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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汀小手一叉,“啊呀,我做题!”
川哥太烦人了,老拿偏科的英语说事儿。可江汀就算是天天被怼,也还是很喜欢粘他。
在这个小祖宗的磨人大法下,贺川还是决定每周末回老家一趟,给江汀补课。
转眼间,江汀到了该中考的年纪,被贺川盯着学了两年,蹩脚科目分数终于上去了,其他成绩也能看得过去,几回联考模拟总成绩都不错。
江汀想跟贺川一块儿上重高,所以一整个初三都铆了劲地学,渐渐地,在全年级排名大表里都能看到他名次了。
中考放榜这天白静丹和江岸特意请了一天的假,贺川也正好趁半天假回家,三个人齐齐陪着江汀查分。那个年代还只能用电话查,打好几个都还是占线,江汀急得手心直冒汗,拿听筒的手都在抖,最后实在忍不住,把电话给贺川,让他去查。
贺川又拨了几个,终于通了,按下免提给大家一起听。
机械女声先是慢慢报准考证号,然后才报分数,江汀就数着秒等,提前拿好一个本子准备记。结果脑子一片空白,等人家报完了,他紧张到一个字都没记下来。
“啥啊?”江汀听到通话结束时都还是懵的,手脚冰凉,说话也不太利索,“我多少分儿啊?考上没啊?”
江岸跟白静丹的表情也很奇怪,江汀都不明白这是闹哪出,拿着本子问贺川:“你记下来没啊?我刚太紧张了都没听见,我考多少啊?”
贺川跟定海神针似的,“记了。”
然后凭记忆报出来一串数字跟各科成绩。
“妈呀。”江汀被喜悦冲昏了头脑,“我还能考这么多呢?”
白静丹跟江岸都被整笑了,这孩子太没心眼儿,说话怪好玩的:“是啊,出息死了。晚上咱吃点好的,小川也一起。”
贺川这些年没少在江家吃完饭,毕竟贺光经常不在家,他也就没跟他们客气,应得很痛快。
“等会等会。”江汀还是不放心,“咱再打一遍吧,万一记错了呢?我不放心。”
于是剩下三个人在那等了他十分钟,等他一遍又一遍确认分数。江汀反复盯着自己的纸看了好几分钟才敢相信,后知后觉地兴奋起来,跳得老高,绕着爸妈和哥转了好几圈。
白静丹跟江岸都说他绕来绕去的眼睛花,去做饭了,就剩贺川还在原处听他叨叨:“哥,我这分数是不是能跟你一块儿上高中了呀?咱是不是又能一起住了?市重点是不是环境可好了?老师怎么样啊?我听说要军训,是真的假的呀?”
贺川一个问题都没回答,只是把他的手臂从自己脖子上取下来,说痒。
江汀的中考成绩虽然没能去成重高实验班,毕竟大部分课外时间都分给了跳舞,能擦线考进去都算烧高香了。
为了庆祝江汀升学,江岸蒸了很多螃蟹,叫贺川一起来吃饭。很多品类的食物贺川都是在江家第一次尝到,他甚至从江岸这里学会了如何剥开一只蟹,以及哪个部位的不可以吃。
无论是心情还是气氛都称得上很好,一家三口加一个贺川也算是其乐融融,可惜这时候的门铃很不懂事,“叮咚叮咚”地响上半天。
铃声节奏很快,吵得人心慌。
江岸高声问“谁啊”,边说边去开门。
敲门人催魂似的按个不停,江岸有点烦了,连说两句“来了来了”,瞅了瞅猫眼。
放大镜里瞬间出现一双布满血丝的红眼睛,江岸吓得往后一退,摸着自己心脏说:“什么人?”
“老子来接贺川!”门外是贺光的声音,听着像是又醉了,“赶紧开门。”
跟贺光当了这么多年邻居,江岸知道他喝完酒以后是什么性子,没敢开门,回头看了看贺川。
贺川的脸刷得一下白了。过了几年好日子,贺川仍旧没忘掉遭的那些打,一看到醉酒的贺光,条件反射根本挡不住,整个人开始发抖。
江岸哪可能就这么把孩子交出去,好声好气地劝:“他还没吃晚饭呢,要不你先回去醒醒酒,等明天我保证全乎地把孩子给你送回家。”
“少他妈废话,我现在就要他回来。”贺光“咣咣”捶了两下门牌,吵得楼上的声控灯都亮了,“贺川!人呢!搁人家家里快活,把老子是谁都忘了是吧!”
江岸不得已,把门拉开一条缝,自己挡在门口,“好好说话,别凶孩子。”
贺光冷笑着把门踢开了。
贺川冷眼看着他:“找我啥事。”
“啥事?你说啥事儿!老子孩子没了,老婆也要跑了!”
“跟我有关系?”
“你挺开心啊?没人跟你争房子了是吧?”贺光倚着门,醉醺醺地说,“是不是?啊?说话!”
贺川默不作声,偷偷攥起钻起拳头。
“婊子养的,别人给你两口饭就跑了是不是,啊?!”贺光冲上前,被江岸死死挡住,“都想跑是吧!都看我笑话是吧!没门儿,跟我走!”
老江听不得他这么骂孩子,生气道:“怎么说话呢!你……”
“江叔。”贺川忽然站起来,“你不用跟他费事儿。”
江岸正要发作,贺川划拉一下拉开凳子,自己走了出去:“我解决。”
江汀吓得缩在角落里,但听到这话还是大着胆子冲出去抱住他。小孩儿个头窜得没贺川快,只能抱着腰,“你别出去,他不清醒呢,你出去肯定又得……”
“他现在打不过我。”贺川把江汀的手解开,把他推到江岸怀里,“没事。”
江汀还要去拦,被江岸拉回来了。江汀不解地看着他爸爸,急得哭腔都出来了,一个劲儿地说别让小川哥出去,可是没人听。
贺川还是沉默又坚决地走进黑暗中,像江汀第一次见到他时那样。
“出去说。”贺川冷着脸,嗓子压得低,像是被风刮过的沙砾,“别搁这儿丢人。”
贺光明显被这句话激怒,但江汀没来得及看他表情,门就咣地一声关上了。
他们家隔音还不错,江汀被江岸抱着挣不开,只能听到一声玻璃碎的巨响,然后隔壁的房门关了,老贺气急败坏的骂着,什么“养你这些年喂了狗”,什么“你所有东西都是老子给的”,听不真切,但也能猜出来语气。
后来争吵声渐渐弱了下去,江岸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来。他松开江汀,发现孩子的手腕都被自己抓红了。
江汀不理解亲爹干嘛要拦着自己,气鼓鼓地埋怨道:“小川哥不知道怎么样了……你干嘛让他出去啊!”
江岸叹气:“人家家里的事儿,咱怎么插手管?你看贺光喝成那个样子,万一他疯起来伤到你怎么办?”
江汀更气了:“那他伤到小川哥怎么办?”
江岸没来得及说话,忽听外面咣啷一声巨响,伴随着玻璃窗碎裂的声音。
一家三口赶忙冲到窗台边,只见贺光正拿着扫帚朝贺川扔去。
“快报警!!”白静丹最先反应过来,迅速拿起手机,“再打个急救,那孩子脑袋流血了!!”
江汀慌得拿不稳手机,最后是江岸拨出去的号码。
这天对于江汀来说,变得十分混沌。
极度的喜悦,极度的温馨,极度的紧张,极度的心疼,都糅合在短短的几个小时里。
以至于很多年后他再回想起这一年的一月十二日时,最终只能记得嘈杂的人群和呼啸而来的警车救护车。
黄色警戒线拉了一排,红蓝闪烁的光里,江汀只能远远地看着贺川。那个人坐在台阶上等待处理伤口,一如既往地黑着脸,额角上的血顺着眼睛流到左边下巴,右臂也有一大片淤青。
江汀隔着热闹的人群,看到贺川在发抖。
“妈妈……”江汀突然鼻子酸,扯了扯白静丹的衣服,“我们能去抱抱他吗?”
白静丹先是愣了下,一想到这孩子总有些莫名其妙的想法,又温柔地拒绝了,说:“不可以,外面很危险。而且小川在处理伤口,过会警察可能还要向他问事情。”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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