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带公路林子律(4)(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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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看过我的演出,那四舍五入就是了啊。游真的语气认真严肃,不像玩笑,既然遇到了,总得特殊对待一下吧,不然多对不起你的门票钱。

翟蓝一愣,想笑,可游真似乎预料到他的反应,抢先竖起手指抵着唇示意他噤声。他点点头,用力忍住但眼睛因此却弯得弧度更深。

他想问,难道你的好意就值一杯百利甜吗?

其实那杯低度酒什么味道,翟蓝已经记不住。他托着脸,转向车窗外一片漆黑,偶尔有一两点亮光,是火车的灯照过铁轨留下遗迹。

半夜,藏北的荒原,风雪已经停了。

作者有话说:

但好像后面还挺欢乐的这篇文毕竟是狗狗养猫猫

第6章

可能游真的红景天药水确实有效,半个多小时后,翟蓝的呼吸困难好了不少。趴着的姿势似乎让缺氧都会好一些,他索性维持着,直到胳膊发麻才坐起身揉一揉手臂。

游真没有要睡觉的意思,翟蓝抬起头时他戴着耳机,不知在听什么,微垂着眼时灯光自下而上照亮他的睫毛,有一片毛茸茸的金色。

翟蓝一时出神。

除了墨绿色头发有些许中二,游真也是个显眼的人。

五官轮廓有点硬有点冷,眼神、音色却都柔软,说话听着很舒服,相处时也不会让人觉得无法接近。可翟蓝形容不出游真到底哪里气场不对,好像跟他说话必须小心,哪句没说对游真就会突然冷脸,甩给他一个白眼后扬长而去。

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盯着别人看,翟蓝慌忙错开视线。

但没躲过游真:你看我干什么?

在想你为什么也不困,明明都三点了。

大半夜比较有灵感,听着歌,就越来越清醒。游真说着,手指又在屏幕按了几下,见翟蓝跃跃欲试地好奇,干脆把手机屏幕给他看。

翟蓝摇头:我五音不全,看不懂的。

脚底的小夜灯闪烁两下,深夜里望不真切,但游真听了这话好像笑了:就是编了几段吉他,出门没带设备要不这样吧!

尾音轻快地上浮,是使坏的前兆。

翟蓝还未有所反应,隔了一个小桌板,对面的青年忽然站起身,把头戴式耳机不由分说地扣在了翟蓝脑袋上。朝翟蓝弯了弯唇角,距离太近,翟蓝看清了游真眼睛里映出小夜灯的余光藏起一簇萤火。

愣怔没完,头顶的耳机被游真调整好角度,他做完这些后再次坐下,拿起手机,自顾自地说:有个地方我一直感觉不对,你帮我听听?

翟蓝扶着耳机,游真的声音随着耳机里刷拉拉的前奏忽然模糊了。

引擎运作,车轮碾过铁轨,陪伴翟蓝一路的金属的嗡鸣渐小,缺氧和压力变化让他听什么都雾蒙蒙,品不出好坏。耳机里传出第一声低响,余下回音,明明既不高亢也不浑厚,但就让翟蓝不自禁地浑身一震。

音符连成一片时有点黏有点闷,随后就轻快起来,如海浪起伏,又像风,从指缝流过时切实地感受到了什么,形容不出,也抓不住。

没有伴奏和任何合成器辅助,段与段之间的留白仿佛被延长了,间隙里,他再次感觉到了火车行进中的震颤。这次翟蓝不觉得难受了,轻微抖动与窗外漏进的呼啸都变得暧昧不清,没有边界感也许是游真的耳机隔音效果太好。

戛然而止时,翟蓝心里空了半拍,片刻似乎什么都不想去心烦。

他呆呆地摘下耳机,垂着头,若有所思。

怎么样?游真凑近了。

想到了冬天。翟蓝说,试图把两分钟内感受到的用言语形容,冬天,窗户没关,外面在下雨,有点冷,但是一直不觉得冷,反而很安静。

游真瞳孔悄悄地放大了,却往后退了点:真的?

嗯,怎么说呢,可能因为我们来自同一个地方,我会想到很多长满香樟的小巷子,下雨的时候就是这种感觉。翟蓝说到这儿不好意思地挠了挠睡得一团乱的头发,随便说一说而已,我不懂音乐的。

游真单手撑着自己,话语比平时更柔和了:你知道吗翟蓝,这个旋律的雏形是我去年冬天在店里,下雨天,没什么客人,就抱着吉他乱弹。

他的店应该是假日。

但万一还有别的?

翟蓝想了想,没提过自己经常去那儿的事,反问:你的店在哪儿啊?

芳草路。游真自然而然地说,你以后回成都了可以常去,我那儿有时候人气挺旺的,卖咖啡和一点甜品,也有主食。

这就开始打广告啦。

我看你也好多了。游真说,伸出手示意翟蓝可以归还耳机,白天的时候闷闷不乐,就猜应该是高原反应,吃了药现在舒服多了吧。

嗯。翟蓝点头,提了个奇怪的请求,我能不能再听一遍?

悬在半空的手指虚握,旋即往回收了。

好啊。游真的笑意没有半点减淡,手机一起给你,想听什么自己挑就行哎,我知道你要问为什么,这地方没信号,大晚上的,不可能有什么消息发过来。

被不由分说地塞了手机,翟蓝握着它,感觉微微滚烫,点了点头。

密码是220901。游真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指向铺位的方位,床边有书,我去翻两页就睡啦,你也早点休息。

仰望的角度,翟蓝目送游真坐到下铺扯开棉被。

一盏小灯再次亮起,映亮了游真的脸。

视线对上,翟蓝定定地直视他片刻,回以连月阴霾以后最真心实意的一个笑容。

眼见游真半躺着开始翻看一本书,翟蓝戴上耳机。他在播放列表里随便选了首带编号的歌,也是半成品。这次不像冬天了,简单鼓点与键盘声应和着,朝露待日晞,薄雾散去天光乍破,暖融融的绿意。

编号025,名字叫四月。

翟蓝两手捧着脸,窗外,可可西里广袤无垠。

他和游真却在一辆列车里跨越了无人区,驶向同一个地方。

后半夜风雪停了,气候变幻,几公里外风景就截然不同,星辰明朗,平坦尽头山脉如同大地的脊梁,撑起千年不变的高原天空。

黢黑颜色看久了却也变得开阔,流云拂过山巅,月光照亮了雪色。

四点,翟蓝终于有了困意。他戴着耳机爬到中铺躺平,再次用棉被捂住了脑袋,抖动两下,有张小纸条倏忽掉落,差点砸脸。

翟蓝一愣,顶着酸涩的眼睛照亮纸条,不用多辨认就能看出他写给游真的那张。

但这时下方空白处多了几个字,不算得很工整,却很清秀好看的字迹。翟蓝默念他写的不客气,后面似乎想照应他留的猫头简笔画,也试着描了点什么轮廓。

可惜画得太有毕加索风格,看不清是猫是狗。

什么啊!翟蓝暗想,笑意又爬上唇角,拉着他轻飘飘地飞。

登上列车时,甚至更久以前就开始的郁闷、抵触和烦躁都在这个夜晚骤然减轻了重量。那块压着他的石头无声地裂开一条缝,不需要太大动静,也不必山崩地裂般地宣告什么,已经开始慢慢地被风和雪吞没。

翟蓝不知道对他而言,这张纸条、游真的没发布的歌或者那半个切得无比平整的苹果有没有用,但石头最终会化为齑粉。

他拆开手机壳,把写有游真回复的小纸条贴在里面,纪念他们的相识。

耳机里,吉他声还在继续。

游真自己录的小段旋律犹如随手写的只言片语,从木吉他变成电吉他,伴随着各类效果器编织出不一样的感觉。半成品比不上最后完整的呈现听着圆满,留下了更大的想象空间,足够翟蓝在这个黎明保留幻想。

不记得听到第几首的时候翟蓝睡着了,他久违地没有做梦,沉浸在安稳的海藻一样的墨绿中恍恍惚惚飘荡,抬起头,雪山之巅有漫天银河。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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