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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松琴看到慕稚那一脸又爱又恨的表情,这才明白过来,原来那晚是乌龙。
廖松琴活了二十七年,第一次发现自己根本就不能算什么正人君子,他卑劣且嫉妒成性,为一个乌龙,一个脑中出现的画面而辗转难眠,最后终于迈出了绝对不被允许的步子,现在又因为一个笑容而睚眦欲裂,恨不得取而代之,让慕稚眼里只有自己,只看得见自己。
雪地里,慕稚还在担忧地看着廖松琴,试图把人劝进屋。
“我去弄蜂蜜水。”
“不用,”廖松琴缓慢地开口,“陪我走走吧。”
庭院不大,两人绕着墙根走了两圈,慕稚因今夜极好的氛围而松软下来的神经又开始紧绷,他频频侧头,打量廖松琴的脸色。
廖松琴好像……很不开心。
为什么?以前廖松琴不开心是因为慕稚喜欢他,现在慕稚真真切切开始放下了,廖松琴却还是不开心。
慕稚过去从来没发现过廖松琴是个这么难弄的人。
又走了几步,廖松琴出声,“那个乐队,我给你的黑胶唱片里面有他们的单曲。”
“嗯?”慕稚惊异地睁大眼,“有吗?我没看到。”
“是一张古典合集。”廖松琴情绪逐渐平缓,他拉了拉衣领,遮住自己的下颌,“那是乐队早期跟别人合作的专辑,曲目不多,大概只有两三首。”
“这样啊……”慕稚有些干巴巴地回应。
“你还想听他们演奏的什么曲子,我都可以弄来。”
“基本都收集齐了。”慕稚回忆着,他的唱片大都放在廖松琴家中,现在应该陈列在书房。
“我只是想去现场听一听,用我的眼睛和耳朵,全部体验一遍。”
廖松琴很久没说话,过了会儿,声音闷闷地透过衣料传来,“一定要去吗?”
“嗯。”他已经答应陆隅了。
头顶有一根树枝,慕稚偏了偏头躲过,谁知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他一时反应不及,一下摔倒在松软的雪地里。
他摔得不疼,翻身坐起来。今夜穿的是短筒靴,筒沿沾了些雪,慕稚怕浸湿袜子,正要伸手拂去,面前投下一片阴影,他的脚踝被人握住了。
廖松琴不看他,低头细致地拍掉雪粒,手一直没松开,松垮地抓着慕稚。
慕稚不太自在,试着挣了挣,发觉自己挣不开。
“我有新年愿望。”廖松琴突兀地开口。
天上不知何时又开始飘雪,柔软的绒羽似的片片下落,在寂静的庭院里簌簌作响,冻僵了慕稚的五感。
他怔愣地张着嘴,直觉接下来的话不该听,也不能听。
廖松琴低垂着乌黑的眼,慕稚只能看到他英挺的鼻梁,往下是开合的唇。
“不要见他,阿稚。”
除夕落满残红的雪地里,慕稚跌坐着,撕下温柔伪装的男人握着他的脚踝,黑沉的眸子终于抬起来,直勾勾注视着面前的人。
廖松琴问,“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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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我进来了”
今夜雪越下越大,廖松琴和慕稚回到屋里时几乎成了雪人。
廖奶奶笑骂,“一个两个都没玩过雪吗?快上楼换衣服去!”
慕稚领头,闻言一言不发地走上楼梯,门“砰”地合上,在楼下也听得清晰。
廖奶奶看着窗外的雪色,抿了口热饮,“雪那么大,今晚别走了。”
慕宁也正在犯难,雪夜行车本就困难,现在又积得这么厚,就算今晚住下了,明早也要清理过后才能走。
他侧身问陆端,“你能变个挖掘机来吗?”
陆端白了他一眼,“你现在开始挖,挖到明早,不需要挖掘机也能走。”
其实他们对于是否住下没什么想法,老宅客房多,又是过年,自然整理了床铺。反倒是陆隅坐在沙发上神游太虚,半点没参与对话。
廖奶奶拍板,“住下吧。”
“不过只剩一间收拾过的客房了。”客房是单人床,她沉思一会儿,分配道,“陆端住那间客房,慕宁跟松琴挤一下,阿稚的床大,和陆隅挤一挤。”
正在下楼的慕稚:“?”
慕宁抢先出声,“不行!”
老太太疑惑地看过来,“为什么?”
因为……他们是正在相亲中的黄花大闺男!
慕宁汗都要下来了,老太太不了解慕稚的取向,他又不好明说,只能迂回道,“不能再收拾一间出来吗?阿稚睡相差,到时候两个人都睡不好。”
廖奶奶瞪他,“你去开库房再拿床被子来,管家今晚回家了,也怪我,没看好天气……你们这一个个都什么脸色?两个大小伙子挤一晚上怎么了,我们阿稚没有这么娇贵!”
她说着,还问慕稚,“对不对?”
慕稚一个头两个大。
再看陆隅,两手紧紧攥在身前,眉头紧锁,一副想反驳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的架势。
“陆端和陆隅睡我房里。”廖松琴骤然出声,“我今晚要办公,睡在书房。”
老宅人声逐渐沉寂,廖辛等人在二楼最里侧的房间呼呼大睡,老太太也早早歇下了,徒留三位客人和廖松琴大眼瞪小眼。
“那……”慕宁慢吞吞站起来,“我一个人一间,先去洗漱了?”
“嗯。”廖松琴跟着起身,“我去拿一次性毛巾。”
几人都动了起来,慕稚关上房门,背抵着门板,无力地长出口气,过了许久才有力气进浴室洗漱。
热水澡在某种程度上舒缓了慕稚的身心,他穿着料子软糯的睡衣,一头扎进床里,觉得短时间内除非地球爆炸,不然没有事情能让自己爬起来。
走廊里很安静,慕稚在黑暗中睁着眼,想到陆家兄弟正在廖松琴的房里睡着,而房间的主人要在书房睡一整晚。
书房的沙发又小又硬,廖松琴睡得惯吗?
房内窗帘没有拉紧,透过狭小的缝隙,慕稚看到雪依旧在下,带着能摧折万物的力道堆叠在枝头,只等着最后一片雪将它们压折。
廖松琴在雪地里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慕稚翻了个身,手指一下一下抠着床单,脑子里反复放映着雪地里的画面,思绪混乱得像一团浆糊。
廖松琴不希望他见陆隅,这显而易见。但,为什么?
他和陆隅相处得好应当是廖松琴最乐于见到的场面,这个人到底想干什么?怎么总是能让简单问题复杂化?
慕稚隐约觉得有什么事被自己下意识回避了,他思索良久,太阳穴都有些作痛,依旧没能想起来。
就在他放弃思索,准备眼一闭睡去时,房门外传来笃笃声响。
慕稚皱起眉。
“是我。”廖松琴的声音传进来,伴随着门把手微微下压的动静,“我进来了。”
慕稚在被窝里猛地睁开眼,抬起头紧盯着房门。
一声轻微的响,廖松琴没能打开门,锁舌下压受阻,慕稚将它反锁了。
“……”
空气里弥漫着难言的静谧,慕稚想笑,又不敢,继续缩在被子里装睡。
门外廖松琴幽幽道,“我有钥匙。”
他站在走廊上又等了会儿,终于听到开锁的“咔嗒”声,紧接着房门被拉开,露出门后慕稚的小半张脸,他闷声问,“……什么事?”
“我刚刚在整理文件,找到了你以前写的论文。”廖松琴抬手,露出平板上的文章,“你现在还对布展空间感兴趣吗?”
这是慕稚大二时选修课的内容,这门课不难,期末也好过,慕稚都已经有些忘了。
他不太确定地道,“好像,还有点兴趣。”
廖松琴闻言,自然地道,“我这里有相关的项目,你可以看看。”
两分钟后,慕稚穿着睡衣稀里糊涂地出现在书房,办公桌后的廖松琴衣冠楚楚,而他盘腿坐着的正是不久前担心对方会睡不惯的那个冷硬小沙发。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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