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带公路林子律(22)(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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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严肃不会来得无缘无故,游真端详翟蓝,眼角轻轻一跳。今天整天翟蓝都很反常,再信任游真在此之前也做不出受了委屈就找他,好像哭过,又说些听不懂的话。

放下杯子,他再次坐回了刚才的位置,低声问:怎么了?

按照剧本演,游真,我有一百万,如果你跟我关系特别好,我们认识很多年而且都从来没有想过突然这笔钱落到我头上翟蓝眼睛一眨不眨,时间太久,又有点泛红,声音也变得沙哑,你会想办法,让我分给你吗?

游真没有回答,他问:翟蓝,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甚至不是个真正的疑问句。

翟蓝只问:你会吗?

游真:我还不至于为了一百万就骗你感情。

这次愣了的换成翟蓝。

他喉头一梗,形容不清转瞬间的感受是怎么就一定要骗感情还是这都哪跟哪,最后只得尴尬地端起杯子遮住脸假装喝水,发现没水了,就把冰块嚼得咔咔响,借由动作遮住耳根的红。

想到哪里去了

游真倒突然理直气壮:是你啊,都在胡说八道什么?

翟蓝皱了皱眉,再也控制不住似的,嘴唇下撇,轻微地颤抖。这反应让游真慌了,虽然不至于敏感到认为自己说错话,但翟蓝这天为什么总提一百万。

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游真问。

翟蓝没吭声。

游真问:谁欺负你?

翟蓝:没谁。

李非木?游真说了一个名字,还是他们家?

不必得到准确答案,游真见翟蓝的表情就全明白了。

他霎时有了猜测,可又太狗血,怎么想都不像当代社会能发生的伦理大戏李非木一家难道抢了属于翟蓝的什么巨额遗产吗现在连电视剧都不这么拍。

表情变化太精彩,游真全然没发觉看着他的翟蓝抢先一步恢复了平静。

是我姑妈和姑父,他们希望替我保管那笔钱。翟蓝低声说,扯开伤口,于是许多憋闷着的一下子倾吐而出了,但是为什么明明是一家人,从小看着我长大的,家里也不缺钱,现在为了那点赔偿金宁可跟我撕破脸皮呢?他们觉得我爸不在了,我就会无条件相信他们所有安排都为了我好吗?

游真不明所以地沉默,他什么话都说不出。

赔偿金不缺钱一家人。

居然真的和他预测一模一样,游真一时失语,可细想又十分合理了。

中午从他们家走了,李非木找过我,说要替他父母道歉。但我最让自己失望的是当时,我不知道现在该不该信他。他是我哥哥啊,都这么多年了,我爸还在的时候大家每个周末几乎都一起聚会我从来没想过

他们现在变成这样,就为了钱?

翟蓝说不下去了,愤怒,恼火,无奈,被背叛的伤心,还有对人性的不理解。他把所有都剖开,毫无保留地给游真看这些丑陋。

他不知道除了游真,还能对着谁说出这些荒谬故事。

肩膀被按着,游真的手指擦过宽大领口,皮肤感知到指腹微冷的温度。

生气?

翟蓝用力擦着鼻子:不太。

游真问:觉得现在终于看透了他们的为人?

那也不算。翟蓝思索片刻,承认道,毕竟十几年来他们对我都很好,我还是不愿意把他们想得十恶不赦,人情债算不清楚。

他早就知道翟蓝拎得清,沉稳,有着超出同龄人的理智的一面。

只是翟蓝有时情绪化,过了那阵子,不用谁去开解,翟蓝自己就能慢慢地想通。但这个过程太痛苦,游真不肯让它被拉扯得十分漫长。

他没本事把翟蓝拉出泥沼,至少可以多说几句翟蓝还听得进去的话,帮他暂时解脱。

对啊。游真自然地将椅子往翟蓝那边挪了挪,手肘碰着翟蓝,又拿过水壶给他把玻璃杯里的饮料加到2/3处,遇到钱,很多感情都会面目全非。这不是感情的错,也不是钱的错,只是人有时候就会抵抗不住诱惑。

翟蓝似懂非懂,感觉这些道理似曾相识,游真说得却悦耳很多。

听过怀璧其罪吧?不太贴切,可我觉得也有类似之处。你现在没人照顾,家里又只剩下自己和老人,别的就会下意识觉得你抵抗不了太多危险。

因为我软弱吗?翟蓝问。

不,因为你还没发现这些钱的价值,你没有社会经验,哄一哄,说不定呢?游真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桌面,他们差不多会这么想,但没料到你的反应居然这么大。

翟蓝:

有些听着不太服气,惟独游真说他没社会经验,翟蓝根本无从反驳。

毕竟他定期利率多少都不知道。

我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办。翟蓝丧气极了,其实按道理我也不该对你说这些,衣锦夜行嘛,但憋着难受死了,我还不如不要

别,翟蓝,你千万别不要。游真忽地郑重起来,你必须要。

翟蓝:

游真深深地看进他的眼睛:爷爷奶奶生病了需要照顾那是之后才考虑的情况。你现在不能给其他人。挑明了说会有点残忍,但钱怎么来的?这些是叔叔、是爸爸留给你的,别人抢不走,更没资格替你安排。

雨后天晴了,熹微的光照进游真的眼睛,琥珀色,温柔又坚硬。

游真仿佛把另一个他想过那些字句都说了出来,翟蓝眼皮不安地战栗,牙关发紧,他知道已经没办法再回去与姑姑一家当做无事发生地继续相处。

他像再一次同自己的曾经切割开。

回忆是美的,不代表未来就一定顺着它描绘的形状生长。

好的。翟蓝最后说。

差点感冒,又总算把心中郁结一吐为快,翟蓝后知后觉不太舒服。游真就安排他去客房休息,没怎么住过人的房间,床单被套都是新的。

床板对翟蓝而言有点硬了,但疲倦加情绪大起大落他还是很快睡了过去。

翟蓝是被游真叫醒的,迷迷瞪瞪地坐起身,刚想问几点了,游真拉开遮光窗帘,一大片鲜艳色彩猝不及防撞入了翟蓝视线。

客房正对小区楼房的缺口,几乎毫无遮挡。

于是他见到了今年的第一个粉色黄昏。

夏日限定的粉天空将世界渲染得无比梦幻,偶尔一两缕橙光紫光,都是深深浅浅的同色调。雨后放晴,没有云层,整个城市仿佛都瞬间透亮,一扫前几天沉闷阴霾,明快又蓬勃,连风的形状都清晰可见。

喏,你的衣服。游真站在床头,洗好,烘干,可以穿出门了。

翟蓝摸了一下,想说谢谢你,然后想起游真说两个人之间不必总谢来谢去的,张了张嘴却堵塞着自己,一时表情竟些微地扭曲了。

游真看得几乎捧腹:行了行了,我懂你意思。

啊。翟蓝也觉得有趣,低着头笑,你不喜欢听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游真;简单,你就说哥我饿了你带我去吃点好吃的。

翟蓝:想得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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