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带公路林子律(18)(1 / 2)
我关心你好不好?李非木气极反笑,翟蓝,不想听可以直说。
翟蓝梗着脖子,不吭声。
反而是游真打了个圆场:今天累坏了,他可能心情不是很好。
左右人安安稳稳地回来了,李非木毕竟不是翟蓝的监护人,迅速地想通了这一层,然后不管翟蓝,只说让他记得以后去哪里都给自己打一声招呼。
留一句去看桃花了然后失联一下午加一晚上,电话打不通,微信不回,心脏病被你吓出来!李非木最后说。
翟蓝的手还盖在耳朵上:嗯嗯嗯,啊对对对。
李非木:
游真:好啦好啦,我会看着他的。
不知又被这句话哪个字戳中,李非木自然而然地接口:但你又看不了他一辈子哎不是,不卧槽,不该这么说来着
游真笑着:没事,没事。
翟蓝:我还在这儿呢!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第二天本以为是难得平静,翟蓝大清早就被李非木抓去给一群小学生上数学课。他拒绝的话都到了嘴边,结果李非木给出了个让他无法拒绝的理由。
我得去一趟镇上,给丹增办手续,时间晚了就来不及了。李非木在电话里语速如倒豆子,噼里啪啦,风风火火,今天必须办好,央金在成都给他找到了借读班,游真他们最晚也得这周末回去了。
翟蓝一愣,低头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今天已经星期四。
相处的时间骤然被压缩,他甚至来不及从游真那儿听到最新安排。虽说游真没义务告诉他,或是想要尘埃落定再和他道别,但翟蓝又开始心酸。
刚刚认清感情,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然后迅速分开。
对他而言,这几乎就是宣判死刑了。
装得不在乎也好,强撑出的独立自主也罢,翟蓝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感觉到原来自己真的没什么经验,年轻天真得过分,遇到一段感情立刻手足无措。
他都找不到人去问,眼睁睁地等游真来了又走,分明他们最近的时候只有几厘米。
心乱如麻,数学课也上得不在状态。
教室里的孩子们不太勤奋好学,比起枯燥的习题他们更喜欢听翟蓝聊自己的学生时代。翟蓝把作业讲完,干脆和他们说起了千里之外的城市。
早年老爸还不那么忙的时候,翟蓝被他带着去过很多地方,留有不少影像。教室没有投屏,翟蓝就用手机给他们放自己在青岛、香港、厦门、喀什旅行时拍的视频和照片,天南地北的景色映入那些清澈的眼睛,翟蓝也觉得自己得到了一些平和。
他最后把联系方式留给了这群学生,说:以后有机会找我玩啊。
尽管他们都知道,这个机会来临的概率不太大。
游真到村小学接人时,刚刚打过下课铃,但学生们还把翟蓝团团包围,要看他去哈尔滨拍的冰雕。他走到教室后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耐心地等了好一会儿直到有人发现,某个学生怪叫一声,紧接着所有人一哄而散。
剩下翟蓝,拿着微微发烫的手机,直眉楞眼地望向他。
我刚回来。游真说,无法形容自己为什么会选择这样一句做为开场白,就是事情都办好了,所以
要跟我告别了啊?
翟蓝反问他时还有点笑意,尾音轻快地上扬着,像无关痛痒的玩笑话。
但游真莫名地觉得,翟蓝不太高兴。
昨晚你睡得太早了,再加上白天累着,这个事,反正也我是打算跟你商量,但又感觉不太合适游真向来性格开朗,舌灿莲花的,这时居然手足无措,你、你过几天要不要跟我、丹增一起回成都?
啊?
这倒从未设想过。
教室一侧窗外是连绵不绝的大山,雨后空气清新,泥土的腥味轻轻地发苦。
游真稍一舔过干燥下唇:一直想问你的,没找到合适时机。因为我记得你说过你从成都来,你也去过Zone,而且你现在没有上学
我还是要等非哥,反正也快了。而且他说,我在这儿的话可以帮忙上数学课和语文课,他们老师就能留出多一些时间做别的工作。当时答应得好好的,也很认同这些安排。翟蓝摇摇头,不能言而无信啊。
游真顿了顿:啊,也是。
你能这么问我,心里其实还是挺高兴的。翟蓝飞快地说,谢谢你,游真。
他郑重其事又无比诚恳的道谢,让游真越发不知道怎么反应了。他不自然地整理着发型,用已经长出深黑的碎发遮掩过耳背发红。
等你回去我们还能再见面的嘛,这有什么他看向翟蓝,去吃饭?我做。
翟蓝把粉笔抛开:走!
石锅鸡是游真去村小学找翟蓝前就炖上了,一来一去,再准备好别的菜,等到太阳落山,云雾重新聚集在南迦巴瓦山巅,小院里香气四溢。
小桌边,这天多了个蹭吃蹭喝的李非木。他常来丹增家里照看,跟半个主人似的,见游真自己忙里忙外的,就赶紧过去帮忙。可惜李老师君子远庖厨,好险没把厨房点了,被游真忍无可忍地轰出来和翟蓝排排坐。
两个厨房废物就地等吃,翟蓝还好,另个为人师表的遭到了11岁男童的无情嘲笑:李老师,原来你也有不会的事啊!
各有所长嘛。李非木振振有词,等你大了就懂了。
丹增嘁地一声,转头去厨房帮忙拿菜了。
因为吃石锅鸡,丹增专程请教了邻居一起帮忙做出一个火塘。仪式感十足,仿佛是他们正在给这座小村庄道别。
火塘烧得旺,天然皂石制成的石锅中鸡汤香浓,因为加了枸杞参片和红枣,一股淡淡药味更加增添层次。鸡肉色泽淡黄,被火光一烤,几乎是在微微地发光。捞起一块,立刻就发现已经炖到完全软烂,入口一抿就化了,嫩得不可思议,连鸡胸都细而不柴。
用筷子翻开鸡肉,下方铺了满满一层的各类菌子,居然全部切得整齐,一看就知道出自某个强迫症之手。
菌子都是丹增这两天捡的,加上邻居赠送,牛肝菌,羊肚菌,香菇和松茸,有的脆爽有的柔滑,风味不一,但同样鲜美无比。
空口吃,是一股肉香夹杂着菌香,回味清甜而悠远。如果加上游真的独门蘸料,豆瓣酱加小米辣,点缀一点点炸蒜,辛辣混合着食材的本味,舌尖受到刺激,胃里却无比满足。
李非木开了瓶米酒,破例允许翟蓝和丹增两个小孩喝一杯。
然后就开始大侃特侃。
听到他初来乍到,为着一个学生要被父母强制带回家连夜走山路去做家访,游真夹起一块鸡腿,不动声色地放进了翟蓝的蘸碟。
翟蓝嗯了一声,疑惑地望向他。
吃。游真说,眼睛弯起,是个柔和又不经意的微笑,味道还可以吧?
翟蓝用行动证明他真的非常喜欢。
鸡肉和菌子吃得差不多,再下新鲜凤尾,蔬菜吸饱了汤汁,叶片糯而嫩,茎块却还保留着中心带生的口感,仿佛连呼吸都变得无比贴近自然。
何况最后游真还给他加了个菜,手擀面条,藏到尾声的惊喜,就着下过菜的鸡汤煮好,用松茸和鸡肉做浇头,一大碗,哪怕在雅江河谷的四月,春寒依旧料峭,翟蓝全身都迅速地变暖了。
你知道我喜欢吃这个?他惊喜地问游真。
游真单手托腮,隔一张桌子望他:上次你好像吃得特别多,今天就再做了一次。
说不上是喜好被记挂感到窝心,亦或是单纯游真为他做一碗面条就足够怦然心动,翟蓝一按胸口,低着头笑:哦,我确实是碳水爱好者。
碳水爱好者啊游真小声重复了这个新词。
然后暗自把它记住。
简简单单的一个锅煮汤,翟蓝觉得他可以吃到天昏地暗。
可惜菜量和胃容量都是有限,汤喝了三碗,米酒的后劲儿直冲太阳穴,身体也变得轻盈了。翟蓝往后倒,半抬着下巴,听李非木介绍丹增家的祖传石锅。
所以一般好像管他叫墨脱石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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