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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琼歇了老半天,脚腕确实不疼了,就慢慢往栈桥那边走。上了坡,能听见砰砰砰打桩的声音。
是尹思明拿着石头在往下砸木柱子。其他地方已经立了很多根这样的木棍,郝一嘉正蹲在另一头拿竹篾去把这些柱子串上。
林琼随手捡起来一根木头,看底下的刀痕,虽说还算不上多好看,但确实有了圆锥形。尹思明打桩的角度也很稳,间隔适中,应该是被郝一嘉教过了。
他笑了一声。
尹思明听见他笑,不服气地说:“干什么?特意来嘲……”
话没说完,被林琼抬手揉乱了头发。
“这不是能做好吗?”
林琼转身去和郝一嘉说了收银的事,然后功成身退,准备转身走人。
尹思明抓住郝一嘉,一脸震惊:“他是不是夸我了刚刚?”
郝一嘉微微点头。
“哇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好恶心,他居然夸我!”话是这么说,可他明显心花怒放,甚至有些得意,“还用他说吗?我当然能做好了!”
郝一嘉一脸无奈:“……”
周三一共来了三桌客人,其中一桌人甚至自带了牛蛙过来,要邹彦生给他们做个干锅蛙。
等他们忙活结束,林琼负责洗完了最后一桌客人的碗筷,才听见符千帆喊人开会。
林琼今天身心俱疲,没精打采地听着。符千帆依然为了收益而焦虑。这周过去三天了,还没完成任务的五分之二。
不过他的脾气确实好了不少,一句重话都不敢说,只拜托大家继续努力,等这个考试结束,该摆摊还是要出去摆摊云云。
好不容易捱到直播结束,林琼困得不行。可真的躺在了床上,他又睡不着。
翻来覆去,直到邹彦生冲澡回来,他才闭上眼装睡。
邹彦生看着他还没黑屏的手机,笑了笑。还说别人演技差,这家伙连装睡都装不像。
他背对着林琼,慢条斯理扣上睡衣的纽扣,低声问:“可以问吗?”
这屋子里也没第三个人,想也知道邹彦生是在和谁说话。
林琼:“……问什么?”
邹彦生停下动作,手掌撑着床垫,扭头回来看他。
“你为什么看不了别人松开你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
啊!!!!!!!(土拨鼠.gif)
我写完了!!!!!
这两天工地施工加楼上装修太痛苦了!我存稿的梦想!我存稿的梦想啊!
PS:小邹你这个人真的有点……(指指点点)(那种语气)
第23章 day23
23
林琼的心往上提了提。
邹彦生果然问了。
其实今天下午他就隐约有这种直觉:邹彦生发现了,发现他会下意识去抓别人的手。
发现也就算了,他居然还问起了缘由。这是好奇心旺盛能够解释的吗?
“……”
静谧的房间,只有空调运行的声音。
林琼默不作声,好像是睡着了,但肉眼可见的僵硬的脊背暴露了他的心境。
邹彦生看见他单薄的背影,不禁觉得自己这么直接太残忍,他缓缓开口:“如果是不方便说的原因,可以当我没问过。”
林琼:“……”
“但从我的角度看,你的状态有些脱离常态,说不定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邹彦生低声说,“也许你该找个心理医生。”
“找过了。”林琼的声音沙哑晦涩,发声方式也变得艰难了些。
其实不是什么说不出口的事。他已经在咨询不同医生的时候说过了很多遍,那些治疗方法也起了基本的效果——至少林琼不会再做恶梦,不会反反复复想起那张脸。
隔了快一年的时间,他恢复了正常的社交。本以为已经痊愈,可彻底结束治疗之后,不能够直视别人眼睛,或是被别人主动拉手这些可怕的习惯依然跟随着他,给他的生活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他小心翼翼地保管着这个不算秘密的秘密,唯恐被人勘破内心。
“我能相信你吗?”林琼问。
邹彦生的嘴角微微勾起,仿佛看见了一只小猫试探着伸出头来,瞪着圆圆的双眼,做出随时准备要跑的样子,迟疑地等待他的触碰。
“当然,如果你愿意的话。”
“嘣嘣嘣”几声,坚硬的床垫发出呻.吟,林琼爬了起来,因为冷而裹紧了空调被,双目放空,进入了回忆的状态。
“其实真要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大四的时候,我进了京市一家律所实习,你知道的,就是艾老师开的那个。”
邹彦生点头。他是个很好的听众,隐藏着自己的存在感,避开了一切会让林琼感到紧张的视线接触,喉间给出回应。“嗯。”
“挺顺利的,我超聪明,他们都喜欢我,”林琼这会儿还没忘记夸自己一把,“毕业之后法考,实习,开始拿照办事,独立找案源。”
邹彦生听着这本该和自己人生契合的轨迹,浅浅笑着,又“嗯”了一声。
“也挺顺利的,法考和执业考都是,”林琼说,“独立之前我跟了一个师兄大半年,他那边接了一个企业收购反水的案子,就开始放养我了。然后我接到第一个案子,是法律援助。”
委托人是一个二十五岁的年轻人,学生时代和朋友开始创业,做软件开发的外包。那会儿是行业上升期,所以他们很轻松就赚到了钱。毕业之后,更是专门成立了一个外包公司,挖的都是老熟人,甚至挖了两个大神,也算做出了一些成果。
本来照这样维持下去,哪怕市场趋向饱和了,以他们的口碑,也能保持着不错的态势和竞争力。
但是好景不长,内部因为管理不善出了问题,他这边提出了退出公司。
“他提出退出?”邹彦生问,“然后呢?对方不同意,是合同上的问题?”
林琼做了个呼吸:“嗯,他违反了几条合约,但不只是这样。调查之后,我发现他们的公司财务有漏洞,有很大一笔钱对不上。所以我提议从这方面入手,对方极有可能存在挪用经费的情况……”
说到这里,结合林琼生无可恋的表情,和额头上隐隐冒出来的青筋,邹彦生忽然懂了什么。
“实际上挪用经费的是他?”
林琼沉默地点头。
“他……沾上了不好的习惯,沉迷一个賭博性质的软件。他自己就是做软件开发的,好笑吧?”林琼面上却没有半分笑意,只有凝重,“他在那里面花了很多钱。不够用的时候,就冒险用了公司的经费,还耍了个小聪明,用入账核对的时间bug拆东墙补西墙。他们公司分股本来就乱七八糟,这样的小动作不明显。他一开始也只敢动小数额,后面欲壑难填,再也补不上漏洞。他怕了,提出想分割。”
对面邹彦生的表情同样复杂。挪用经费已经超出了民法的范畴,情节严重可以入刑。
“他情绪很崩溃,告诉我他每天焦虑得睡不着觉。我当时只能告诉他,我处理不了他的情况,他挪用了三十多万,而且满足了三个月的条件,只有进去这一条路。我当时确实很厌恶他,可能话也说重了一点……”
林琼回想起那一天,还是会露出痛苦的神色。“晚上我又接到他的电话,他说他在公司的天台上。”
邹彦生微微皱起了眉头。
“我到的时候,消防也刚到,他们让我协助,因为他只愿意和我沟通。”
但那个人最后还是跳下去了。邹彦生在心里给出答案。就算这样对于一个死了好几年的人并不礼貌,邹彦生还是认为这种死法简直是便宜了这个人渣。
“我们劝了他很久,大概两个多小时吧,天越来越黑,还下了雨。他反复强调,说他不想坐牢,让我担保他不会坐牢。”
林琼垂着眸子。
一个合格成熟的律师当时该怎么做,他不知道。但他当时一定是不够成熟的,他嘴上说我们帮你想办法,但实际上他目光里流露出的厌恶刺伤了那个人。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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