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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川侧过头,顿顿说:“没,这是第二次坐。”
江汀的眼睛很大,望向贺川时有种能把人穿透的魔力。贺川避开眼,“我没回去过。”
贺川说这话时云淡风轻,心里想的画面却远非如此。他第一次坐高铁就是去平安里,刚给爸妈办完丧事,被贺光带着往城里赶。当时还得取票进站,他站在取票机器前不知道怎么弄,贺光也不帮他,自己弄完提前走了,还骂骂咧咧让他别墨迹。贺川拿着身份证,倔得不肯问人,就躲在别人后面偷偷学,看人家怎么刷的卡,然后取出一小张票根,紧张地放到闸机上。
后来他就没再坐过这班短途高铁了,因为没再回过老家,不过那张高铁票被他保存至今。
一路舟车劳顿后,终于到了目的地。这座村庄现在已经开发得还算完整,许多老旧民房都拆了改成民宿,危楼也都修缮重建。当地居民之前主要靠林业和渔业为生,现在旅游经济起来了,收入来源又多了一条,居民的日子也越过越好了。当初不少没舍得动迁出去的人,现在混得都还不错,开开小店,赚赚小钱。
不远处来了个戴着斗笠的中年男人,来人一副渔民打扮,皮肤被晒得黝黑,穿着破旧的过膝裤和无袖衫,脸上有条汗道子。
贺川介绍道:“这是陈叔,这两天咱们住他家。”
“陈叔好。”江汀嘴甜地喊,“打扰您啦!”
陈叔操着一口浓重的地方口音,笑着问好:“打什么扰,小贺给钱了。”
江汀大惊:“你哪来的钱?”
贺川撇开眼,谎撒得心虚但理直气壮:“你爸妈给的。”
江汀当真了:“噢。”
江汀在茗村要待五天,村子不大,五天怎么着都能逛完了。贺川没把他们行程排得太满,白天去码头赶赶海吃吃海鲜,中午去农家乐吃口降火的蔬菜,晚上再去地里摘几个西瓜,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村庄到处都是浓郁的蓝色,极少有高楼,紫外线很强,江汀第三天就已经被晒出分层了。他光着膀子在陈叔院子里冲澡,这边没那么多讲究,穿个裤衩在大盆里拿井水就能冲。
“哥,你看我后边儿是不是红了?”江汀没羞没臊地朝屋里喊。
院里没别人,就贺川,江汀根本不把他当外人。贺川阴着脸出来,扔给他一块毛巾,“遮上。”
“啊?”江汀就不明白了,小时候又不是没看过,怎么这会倒害羞了。
“进屋,我去买晒伤膏。”贺川只扫了一眼少年的身体,喉结不自然地滚了滚,很快挪开眼神。
江汀说:“不用吧。”
贺川说:“都红了还不用。”
贺川扭头就走,江汀只得自己擦干净身体回屋里呆着。回去之后才琢磨过味儿来——贺川不是说遮上不看吗,这不还是看了?
作者有话说:
在小江不知道的角落,小贺的脸已经熟成了冬天的柿子
第35章 P-哥,你辛苦了
当地超市不多,晒伤膏更是难买,江汀等了半个小时还没见人,倒是陈叔先回来做饭了。江汀溜到厨房,给陈叔打下手。小江同学嘴甜又勤快,最讨长辈喜欢了,陈叔一个劲儿夸他:“嘴可真甜,比小贺招人稀罕。”
江汀来了兴趣:“叔,我哥小时候长啥样啊?”
“小时候啊,比现在话多点儿,但也没你能聊。”陈叔说着,沉重地摇摇头,“这孩子,命苦。”
江汀从没听过贺川去平安里之前的故事,听陈叔慢慢展开时,仿佛置身其中,跟着心都揪到了一起。
原来,当地的拆迁政策有两条可选,一个是在原区域内分跟原面积相当的房子;一个是按人口确定面积,去城里分安置房,差得多的部分就补贴安置款。贺川知道老家亲人都安土重迁,所以死活不愿意把宅基地拆干净去城里,但贺光算下来觉得去城里既能拿钱又能拿房,划算,于是瞒着一家人把安置合同给签了。
那块宅基地是贺川爷爷留给贺川他爸的,照理说怎么样都不可能由贺光去签字,但奈何贺川父母双亡,贺光就成了他血缘最近的亲人。
“当时贺光要把这儿的宅基地换了,去城里住安置房,还不肯带上小川。当时贺川父母的头七还没过完,他那么点大一小孩,在灵堂上拦着贺光,不让走。小孩跟贺光一大老爷们儿斗,哪斗得过?而且我们这种小地方,又不比城里规矩,贺光要真失了心占着房子,那这房子就是他的,谁也说不清。最后还是由贺光去了。”
江汀听得心脏一抽一抽的:“啊?那小川哥怎么办?”
陈叔正炒着菜,往里扔两勺盐,叹口气说:“这孩子倔啊,非说房子是自己爸妈留下来的念想,他得攥着。贺光本来都没打算带他去城里,他冲到大马路上拦人家汽车,车不停,他就站在车轱辘前面挡着,被撞到了还起来接着拦,后来连镇上的警察都惊动了,乌泱泱一帮人围在路上,问怎么回事。
“贺光也要点脸,毕竟在场各位都沾亲带故的,就把这孩子带上了,说什么,‘替贺川收着产证,是怕他被人骗,想带他去城里读书’之类的。”陈叔说到这,已经不忍心再往下,无奈道,“希望他说话算话吧。”
江汀气得发抖,重重放下装菜的盘子,“他能算话就有鬼了!”
江汀怎么会忘记,贺川去平安里不到一年后就受到虐待,经常放学回家吃不到热饭,甚至还差点被送去福利院给没出生的孩子挪屋。
江汀越想越气,脸皱成一个小苦瓜。陈叔见了,安慰他说:“还好,现在小川全乎长大了。”
江汀瞥到墙上挂着的奖状跟照片,问:“这是他爸爸吗?”
“对,贺光他爸是我们这儿的老师,正儿八经的大学生,回来教书来了,说这儿的孩子不能没书念。”陈叔说着动容极了,放下锅铲掩面,“多好的人呐,怎么就……”
江汀抬手拍拍他的肩膀,问:“贺叔叔他们……怎么了?”
陈叔扶着灶台,缓缓坐下,叹息道:“出海,救人,淹死了。”
灶台的烟呛人得很,江汀端盘走出来时,眼圈都红了。
贺川晚饭点回来,看到他这副模样,不解道:“谁欺负你了。”
“没,做饭呛灰。”江汀揉揉眼,把老青花纹样的大盘放残缺的红木桌上。
贺川满脸不信:“你还会做饭了?”
江汀踹他,“吃你的吧!”
晚上贺川给江汀抹凉膏,特意拿根扁棍在抹,没用手碰,一抹完就让江汀赶紧把衣服穿上。
江汀没察觉到有什么异样,满脑子想的还是下午陈叔说的话。转头看看,贺川正给自己收拾行李。这么好的人,为什么要经历那些呢?
江汀想想都难受,开口邀请道:“哥,今天咱俩一屋睡呗?”
贺川一愣,随后皱起眉,“少事儿。”
“不是,你就……过来呗……”江汀可能也意识到自己的提议不合理,声音越来越小,解释道,“我就是想给你贴一贴。”
贺川一头雾水:“什么乱七八糟的。睡你的觉。”
能被三言两语劝退就不叫江大胆了,入夜后,他偷偷溜到贺川的屋子,钻进被子里。
贺川的肌肉明显绷紧了,连声音都是哑的:“你干什么。”
“不干嘛,就贴一下。”江汀轻轻掀起贺川的衣服,用自己的手臂紧贴着他腰,还到处蹭着,“我知道你喜欢被我贴着的。”
贺川的呼吸越来越沉,心跳也快到吓人。就在他准备把这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拎走时,江汀忽然拍拍他的背,像哄小孩入睡那样轻轻哄道:“小川哥,辛苦啦。”
少年人的动作清澈而坦荡,不带一丝清色意味,以至于贺川对自己过激的反应非常内疚,只好随他去,不再做此地无银的反抗。
江汀就这么抱着贺川,渐渐睡着了。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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