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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庭月抢走凤凰栖木该死!
尘坷盗取骨石红绳该死!
还有……许不矜弃他,许不矜怎么可以留他一个人在这里……
情绪低落引发心疾,又是一顿绞痛。
他不要再想许不矜了。
岩层底下,冰冷死寂的空气让人窒息。此刻,他能做的恐怕就是等死,或者祈求上苍保佑他可以侥幸不死。
祈求……上苍……
他竟懦弱到要祈求上苍了?
他从来都是一个人,找了凤凰栖木那么多年,陷入困境不计其数,怎么到了落梅山庄受过许不矜的照顾,就变得如此懦弱,变得只会依赖别人?
没有许不矜他就躺着等死不成?
他与别人不同,早早就认识到凡事都要靠自己,因为谁都有抛弃你的理由,哪怕是生身父母。
一念及此,颜聿拨开迷雾,豁然开朗,开始正视这一方天地。
虽然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但他用左手摸索着地面,断定此处应是一个岩洞,甚至……他摸到地面凹凸的纹路——鞋印,而且可以肯定不是他的。
岩洞里还有别人?
他竟连一点声响都没有察觉?
他既担忧又欢喜。担忧对方不善,欢喜他有机会活下去了。双重情绪叠加,身上血液重新沸腾。
他点亮随身携带的火折子。
岩洞中的确有人居住过的痕迹,只是桌椅、藤架都布了厚厚一层灰,烛台、杯盏等一应用具推翻在地。
那人已经离开很久了。
这意味着,岩洞并不是封死的,他也可以出去。
果然天无绝人之路。
他一旦想通了,就不再消极悲观,看什么都充满了活下去的希望,浑身上下更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力量。
当然,当务之急是给右臂止血。
他以火烧灼右臂伤口,血管收缩止血,简单处理创口,中间停歇了几次,等一切结束,他汗如雨下,喘息不已。
或许是心理作用,他感觉黑夜已过去,岩洞没那么冷了。又躺了大半天,手脚虽然绵软无力,但已能缓缓动作。
他支身坐起,再次打量所处的环境。
桌椅、木筷、茶碗一应用具都是单套,那位先人前辈应是独居此处。他坐在岩洞南侧,身后静静躺着一柄尘封多年的铁剑,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西面堆了一些干草,边上是一张石床;北面是一副倾翻的藤架,瓶瓶罐罐掉了一地;东面则养了一小株树苗,叶片有些发黄,竟还没死绝。
等等——
这里不见天日,那人走了最少几个月,树苗怎么可能还活着?
他对这样执着、顽强的生命力感到好奇,拄着铁剑,缓缓走过去一看,心形,掌状。
梧桐叶。
只是这株树苗普通得像是外面的梧桐没有什么分别。
他轻轻抚过叶片,碧梧主动贴上他指尖的伤口,吮干裂伤的血丝。
——以你血肉,换我不朽。
脑海里闪现这句话,他掐指滴了一滴血下去,只见碧梧叶儿无风自动,在它树桠上结出一个小疙瘩,形似凤首。
凤凰栖木。
巨大的惊喜砸得颜聿身形一晃,眼前一片氤氲。
接下来的日子,他每一日都会给碧梧滴上一滴指尖血,在它后面的岩壁上划一横,再推开岩洞门口的石块,去外面找点吃的喝的充饥。
沙漠里生存条件虽然恶劣,但仍有一些绿色的野草可以食用的,虽然味道不好,但可以让他活着。
等到第二十一日,碧梧已从小树苗长得与他一般高大,凤凰足下生出一段横木。
他不愿再等了,折断栖木,扎进右臂,狰狞的伤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颜聿才被巨大的惊喜震撼,紧接着就是巨大的疼痛。凤凰栖木在他身体里长势很猛,那是整个人经脉寸断,胫骨碾碎重组的折磨。他以为他会痛晕过去,可是他没有。胸口传来清晰有力的跳动,似乎在诉说他的心脉已经重塑,而凤凰栖木蓬勃旺盛的生命力,让他保持在意识清醒的状态下,承受身体各个角落,每一点每一滴的痛楚。
连痛晕过去的资格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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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落梅山庄
回落梅山庄的路上,许不矜听扶第絮絮叨叨说着他与颜聿离开后,孤冥山上发生的事情。
诸门派认定许不矜和颜聿是“畏罪潜逃”,裴常儒有意包庇弟子。
江湖事江湖了。
裴常儒收到青河派战帖,明知不是对手,但为做一个了断,孤身应战,如今重伤卧床。
许不矜一路没再说话,从西宛城牵了一匹叫西骓的马,不眠不休疾驰到枫流镇,二人把马丢在客来居,连夜上山。
许不矜在裴常儒屋外等了一阵,出来满脸疲惫的苏春杏,看了许不矜一眼,薄怒微嗔:“你还知道回来?”
许不矜立刻低下头去:“师父他……”
“刚刚睡下。”苏春杏似懒得再与许不矜多说一句,转向扶第道,“难得来一趟,不如多留几日。”
扶第拱手道:“我就不多叨扰了。”如今落梅山庄各个愁云惨雾的,实在不是做客的时候,临走前,他拍了拍许不矜的肩,轻道:“有需要,随时给我写信。”
许不矜点了点头:“多谢。”
他走近窗子,透过隙缝,望见裴常儒形容憔悴,微微蹙着眉心。
显然在睡梦中,师父也在为他们几个徒弟发愁呢。
多年以来,裴常儒的无条件纵容偏爱,朴实无华,像是村野里一口无波的古井,不管什么时候去找,他都伫立在那里。没事的时候,他蓄水以待;有事的时候,他接纳苦水报以回声。
如今这口井即将枯竭了。
许不矜心情沉重地阖上窗。
自此,许不矜、沐昀和其他人轮流照顾裴常儒,每日换药、擦身,喂饭……看着裴常儒身体渐渐好转,至少表面看起来是。
两个月后。
一场大雪将乌山妆点得纯白无瑕。
落梅山庄很久没有积过这么厚实的雪,裴常儒难得起了个大早,他不要覃远致服侍,自己穿戴整齐,在梅林里晃荡了一圈,末了,心血来潮说:“不如晚上大伙一起在落英亭生个火,烹肉煮酒。”
众人都是打心眼里高兴,纷纷举手赞成,只有苏春杏勉强一笑,眼底浮现一丝担忧。
覃远致突然问:“师父,我前日下山买药,听外面都在传说……我们山庄有什么却老书,是真的吗?
众人皆是一愣。
裴常儒笑意凝在脸上,道:“什么却老书?”
“就是那本包治百病、让人长生不老的奇书。”
裴常儒不答反问:“你瞧为师还是十八岁的少年模样么?”
苏春杏道:“正是,以医者的角度来看,包治百病本身就是一种悖论,更别说长生不老了。千百年来,无数天潢贵胄都遍寻不得,这等好事怎会落在我们头上?”
覃远致垂眸道:“我也只是听说罢了。看他们说得神乎其神,差点就信以为真了。”
外面北风吹得久了,引发裴常儒几声轻咳:“外面传什么就让他们传好了。”
“就是就是。”沐昀道,“师父,我和许不矜这就去山下打酒、买肉啦。”
裴常儒点头微笑:“去吧。”
客来居还是那么热闹。
老板娘红岳身边总是不缺来往商客围绕,商客们说起谈南说北,风趣轶事,为博美人一笑各展本事。
却说半个月前,西面的万寿山发生一桩命案。
有一个猎户被人卸了一条胳膊,弃尸山道。
这本没什么稀奇,因江湖仇杀而死的人,每天数以百计。
之所以众口相传,乃是那名猎户的身份特殊。
据说那猎户本是孤冥山少主戚庭月的贴身家奴,名唤尘坷,数月之前,不知怎的被扫地出门,无处可去,这才去万寿山以打猎为生。尘坷乞儿出身,不会武功,但不知道为什么山中野兽见了他都避之不及,因此经常狩得珍奇猛兽,很多亟需珍稀物种做药引的富商纷纷找上门,跟他做生意。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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