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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刻,只听屋门“吱呀”响过,屋内空无一人。
第8章 欺瞒
荀锦尧仰头望了望天,目之所及,是无边无际的红。
魔界天际,终日高悬一轮猩红月——但实际上,猩红月是魔界日月的总称。
在魔界的白日,天际猩红月的光芒会盛不少,反之,若在晚上,光芒自会黯淡许多。就算不从光芒强盛程度来论,辨别魔界日月的办法还有一个,那便是观察猩红月盈缺——唯有月有盈缺,日则不会。
而现在,猩红月光芒较之他二人初来闭月城,已黯淡少许。荀锦尧猜测,现在应是凡界的黄昏时分。
他行在闭月城街道,见仍有不少路人向他投去好奇视线,回以微微一笑。
想来,他与娄念二人受到城民特别关注是有缘由的。并不只因他二人容貌出尘,还在于外貌与衣着等表面特点。
在魔界,有魔气与灵力加护的魔修自不会害怕风沙侵扰,唯有凡人惶恐沙尘风暴。与此同时,这些凡人身怀废根,不敢往凡界去、平白招人怀疑嫌恶,只能齐齐往环境尚可的魔界边境跑。
但哪怕是边境,也在魔界境内,环境好不到哪儿去。故而,居于此处的凡人大多皮肤干燥粗劣,面容不说枯槁憔悴,总有几分蜡黄。为尽力避免呼入沙尘,他们往往还会脖围粗布、面戴轻纱。若身体差些的,终日咳嗽不断,明显是咽肺害了毛病。
再反观他二人,各处特征都与当地居民恰恰相反。
荀锦尧漫无边际想着,不由轻轻一叹。
同样都是人,这些居民生下来,便成了可怜人。
——
“呵呵……我当是谁,这不是咱们闭月城的领……哦,不对。”
门前珠帘被一玉手轻轻掀起,一线女声柔柔传来,人未到,香已至。
“现在该改口了……”女子驻足红木矮几前,手中折扇“咔哒”一合,轻敲于掌心,“叫尊上才合规矩。”
她皮肤娇嫩如羊脂玉,不像经受风沙摧残,定然有灵力相护,非是凡人。
娄念微微抬目看了眼她:“有你孟薇雪在,喊我领主都是折煞我的,喊名字罢。”
“没礼貌的死小鬼,”名唤孟薇雪的女子不多计较,在矮几另一侧坐了,折扇再一展,“那就跟从前唤阿如那般,仍唤你阿念。”
“嗯。”
“说来……”孟薇雪微微蹙眉,凝神看他,“你这眼睛,当是变不回去了?”
“不知道。”娄念示意桌角折叠规整的白纱,道,“这几日都用白纱蒙了眼。多亏上官医师配的药,目力好转不少。”
孟薇雪扇遮唇前,调侃笑道:“蒙上好,省得勾人。”
“……”这大概就叫站着说话不腰疼。
娄念面无表情,给她个眼神,叫她自己体会。
“好了好了,不说笑了,瞎不了就好。”孟薇雪感慨道,顺着视线,注意到什么。
“你杯中酒未少。”她道。
“伤未好,不沾酒。”
“这几日魔都乌烟瘴气,我不乐意回,”孟薇雪笑道,“否则能帮你往上官影那儿跑个腿,取点新药。”
“不过……若你愿随我回鸳鸯楼,换身衣裳打扮打扮、做两天招牌,我便趁此良机,代你跑一趟魔宫。”
娄念轻笑一声,道:“你不介意鸳鸯楼出现烤糊人干的话。”
“也是……”孟薇雪思量着,轻缓摇着手中折扇,“还是别赶这两日了,那群残党疯狗似的撵着你咬,先叫阿如清理一番,此事我们回头再议。”
“没有再议一说。”娄念加重语气道。
“不懂事的小鬼头,”孟薇雪嫣然一笑,“来日方长呢。”
话毕,她微敛笑意:“平日你见着我就躲的,今日亲自找过来,是有何要事?”
不知娄念是没理由还是懒得反驳她前半句,只道:“不算大事。”
他捞过桌角那叠白纱,不快不慢、一圈圈绕于修长手指:“我出行一趟,遇上个傻乎乎的正道,挺有意思的,跟他说了点谎,找你帮我圆一圆。”
“正道?你又来了哪门子心劲?”孟薇雪微微蹙眉不赞同,“煞罔残留的影响深重,正道若知道你是什么人,怕要对你喊打喊杀的。”
娄念笑了笑,不以为意道:“只能喊喊罢了。”
“多半敌不过你是真。”孟薇雪满面正色,“但你须得谨慎。”
“知道。”娄念闲闲着道,“那人不难对付,若真动了手,他奈何不得我。”
“你跟他说了什么谎?”
“嗯……”娄念思考一下,指尖轻轻叩着桌面,新缠的白纱随动作散开,“简单说明就是,我告诉他煞罔魔尊从废墟里爬出来了,命令手下索我的命。”
眼见孟薇雪表情变幻莫测,张口欲言,他补充道:“事实上,我不可能说那么严重。但他信了,不但信了,现在还要帮我把仇家解决。”
“……”
“帮我找人充充仇家罢,”娄念道,“记得嘱咐他们动手狠一些。”停顿一下,他继而道,“最好还会装死。”
“我试试他。”娄念微微勾起嘴角,轻声慢语道,“我不介意与正道安然相处,但若他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多他一个少他一个,分毫不碍事。”
第9章 试探罢了
荀锦尧从外头回客栈时,猩红月光已然黯淡,夜幕降临。
他本欲直接回屋,犹豫一瞬,脚步一转,叩响另一侧门扉。
屋内,娄念正打理潮湿的乌发,应是刚沐浴不多久。荀锦尧迈过门槛的脚步一顿:“我来的好像不是时候?”
“来的正正好才是。”娄念微微一笑,示意桌旁座椅,“荀仙长,坐吧。”
耳畔听椅子拉开的声响,娄念也在另一扇座椅落了座,问:“荀仙长刚回?”
“嗯,在各处大致转了转。”
“感觉怎么样?”
沉默少许,荀锦尧道:“就各方面而言,魔界不比凡界,多有为难城内百姓。”
“哦?”娄念一手搭于下颌,饶有兴趣地问,“荀仙长何出此言?”
“魔界本就不是凡人住的地方,”荀锦尧叹了口气,“偏偏这些凡人均是魔修与魔修诞下的后裔,从胚胎就受魔气侵染,灵根一出生便废了,连凡界最低等的混杂灵根都不如,若这么去了凡界,遭人看扁就罢了,还要被怀疑是不是魔界派来的奸细,日子反不如魔界边境好过。”
娄念点头认同,道:“言之有理。”
荀锦尧心情稍有沉重。有些事情,唯有自己亲眼去看,才能感知其中不易。他自小便是清风宗的弟子,接受师父秦沧程正向的教导,扶弱助残的理念根植于心。
又过片刻,他突而想起什么,斟酌出口道:“我从未见小友身上有灵力波动,小友莫非……也无法利用灵根?”
静默须臾,娄念定论道:“荀仙长似乎不喜欢用废根这个称呼。”
“是不喜欢。”荀锦尧应得毫不犹豫,“废根一称,早先是小部分人怀着嫌恶与嘲讽心理定下的,包含私心。本意不止指灵根被废,还指拥有废灵根之人。而后不知为何,竟传播甚广,诸多正道毫不费力接受废根一称。”
“但我认为,单拿一件事给一个人掂量价值,未免太过草率。早有‘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一说,修行一道走不完的人千千万,总不能将这些人都称作废根罢?”
“再者,一个人的价值从来无需他人估量,更无需生人过客评头论足。”
“哈哈……”
“嗯?”荀锦尧疑惑看向对面坐着的娄念,勉强牵了牵嘴角,“小友大抵觉得,我非要独树一帜,实乃庸人自扰、闲的没事瞎找事之举。”
“并非,”娄念曲起的指节从唇前滑落,唇角仍带笑意,“只是未曾料想,荀仙长还有这般犀利的一面。”
“……哦。”
“并无恶意。恰恰相反,我赞同荀仙长的意思。”娄念微微正色,“不过,我想我并不是不能利用灵根。”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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