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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头闻言一阵委屈涌上心头,眼睛眨了眨,就落下了泪。原来她是霍家庄户上的一个丫头,名为梨子,因着父亲得罪了霍家一个旁枝,她就被卖给了戏班。不知为何,霍琳琅前两年突然爱上了听戏,就将她从戏班买了出来。结果还未如何,就被霍夫人发配到了这里。起初梨子觉得哪里都是苟活,结果到了这才发觉她出不去了。
如今碰到这样一个好心眼的姑娘,自己又不敢将这里的事多言讲给她听,怕惹祸上身。这样就觉得愧对了花儿的好意,想着要报答,又不知如何报答。
花儿倒没想那许多,夜里寒凉,见梨子窝在角落里很是可怜,便将她拖到了床上。恰逢霍言山深夜前来,一推门看到此情此景,想到当初自己被花儿所救,她也是这样一副古道热肠。即便如此,原本想强霸了她的心却并未动摇。
对梨子扬了扬下巴要她出去,后者有些为难,偷觑花儿。花儿却对梨子一笑,要她放心去,还叮嘱她:“把门关严,让侍卫们走远些。”又征求霍言山意见:“行吗?”
霍言山嗯了声。在霍家地盘上,她能掀起什么风浪呢?若真打起来,她又打他不过,她无非是叫嚷着骂一些难听话罢了。他并不怕她。
梨子依言走出去关上了门,但她又隐隐担忧花儿,步子走得有些慢了,听到里头砰一声,不知什么东西碎了。
紧接着花儿喊了声:“霍言山!”
作者有话要说:
第113章 吹梦到西洲(十二)
梨子吓一跳, 慌忙向回跑,却听花儿喊道:“梨子别进来!“
此时霍言山也喊到:“谁也不准进来!”
梨子停下脚步,暗暗为花儿捏一把汗。她想为她寻一个帮助, 放眼四周, 除却那些麻木的人,再无可用之人了。
此时屋内的两个人正在角逐。
花儿骑在霍言山身上, 一把小刀架在霍言山脖子上,刀刃儿已刮破他的皮肤, 留下深深的血痕。花儿凑到他耳边低语道:“霍言山, 你当我还是十几岁任人欺负的小丫头吗?你想靠近我, 先问我的刀答不答应!”
手腕一悬, 刀印又深了,伤口汩汩流出血来。花儿这些年见血太多, 此刻眸色深了,一时间心念大起:干脆结果了霍言山得了。她惊讶自己对霍言山竟没有任何慈悲心,想到要杀他,她甚至感到痛快。
霍言山看着花儿, 头靠回去,大笑出声。笑够了才说道:“孙燕归, 你真以为我打不过你吗?你真以为我会轻易被你控制吗?逗你罢了。”
随着话音落, 他骤然打挺翻身,将花儿控制在了身下!死命将她双手按在头侧, 一条腿狠狠压抑她的反抗, 他倒要看看她究竟有多厉害,什么时候才肯认输!霍言山没遇到过这样的对手, 这是他亲眼看着, 一步步从一个挨饿受冻的小姑娘长成为一个女将军的对手。
这个对手的灵魂越不屈, 他越想将她拦腰斩断,他的生活鲜少有这样的乐趣,此刻他简直要癫狂了。
花儿不再挣扎,冷眼看着霍言山。
“怎么?认输了?”霍言山将脖子靠向自己肩膀,以擦掉它的血痕。
花儿不言语,在他愣怔之际突然抬膝顶向他后背,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她抽出了手,刀刺向他的裆部。霍言山慌忙躲闪,一个飞身跳到地上,震惊地低头看着被划出口的裤子,再愤怒看向花儿:“你来真格的?”
“割了你,看看你夫人还愿不愿哄着你让着你!看她娘家的百万大军还给不给你用!”花儿攥着那把小刀坐起身来,女将军一身英气匪气毕露,支起一条腿来将胳膊搭在膝盖上,见霍言山惊魂未定,心中暗笑他太过宝贝自己的东西。当年可不是这样的,敢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少年将军如今要用自己□□之物来征服女人和江山了。
霍言山好久才缓过神来,他对花儿说道:“我不愿对你下死手下黑手,终究是念着你当年救我一命。如今你于我的恩情彻底断了!”
花儿怕什么,在她心中当初不过顺手救他一命,她根本没放在心上,那就俨然如救一只猫、一条狗一样,也因此她从不真正觉得她于霍言山有恩,是以也没有恩情断了这一说。
霍言山的神情变了。
从前朗俊的少年将军,讲起天高海阔双眸熠熠生辉,此刻目光若沉潭深不见底,动手扯他的龙鳞纹腰带,凉软的腰带紧接着就被他缠在手掌上,而他褪衣的动作又像一场缓慢的良心剥离,最终他变成了另一个他。
当他走向她的时候,她并不害怕,并做好了彻底激怒他的准备。她了解他彻底怒了,就会有纰漏,他有纰漏她就有机会!
花儿从前自认只是芸芸众生中的蝼蚁,却不料在那一年偶入圈套,从此与王公贵族有了牵扯不清的恩怨。她本身并没有恩怨,她的恩怨到如今也不过是过真正安稳的日子。可他们并不这样想,他们要天下、要鱼肉他人、要纵情享乐,她最痛恨霍言山一再为此欺瞒她利用她,是以她对他永不会手软。
他终于走到床前,花儿缓缓解开自己的盘扣,衣裳一扯,露出半个肩头。那与霍言山见到的任何一个女子的肩头都不同,那上头有一块狰狞的伤疤。
霍言山愣住了。他的凶神恶煞和摧枯拉朽的心思在一瞬间崩塌了。他以为他们会你死我活大战一场,带着愤恨和怨念,直到其中一个认输。却没想到她径直解开了自己衣扣,露出她的肩头。
“还想看看别的吗?”花儿问他,作势要解别的衣扣,云淡风清说道:“还有好多,很好看。我之前还想,待一切尘埃落定,去你们滇城找那个有名的师傅在我的伤疤上都刺上花,那可就好看了。”
行军打仗哪有不受伤的?她从来不在乎。此刻在霍言山面前袒露,也并不羞赧。她看到霍言山的气势一点点委顿下去,最终颓然坐在她身边,对她说:“穿好。”
花儿拉好衣服,盘起了腿,看了眼霍言山。她只想吓他,是以不知晓他此刻内心的触动。霍言山不懂,好好的女人,原该有更好的活法,推开窗就能看到苏州河的江南院落,一生衣食无忧的安稳生活,换做别人是要满怀感激去接受的。可她呢?活成这般模样。
霍言山能从她的伤疤中想象她多少次死里逃生,命悬一线,可下一次她还会一如既往去拼杀。
他不懂。
“你…”霍言山话到嘴边又不知该如何去问,索性咽下了。花儿也不追问,只是捣他心口一拳,起身到窗前,推开窗。
外面树后人影一闪,花儿知道那是梨子不放心藏在那。这个小丫头又善良又胆小,若刚刚真的出了事,花儿想象不到她会如何做。
霍言山是过了许久才回过神的,他的震惊和触动在他的心间一点点消退,良知并未回归,但他对花儿产生了一丝惧意。要问鼎天下的人最厌恶恐惧,他理应藐视苍生,不该在女人的伤疤之下萎顿。
这突生的恐惧令霍言山兴致全无,起身走了。
他走后,梨子慌忙跑来,看到花儿安然无恙,松了口气。她关上窗,偷偷对花儿说:“其实江南人都知道,霍家人最在乎颜面。姑娘你往后可别说那些话了,当心惹祸上身。”
“你别怕,遇事你先跑。”
梨子闻言似乎是迟疑了一下,下了半天决心,才对花儿说:“姑娘想跑吗?若姑娘想跑,我可以帮姑娘。”
见花儿似乎感兴趣,单纯的小姑娘忙凑到花儿耳边,与她耳语。
原来这空城里头的一些老苦役,在来的第二年就看清了形势,知晓霍家是断然不会放他们活着回去的,是以开始偷偷凿一条逃生的路,那条路眼看着再有两三月就凿通了。
“若姑娘想逃,我与那工匠头目悄悄说上一说。那工匠头目很厉害,这城里的每一处他都造过,了如指掌。命是大的,至今没有累死病死。”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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