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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出这句话才稍觉心安。”他将紫袖抱得紧些,又道,“我是你师父,分明应当是你多依赖我些才好。你尽管顾好自己,再来想我的事。往后还会有这样的时候,若咱们想法大相径庭,你要明白自己想要甚么——应当不会再有这样严重的事了,因此不妨告诉我。”
紫袖心里觉得暖,又琢磨着道:“照我此前想的,万一最后谈不拢,说不定将来我得锁起你来养着你,即便你不乐意。”
“我是懂了。”展画屏连忙道,“你养起我来,一面宁肯向我磕头认罪,一面又要请一队高僧来对着我天天念经说法,要我大彻大悟福寿绵长。到时候诸事顺遂,咱们好一同极乐。”
紫袖听得直笑,笑毕方道:“从前是你要照你的意思去办,这回是我要照我的意思,事到如今咱们也算打平?”
展画屏点头道:“既然没误了正事,自然揭过;如果这件事解决不了,恐怕是没个完。长此以往真要养个魔头出来。”他边想边笑,“你这家伙危险得很,原本就是一根筋,又认清了自己,倘若剑走偏锋越走越险,我看倒能做个正经的魔教教主。”
紫袖悄悄撇嘴,心中暗道:你这样危险的人,倒来说我;若我当真要锁你,岂不是闹得半个天下都不太平。想着便轻声道:“幸好解决了。”他抬起头,如释重负朝展画屏笑道,“已经不会了。往后是另一种走法。”
展画屏将他头发顺,望着他的笑颜道:“你着实变了。”
紫袖头回听见这话被他说出来,当即好奇道:“变了甚么?”
展画屏凝视着他,眼神逐渐染上一抹厉色,离他越来越近,直到两人额头相抵,半晌方道:“比从前多了……”思忖片刻,才挑好了字眼,“多了一分媚态。”
“甚么?”紫袖张大眼睛,见他虽带着笑意,口吻却肃然,不由笑起来,“是不是灯不够亮,看得不清?”
展画屏将他拦腰抱得越发紧了,低语道:“你不信?”
紫袖挣脱不开,随着他的动作逐渐喘起来,只顾笑道:“说甚么疯话。”
“你瞧,”展画屏说,“你自己看不见。”说罢掐住他下巴,像咬人一般吻他。唇舌交缠间,展画屏搬着他的后脑勺,凑在他耳畔问道:“这两年,在我瞧不见的地方,你遇见过谁,发生了甚么事?”
魔音入耳,紫袖头皮发麻拼命去抱他,又有些发昏,勉强道:“没有……只有我自己。”
展画屏又道:“为甚么会有这样的眼神?”
紫袖也搬着他的头颈,呜咽般答道:“因为展画屏。”随即低哼一声,已被他扯在身上坐稳,两人贴得极近。展画屏扣着他的脖子,捏着那道伤疤,盯着他问:“以后还敢不敢做这种事?”
他目光中冷热交替,紫袖岂会不懂,当即摇头道:“不……不做了。”
展画屏又问:“你这条命是谁的?”
他两颊潮红答道:“是殷紫袖的……”
展画屏又一字一句问道:“殷紫袖是谁的人?”
“是你的!”紫袖被他激得大叫一声,随即迷乱般仰起头,话音却说得清晰,“是你的……是师父的,是展画屏的。”
展画屏这才满意,在他耳边念咒一般说道:“记牢。”
两个人的声音被忽然响起的水声淹没,紫袖圈紧他的肩,被这份迟来的独占裹得严严实实。
展画屏也变了。
从前他不知自己能活到几时,便一心想着松手,要将他送得更高远些;如今他离了《十贤图》,将杀生如来和舍身佛一并抛却,拾回了性命,也拾全了俗世的心。展画屏也许会像任何一个凡人那样索求、嫉妒,会将他抓着不放,坦露出真切的欲望,希冀他彻头彻尾属于自己。
他也一样。
除自己之外,他只答应归属于这个人,因为这个人同样要被他抓着。每当展画屏在他面前显现出更加真实的一面,他都更加为他着迷。他在展画屏手中长出了翅膀,也早就期待着和他并肩翱翔。
两个人都湿漉漉地,展画屏将他放在床沿,又要回身去拿甚么,紫袖一把握住他的手腕道:“以后你再想像从前一样转身就走,可是万万不能的了。”
展画屏探头来亲亲他的额头道:“我把你整个人拿走,不舍身来偿,说不过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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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老展没啥信用,但会找后账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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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如是我闻(展画屏独白)
你叫我师父。
我给你的第一件礼物,是一个板栗。
那时你哼哼唧唧地哭,我身上甚么玩具都没有,忙乱中掏出那颗板栗塞进你手里。你的手那样小,像是握不过来。
可你笑了。
你一直都爱笑。
我很少见你,见面也是敷衍了事,随手拿些物件给你玩。无论我递给你甚么,你都高兴得要命,手舞足蹈。山上都夸你漂亮懂事,只有我暗暗担心你是不是个傻子。
你跌跌撞撞地跑,叫嚷着师父,竟然是在叫我。旁人这样说,你便这样叫。叫罢,除了哭就是笑,你会甚么?如果没人肯收你,我也只能教你一点功夫。
几年都在外头,再回山时,你一下子长高,笑嘻嘻跟在师兄身后,打扮得整整齐齐拜我为师。
不学无术。
你固然成不了高手,却难免有下山的一天,总得有点本事活命——十次里能有七次跑掉三次打回去,打完也能跑掉。
就连这么低的要求,你也达不到。
在挨罚的人里,你是笑得最好看的一个。有甚么用?
练武场上能见人生,每一招每一式,不过都是你。心不在焉,缘尽于此,自不必强求。待我做完要做的事,你也不需再煎熬了。不久之后,魔教即将以风卷残云之势来袭,我这掌门也将告别凌云山,告别我从小练武的地方。
再次拿到属于你的物件,已是在池县地界。你做了捕快自食其力,院子收拾得干净,珍藏着一本平平无奇的册子。
翻开但见四个字:寄展獠书。
我想你一定是在骂我。一个人死了还能挨骂,也有意思,毕竟仍然有人记得。我准备欣赏你的满腹牢骚,却从第一页看到了最后。
我大概当真把你教傻了。兴许是我管得太少,而你又不像师兄那样勤勉伶俐,于是在悔恨自责的重压下,终于发傻。
你眼里的师父像是没有死,你还在同他絮絮叨叨说话。可他确实死了,你也知道。你只是在自言自语,把一颗心捧给一个永远看不见的人。他陪你活着。你为他活着。
我说不上心里是甚么滋味,从来没见过这种东西。
我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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