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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胜没有回头。
只是恨声恨地的不满道:“就是给掌工家当佣耕的,用得着这么卖命?又不是自家田畴,劳也白劳。”
老农低声呵斥道:“你小子闭嘴,不要命了!”
说罢。
老农紧张的朝四周张望了几眼,见田道无人,方喘着粗气朝四周高声道:“天正热,掌工家老应该回去歇息了,我等也忙了大半天了,就先去树下歇息歇息。”
老农话未落点。
只见无垠麦田中,随着麦浪翻涌,敦实立起一片草笠,以及一片同样黝黑的脊梁。
老农似在这片地方很有影响力,这话刚说完,附近的佣耕就纷纷高声嚷嚷着要渴死了,捞起挂在腰间的白布用力抹着汗水,疲惫的奔向了田间大树下的一口井台。
“而母婢也。”
“多好的田地啊,若这是自家田亩,准能过个好日子。”
“自家田亩?只怕下辈子也是做梦哩。”
“说也白说。”围在井台附近的农夫骂骂咧咧着,等其他人喝完水把水瓢接过来。
老农冷着脸,呵斥道:“后生们,少说两句不成么?怎么什么主意都敢打,能在掌工家当个佣耕已不错了,像是隔壁村的不少人,可是连佣耕都当不上,不少好像都落草去了,那日子才叫过的一个惨。”
听到落草,在田间立木的陈胜目光微动,也是移步走了过来。
老农看了陈胜一眼,摇头道:“陈胜啊,你家里都这样了,何必跟自己怄气呢?若非看你有一膀子好力气,你恐连这佣耕都当不了,是,你这后生的确可怜,父母死了后,这才没几年,耕田被人抢了,庄院也被人夺了,原本说好了昏事也没了,都三十了,连妻都还没娶,但这世道上,比你更惨的我都见过,你这真的不算什么。”
“现在能给地主当个佣耕,挣几个血汗钱过日子,不错了。”
“若是被官府安排去修长城,还是戍卫,那可就一去不知道多少年了,等回来,什么都没了,现在还能守在乡里,已经比其他人好不知多少了,你啊,该知足了,别总惦记着你那房啊,地啊,富贵这些了。”
“胳膊能拧得过大腿?”
“你还能让那些地主吐出来不成?”
“那是我家的田房。”陈胜不置可否的。
“什么你家的,他家的,都被人撬完了,你还想拿回来不成?你除非像村里那二愣子一样,娶了里宰的女儿,当上乡里的一个亭卒,这些地主看在他外舅跟吏员身份的份上,把田房还回去了,但你陈胜有什么?有这个关系?你也能当上个亭卒?”
听到老农的取笑,四周响起一阵哄笑。
陈胜铁青着脸。
心中只觉一阵恼火。
他恼怒道:“早晚有一天我要把那些地主给宰了,将本属于我陈胜的田宅拿回来。”
四周又是一阵哄笑。
这时。
一个农夫端起一个陶碗,汩汩痛饮起来,喝完还略有些回味的舔了舔嘴唇,逗笑道:“陈胜,你别说,你还真能当上吏,我今天来的时候,听到掌工说,这皇帝还是谁来着,颁布了一个求贤令,是个人都能当吏,你要不去试试?”
“哈哈。”
“陈胜,你不是那么想富贵吗?这还不快去?刚好能空出一个佣耕名额来,我家正好还有个劳力。”有人高喊一声。
一片哄笑声中,老农笑骂道:“你们呐,这吏哪那么好当上的?要是真人人都能当上,掌工家只怕早就把家里人全叫上了,至于现在一家老小还待在县里吗?掌工家都不敢指望,你们还敢打为吏的主意?”
“你们不臊得慌,我都臊得慌。”
闻言。
陈胜目光微动。
他看向那名坐在地上,跟其他农夫聊天的佣耕,问道:“你说的是真的?掌工真这么说的?”
那农夫哈哈一笑,点头道:“这还能有假?城中都贴出来了。”
随即。
这人似愣了一下,惊诧道:“你不会还真想去吧?”
他就那么随口一说。
陈胜朝这人拱手道:“等日后我富贵了,定不忘你等引路之恩。”
说完。
陈胜真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四周农夫都怔住了。
唯有那老农嗤笑一声,根本就没放在心上,朝四周道:“都喝饱了,那就该赶活了。”
“至于那小子,就教他自家做梦去,这种愣头青,我这辈子见得多了,还真以为自己了不得了,实际出了乡,连路都认不全。”
“随他去。”
“等会自己就回来了。”
老农根本就不担心陈胜不回来。
求贤令是不是真的都是一说,而且还要能被选上,这是一个佣耕能想的事?
这年头,能当个混口饭吃的佣耕,那可是很不容易的。
他相信陈胜理得清的。
“陈胜,你个小子要富了,可也别忘了我。”有人在后面揶揄的打笑道。
“日后我富贵了,一定不忘你等。”陈胜很是豪爽道。
老农没有笑,眉头反而皱的更紧了,叹着气,摇摇头:“陈胜这后生,真是疯了,疯了。”
听到陈胜还真以为是夸他的,四周一些农人也忍不住嘲笑起来。
对于身后的嘲笑声,陈胜只是冷冷道:“一群乌鹊,如何能知鸿鹄高飞之志哉?!”
说完。
陈胜毅然离开了。
他要出去。
阳城他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
当一辈子佣耕,能有什么出息?别说拿回田宅,只怕等日后老了生病了,这些地主会立即一脚把他踢了,到时他就真就只有等死了,与其继续当一辈子佣耕,还不如去外面走一走,万一就真混出名堂了呢?
……
阳武县。
这本是属于魏国的疆土。
此刻在一间民宅中,有两名中年男子,正对着一张矮脚漆案,相向而坐。
其中一人头缠黑布,另一人则头戴高冠。
只不过头戴高冠的锦衣男子,虽然身份更高,但面对这眼前头缠黑布之男子,却没有表露出半点的倨傲,反而显得很是谦逊跟尊敬。
陈平穿着麻布粗衣。
他好奇的打量着魏无知,不知魏无知,这么匆忙找上自己,所为何事。
魏无知朝陈平微微拱手,笑着道:“这次来找陈兄,其实是想给陈兄,谋一个出路的。”
闻言。
陈平眉头一皱。
他深深的看了魏无知一眼,疑惑道:“魏兄何出此言?”
魏无知轻笑一声,从袖间取出一份竹简,而后推给了陈平,并示意陈平观看。
陈平蹙眉。
但还是伸手接过了竹简。
等将这份竹简看完,陈平眼中露出一抹异色。
魏无知笑着道:“陈兄,现在如何?”
陈平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好奇的问道:“这是朝廷颁布的求贤令?”
“是。”魏无知直接点头,同时补充道:“但也不全是,这是朝廷颁布的,但是以扶苏的名义颁布的,扶苏你也清楚,乃当今大秦储君,因而这份求贤令的分量是不如始皇颁布的,但在我看来,这份求贤令丝毫不弱于始皇颁布。”
陈平目光微动:“这是为何?”
魏无知哈哈一笑:“以陈兄之才,何必明知故问?”
“不过陈兄既然问了,那我就说说我自己的看法,也算是抛砖引玉,扶苏是储君不假,但并非一直都会是储君,而这份求贤令与其他求贤令与众不同的是,他寻的非是治世之能臣,而是治民之吏。”
“陈兄也知晓,我乃信陵君之孙。”
“也算是旧魏之遗民。”
“我大父当年便广招门客,而且不看出身,扶苏的这份求贤令,其实已有异曲同工之妙,而且面向的范围更广,影响力也更大,只不过相较于我大父之招贤,面向的更加下沉,也更接近底层。”
“但底层真就不入流?”
“非也。”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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