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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是生活过许多年的地方。
祝荧却皱起眉,道:“这有什么好看的,不要耽误事情,同我去开阳峰。”
他觑着祁摇枝的神色,抿抿唇又补了句:“过几日再来看便是,又不会跑。”
开阳峰是祝荧的洞府,四季如春灵力充沛,自然是比淋雪峰要好上不知道多少。
祁摇枝望向祝荧,想说些什么,看见祝荧阴沉的脸色,最终又是将话咽了回去。
折腾了一夜,到开阳峰的时候已经快要天亮,星子明明暗暗的挂在即将破晓的天边。
偌大的开阳峰,自然不会连一间给外人住的地方都没有。
祁摇枝在灵泉中出来时,已经能听见山林间鸟雀啁啾,婉转清鸣。
祝荧还在等他。
祝荧看着祁摇枝到了床榻上,一挥手,室内的光就暗了下来。
祝荧使了遮光的法术。
他站在祁摇枝的床边,黑长的眼睫压下,如墨深沉的眼眸中看不出什么情绪。
祝荧冷声道:“闭上眼睛睡觉……不许想那个人。”
祁摇枝心头一僵,而后又听话的、滞缓的闭上了眼。
他实在是太困太累,不久之后便睡了过去。
可在睡梦之中祁摇枝也依旧是蹙着眉的。
祝荧在床榻边上,垂着眼眸看了许久。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那蹙起来的眉十分碍眼,他伸手,将将触到那白皙肌肤的时候,动作顿了一下。
他忘记自己是想要抚平祁摇枝的眉心了。
指尖在那温热的肌肤上停留了良久,而后流转到了脸颊。
祝荧忍不住伸手捏了捏,软的。
祁摇枝在睡梦之中不太适应的轻哼了一声,不知道咕哝了句什么。
祝荧垂着眉眼盯着,想不明白祁摇枝怎么会如此娇气,不过是轻轻捏了一下。
他的指腹最后停在了那薄绒绒的睫毛上,方才他是见过那眼睫沾水的模样的,一簇簇的,湿漉漉的。
碰在睫毛上的感觉是带着几分痒意的。
祁摇枝的眉头又蹙起来,眼睫颤了颤,即将转醒的模样。
祝荧才如大梦初醒般的收了手。
第二天祁摇枝醒来的时候,祝荧就不见了踪影。
来带他熟悉宗门的小道童告诉他,祝荧也一同去修补封印了,要他现在此处住下,等着他和祝清雪回来。
距离祁摇枝上一次在凌霄宗,已经过了三百多年,甚至更久。
凌霄宗的变化也是十分大的,宗门的年轻弟子,都是祁摇枝不曾见过的新面孔。
但好在毕竟在这里生活了快两百年,祁摇枝并不是处处都需要人帮助引导。
祁摇枝领了杂事堂的差事,就住进了百草峰另一处离山更近的小院采药。
他在这里等着祝清雪回来,还能治治小白蛇身上的伤。
而昨天夜里,小道童提灯过来寻到他,说漱玉仙尊和流火仙尊明日上午就要回来了。
距离上一次见到祝荧已经半月有余,修补加固封印实在是个繁琐的差事。
他们一直到昨日才将将结束。
祁摇枝今天出门比平日更早上一些,采完了草药,便准备去青云道等人。
他将竹篓放在小院中,一直睡着的白蛇就从草药堆中游出来,沿着祁摇枝的腿,最终栖在了他的肩头。
祁摇枝到青云道的时候,已经站满了人。
修补封印的工作繁琐,还要将偷跑出来的妖魔抓进去,因而去参与修补封印的人也不少。
除了几位仙尊仙君之外,凌霄宗各峰也会有弟子随着一起去。
闾丘白不太适应这样多的人,它在祁摇枝的肩上扭了扭,像是想要往祁摇枝的衣服里钻。
过了这些日子,祁摇枝也习惯了小蛇的贴贴。
他从长阶往下走,明明人声嘈杂,他却觉得好像是有人在看着他。
祁摇枝抬眸往山下望去,一片青翠的山水之前,一众素净蓝白道袍之中,穿着黑袍的人十分显眼。
曲雾楼遥遥望着他,不知看了多久。
祁摇枝是没想到会在此处看见曲雾楼的。
身长玉立,不再是少年模样,眉心那点朱砂也不知道在何时褪去的。
明晃晃的阳光照下来,天边的流云也在此时停驻。
时间像是在这一刻静止,周遭嘈杂的人声都褪去。
曲雾楼依旧是维持着那个姿势,就算祁摇枝望过来,也不曾改变过。
黑压压的眼睫之下,那双眼睛看不出喜怒,也看不出什么情绪。
原本漂亮灵动,此时像是平静无波的一潭死水,再掀不起半点波澜。
就只是这样的一眼,就让祁摇枝知道,谢秋光再不会回来了。
祁摇枝之前总是刻意压制自己不去想,不去问。
他一个人在凌霄宗之中,若不是刻意打探,确实是得不到谢秋光半点消息的。
他只记得那天夜里曲让尘说会除去谢秋光情识的封印。
谢秋光……或许现在喊他曲雾楼更合适。
如果说在见到曲雾楼之前,祁摇枝心中还有半分幻想,那现在祁摇枝心中的最后一丝念想也没了。
曲雾楼是曲雾楼,谢秋光是谢秋光。
他分得清楚。
谢秋光的眼睛是灿亮的,望过来的时候,眼眸里永远是充满浓烈的爱意的。
不是像曲雾楼这般,平静麻木,又波澜无惊。
好像也不对,祁摇枝从前见到的曲雾楼最多的样子,其实是他蹙着眉,冷冰冰的模样。
明明是一模一样的脸,却是如此的不同。
说来好笑。
曲雾楼封印情识之后的脸也并未变过,只不过是在封印情识之前便使了法术。
所有人看过去,都会觉得那是截然不同的两张脸。
如今法术解开障眼法消失。
祁摇枝也意识到谢秋光同曲雾楼是长得一模一样的。
但如今再见曲雾楼,祁摇枝依旧觉得陌生。
不是谢秋光。
祁摇枝眸光在那黑衣仙尊的身上停上一瞬的时候,带着几分自己都未察觉到的期待,看向了仙尊的眼睛、眉心。
那艳艳如血的红已经消失了。
祁摇枝的眸光黯淡下来,有些失望地偏开眼。
他对曲雾楼已经没什么惧意了,先前一想到曲雾楼,心脏便会像是被人攥紧一般,又像是被利刃刺穿。
但现在好像已经全然没了感觉。
只是有些酸酸涨涨的。
而那情绪也不是为了曲雾楼。
闾丘白栖在祁摇枝的右肩上,敏锐地感觉到了祁摇枝的情绪变化,顺着他的视线往下望去。
啧,曲雾楼。
闾丘白还记得那天夜里他将自己的尾巴踹了一脚的事情。
它想了想,将尾巴尖尖伸进了祁摇枝的衣领中,也不知道是想蹭些什么。
祁摇枝不太喜欢那种凉丝丝滑腻腻的感觉,将小蛇作乱的尾巴捉了出来,继续往下走。
祁摇枝早早挪开了眼,自然是没看见,那位杀魔不眨眼的仙尊,此时站在温暖的阳光下,却愈发显得脸色苍白。
早在祁摇枝带着几分期待望过来,却又希望落空垂下眼的时候。
曲雾楼便觉得心中好像隐隐作痛。
是在痛吗?
曲雾楼不知道。
但他的灵池深处,好像有什么黑蒙蒙的东西伸出了枝蔓,可他却无心顾及。
不知道为什么,他目光好像一刻也不想从他身上移开。
但在祁摇枝真正看过来的时候,他又生出了几分胆怯与慌乱。
那是曲雾楼从未尝到过的滋味,好像也不是他该有的感受。
他怕在祁摇枝的眼眸中看到厌恶与憎恨。
却没想到那样平平淡淡的一眼,希望落空的一眼,更让他怔然。
他知道祁摇枝停留的那一瞬是在看谁。
在解除封印之初,他还觉得自己就是谢秋光,踉踉跄跄地想要去找祁摇枝。
但记忆一点点回笼,他又像是被人定在了原地,再不能往前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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