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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高,阎乐……”扶苏目光微凝。
魏胜低垂着头,大气不敢多喘。
他只是一个宦官。
岂敢去插手皇室内部的事。
只是作为扶苏的近臣,却也必须做好分内之事。
沉思片刻。
扶苏摇了摇头道:“算了,此事已过去了,他们若是真敢泄露,恐早就说出去了,眼下外界还没有传闻,那便说明他们也清楚其中利害,不敢轻言的,而且现在嵇先生的身份已为宗正做实为皇室一‘家奴’。”
“就算外界有流言,也难以再中伤了。”
“殿下英明。”魏胜小小的夸赞了一句。
扶苏轻笑一声,揶揄道:“你怎么也学起溜须拍马起来了?”
魏胜笑着道:“臣这不是溜须拍马,而是实话。”
“实话也好,假话也罢,现在去把这几分文书传了吧。”扶苏摆摆手,将案上三份文书递了过去,魏胜连忙伸手小心翼翼的接过,而后轻手轻脚的走出了宫宇。
等魏胜走远,扶苏摇摇头。
他感慨道:“在没有被确立为储君前,想着为父皇认可成为储君,但等到真的成为储君,才知道这个位置是多么难坐,不仅要面对父皇的压力,还要面对朝臣的多番发难,更要面对日后的天下形势。”
“难难难!”
“就是不知我扶苏的这份求贤令下,天下有多少人会投入大秦的怀抱,又有多少人会对此嗤之以鼻,不过这份求贤令,也算是为关东本就焦头烂额的局势,又搅浑了一把,呵呵。”
良久。
扶苏在韩非之法下,又添上了几句新言。
谋长远之势。
行长久之策。
建久安之基。
这是扶苏给自己定的目标。
也将是他日后一生要为之实现的许诺。
扶苏就这么坐在空阔的大殿中,目光透过洞开的大门,遥遥的望向了天边。
这一刻。
他的心绪彻底平静了。
他也第一次感到自己的前路这般清晰。
与此同时。
始皇的驯狩行营在庐山停留旬日后,便再度直下,而今已达到了丹阳。
丹阳是会稽郡第一座大城邑。
丹阳跟沿江的金陵邑、朱方邑、云阳邑等城,一同构成了过去旧吴之地的腹心地带。
时人呼之为江东是也!
第308章 遥望会稽山!
会稽水路通达。
此刻,在一条小舟上,两名中年文士坐在船头,望着被小舟破开的水浪,眼中露着明显的担忧。
何瑊轻叹一声道:“真让子房兄说对了,秦廷在云梦的那些动静非是势微,而是另有所图,眼下云梦周边郡县不少官吏被查,连带着不少隐匿在那边的士人,也跟着遭了殃,我等的振臂势力,也跟着被削减了几分。”
“秦廷好深的算计啊!”
何瑊目光阴沉。
连月来,他一直在四处打听消息,心中始终抱有一定侥幸心理,认为张良是杞人忧天了,只是最终的结果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
始皇的车辇刚离开。
云梦附近郡县就被御史府、廷尉府两府官员彻查。
数以百计官吏入狱。
同时在这些官吏的招供下,本以为无事发生的士人,也有不少因此遭了难,锒铛入狱,一时间云梦附近人心惶惶,六国势力剩余在此地的力量,也有不少外逃。
连带着。
他们对云梦周边的影响力大大削减。
云梦可是他们六国贵族最为依仗的两个隐匿之地,眼下却接近半废,这是何瑊等人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的,而且还是以如此荒唐的方式。
因而接连数日,何瑊都脸黑如墨。
张良伸出手,用手感受着浪花带起的微风,轻声道:“此事的确是我们失算了,我们这些年过于沉浸在秦廷的大而无当上了,却是忽略了这个秦国依旧是那个一扫六合的秦国,只是秦廷过去的相较呆板的行政措施,让我们不禁生出了轻慢。”
“最终才酿就了这场人祸。”
“我们也当惊醒。”
“秦廷已发生了改变,不再如过去般死板,变得灵活不少,在这般变通之下,想要继续施展疲秦、困秦之术,已没有那么轻易了。”
“我们也该扭转目光了。”
张良嘴角含笑。
他似乎并未就云梦附近的事担忧。
何瑊冷声道:“秦人狡诈,趁我们不备,暗中算计,非君子也!”
张良笑道:“治政之道上,哪有什么君子可言,何况还是你死我活的相争,若是换成我们,恐也会变着法子的这么做,归根结底,还是我们自己太自以为是了。”
“自以为看穿了秦廷的伎俩,自以为洞悉了秦廷的算计,便沾沾自喜,便志得意满,如此心浮气躁之下,有此一劫,恐才是必然。”
“有此心态的不仅有你。”
“也有我。”
“还有天下的大多数人。”
“我们太长时间沉浸在秦廷大而无当的施为下了,以至于下意识就会生出轻慢,认为秦廷不过尔尔,然我等终究是忘却了,秦是横扫六国的存在,又岂能是等闲?”
“虽然不少重臣都已病故,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秦廷终究还是有能人的。”
“我们本就没什么可失去的,再输秦廷一场,又有何不可?”
“只要能笑到最后,再输一百场又如何?”
“呵呵。”
张良目光平静。
何瑊惊疑的看着张良,却是不解,为何张良能如此镇定?
云梦可是他们六国贵族的两处藏身之地,眼下云梦近乎被一锅端,虽还有少数人残余,但人人自危之下,地方官府恐也不敢太过庇护,这对他们的打击是很大的。
张良何以能这么安定?
他狐疑的扫视了张良几眼,最终苦笑道:“我若是有子房兄之气量,恐也不会如此焦头烂额了,只是而今始皇的巡行队伍已临近会稽,我们此行意欲何为?”
“劝藏匿在吴越附近的贵族离开?”
张良摇头。
“这是为何?”何瑊一愣,他分明记得之前张良说过,秦廷恐会对吴越进行一番针对,眼下他们跋山涉水的过来,不就是为了提醒其他贵族吗?
见状。
张良沉声道:“眼下劝说已无意义。”
“我们能这么快反应过来,六国贵族中定然也有识时务的,在云梦发生事端的时候,恐就早早撤离了,但并非人人都有此警觉,而且吴越乃大地,藏匿其中的六国贵族众多,不少都已初现气候,让他们撤离,谈何容易?”
“再则。”
“他们也未必愿意撤离。”
“人在大多数时候都抱有一定侥幸心理。”
“加之秦廷在云梦泽附近,针对的主要是地方官吏,这难免不会让六国贵族生出侥幸,认为秦廷来到吴越之地同样只是为针对官吏,虽还是会做一些防范,却也仅此而已。”
“何况若秦廷真这么大动干戈,无疑有将地方官吏推向我等的迹象,如此情势,藏匿在此地的六国贵族又如何意识不到?因而他们便会更加心安理得的留守。”
“再则。”
“不少六国贵族,之前已搬迁过一次,眼下又让搬离,难免会生出不满,多少也会有些不情愿,如此情势之下,非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贿之以利,才能说动。”
“而这岂是我们两人能做到的?”
闻言。
何瑊张了张嘴,也是长叹一声。
他无奈道:“秦廷真是狡诈如狐,各种事情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将我们搅的一头雾水,更是搅的六国贵族内部乱七八糟,不然何以会生出这么大的嫌隙?!”
张良目光平静。
他抬头远眺向天空,一轮金乌正缓缓升起。
将水面照的通红。
他这次没有劝说六国贵族撤离的心思。
他很清楚。
自己是劝说不动的。
能劝说动的,早早便离开了。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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