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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转过路口,望不到她,我的心仍紧紧给她的印象锁着。
她没有追来,我心中有点失望。
她为什么用那样的眼光看着我,就像望着期待了毕生的事物。她灼热的眼神,使我心灵震撼。
艾芙在旁问道:“她是谁?为什么那样看着你,又不过来打招呼。”
我道:“我并不认识她,会不会是学生?”
艾芙道:“不!这样容貌出众的女子,若是学生的话,早已是大众讨论的对象,只要看她一眼,绝没有人能忘记,而且她的外貌看来虽只是二十一、二之间,她的眼神却像经历了很多事物,比她看来的年龄为大。”
艾芙的直觉提醒了我。是的,这陌生女子的眼神包藏着很多很多的经历,很成熟的年岁。
这种年青的外貌和成熟的内在,构成无可比拟的吸引力。
走到办公大楼前,和艾芙分手时,艾芙道:“物理系的谢定国约我今晚去听音乐,你要不要我陪你……”
我不敢望艾芙渴望的眼睛,她这样告诉我和别人的约会,是要我正式表态。
我一边转头上楼,一边道:“玩得开心些吧!”把一脸失望的艾芙抛诸身后。
很多人都指我孤芳自赏,无论学养样貌职业成就都高人一等,偏是把自己封闭起来,不肯让任何人闯进这世界去。
我也并非从未恋爱过,只不过觉得很难找到使我出自真心倾慕的对象,想到这里,刚才遇到那陌生女子的倩影,蓦地浮现心湖,驱之不去。
上完下午那节课后,我重临遇到那女子的路口,打了几个转,伊人踪影杳然,虽然我不想承认,但我确是希望能再碰上她,问她为何那样看着我。
在图书馆看了一会儿书,吃过晚饭,回到大学职员宿舍的家时,是晚上八时多。
刚进门来,电话响起。
“喂!谁?”
电话另一端传来急促的呼吸声,但没有人作声。
铃声再响。
拿起电话,我依然礼貌地道:“请问找谁?”
幽幽的女声响起道:“不要……不要……”
我呆了一呆,我奇怪她不懂说“不要收线”这普通的措辞,但更令我心神动荡的地方,是她带着奇怪的口音,外国人说本地话。是了!就像今早到文学楼找我的那些怪人,也有这种奇异的口音。
我按下不安的情绪,淡淡问道:“小组!你找谁?”
对方静默片晌,轻轻道:“她……在吗?”声调有些生硬,好像初次把学习来的语言应用起来一样。
我道:“你是谁?”
女子锲而不舍道:“她在吗?”
她的声线温柔动人,使我提防之心大为减弱,而且我也很想弄清楚她和那三个怪客间的关系,于是道:“我只是一个人,你究竟找谁?”
女子明显地轻松了点,说话流畅起来,道:“当然是要找你,嘉西,难道你忘了是你要我来找你吗?”她的语气透着深切的诚意,却使我更摸不着头脑,完全没法掌握她的意思,难道她的神经有问题?
我耐着性子道:“对不起!我没有要任何人来找我,也不知你是谁,亦不明白你的说话。”
对方沉默了片刻道:“难道我来错了吗?你写的事只是虚构的谎言,但又为什么会是那么……那么巧?”
我愕然道:“我写了什么事?告诉我,你是谁。”
女子深深地叹息,缓缓道:“我是思梦,你真的忘了吗,忘了那部书吗?”
我浑身一震,几乎连听筒也掉在地上,思梦,今天那三名怪客也在向我要思梦,我还在想谁会改个这样造作的怪名字。一时间我张口不能言语。
女子微弱地道:“求求你,让……我们见上一面,我在市中心内的公园等你,不要让他们跟踪你,他们应该在你屋外监视着……”
“胡……”电话挂断。
一个残旧的书
我驾车来到公园外停下时,是九时三十分。我曾经很留意有没有被跟踪,却丝毫找不到可疑的车辆,不禁哑然失笑,甚至有点恨自己居然到了这里来,其实躲在家中看书,不是更好吗?但是她确引起了我的好奇心。思梦,我倒想看看你的模样,弄清楚为什么要来找我这漠不相关的人。
踏进公园内,才省起偌大一个地方,如何找一个不知是谁的女子,不禁摇头苦笑。
园内灯光掩映下,树木婆娑,一对对亲密的情侣,占据每一个角落和幽暗处,说着永远说不完的情话。
碎石铺成的羊肠小径,蜘蛛网般在叶林满布的园内散发开来,使人可以循环不休地漫步其中。
我孤身一人走了十多分钟,终于决定回家算了,才转过身来,倏然步止。
又看到了她。
优美修长的她,站在一株树的暗影里,一时看不清她的面庞,但她独特的风姿,已使我毫无困难地认了她出来——那今天午后在校园里遇到凝视着我的女子。
我走快了几步,来到她面前三尺许处,才停了下来,我忽然发现我原来是那样地想再见到她,甚至如此地赴一个陌生女子的约会,打破自己的习惯,也是因为是渴望着再见到她。
她的眼睛宝石般闪闪发亮,灌注着深无尽极的感情,面容却仍是出奇地冰冷,使人感到她的冷若冰霜,只是一个隐藏比任何人更澎湃的感情的面具。
我终于打破沉默道:“思梦?”
美女点了点头,欲言又止,樱唇有些许紧张地轻开轻合,俏脸第一次出现了表情,是如此地扣人心弦,令人怜惜。
我摊开了双手,坦诚地道:“这是什么一回事?”她垂下了头,手却递了上来,这时我才发觉她拿着一个似木非木的奇怪物料造成的盒子。
我不解地接过盒子,眼光询问地望向她,刚好她抬起头来,道:“你……看!”伸手过来,把我手上拿着的盒子盖子打开。
盒内是一本很残旧的书,封面都脱色了,一定是经历了悠久的岁月。正中印着的是书名是“情约”两个大字,左下角的一行较小的字,令我忍不住低呼起来,竟然是印着“马嘉西著”四个惊心动魄的字。
天!
我何时写过一部这样的书?
我看着这部印着自己名字,却从未写过的小说,震骇莫名,手也抖起上来。
思梦道:“这是二十世纪卖出超过一百万部的爱情小说,令你马嘉西留下了不朽之文名,一九九零年九月初版,二零零年即是十年后便四十次再版了。”她的说话比先前出奇地流畅,像是熟习了很多。
我的脑非常混乱,一时不能把握她在说什么,也想不到今日是一九八九年十二月十八日晚上九时四十五,她凭什么如数家珍地说及明年和十一年后的事。
但眼前的书,却是铁一般的事实,我对古董很有研究,一摸上手,便知道这并非模仿得来的东西。
时空警察
我手颤颤地打开了书,看到了故事起首的几句,没法控制地呻吟起来。是这样写着的:“我第一次看到思梦时,才明白到什么是不负此生,那是一九八九年十二月十八日……”
我的眼光从字行间移到思梦的俏脸,发觉她面色大变,望着我身后。脚步声传来。
我霍地转身,今早来找我要思梦的三个怪客,已来到身后。
一人来到我的左后侧,其他两人一左一右来到思梦的左右,做成挟持的姿态。
思梦面上血色一下子褪尽,代之而起是傍徨的苍白,我心中激动起来,狂叫一声,拿起手中的木盒子、连着书本向思梦右旁的怪客掷去,正中他的面门,使他整个人向后倒跌开去,同一时间,我身后的大汉已紧箍着我,模糊间我看到思梦在另一个大汉手下挣扎着。
我用力向后一挣,猛然把身后大汉的背脊重重撞在背后的树上,大汉闷哼一声,松开了手,幸好我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曾习过多年西洋拳,趁机转身一拳抽在他小腹上,对方痛叫一声,弯下身来。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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