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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没事就好。”
将闾也道:“你这几日在狱中恐是吃了不少苦,不过父皇还是疼你的,将你禁足到了嵇先生的住处,你那造纸不是还没完成吗?日后就有时间去完成了。”
“不过还是先进屋。”
“不然让四周看到,恐会让人笑话。”
“这次为了迎接你出狱,斯年可是亲自下厨,准备了好久,就是为给你接风洗尘,你可别在这时哭哭啼啼的,这要是饶了兴致,我们可不答应。”
“哈哈。”
四周响起一阵哄笑声。
胡亥点点头。
他深吸口气,仿佛跟过去的自己做了个了断,而后迈步踏入到了院中。
今日的午餐很丰盛。
酒肉充足。
除了嵇恒这一外人,已近是皇室内宴。
不在宫中,众人也仿佛是挣脱了枷锁,显得异常的放松。
觥筹交错间,众人也醉了。
第440章 生前身后事!
铛。
蓦然皇城谯楼上传来柔和浑厚的钟声。
这是午时钟声。
嬴贲轻声道:“陛下,已到午时了,该进食了。”
嬴政抬起头,看了眼殿外,似想起了什么,问道:“扶苏他们都去城外了吧?”
嬴贲点了点头,笑着道:“回陛下,都去接胡亥公子去了。”
随即。
嬴贲似意识到了什么,试探性问道:“如今陛下子女都在城外,也难得齐聚一堂,陛下身为君父,其实也当去看看。”
“朕?”嬴政摇摇头,道:“算了。”
“朕就不凑这热闹了。”
“还是他们这些弟兄姐妹自己处处吧。”
“朕去了,他们倒不自在。”
嬴贲道:“陛下何来此言?陛下乃君父,如今城外嵇恒的住所,除了嵇恒,便都是陛下之血脉,一家团聚,其乐融融,有何人敢异议?只怕殿下跟其余公子公主都盼望着陛下前去。”
“他们也希望陛下前去。”
嬴政一愣怔。
他似有所心动,最终还是拒绝了。
一家上下齐聚,的确是很美好的事,但嬴政也知晓,自己的身份,注定会让人有些不适,或许扶苏等人的确有欣喜,但同时也会多出很多的拘束,反倒失了这次聚会的初衷。
“下次吧,时间还多。”嬴政摇头。
见状。
嬴贲欲言又止,最后没有再劝。
他起身去取备好的饭食。
嬴政独自坐在大殿之中,却是感到无尽的萧瑟跟孤独。
他如今真就成了一位孤家寡人。
他轻叹一声。
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越是到了生命的最后关头,他的思绪反倒更清醒了。
突然。
一种莫名其妙的心境油然生出。
他凝望着外面的一片灿烂天地,眼中却是充满了无尽的眷恋。
只不过他并没太多时间去眷恋。
在嬴政看来,自己的生命正在不断衰竭。
或许用不了多久,他的生命就将完结了,此刻的清醒,或许是上天对他的最后一丝眷顾,为的是让他妥善安排好身后事。
嬴政望着宽阔幽静的大殿,一丝清冷的泪水爬上了脸颊。
他的心猛烈悸动了一下。
各种朝堂状况在他脑海一一浮现。
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李斯。
咸阳朝局纵然稳定,可没有了自己这个皇帝,很难说没有突兀事变。
任何一个举措,都得防备其中的万一之变。
这次的章台宫事情,让嬴政对身后事,充满了不安跟谨慎。
虽已立储,但若是朝中有人串联,伙同篡诏,再效仿赵高等人的事,未必不会发生意外。
心念一闪。
他的眼前陡然浮现了赵高,又出现了李斯。
如今赵高已伏诛,但李斯还活着。
赵高敢找上李斯,自是李斯本身就有状况,不然满朝大臣,为何就盯上了李斯?而且李斯身为大秦丞相,在朝三十几年,拥有着仅次于自己的巨大权力,上次李斯之所以未被赵高说动,主要是因为自己提前找过李斯。
若是自己当时没有找呢?
李斯会被说动吗?
嬴政不敢赌,也不想赌。
更赌不起。
还有便是冯去疾、冯劫。
一个为大秦右丞相,一个掌郎中令,权势太大了,他们两人便可效仿赵高的事,也不得不防。
大秦的朝臣,一个接一个,从嬴政脑海浮现。
最终。
嬴政眼中闪过一抹狠色。
李斯必须退了。
他原本准备让李斯,日后替扶苏稳定朝堂一段时间,而后再体面的退下,只是如今,他不愿再给李斯这样的机会了,还有冯劫这郎中令必须要换人,兵权必须交付给扶苏信任的人。
种种思绪在嬴政脑海翻腾着。
嬴政也在不断的给出解决之法、应付之法。
在思虑了一阵后,嬴政满意的点了点头,他已想好如何给扶苏留下一个较为稳定的朝堂了,扶苏即位时,不会再有如李斯这般位极人臣的‘权臣’,也没有冯氏这样‘将相’皆在朝的大族,所有可能导致‘万一’的因素,都被嬴政考虑到了。
也都被他给一一化解了。
不过还有一人。
想到这人。
嬴政不禁面露复杂。
这人对大秦的功劳,丝毫不亚于李斯。
甚至尤有过之。
只不过此人心思太深,以扶苏之城府,根本就不是对手,若是没有再三提防,很容易为此人摆布,一步步掉入到此人早就设好的圈套中。
最终只能完全依仗此人。
但……
嬴政目光一黯。
若是他的身体能够支持。
自然不惧。
也可任由其施为,而不受太多影响。
只是现在他的身体已吃不住了,而大秦各种矛盾短时的确压下了,也一片欣欣向荣之象,但这只是一个假象,等到他死了,六国余孽、各地的士人等反秦势力,便会立即跳出来,原本安宁的局势,也会瞬间被打破。
朝廷若一个处理不好,便可能将天下引至大乱。
这个乱摊子。
除了自己,恐只有嵇恒能收拾了。
而这注定要授人以柄。
他对嵇恒一直有些看不穿,嵇恒的确如很早之前说的,始终不入朝堂,也基本不对外走动,但那是在自己在的时候,若是自己死了,嵇恒还能按捺的住?
扶苏能够压制得住吗?
良久。
嬴政摇了摇头。
现在的大秦想要嵇恒。
也需要嵇恒为大秦出谋划策。
日后嵇恒若真有了其他心思,也只能靠扶苏自己去解决了。
他唯一能做的,便是让扶苏多警惕。
也仅此而已。
他不可能现在对嵇恒动手。
嬴政闭目片刻,将脑海思绪清空,等再睁开双眼时,已恢复了之前模样。
嬴贲也回到了大殿。
嬴政看向嬴贲,笑着道:“宗正,你也一并吃吧,大秦皇室,本身就没有那么多规矩,不过经过上次的事,朕已经意识到了,或许当初草率的对宫廷做出改变,是不合时宜的。”
“也十分的欠妥。”
“只是朕或许没有太多时间去斧正了。”
“只能让宗正多加费心了。”
“若是日后,扶苏有什么好的办法,亦或者想走老路,那便随他去吧。”
“陛下……”嬴贲扑地拜倒,死死忍住了哭声。
嬴政怅然道:“宗正你这是何意?”
“朕只是给你吩咐一些事。”
“你放心,朕一时半会走不了的,再撑半年当非大事。”
“立国之时,朕事事求新求变。”
“其实犯了不少的错。”
“正如商君当年所说:‘治世不一道,便国不法古’,天下的治理之道,从来都没有死板的准绳,也莫以为朕做的便一定是对的,便对大秦日后的政事生出阻拦,只要最终对大秦有利,朕的一些想法,该变就得变。”
“因循守旧,故步自封,都是不对的。”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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