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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最后,他们喘着粗气分开时,一个下唇破了口子,一个舌侧被咬破,两人口齿间满嘴的血腥味。

祁斯白面无表情地用舌尖舔了下刺疼的伤口,视线恹恹地落在江逾声轻微起伏的胸膛,沉默了会,忽地撩起眼皮看他,笑了下,哥,你就亲人的时候能耐?

江逾声眼里还乱着,和他对视,没听懂他的意思。他咽了下口腔里的一点血沫,眼神落在祁斯白嘴唇上,抬手想帮抹掉那点血珠。

祁斯白抓住那只手,扣住了牵在身侧,对江逾声说:我最近没跟你提奶奶和妈妈,是因为觉得你和我的感受是一样的。

他知道,江逾声是个看似疏离冷淡,其实爱憎分明的人。奶奶和许璇不是单纯因为江逾声是祁斯白朋友而对他好,江逾声也不止因为她们是祁斯白的家人而在意她们。

所以最初,祁斯白想,他和江逾声都需要点时间去跟这种让自己在意的人受伤难过的事和解。

可我刚刚才意识到,你好像不止是这么想的,祁斯白平静地看着面色微怔的江逾声,你从最开始就觉得我迟早会放弃,所以你也一直做好了随时分开的准备?

江逾声眼睫颤了一下。他这才骤然意识到,祁斯白看穿了他那点心思。

祁斯白说:我刚刚只是说了句我们谈谈,你就以为,我是来说分开的?

江逾声张了张口,哑然无声。祁斯白问的,他可以解释,但他知道那不是祁斯白想谈的。

祁斯白忽地扯了下嘴角,像是觉得两个刚刚接吻过的人站在墙边对峙多少有些滑稽。

他偏过头往沙发走,江逾声的手从他松开的手心落下去,江逾声抓了一下,没抓住他,定了定神,缓步跟上。

我不是来说那个的,祁斯白在沙发上随便坐下,仰头望着不远不近站在沙发旁的江逾声,语调里还带着点笑,我只是忽然觉得,我好像才是被你放下的那一个。

江逾声心里一跳,皱眉往他身前走,小白

祁斯白淡声打断他:所以我是来问

江逾声,你还要不要我?

这话不轻不重地砸在江逾声耳边,他脚下蓦地一滞。

让一个恣意洒脱又自信张扬的人说出这种话,他心脏一瞬像被人攫住一样难受。

他的少年闪闪发光,合该永远肆无忌惮。江逾声最想护住的就是他身上那束光。

哪怕他知道祁斯白这是在故意激他,他都听不得这话。

祁斯白,别这么说话,江逾声攥住他的手坐在他身旁,我

祁斯白侧头看着他。

江逾声像是不知道怎么表达,嘴唇张张合合,最终也无法辩解,只能颓然说出一句:我说过,你有事随时找我。

祁斯白帮他说出他的潜台词:只是如果我什么时候想放弃,不要了、后悔了,你就都由着我,是吧?

江逾声摩挲着祁斯白的手指,没有否认。他从祁奶奶发现那天起,或者严格说,从第一天和祁斯白在一起时,潜意识里就在缓慢地等待这么一天。

像等一柄将落未落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祁斯白看着他,认真地问:你后悔了吗?

我后悔的是,江逾声顿了顿,怕有一天会让你觉得后悔。

祁斯白把他这话在脑中绕了一圈,而后忽然回过神,皱了眉,不再跟他这么绕来绕去地说话。他不是来质问人的。

祁斯白侧身抱住江逾声,下巴搁在他肩膀上,坦诚地轻声问:江逾声,能不能不把我想得那么不成熟?

喜欢你不是一时兴起,冬令营回来那晚牵你的手也不是一时兴起。

从你不知道的时候开始我就已经在努力想让奶奶和爸妈更喜欢你。

我从最开始想的就是想抱你、牵你的手、亲你这种事。我会因为你碰我起反应。

他双臂攀到江逾声肩上,交叉着挂在他后颈,偏头靠在江逾声耳边说,不要总觉得我不懂,怕我后悔,好不好?

我只是第一次喜欢一个人,特别、特别喜欢。不是傻了。

江逾声搭在祁斯白腰间的手渐渐收紧,勒得祁斯白有些喘不过气。

江逾声内心是矛盾的。就像祁斯白了解他,他也了解祁斯白。

他真觉得祁斯白会放弃吗。好像也不是。他眼里的祁斯白像颗小太阳,想要什么都勇往无前。可太喜欢了,就会怕,会怯懦,也会想随时为他铺好退路。

归根结底,江逾声想祁斯白好久之前对他的那句随口评价其实挺贴切。在感情上,他一直是个消极的人。

就比如最初喜欢祁斯白,如果不是祁斯白一步步向他走过来,他可能根本不会主动,可能还是会抱着最初的态度,觉得喜欢也不是非要在一起的。

江逾声将下颌抵在他肩上,头埋在他颈侧,好一会,才哑声张口:我

祁斯白的手指从江逾声头发间穿过,有一搭没一搭地摆弄那几根头发,嗯?

我之前的观念一直是感情不是一件很重要的事,不必为它影响生活中的决策,江逾声出了一小会神,自嘲地笑了下,说:不知道是跟我妈学的,还是我本来就是个冷血的人,反正,好像从我懂事起,就一直是这个想法。

祁斯白拨了拨他稍微有些长的发尾,侧头问他:阿姨这么跟你说的?

不是,算我看出来的吧,江逾声说:我爸妈没怎么在一起生活过,我小学之前是我妈带我,后来他俩离婚,我就跟我爸了。

祁斯白听江逾声说过这一点。

我小学那会一直跟我爸抗议,说想跟我妈。不过我爸整天不在家,我妈也很少接我电话,所以那六年,除了折腾家里那几个做饭打扫、接我上下学、没功课需要补习也要干坐旁边看我写作业的叔叔阿姨之外,也没起到什么作用。

祁斯白笑:你小时候那么皮啊。

江逾声很轻地笑了下,嗯一声,说:我妈带我那几年也算疼我,但她把我扔给我爸之后怎么说呢,她时不时会给我打个几万甚至几十万的生活费加零花钱,可是除此之外的关心就很少了。我小学那会还是个会掉眼泪想妈妈的小屁孩,甚至干过偷偷买机票要去找她的事。

那几年我一直钻牛角尖,怎么都想不明白她为什么不爱接我电话、不来看我、根本不关心我,江逾声弯弯唇角,到后来某一天就突然想通了。这种事,哪有为什么。

祁斯白忽然耸一下鼻子,眨了眨眼,在他颈侧蹭了蹭。

要说对自己儿子一点不在意,那也不至于,只是那点在意并不影响她过她的生活。

可能是钻牛角尖钻太久,到想通那会,就有点通过头了。我觉得我妈那种过法挺通透的,感情本来就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其实我爸也差不多,我就是他各种活动场合需要炫耀儿子时拎出去充门面的而已。

而且,不管是事业还是学业,你总可以通过争取和努力得到一些你想要的,但感情并不是。

江逾声顿了顿,本来还想和祁斯白说:不过,我后来发现我那一大通理论都是废话。

真到实际情况,他才发现理智完全屈从于情感,他会嫉妒,会控制不住,会鬼迷心窍。祁斯白向他迈出一步,他就舍不得放手了。

可他这话还没出口,祁斯白忽然打断了他。

祁斯白松开双臂从他身上坐直起来,认真看着他说:那是其他人、其他东西,不是我。

江逾声愣了下,有些没反应过来。

祁斯白回想起他跟江逾声开玩笑说的那句大家都知道江神是我的了。当时江逾声应的是:嗯,你的。

我不用你争取和努力,祁斯白的手指从江逾声指缝间穿过,和他十指相扣,你可以理直气壮、蛮不讲理地说,祁斯白是你的。

江逾声看着他,喉结轻轻一动,眼底的光晃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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