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页(1 / 1)
('
“吃什么呢?嗯?”林谷禾又问。
小女孩也不说话,既好奇又腼腆地看着林谷禾,身体依靠在隔间侧面的柱子上,一只脚一会儿往前踢一会儿往后踢,嘴里轻轻咀嚼,原本散乱的头发被扎成一个小马尾。
林谷禾声音放的更轻,自顾自接话,“噢,面包呀,面包好吃吗?”
身后传来笑声,林谷禾顿时感觉一阵羞恼,脸颊霎时涌起红晕,愤愤拿起牙刷和牙膏出了隔间,走到小孩面前蹲下来,“跟哥哥走”,手指指着隔间,“里面有老虎,要吃人,超级可怕。”
闻言,小女孩眼睛一亮,奔到隔间口拼命往里够。
林谷禾汗颜,没想到国外的小孩根本不吃国内的那一套。
域淙完全没有要起来逗小孩的意思。
小女孩两只手已经扒上中层木板,小短腿一蹦一蹦的,她的父亲在另一个隔间侧方的小厨房劈柴,没注意到小女孩的动静。
林谷禾站在旁边看她蹦跶良久,认命般谨慎小心将小女孩抱起来,隔间没有门,越过中层,便一览无余。
域淙戏谑地望着林谷禾,此刻骗小孩的大人有些心虚,面露尴尬之色,在心里恨恨吐槽域淙像蚕蛹。
小女孩看了一圈,显然没有老虎,极为失望,嘴里发出“啊啊”声,两只手不停挥舞,不时挥在林谷禾脸上。
林谷禾苦不堪言,想把小女孩放下来,视线接触到域淙投来的视线,仿佛在说,‘这小孩不会是自闭症吧?’
林谷禾轻声哄,小女孩仍“啊啊啊”的叫,他完全没有带小孩的经验,向域淙投去求助的眼神。
域淙被闹的没法继续醒神,满脸不耐坐起来,谁知小女孩这下却被他吓着了,哇哇的哭。
原本只是不耐烦的脸,瞬间黑了八度。
林谷禾自知理亏,手足无措,只得抱着小女孩去找他爸爸。
看着小女孩原本布满泪痕的脸颊,因爸爸抱着往空中丢又稳稳接住发出咯咯笑声,将她的小圆脸崩地紧紧的、亮亮的,林谷禾心里暗自呼了口气。
推着车离开露营地时,域淙突然问:“你很同情他们?”
小女孩出生时便失去了言语能力。两年前她的父母离婚,他跟着一直细心照顾她的父亲生活。离婚后,母亲再婚去了华沙,她和她的父亲留在拉多姆。
“哪只眼睛看出来的?”我明明是羡慕他们,但他心情不太好,说的话也带着刺。
域淙没有计较他的语气不善,耸耸肩,一脸无所谓,“那为什么你看起来那么难过?”
林谷禾往前走的脚步顿了一下,抬手胡乱地摸了摸脸,像不打自招。
“眼睛。”
“什么?”
“有一种说法,‘人的容颜、皮肤、身形、体力、体态都会随着时间和环境的改变而改变,但只有人眼睛的颜色永远不会改变。’你知道这说明什么吗?”
林谷禾低着头,“说明什么?”
域淙将脖颈上的颈巾往上拉,遮住半张脸,发出的声音闷闷的,“说明你的眼睛最诚实,表情掩饰的再好,眼睛也会告诉别人你很难过。”
被人戳穿,多少有些不自在,林谷禾不再说话,踏上自行车,跟在域淙身后。
前面的身影,一如第一次见面那样,冲锋衣贴合他的身形,黑色的面料在阳光下闪烁着淡淡的金属光泽,他原本已经驶出去,又返回来查看他是否的确需要帮助。
虽然他踢自己的那一脚挺疼,但林谷禾单方面认领了他的好意。
经过这几次的接触,林谷禾非常确定,以域淙的性格根本不愿意多管闲事,他看起来根本不需要别人帮助,也不乐意帮助别人,但却会在别人请求帮助时义无反顾。
林谷禾骑到与域淙齐平,“你刚刚是安慰我吗?”
域淙想了想,“算吗?”
林谷禾原本只是找回被戳穿的不自在,以为他平时不声不响,突然如此文艺的表达,必然觉得尴尬。
现在他这么一问,倒让自己觉得自作多情了,只能厚着脸自吞苦果,“算。”
域淙点头,默认了他说的,“你被安慰到了吗?”
林谷禾猛地蹬出去,一下子冲到域淙前面,“我觉得你让我拉爆你,比较能安慰我!”
域淙将身体压的更低,俯冲出去,经过林谷禾身边时,一字一句,“不、要!”
林谷禾:“......”
两人到了拉多姆的主教座堂圣尤塔斯教堂,林谷禾看着哥特式和巴洛克混合的建筑,指着前方直冲云霄的尖顶,“像不像天线,人类与宇宙的传声筒。”
域淙看向他指的方向,好意提醒,“别让天主教徒听见。”
“为什么?”
域淙神色谈谈,“他们倾向于那是虔诚的教徒和上帝的连接。”
林谷禾好奇,“怎么说?”
域淙微微仰头,优雅的线条勾勒出完美的轮廓,此刻的阳光像加了一层柔光的滤镜铺洒在他的脸上,他慢慢悠悠,“尖顶通常被视为指向上的方向,象征着信徒的灵魂或祈祷的方向,也就是天堂。
教堂尖顶的高耸设计可能是为了突显教堂的神圣性,让它在城市或村庄的天际线中脱颖而出。
他的形状被认为是一种启示,类似于传统的基督教十字。这种形状的建筑元素是为了通过他的外观和独特的轮廓,提醒信徒对基督和信仰的思考。”
老实说,林谷禾从未想过将建筑和信仰联系在一起,好像潜意识里,觉得教堂原本便是这样。
就好像国内的寺庙,有花园、池塘,有屋檐、庭院、回廊,还有供奉神秘的恢弘大殿、经堂、塔楼,看到这些建筑会觉得震撼,但不会思考它有什么其他的体现或含义。
这就是思维定式吗?
林谷禾看向尖顶旁边,“那旁边的钟楼呢?”
“用来传播音乐和信仰的信息,给教徒提供精神上的提醒。进去吗?不进去走了。”仿佛一口气说了太多已经把最后一丝耐心用尽,域淙开始催促。
域淙猜测林谷禾不会进去,他已经在教堂外面站了好一会儿了,索性不管身旁的人,推着公路车转身往街道走去。
新的讯息涌入大脑,这下林谷禾看扇窗看扇门都有意义了,“那尖顶上的窗户是干嘛的?”
域淙看了林谷禾一眼,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后悔自己此前多话了,“让教堂里可以有更多的自然光,更明亮。”
“没了?”林谷禾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觉得域淙在敷衍自己。
“不然?”
“比如象征着神圣的启示,真理的照耀之类的。”
按照常理来说,教宗的性质基本类似,他们的理念是传达,是影响,但凡能吸引追随的,必然少不了借用大自然的力量来进行传道。
域淙没有说话,林谷禾跟上他的步伐,朝他看去,发现他正侧头看向自己,视线相触,“哈!我说对了?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你不会信基督吧?”毕竟国内信此教的人不在少数。
“......”
“真信啊,那你刚才应该进去看看”,语气中为域淙感到惋惜。
“......我不信。”域淙迎上林谷禾戏谑的眼神,心中再次涌起喷薄的烦躁,他捏了捏眉心,非常头疼,“宗教在我看来,只是一种信仰体系,是一种文化现象,是人类对于未知和不可知的探索,是历史中形成的一系列的传统和仪式。它可能试图回答关于生命、人生意义这样的哲学性问题,但在我看来,生命和人生都没有意义,所以我不信。OK?”
林谷禾扣击车把的手指僵住,他对域淙前面的内容不置可否,但最后一句话......
对他来说,活着,没有意义;人生,也没有意义。然而现在的重点是,为什么域淙觉得生命和人生没有意义?
说不清此刻的感受,他能麻木的生活,置若罔闻的飘荡,甚至不断思考旅行结束后选择何种方式结束生命,但无法接受域淙有着跟自己相似的人生观,更不敢想,他是否和自己一样抱着同样的想法。 ', ' ')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