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格党(17)(1 / 2)
沈娆点点头,放下心来:好,这样也就放心了,走吧,别叫太皇太后久等。
娘娘,佛前清净,奴才这样的人不敢近前,您请吧。
那位据说极老实的公公,一路带着沈娆他们行至慈宁宫东侧大殿前,枯瘦的手在灿金的门钉上一推,殿门悄然留出一道缝隙来。
梵音袅袅和着烟火气瞬间流泻了出来,太皇太后自五台山礼佛归来后,就下令将东配殿改做佛堂,这事儿阖宫上下都是知道的,宣旨的人也确认过是慈宁宫里的人无误了,可沈娆望着那黑洞洞的门缝,还是觉得心里一阵不安。
但到底还是不能误了太皇太后的懿旨的念头占了上风,她对着岫月点了点头,示意她们跟着那太监下去,自己伸出手缓缓推开了那道殿门。
随着吱嘎一声响,实木的殿门缓缓打开,迈过高高的门槛,入目的首先是那座高得快冲破房顶的佛像。
沈娆站在它那双巨型莲花手底下,只觉得压迫感十足,佛前的几个明黄色蒲团上空无一人,然而悠悠袅袅的念经声却不绝于耳。
沈娆皱了皱眉,大着胆子往前走,有声便是有人,即使是个小沙弥也能先问问情况。
绕过那尊巨佛,终于见到了念经的人,那是一个佝偻得极深的僧人,看不出年岁,但不知为何,他既不在佛前,又背向佛而坐,沈娆虽没看过基本佛学典籍,但也知道这样的行为是极其不敬的,可是他念经的样子却极为虔诚。
看僧人身上的大红织金的袈裟,沈娆猜他不是个普通和尚,至少是个皇寺的主持、方丈之类的,大约在太皇太后面前也有些体面的,她没有打扰,打算静静听他讲完这一卷再问话。
阿弥唎都婆毗,阿弥唎哆,悉耽婆毗
然而越听越觉得心惊,这是往生咒?这僧人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在慈宁宫里念往生咒!
这大殿处处透着诡异,沈娆实在忍不下去了,颤着声音问道:大师,此处是众嫔妃听禅的地方吗?
那人缓缓回过头来,模样看着确实有几分出家人慈眉善目的温和感,沈娆的心微微放松了些。
然而僧人在看到她的一瞬间,先是怔楞,随即眼里迸发出极其诡异的狂热来。
他猛地站起朝沈娆扑了过来,跌跌撞撞地喊着:柔儿,柔儿!是你吗,柔儿!
沈娆吓得后退了几步,花盆底摇摇晃晃险些摔倒,可那人还是如坠美梦般地朝自己扑来,情急之下沈娆再次掏出了怀里的匕首,泛着寒光的刀尖直指那和尚胸口。
别过来!再过来我、我就杀了你。沈娆持刀的手抖得厉害,然而那人也不是一般的疯。
就这么直直地顶着刀刃向她走来,沈娆第一次这么清晰地感受到利刃划破衣料,刺入血肉的触感,胸口处僧袍很快就被血渍浸染了大片。
她连连后退,口中连恐吓再解释:我不是什么柔儿,你别过来!我是皇上的妃子,你再过来我就杀了你,你认错人了!颠三倒四的,到最后自己都不知自己说了什么。
可那人始终置若罔闻:柔儿,云柔你终于肯来见我了吗?你原谅我了吗?
沈娆闻言狠命地闭了闭眼,果然如此,身为鄂汉的嫡亲女儿,她自然早就知晓自己那位皇后姑姑的闺名,云柔
其实在那人第一次对着自己唤柔儿时,她就有了猜测,只是这会更为确定罢了,对自己姑姑念念不忘,还能被太皇太后这样处心积虑藏在宫里的人,还能是谁自是不必再说了。
沈娆看着他胸前的伤,只觉得自己大难临头,然而就算死,也不能叫他靠近自己,虽不知是谁把自己引到这儿来的,但这人既然敢挑这样大的事儿,必然留有后手,说不得一会,就会再有个倒霉蛋前来,撞见自己和这人拉拉扯扯,到那时候,可真是连死都死不干净。
沈娆被这个设想恶心到了,反而生出几分急智来,她一把抽回手中的匕首,好在自己一直往后退,那人伤口并不深,她松了口气,刀尖一转直接抵在了自己颈上。
别过来,你再向前一步,我立时自裁!
那人果然唬了一跳,却仍不死心地想冲过来拦她,沈娆一狠心,刀尖在锁骨上方一寸的位置划开了一道长长的伤痕,顷刻血流如注。
那人果然不敢再动,她挑的地方离动脉还有一定距离,但乍一看确实与自裁无异。
柔儿!柔儿你别冲动,我不过去,不过去!
见他终于停下不断靠近的脚步,沈娆这才狠狠喘了口气:往后,你再往后些!
她刀抵在脆弱的脖颈处,叫顺治不得不听命后退,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殿门吱呀的响声,沈娆厉声喝问:谁?谁在那儿?别动!
惠妃被她唬了一跳,然而眼前大殿空无一人,声音似乎是从佛像后方传来的,她不确定道:宸妃?是你吗?你在那儿干嘛?
沈娆心知,能在这会冒冒失失撞进来的,一定不会是罪魁祸首,只能是这一箭双雕之计中的另一只雕罢了,因此不欲牵连她。
咋咋呼呼做什么?你在那儿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呢?惠妃刻薄道。
沈娆心里一阵烦躁,恍惚间居然有种就这么叫她进来,大伙儿抱着一块死的冲动。
然而此时一道稚嫩的童音响起:额娘莫慌,儿子去看看。
居然还有大阿哥!?沈娆心里已将幕后之人骂了一万遍,但还是出声制止道:惠妃娘娘,我以董鄂氏一族身家性命担保,绝无半句虚言,你若再踏足此地半步,不仅你我的命保不住,大阿哥从此一生圈禁也不是不可能的!
住口!惠妃失声喝道,到底拽住了正欲上前的儿子。
带着你儿子出去,若是怕放过了我,就叫人守着殿门,谁也不许进,然后去找太皇太后!沈娆说道。
惠妃听她情急的语气便知事关重大,再加之她说大阿哥一生圈禁的话实在叫她惶惶不安,虽然也怕错过了捏住宸妃错处的机会,但为求稳妥,还是依照她的话,去请太皇太后出面了。
沈娆听人走了才算略放了些心,知道惠妃必不会这样放过她,肯定会去禀报太皇太后,反而更放心了些。
董鄂氏顺治看着眼前似曾相识的美丽面容讷讷开口道。
沈娆叹了口气,心道这还有一位呢太皇太后来之前,他俩还有的磨缠。
你就站那儿,不许动!沈娆已经不在乎他说什么了,只要别靠近自己就行,她伤了先帝,活命机会不大,如今只求死前,别跟康熙他老爹搅在一起就行,她真心受不了这个。
不过经惠妃这一打岔,这人好像明白了点,只见他主动向后退了两步,然后出声道:你是董鄂氏你叫什么名字?
乌格尔申。
她此时又不姓沈,总不能让顺治喊她娆娆吧,无法只得把之前康熙随口胡说的满名拿来凑数,沈娆默默闭眼,只盼着别有什么奇怪的寓意才好。
乌格尔申那人反复念了这个名字许久,才一笑道:的确,你的眼睛确实像小鹿一样美
原来是小鹿,沈娆心里默默想着。
那云柔呢?顺治又问道。
沈娆真有心就这么直接了当地告诉他,云柔死了,又怕这人受了刺激,再疯起来,只得绕过这个话题道:云柔是我嫡亲姑姑,我是鄂汉的女儿,如今是皇上的宸妃。
把自己的身份挑给他,顺治但凡还有一分理智在,就该明白躲自己远一点。
那云柔呢?顺治恍若未闻般地继续问道:她死了对吗?你不是她,她死了,连最后一面也不叫朕见
虽早知他身份,但此刻听他称朕,沈娆的心还是不由错了一拍。
顺治突然起身,朝她逼近,双眼死死盯住她,眼里的仇恨像是要烧死她一般,这会他眼里的自己不是孝献皇后,抹不抹脖子也吓唬不住了。
她死了?她死了对吗!是谁害死的她!你说!顺治怒吼道。
沈娆心道她怎么死的你自己心里没数吗?你们这些破事纠缠个没完的时候,我还没出生呢!
是,她死了,没人害她,请您节哀。眼看这人不得到答案,不打算放过自己的样子,沈娆神色平静地回道。
说完顺治好似被定在原地似的,静默了一会,又突然大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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