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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晏灵机一动,从腰后抽出一把匕首,“这是当年北蒙汉王阿史那附离收藏的蒙刀,首领既然是爱刀之人,我便把它赠予你如何?”

阿史那卓眼睛立马亮了,他将刀接过去细细看了几眼,道:“去年我听闻大启有个王爷拜访我二哥,二哥还送了把匕首出去,正是这把,林副将可是景纯王的人?”

林晏一愣,想到去年揽月被派去北蒙,不知周璨那时和北蒙新主谈了些什么。

“这把匕首为证,你便是我北蒙皇室的朋友,明日一早出发吧。”阿史那卓将匕首抛回给林晏,忽又笑道,“你既然是使右手的,待这肩上伤好些,不妨与我过上几招?”

北蒙几代混入汉人血脉,他们长相不再似从前高眉深目,一股子不容接近的锋利,而是更柔和精致,偏生阿史那卓一双异族血统明显的绿眸煞是摄人,笑起来气质卓绝。

林晏点点头,他便做了个北蒙下诺的手势,掀开帐帘大摇大摆出去了。

亲王赴封地途中,沿途都有当地知县府尹接待,也是监察亲王行程是否按照规定路线。

“呕……”方知意趴在墙根那吐得七荤八素。

周璨捂住口鼻,探出手去嫌弃地给他拍了拍,道:“怀孩子的是你还是我啊,这才行了几日,吐成这样。”

方知意哭丧着脸道:“这马车我坐不来,太晕了,呕……”方知意当年云游,或是徒步,或是骑马,下江南那回走了水陆。这官道不比长安城里的街道平坦,他给颠得五脏六腑都差点儿移位,实在是对周璨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连日马车,哪有坐得舒服的道理,周璨按在腰上的手一直没松劲儿,他叹了口气,道:“那你再吐会,吐完了给我把把脉吧。”

接待的县令诚惶诚恐将他们迎入自家宅邸,拍了半天马屁,周璨撑着额头听得心烦,挥手将人赶下去了。

周璨捏着茶杯,手在腹侧轻轻打转,揽月见他分明难受,便道:“王爷,您上床躺一会吧,我去把方先生请过来。”

“西边可有消息了?”周璨问道。

林晏一直下落不明,虽说此时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可他心总是悬着落不下来,熬得精神不济,烦躁不安。

“奴婢再去看看。”

“去吧,也该是有回音了。”

揽月推门时,方知意正提着药箱进来,跟缕幽魂似的飘到周璨身边,拿起他的茶杯一饮而尽。

“你还好吧?”周璨憋笑道,“别一会你先折在半路了。”

“再几日起往东,不是要走水陆了嘛,我尽量撑到那时候吧。”方知意一边把手按到周璨递过来的腕上,叹了口气,“我今后绝不坐马车了。”

他闭眼偏头,沉吟半晌,看了周璨一眼。

周璨不解:“你怎么不说话,吐傻了?”

方知意指指床:“躺上去。”

他扶周璨躺到床上,解开他外袍,掌心贴着他隆起的小腹触诊。他皱着眉毛,摸了又摸,忽而捏着下巴“嘶”了一声。

周璨给他弄得心里发憷,问道:“你别故弄玄虚。”

“是否腰背特别酸沉,久痛难息?腹中偶有紧绷隐痛,但不严重?”

“……是,”周璨紧张起来,抓住他手,“孩子不好?”

“不是大事,马车颠簸,你又筑胎基础差,难免的,而且还是双胎,雪上加霜。”

周璨听到不是大事,心里就松了口气,听完最末,又瞪大眼睛,问道:“你说什么?”

“之前孩子太小,我诊不出来,如今满了三月,我方才仔细看了看,应当是双胎无疑了。”方知意举起两根手指,摇头叹气,又道:“怪不得你肚子大得快,我还以为是羊水多了,正怕孩子不好呢。”

周璨双手摸到腹上,心咚咚跳起来,一时不知该喜该愁。

“王爷,王爷,信到了!”揽月冲进们来,神色间竟然有一丝喜悦,她将纸卷递给周璨,轻声道:“冯将军收到了小少爷从沟内放出的消息,还与他商议里应外合,重创敌军。”

周璨立刻坐起来,细细读了一遍,心中大石陡然落地,笑道:“这臭小子果然福星高照。”

“何止福星高照啊,他这种,上辈子一定功德无量,佛祖都偏袒他。”方知意咋舌,一边收拾药箱一边道。

周璨理好衣裳,撑着腰从床上起来,重新坐回桌边,扣了扣桌子,道:“叔言,你坐好,本王有话对你说。”

方知意一愣,见周璨神色不似刚才轻松,乖乖坐好。

揽月关上好门窗,去外头守着了。

“既然安儿无恙,我便知道走哪条道了,”周璨用指头蘸了茶水,低声道,“明日你我分道扬镳,我悄悄南下,你继续东行。”他桌上分别画两道痕迹。

“你疯了?私自更改线路,这是欺君,”方知意拍了他手背一下,气呼呼地压低声音,“你要去哪?你现在这身体,离了我,出了状况怎么办?”

“你不必知道,这对你好些,他们知道你不离我身,便会相信我一定在你车上,”周璨摸了摸自己手背,头一回没打回去,继续道,“你放心,我走得不远,等我办完事情,便来追上你们。”

方知意皱眉摇头,沉下脸色,道:“如今林晏既然没事,你又何必……”

“这一回没事,便会有下一回,佛祖再如何偏袒他,总不能次次都照拂到他。”周璨唇边的笑意没有温度,一双眼眸黑得幽深。他将指尖的茶水在另一只手里擦拭,冷冷淡淡道:“叔言,从前我退得太多了。”

方知意忽地背上发凉,摁住他手,道:“你知道从前造反的王爷都怎么样了吗?送到北蒙和亲做王妃了!”

周璨盯了他一会,噗嗤笑了,道:“北蒙的新王也才二十,本王年老色衰,他怕是瞧不上吧?”

方知意心道:那林晏这小子是怎么被你迷上的?

“你别啰嗦了,我困了,给我施套针吧,我好睡个安稳觉。”周璨将手放到嘴边,打了个呵欠。

方知意见他分明是不想与他谈了,无法,只得顺意。当他按上周璨沉重的腰间,忽而想到,周璨听闻腹中是双胎时,表情并未如何惊喜。若是方才揽月送进来的是截然相反的消息,周璨是否已经做好那种打算,在金陵诞下腹中双子后……绝不独活?

方知意摇摇头,喝令自己莫要胡思乱想。

第四十八章 蓉城

西南闷热,春夏之交几场雨绵绵不绝,只叫人骨头里浸了水似的不爽利。

“王爷,不能再走了,您受不住。”揽月抓住周璨的手,将他拉停。

纯亲王一身黛紫锦袍,银绣宗彝,襟袖都火纹锁边,华贵非常,站在这青山碧水之间,倒是颇有些格格不入。只有揽月知道,她家王爷华服底下的内衫,都湿透了粘在身上。

周璨撑着手杖,一只手摁在膝盖上,用力捏了捏那处的骨头。这蜀地阴雨,他的伤腿可真是遭了殃,整夜的酸疼。可此时,这腿伤还不是要命的,腹中沉得厉害,他来时束了腹,好歹把这白玉腰带给扣上了,爬了这一段山路,他呼吸不畅,眼前都昏暗起来。

“歇会……”周璨靠到揽月身上,扶住鼓胀的腰腹,叹道,“都说蜀道难,难于上青天,果然不假……”

揽月用帕子给他拭去鼻尖的汗珠,轻声道:“王爷,您也为腹中两位小主子想想,让奴婢上去给您传话,再不济,叫个轿子,偷偷上到门外半里您再下来……”

“我上去他都不一定见我,你去有屁用,”周璨偏头看着她笑,“过了建福宫,车马一律不准入内,你还不如背我上去呢。”

揽月皱眉想了想,就要蹲**,周璨连忙拽住她,哭笑不得,“本王心领,心领了啊。”

周璨抠了抠山壁的青苔,放眼望去,怪石嶙峋,石栈通天,山中树木蓊郁,偶有鸟声婉转,溪水脆鸣,当真是清幽自在,吸一口微凉空气入肺,沁人心脾。这二十多年,那人住在此间,日日山水为伴,怕是真能成仙也未可知。周璨想到此处,心中倒是几分纾解。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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