裹严,横抱起来,轻轻走出梅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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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皈依三宝”的三宝是指佛、法、僧。
“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是《金刚经》里出现很多次的话。
“相”大意是表面的、虚妄的,不是本质的,因此佛经都说不被相所迷,不执着于相,
《金刚经》同样说“离一切诸相,即名诸佛”。感谢可爱小朋友的海星和留言。
今天的紫袖,也继续走近展画屏。
第150章 诸相非相(7)
紫袖像是被冻在冰凉的石阶,明明清醒,却又缓不过神。
展画屏早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他不怕死,兴许他任一时刻都能坦坦荡荡地死去——他把最好的都交给了他,自从他动了情,就犹如飞蛾扑火,死生不计。
可他在人间还有牵挂,因此才将素墨已死、解药已绝的事瞒得严严实实,还抛来一枚甜果子,叫自己去等三罗汉,不过是想把自己隔得更远一些。
王爷担忧展画屏会在决战中死无葬身之地,紫袖却明白,他一定会尽力活下来。他还要跟自己一同去寻找素墨,若是自己当真始终呆在港口,也总能等到同他会合的一天——想也知道,这趟南方之行必然一无所获,随后展画屏会另想办法拖着自己去做旁的事。无论多久,直到有那么一天,自己从他那里得到的够多,能平静接受一切。
他如此潇洒,紫袖却做不到。自从展画屏死过一次之后,这就是他的死穴。尽管知道那一场椎心刺骨之痛全然只是诈死,他也无论如何再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失而复得,如获至宝,谁又愿意再次失去呢?为了让展画屏好好活着,他原本甚么都肯做,岂能容忍他竟然会被自己害死。
他心里涌上一句话来,喃喃念道:“爱欲之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他曾以为,全情付出去追求想要的,便没甚么可害怕,如今却怕得浑身发冷。
紫袖反复念着这一句经文,低声道:“必有烧手之患……展画屏,我现在已经置身火海了。我还大言不惭,说无论谁伤你,唯独不能是我。”
他目光呆滞,嘴角却浮现一抹笑意,像在嘲讽从前的自以为是。胸中如有一团鬼火乍然闪现,在经脉中左冲右突。方才心神大动,此时迷乱更甚,气息越发失了控。胸口胀痛欲裂,眼前虚空中似是浮现展画屏似笑非笑的脸,他不由得咬紧牙关,运功压制,直到内息归顺,神情如常,方才站起身来。
紫袖回到猗兰居,强迫自己睡了一夜,次日便乘快马出了王府。
他先去了赤土州海边的魔教大营,仍然一片寂静。自从英雄大会之前忽然迁走,魔教应当是将这里彻底放弃了,再无人来。他四处巡视一番,便动身又赶赴五浊谷。
谷中也不复往日热闹,所有人都不见了。时唯寒冬,谷中仍有暖意,林木蓊郁,清泉流华。紫袖各处一走,途中却闪现白鹿、白鹤、白孔雀的身影。这鸟兽都灵性得很,虽已散进山林水滨,往日同他玩惯了,竟还认得,跳过来亲亲热热地挨挨擦擦。他抚摸着大大小小三个脑袋,叮嘱它们好生躲藏,才出了谷去。
他几乎将曾与展画屏停留过的地方都找遍了,最终回到了醍醐坡。日光明亮,万竹林仍是青竹簌簌,如海如潮;毫无人迹的小院中光影错落,尤为静谧。
推开堂屋的门,一眼望见桌上放着甚么。紫袖心中一动,走上前去,先瞧见一个小盒子;启开看时,里头封着满满一盒核桃。他拿了一枚,用剑鞘敲破,随意捡起来吃。小小一块核桃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咽下。
旁边有一个包得整整齐齐的小布包,一看就是展画屏的手法。他又将那布包解开,随即咬住了嘴唇。
里头是编好的金鱼灯。夏日里展画屏做了一半,如今做完了。后半截像前头一样工细,金鱼憨态可掬,圆润光亮,鱼头上装好了大红提绳。紫袖看着那束鲜艳夺目的红绳一愣,这才想起,再过不了多久就是腊月十八,而自己早把生日这件事忘在脑后。
他拿起灯来摩挲,却见灯下头还有一本册子,赫然便是自己的《寄展獠书》。
他心中又软又甜,拿起来随手翻开,却见不是自己的笔迹,竟是展画屏遒劲俊逸的手书,满满写在纸页上。紫袖一呆,心想:他也有许多话要对我说么?胸口便觉发酸,定睛看去,才见上头密密麻麻写的都是武学心法:除了一段一段的口诀,尚有习练方法、运功要义、招式概要、发力关窍,夹杂着展画屏的批注,也不乏三言两语的叮嘱,不外乎要他时常温习,万勿灰心偷懒。一眼看去,有的措辞严厉些,想必这功夫要紧得很;有的便显着劝导意味,许是练来颇有益处了。
紫袖心潮起伏,这册子与《寄展獠书》大小厚薄均是一样,也不知道他甚么时候做的,甚么时候写的。展画屏自忖年寿不长,竟将许多上乘功夫尽数传给了他。兴许此时还练不到,将来却能用一辈子。
他心痛如绞,抖着手翻动纸页,想到自己那本册子叫做《寄展獠书》,不知他这一本又叫甚么?手底下已向前翻到了扉页,那里也写着个标题,却是五个字:长相思心经。
紫袖面露微笑低语道:“上言长相思,下言久离别……嘿嘿,我从前怕你对我不相思,现下不怕了,嘿嘿……我真是快活。”边说边泪流不止,又翻着册子道,“你除了习武,果然甚么都不会。你到头来也不舍得把《寄展獠书》还我,你,你……”他喃喃地说,“展画屏没良心。”
他伏在桌上,将头埋进了衣袖当中。
压在手下的册子已翻到最后一页,头半截仍然写得满,后半页却只有一行字:
前路休顾,今生不悔。
紫袖痛哭失声。
灯也好,册子也好,展画屏都备在这里,无论他来与不来,想必早晚都会拿到手中。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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