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玩不起吗临渊鱼儿(15)(1 / 2)
他已经很久没有过欣赏月色的心情。
醒酒的间隙,沈寂点燃了一根烟,他在白色烟雾里眯了眯眼,望向深夜里的海,潮水涨涨落落,零星橙黄渔火点缀在港口,平添了几分寂寥之色。
沈寂往烟灰缸里按灭了烟,仰起头,下颌线呈出凛冽的弧度,他在夜风中短发微乱,一口饮尽半杯红酒。
倦意涌上眉心,他指腹轻按两下,解锁手机,拨通某个号码。
很快就显示通话中,接电话的是郑永恒,资深华人心理咨询师,也是他的私人医生。
郑永恒正要问他是不是又失眠了,却听到他说:我最近遇到了一个女孩。
郑永恒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开场白,毕竟这么些年,他们的对话中从未明确出现过异性,过去郑永恒曾经试图将话题往上面引,但无一不以失败告终,便默认这是禁忌话题,听他主动提起,难免感到意外:她是什么样的女孩?
露台栏杆上开着浅紫色的花,有风吹来,花影颤动,一簇簇香气萦绕在沈寂周遭,有点像她身上的气息,时浓时淡,从抽象催生出具象,脑内浮现她在床上熟睡的画面,他的思绪受到了干扰,好几秒才开口:有点坏。
郑永恒在本子上写好记录:怎么坏?
沈寂又点了一支烟,抽了两口就夹在指间,花香果然被冲淡了,他同样淡淡道:她想目垂我,但又不想负责。
郑永恒沉默又沉默,光是那张脸就够引人垂涎的了,加上卓尔不群的绰约气质,即便不知道他的身份背景,想目垂他的女人多了去,但哪个不是被拒之门外?
郑永恒按捺住没问她成功了吗,换了个更有针对性的话题:那你呢,你是怎么想的?
我亲了她,沈寂直白道,在她睡着的时候。
郑永恒震惊得不行,拿远手机,确认是沈寂的来电,他喝了两口咖啡平复心情,一针见血地问:有没有想更进一步的冲动?
有。就在刚刚,而且不只刚刚,但他克制住了。
郑永恒意识到也许找到了解开他心结的突破口:能多和我再说说她吗?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具象画面再现,历历在目,黄昏的红花楹树下,乌发红裙的她,笑靥如花的她,得意狡黠的她,哭得楚楚可怜的她,得寸进尺的她,柔软窝在他怀里的她
沈寂却无意再多说了:先聊到这儿吧,再见。
他掐断了通话。
也许有了酒精助眠,沈寂是夜难得睡了个整觉,可梦里总有团朦胧的红色雾气,无论他怎么追,始终若即若离,抓不住,握不着。
天光大亮,太阳出来了,山林、海边的晨雾散去,整座海岛渐渐地露出了清晰的轮廓。
孟回一夜好眠醒来,考虑到做戏要做全套,她又编了一段情节,勾来枕头抱住,懒懒地闭着眼,媚声媚气道:老公,早安,亲亲。
她在自己手背上亲了几口。
老公,下次不准在浴室,人家都要下不了床啦。
衣帽间里,落地镜前,沈寂系袖扣的动作微顿,面不改色地系好,整理了衣领,戴上腕表,开始计算时间。
六分十七秒后,外面的人还没演到尾声,他有个必须出席的晨会,而离开衣帽间,必然要经过主卧。
沈寂没有迟到的习惯,眼看时间快来不及了,他特地放轻脚步,尽量不引起她的注意。
孟回玩得尽兴,正想着结束即兴表演,一道熟悉的颀长人影猝不及防地出现在视野中,她顿时不淡定了,迅速钻进被子里,严严实实地藏好。
天啊,他怎么会在里面?!
还有,她为什么要躲起来?!
被撞见现场确实有些尴尬,但不足以心虚到无法面对他,孟回小幅度拉开被子,想看看他是什么反应,谁知悄悄探出去的目光正正好撞上了他的,她若无其事地坐起身,撩起碎发夹到耳后,微红的耳朵刚露出,男人低沉的嗓音便传了进来:那你好好休息,开完会我再回来陪你。
同时,孟回心里也回响起另一道声音,故意做作的,勾人心魂的,媚得像狐狸精的
人家、都要、下不了、床啦!
其实,他可以不必这么配合她的。
孟回没注意到,沈寂转过身后,向来无波无澜的眸底划过一丝笑意,转瞬即逝,却真真切切,等他离开后,她默默地趴在床上当了一会儿蘑菇,才磨磨蹭蹭地起床洗漱。
专属客房服务生送来丰盛的早餐,具有海岛特色的椰汁芒果肠粉、水晶虾饺,蔬菜煎饼、菠萝包,溏心蛋和热牛奶等,种类多,分量小,孟回坐在露台的椅子上,边用早餐边欣赏海景,心情好不惬意。
吃完后,她在屋里走了几圈消食,又到影音室看了场新上映的电影,就临近中午了,某个出门前说会回来陪她的男人打电话告知还在忙,无法脱身,让她自行叫客房服务点午餐。
孟回还不饿,只要了鲜榨果汁和草莓蛋糕,出自米其林大厨之手的蛋糕,色香味俱是一流,她挖了两口就没再吃了,和记忆中完全不同的味道。
其实5岁那年的生日蛋糕,是妈妈随便在街边小店买的,粗制滥造的劣质奶油,夸张挤出大团裱花,吃在嘴里黏黏腻腻的,草莓也过了季节,味道偏酸,却是她有生以来吃过的最美味的蛋糕。
手机嗡地震动,进来新消息。
渣男:午餐吃了?
不是说很忙吗,居然还抽空关心她吃没吃饭。
孟回:吃得好饱哦,你呢?
渣男:嗯。
渣男:听岑姨说,昨天下午你爸爸来了一趟后山,确认你干爹没什么大碍后,他就走了。
孟回:你觉得他有没有发现我把盒子挖出来了?
渣男:应该没有。
孟回想想也是,暴雨把所有的痕迹都冲刷掉了,况且爸爸并不知道她丢了20万现金,一贫如洗,故而打上那块金砖主意的事,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在会所待到傍晚,跟沈寂打过招呼,收拾好行李箱回到月巷的住处。
孟回以为瞒得天`衣无缝,直到看见原本沾满污泥,不好带走,被她随便藏在杂物间的鞋子,洗得干干净净地晾晒在院子里,沐浴着黄昏温柔的光,鞋带随风摇摆,她心尖最柔软那处仿佛被轻轻地戳了下。
知女莫若父,还是被爸爸发现了。
孟回几乎能想象,他开门进来,见人去屋空,必然难掩失落的表情,他在屋里走来走去,试图找出她生活过的痕迹,终于找到了一双可证明她踪迹的脏鞋,他又是怎样在水龙头下,反反复复,不厌其烦,一遍遍地将鞋子刷洗干净,那时,他在想什么?
孟回在台阶上坐到天色擦黑才起身进屋,冰箱里塞满了新鲜的水果蔬菜、龟苓膏和酸奶,都是她喜欢吃的,桌上用空调遥控器压着张纸条,只写了简单七个字:
回回,你是自由的
孟家每个孩子出生后都会拥有一笔属于自己的家族基金,同时受不成文的规定约束,男孩长大后要为家族企业服务,女孩则是要交出婚姻自主权。
孟回5岁回的孟家,没有享受到福利,自然无需履行义务。
当年大家都以为她爸爸没有为她争取家族基金是巨大损失,毕竟女孩子么,将来总要嫁人的,有笔固定财产傍身总会更有底气,殊不知她爸爸是深谋远虑,并没有让枷锁强加到她身上。
生在富贵之家,钱财易得,自由难寻。
其实这些年爸爸为她买的商业保险和购置的房产商铺,数额加起来远远超过了家族基金,在柏林留学时,她意识到,大多数女生学习音乐、绘画、舞蹈顶多是锦上添花,为将来嫁人添加筹码,真正能给人安全感的出路写在教科书里,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作为社会运作的两大巨头,同样具有吸引力,要么从政,要么赚钱,孟回认真权衡之后,选择了后者。
她要由自己来掌控金钱。
幸运的是,投资初始,孟回就在创业论坛上遇到了贵人,经他指点,她成功赚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后来更是开挂了般,顺风顺水,无往不胜。
她光靠投资赚到的钱就有一个多亿,可惜大半折进了大前年的金融风暴中。
那位贵人极为神秘,只以代号S和她邮件联系,孟回至今不知他的真实身份。
孟回注意力重新回到纸条上,她待在月见岛这么久没露面,就是想等爸爸的一个表态。
他告诉她,她是自由的。这就足够了。
孟回折起纸条收好,吃了一盒蓝莓酸奶,解开发绳,趴在桌上发呆,收到渣男发来的信息:孟小姐,你会打麻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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