嗔言小说(25)(1 / 2)
连齐却有点心虚,毕竟他也不是完全没有私心。
挂了电话,言真转头瞧见一个背着书包的小少年推开院门走了进来。
美术生的采风集训都是在当地找地方借宿,如果是集体就找挂牌的民宿或旅店,像言真这样单独出来的,就找个当地人的家,给一笔钱,除了住宿和偶尔在家吃顿饭,这钱自然是绰绰有余。
她现在住的这家算得上是村里的大户,主人家一共有六个孩子,前面五个孩子嫁人的嫁人、打工的打工,还剩个小儿子在镇上读初三,只有周末回家。
看这少年的样子,约莫就是这家的小儿子。
黝黑的皮肤,漆黑的眼珠,大约是很少见到生人,他打量言真的时候带着点戒备。
言真忽然有点恍惚,眼前仿佛透过这个孩子,看见了另一个人。
不晓得言执发现她不在家的时候,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晚上吃过饭回房间看了眼手机,意外地没收到任何新消息。
点开微信刷了一下朋友圈,中间的空心圆一直转,原来是没信号。
没办法了。
言真放下手机,端起盆子去洗漱。
西南边的冬天比Z城好过。
晚间虽冷,却不难捱,尤其这里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枝叶茂密浓郁的湿润感,比北风刀子似的刮在脸上的感觉要好得多。
虽然在山间,但只要半夜盖得够厚,也不会被冻醒。
主人家洗漱的地方在屋外,言真打了水,听见屋内他们在用方言对话,她听不太懂,也无意探听,弯下腰洗脸的时候,屋子里有人跑出来。是那个小儿子。
此时月光正好,言真穿了件紫色的冲锋衣,头发盘成丸子,褐色的眼眸清清淡淡回望过来,沾满水的脸颊在月色下莹白得好像会发光,虽然那股子疏离而冷傲的气质与这朴素山村极不相符,可她漂亮得简直不真实。
那男孩儿呆了呆,眼下不自觉地泛起了抹绯红的痕迹,只是他肤色深,看得不太明显。
言真见他望了自己一会儿,突然一扭头,飞快地跑进了自己的屋子。
她不明所以,收回视线,接着弯腰洗脸。
洗漱完,言真上床翻了一下白天爬山路上拍的照片,有些还不错。看了不到五分钟,她转而拿起手机。
这里的讯号断断续续的,这会儿倒是有网络了。
朋友圈没什么新消息,正要退出的时候突然有微信进来,握着手机的五指震了一下,心尖细细泛开一些软麻,大约猜到了是谁,言真正要点开看,电话进来了。
看着屏幕上闪烁的那个名字,言真脑子突然开始想象待会儿他会用什么语气跟她说话,唇角不自觉地上翘。
按下接听,她肃了肃声音,喂。
言言真?
这声音笑容消失,言真诧异道:谈怿?
谈怿彼时站在言真家门口,堵在门边的少年正一手撑着门框,一手搭在玄关柜子上,高大的身形将屋子里的一切都挡得死死的,那双淡漠盯着他的黑眸比外头的寒风还要冻人。
呃,我现在在你家门口。是这样的,上次那本《重屏》何蓉说被你带回家了,你方便把它还给我吗?
他简略说明了来意,换来对面少年一个讥诮的撇嘴。
半夜十一二点,来拿书。什么烂借口。
谈怿倒是好风度,也不介意他眼神尖锐,眼尾稍展,听着言真说话。
书在我这儿,但我不在家。
那我过两天再来要不我们约在何蓉那见也行。谈怿说着,感觉对面的视线愈发冷冽,他稍稍侧了侧身,压低了声音问:你现在在哪?
言真说了个地名。
谈怿微讶,这么远?
言真:嗯,出来采风。可能这几个月都在外面。
几个月?谈怿更意外了,这么久,那你弟弟他下意识看向言执,话头莫名止住。
晚上去何蓉那问地址的时候她就说言真家里有个弟弟,神情有些古怪,那时谈怿还没领会她表情的含义,这会儿见到了,他有些心领神会。
他真是她弟弟么?
捕捉到远和几个月这些关键词,言执眉目一沉,耐心耗尽,无边森冷的戾气从周身泄出。他一把抢过谈怿手中的电话,反手嘭一声将门摔上。
言真的讯号即将中断,这通电话的末尾,她只听见了一声巨响,紧跟着是言执咬着后槽牙的冷调。
言真,你玩我?
作者有话说:
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有人气死了!
感谢阅读。
第32章
言真, 你玩我?
言执咬牙切齿的声音贴近震动她的耳膜,言真眉尾一挑,音色被山间的寂静包裹得清冷而缥缈。
谁准你这样跟我说话。
你
对面还想再说什么, 但被一片杂音阻断,刺耳的呜鸣持续了两秒, 通话很快被迫中断。
言真看一眼右上角空格的信号标识, 唇角微抿, 锁了屏幕,继续低头整理照片。
山野空寂, 不比城市里车水马龙。
楼下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让言执的后槽牙几乎咬碎。
他盯着手机上显示只持续了三分钟的通话记录,周一晚间在车里的那些缱绻时刻现在一帧帧回放,他恍然大悟, 怪不得她那么反常,怪不得她说她在补偿。
因为她要离开几个月, 还是以这种不辞而别的形式!
他面色阴冷地一遍遍重播她的号码,手机里传出永远是机械的女声: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刚才那个男人惊讶的声音犹在:这么远?
这么远是多远,离这儿十万八千里?
闷燥堵在胸口, 他猛地扔了手机。
黑色的机身在沙发上弹了一下然后磕在地毯上,声响不大, 但即便隔着地毯, 屏幕右上角也出现了蛛丝一般的裂纹。
他面朝着阳台外凛然的夜色, 北风呼啸着拍打着窗棂, 从缝隙里泄露进来的风声尖利如同鬼嚎,客厅里暖色的主灯也失去了温度,周遭所有一切都变得冰冷而沉寂。
矗立原地的少年被这冷寂的空气缠绕, 黑眸里沉浮的尽是冷戾。
他以为她只是口是心非而已, 没想到还这么胆小。
眼前浮现女人清丽的身影, 他突然咧嘴,似笑非笑的弧度里藏着冷然。
言真,你说你不害怕。
如果你不怕,又为什么要逃?
*
采风之行非常顺利,大自然果然是疗愈人心的最佳场所。
脱离了城市,在这里时间仿佛不存在,每天只跟着日出和日落判断一天过完,节奏慢下来之后,内心自然也跟着平静。
言真起初在山里住的半个月,感觉很好,偶尔手机有信号的时候,会收到言执发来的微信。
气过之后是抱怨,抱怨之后是撒娇,当这些通通得不到回复,他又开始新一轮生气。
她从前不知道他是个这么多话的性子,但看着那些碎碎念,莫名也觉得可爱。无论外表再如何成熟老练,他内里还是个小孩子吧。
言真这样想。
想着想着,她开始觉得之前的某些情绪,只是庸人自扰。
她抗拒那种深层的亲密关系,担心他对她的感情扎得太深,她也会不由自主地深入,如果真的变成这样,那也许之后会没办法爽快抽离。
她一直到现在都还抱着这样的想法,任何关系和感情,短暂的愉快过后,都注定分离,既然如此,保持一定距离才是最安全的。
不过看言执的样子,他大约也爱不到那个程度。
这么一想,她后面的半个月过得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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