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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说早就预料到了。”
“眼下的一切,都是在计划之中?”
“但若真是如此,此人的谋算布局,就过于恐怖了。”
“简直非人哉!”
“只是他究竟想达成什么?”
张苍眉头紧皱,却始终想不明白。
他其实早有察觉。
嵇恒的做事风格,根本不受外界影响,仿佛置身事外,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无比冷静且冷血的处理,只是这恐怖的洞悉能力,敏锐的判断力,超强的预见性,实在令人毛骨悚然。
他已算博学多才。
但通过扶苏之口,大致了解了一些,却顿感头皮发麻。
张苍摇摇头。
他实在想不到嵇恒意欲何为。
干脆不再去想。
只是想到自己被吩咐的事,张苍的大白脸膛,直接多出了几层褶子。
嵇恒想做什么,他不清楚,他唯一知道的是,自己这次摊上事了,想到自己要去做监御史的事,张苍肥白的身子,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张苍欲哭无泪道:“我只是一个上计啊。”
“怎么就干起监御史的事来了?”
“这低头不见抬头见。”
“我……”
“我张苍真是命苦啊!”
说着,张苍从漆案下掏出一个陶罐,长长的叹息一声,用手揭开盖子,沾了一点蜜糖放进了嘴中。
还是这蜜糖甜。
……
日暮时分。
城中的躁动随着夜色已渐渐归于宁静。
但更大的躁动还在不断积蓄。
冯氏家宅。
已是到了夜深时。
冯氏家宅内却烛火通明。
冯栋的精神已有些低沉,整个人显得颇为疲惫。
冯振也面露憔悴。
从日中到现在,他们一直在暗中打探官府的消息,只是随着各种消息入耳,父子二人的面色已越发凝重。
冯栋敲了敲竹杖,在屋中发出砰砰响声。
冯栋提振了一下精神,声音有些沙哑道:“现在官府那边的情况,你也听到了,官府的确开始行动起来,大量官吏被叫去御史府审问,直到这时都没有放回,只怕短时是放不回了。”
“这次官府动作很大。”
“凡是有所涉及的官吏都在审查范围。”
“各大官署官吏人人自危。”
“我们之前贿赂收买的官吏,基本都被看住了,其他家虽不知情况,多半也差不多,我们跟官吏之间的联系断了,而这也意味着我们出事的风险变高了。”
“我之前还想着,等官府没反应过来前,跟其他人一同去官府,商议对策的同时,将一些情况告诉相关官吏,让他们千万不要动摇。”
“眼下却为官府洞悉。”
“抢先在我们之前出手了。”
“官府真是一手好算计,也始终快我们一步。”
冯栋长叹一声。
他已料到官府所为,但对此却毫无办法。
而今局势一步步朝不可控的方向走去,一旦有官吏支撑不住,将知道的情况说出,官府顺藤摸瓜下,他们这些商贾没一家能逃掉,真到了那时,关中的各大盐商、铁商,也注定会遭至灭顶之灾。
“父亲,现在该如何是好?”冯振一脸焦急。
冯栋木着脸,冷冷道:“让各地店铺关店的消息都传下去了?”
冯振道:“都通知了。”
“就在这一两天内,各地都会陆续关店。”
“其他家也照做了。”
“只是时间恐有些来不及,短时对朝廷也无太大影响,毕竟现在距离春耕还有一段时日,等真的事态鼓噪到很严重时,只怕被审问的官吏早就将我们供出来了。”
“父亲,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冯栋没有开口。
手指不断敲击着案面。
眉头紧皱一团。
良久。
冯栋才缓缓道:“现在官府切断了我们跟这些官吏的联系,就是在意图借此威逼,我们的话传不进去,就时间来看,对我们并不是很有利,但我们眼下不能轻举妄动,不然太过明显。”
“而今只能等。”
“等到事态进一步严峻。”
“等到地方开始对我等大有怨念,到时再出面询问。”
“而且……”
“官吏知道的具体信息不多。”
“他们只是知晓船沉了,跟我们有关,并不知具体盐铁下落,因而我们还是掌有一定优势,但这种优势并不能持续太久,等到怀县那边有人被撬开了口,我们的处境就彻底危险了。”
“只是我们等得起,其他家族呢?”冯振问道。
冯栋沉默。
这就是问题所在。
他们互相被切断了联系。
而今随着相关官吏被审讯,只怕不少家族都开始慌了,但这还勉强能保持镇定,等到后面朝廷再放出一些风声,只怕他们原本坚固的关系,就会逐渐开始从内部崩塌了。
这也是他最担心的。
各大商贾家族是以利相交的。
互相都十分现实。
随着承受的压力越来越大,保不齐就有人撑不住了,而且朝廷手段莫测,根本就不在他们预想之中,越往后拖延,他们的处境就越被动,到时他自己都不敢保证自己还能不能保持镇定。
冯栋轻叹道:“这就是官府的厉害之处。”
“将人性死死的拿捏着。”
“而且下手无比的迅速凌厉,还直接找到了最薄弱之处。”
“我们眼下根本没有办法抵抗。”
“甚至于……”
“我们都不知官府下一步会做什么。”
大堂内一片死寂。
冯栋冯振二人都沉默了。
他们岂会看不出眼前局势之恶化?
但他们跟官吏的联系已被切断,就算他们跟其他商贾商量好,也根本是无济于事。
因为现在突破口在官吏身上。
就在这时。
屋外响起一阵驳杂的脚步声。
冯栋心神一凛,不满的朝屋外喝道:“何事这么惊慌?”
“奉长公子之命,请冯家长之子冯文,去官府进行一番调查。”屋外一道声音冷冷传来。
第150章 低头?让你低了吗?!
在一声声‘大父’、‘父亲’的叫喊下,冯文被直接带走了。
冯氏族人满脸惊慌不安。
冯栋阴沉着脸,握竹杖的手都在抖。
冯振见状,连忙怒喝了几声族人,再将族人呵斥离场后,才神色不安的回到大堂。
冯栋已坐不下去。
冯振更是满眼忧色,惊慌道:“父亲,这可如何是好?”
“阿文是知道一些情况的。”
“官府是不是已经问出一些事情了?”
冯栋阴沉着头,沉思了一会,最终摇了摇头,冷声道:“应该没有,如果真问出了情况,官府这次就不会只带着冯文了,而是连你我都要一并带走,但就算没带走,效果也达到了。”
“现在族中人人自危。”
“若是再来几次,只怕族中不少人,就会深陷恐慌了。”
“到时事态会越来越严峻。”
“就现在看来,官府恐是早就做好了万全准备,一环接一环,根本就没给我们思考的余地,就是想制造一波接一波的恐慌,让相关官吏及我们这些商贾不断陷入恐慌不安,继而暴露出更多的问题和破绽,继而将沉船之事一举解决。”
“我们都失算了!”
冯栋眼中闪过深深的懊悔。
他已生出了惧意。
官府的手段太过凌厉狠辣了。
根本就不给他们任何的反应时间,等到他们反应过来,早就落入到了官府的算计之中,这一波接一波的施压,压的他们的有些喘不过气,而今随着冯文被带走,冯氏上下人心惶惶。
他若没猜错。
其他家族恐也是这般。
人心乱了。
更令冯振感到恐慌的是。
现在他们根本没有任何的反制手段。
官府早已表明了态度,对盐铁之事置之不理。
因而他们本以为吃定官府的民意,也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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