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页(1 / 1)
('
恐怖,長長的舌頭伸出來,滴著毒血,像是濃酸般侵蝕著地板。
「我以為,順從妳,可以讓妳拘在這兒,不危害其他人。」非莉不太自然的笑,
「但是莉莉,妳一直想殺這個人。」
「妳不過是個卑賤的人類。畜生跟我談什麼條件!」她張口發出憤怒之火,想要
撲上來,非莉又猛烈的彈了幾個音制止她。
「莉莉,妳太喜歡這個『畜生』。」非莉憂鬱的看著她,「妳連丈夫都沒有教過
的驅魔,居然教給這個『畜生』,妳甚至逼我喝妳的血。我是莉莉,但也不是莉
莉。」她的眼淚滑下臉龐,「妳只是喜歡看我抗拒妳,卻徒勞無功而已。但妳不
明白…我並不是學不會。再給我一百年,我可以殺掉妳,成為新的卡莉。」
「妳不會有另一個百年。」卡莉陰惻惻的笑起來。「妳知道不聽話的寵物會遭遇
什麼事情嗎?最好的方法就是關起來。既然妳喜歡那個男人,就一起關到成為白
骨吧。」
這個驕傲的惡神,將我們丟入空間的縫隙。
沒有上也沒有下,沒有左也沒有右,只有無盡的盤旋,和無數用鏡子構成的迷宮
。
向上看,是卡莉巨大的眼睛。這樣的惡神卻擁有清澈的瞳孔,邊界有著淡淡的嬰
兒藍,充滿興味和歡欣。像是孩子的眼睛,純真的那麼殘酷。
漂浮著無數屍骨。被鏡子錯亂,屍骨的數量難以計數。我們緊緊握著手,面對厄
運。
然後我們聽到鈴鼓的聲音。
這些散亂的屍骨像是傀儡一般重組,有的提刀,有的拿著弓箭,斜著頭,耷拉著
手骨,緩慢的朝我們蜂擁過來。
非莉呼吸很沈重。她正面和神明挑戰,其實已經耗盡全力。我護在她前面,但我
卻失去唯一的武器。
看不見的左眼刺痛,我才發現額頭的血滲入眼睛。我失敗了,徹徹底底的。我大
約死不了…但若失去靈魂、心智,在這無盡的鏡之迷宮像是殭尸般行走,似乎不
死是種嘲笑。
但我心情很平靜。沾著血,我在鏡子上寫著:「非莉,將妳帶入這種絕望中,妳
可恨我?」
她望著我,湧起一個充滿勇氣的笑容,「這並不算絕望。最少現在…我們是自由
的。」
我悲感的笑笑,卻發現傀儡似的屍骨,並沒有撲過來。他們著迷的看著我寫在鏡
子上的文字。
「…後、後…來…呢?」腐爛得面目模糊的屍體,吃力的轉動殘存不多的舌頭。
原來我並沒有真正失去我的武器。
我開始在光滑的鏡面,用自己的血,不停的寫故事。
額頭的血很快就乾涸了,我扯開傷口幾次,都沒辦法再流血,身體的癒合力真是
頑強。
撿起地上銳利的骨片,我割破食指,繼續寫。流不出血來,再割。寫滿一面又一
面光滑的鏡面,這是我最奇特的寫作經驗。
我寫了什麼?我寫了一個跨越夢境、幻影、架空的故事,甚至情節多重發展。這
不算創新,很久以前就有人這麼做過了,我早就想嘗試,只是沒有機會。
還有什麼比此刻更好嗎?
這是個鏡子所構成的迷宮,而我用文字架上更複雜的迷宮。這麼說不明白?我可
以摘錄一小段給你:
當我們走入那深邃的迷宮中,遇到黝黑的門…
[開門,請跳到第十三頁][不開門,請跳到二十五頁]
然後十三頁和二十五頁的情節又是截然不同的發展。
這種寫作方式非常困難,要在腦海裡徹底鋪陳多線,偶爾會兜繞回來。轉折要濃
縮在一頁(一個鏡面內),更考驗寫作功力。
但只有這樣複雜的寫作方式,才能讓我徹底專注,忘掉飢餓、疲乏、失血等等困
頓。
卡莉,妳也在看嗎?
我在蒼白冰冷的食指又劃了兩下,滲出薄薄的血,然後又停滯了。沒關係,我割
了中指,繼續寫。
卡莉,看著我的故事,看。妳將我們困在這個死亡迷宮,妳也得走入我的迷宮才
成。
我跌了一下,發現我居然打起瞌睡。望著在我半夢半醒間寫的,是卡莉的傳說。
忘記是在哪兒看到的資料…或許是沈平山寫的《中國宗教神明》?我忘了。
其實現在我,什麼都想不起來。我不知道過去多少時間,我又餓又睏,但我不能
停止。一但停止,後面越來越多的可怕讀者就會吞噬我、吞噬非莉。我不能停,
不能睡。
這段卡莉的傳說有什麼意義?我想抹去,抬頭看到卡莉的眼睛正專注的看著這段
。
咯咯咯咯…留著吧。每個人都對自己的名字、自己的故事格外敏感。卡莉,也不
例外。
「卡莉,是濕婆神的妻子雪山女神帕爾瓦蒂的化身。
帕爾瓦蒂被濕婆派去幫助眾神逐出天國的魔鬼,她化身為十臂騎虎的憤怒相,這
個時候的帕爾瓦蒂叫做黛維。後來黛維又因殺死征服三界的魔鬼杜爾伽,而改名
杜爾伽。
杜爾伽在面對阿修羅軍隊時,陷入困境,這時候她的面孔因為憤怒而發黑,從她
臉上的黑氣中誕生了可怕的卡莉。
卡莉以其無與倫比的戰鬥力,為眾神除去了許多強敵,但她恣意放縱自己盲目的
欲望,給世界帶來災難與毀滅。
她最大的功績是殺死魔鬼拉克塔維拉。拉克塔維拉被視為無法消滅的對手,因為
他滴出的每一滴血都能產生一個新的拉克塔維拉。卡莉與他作戰到後來,發現整
個戰場都充斥著同樣的魔鬼。於是將他們逐一抓住,刺穿肚腹喝乾噴出的血,使
得拉克塔維拉無法重生,而消滅了他。
卡莉就是這樣的女神。讚頌卡莉。」
夾雜在文字迷宮中,我寫著這樣的文字。誘使那位偉大、殘暴、狡猾、狠毒的女
神,著迷的看著這些頌詞。同時她也被文字迷宮迷住,一頁頁的看過去。
原本是可以這樣,將她誘入我的陷阱。但我半昏迷的滑下來,只見嫣紅的血跡在
鏡面上畫出長長的痕跡。
我不能睡,我知道。我不能停,我知道。但我已經擠不出血來,我沒辦法寫下去
。
這瀰漫血腥味的文字,已經將全迷宮的屍骨大軍引來,我一停「筆」,原本專注
的靜謐漸漸鼓譟、喧嚷,沸騰得幾乎暴動起來。
咬破舌尖,沾著血,我奮力寫了一行,平息這些騷動。
水、食物…什麼都好。只要讓我還能擠出一點血,我就、就可以…不行了嗎?好
不容易到這種地步,我終於抓住卡莉了,真的、不行了嗎?
半昏迷中,一股溫暖的液體流入我的口腔,帶一點微微的甜,和濃郁的鹹味。
睜開眼睛,非莉割開血管的手,正把血一點一滴的滴入我的口中。
…我想吐。
「不要吐出來,求求你。」非莉試著把傷口割大點,「你還想寫吧?你還要寫吧
?或許我們可以離開這個迷宮,這個卡莉殘酷的玩具箱…我想拉大提琴給你聽,
我想跟你一起晒太陽…喝下去吧。你若把血流乾,留下我一個人做什麼?」
我喝了兩口,沒有吐出來。血的味道,溫暖,卻非常致命,致命的痛苦。
暈眩感稍微過去了點,但等不及的屍骨、那些腐敗或半腐敗的屍體撲上來,他們
等不及了。
恐怖的屍臭味無盡蔓延。
「住口!」我大吼,「都在這裡做什麼?!擋著光!」
奮力推開那些刀劍、尖銳的獠牙、烏黑的爪。粗魯的將非莉拉到我身邊。
我繼續寫下去。中指割不出血,我割無名指。無名指也擠不出來,還有小指、拇
指。右手不行了,還有左手。 ', ' ')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