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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地不适合久留。血影心知肚明,果断率领随行魔修避让锋芒。清风宗里的修者亦瞅准时机,在秦沧程嘱咐下边打边往回退去。
煞罔抵开秦沧程向他扫来的剑锋,睨了荀锦尧一眼,朗声笑道:“瞧瞧这是谁回来了?秦沧程,你不问问你身边那小子如何解释么?”
不消煞罔提醒,秦沧程脑海中也有个大致的猜测。他表情并不好看,沉声道:“我奉劝你一句,就算看不到赢面,挑拨离间也不是好选择。”
见秦沧程挥出那一剑,荀锦尧就知师父是在给自己打掩护,当即避着火焰,从煞罔旁侧绕了开去。
中途他不可避免从近处与娄念打了个照面,两个人的视线在空气里短暂交汇,又双双被针刺一般飞速错开了眼。
娄念道:“扣个人质而已,我没什么不好解释的。”
他话里毫不掩饰的疏离与冷淡让荀锦尧心中不受控制地抽搐一下,面上却只能装作平静:“抱歉师父,是我当初不够谨慎。”
他总不好说他是因为什么才被娄念扣在九幽深渊,反不如顺着人质这么个误会来。
见他二人这般回应,秦沧程便也不客气了,皱眉不满道:“如今魔尊的伤养好了,才肯把我宗大弟子交还清风宗……尽管现在不是时候,我还是得指责一句,魔尊此举太不厚道,是信不过我清风宗还是如何?”
煞罔笑盈盈地看在眼里:“瞧吧,可真别以为二对一就能挽回些赢面啊。”
他手里的刀锋流动着血一样浓郁而暗沉的红芒。秦沧程看在眼里顿觉不妙,小声吩咐荀锦尧道:“你也随他们去,往城里!那群魔修空出手来,绝不可能放着城里那么多百姓不动。”
荀锦尧点头,并不推脱,最后扫一眼身后,向弟子们离开的方向退去。
见他走近,弟子们或焦虑讨论,或好奇私语的声音顿时消失了。
看得出这些弟子拿各异的视线瞅他,荀锦尧也不打算为自己的失踪解释。今夜他无心多做激励,只简单道:“关键时期讲求团结合作,万事不强求,愿随我入城与敌方殊死搏斗的跟上,不愿意的留下守住宗门。”
这些弟子都是宗门里的佼佼者,互相对视,纷纷表示愿往城中助力同门修者。
这时忽有人神情微变:“等等!”
只见众人身后不远处跌跌撞撞跑来个人。那人急坏了:“怎的死活也联系不上你们?还当你们是出了什么事儿,两位长老又不好随便抽身,只得让人出来看看情况。”
众人一愣:“联系不上?”
怎么会联系不上?思及此,众人丈二摸不着头脑,纷纷动用各种传讯手段往清风宗内联络。
“咦?还真的联系不上,好奇怪……你怎么样?”
“不行,我也不行,一点回应都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
荀锦尧听在耳里,慢慢蹙起了眉。
他的各种传讯手段,诸如传讯石和符咒之类的东西,在先前被娄念关在九幽深渊的时候都被收了个差不多,见众人主动联络便没有采取行动。
可这么多人都没有结果,问题所在就很明显——宗内外的联络手段被人以一种不知名的方式阻断了。
是谁干的,又为什么要做到这一步?
众人一个个慢慢会过意来。
“难道……宗内有敌方潜入?”
荀锦尧想了想:“这样吧,宗内有人留守,不会缺少人手。你们去支援城内,顺便将消息传出,我回去看看情况。”
三言两语交代之后,众人便不再耽误时间。荀锦尧与那弟子走至宗门附近,远远望见一道翘首张望的身影。
弟子解释道:“我就是个守门的,小舟师弟才是被程长老使唤过来的那个。”
谭辞舟几步跳下台阶迎上来:“师兄。”
荀锦尧点头算作回应:“你身上可有用来传讯的东西?”
谭辞舟取了宗门配备的传讯石出来:“有。”
“从现在开始,一直催动它,时刻观察宗内能否保持联络,以及从什么地方开始能联络到宗内弟子。”
宗门往里还有一段林间小道,已有千百年历史的参天树木挨挤排布,月色黯淡的时候,夜里多靠两侧的石灯笼照明。
两人步履急促,身影在石板铺垫的小路上拉得很长,一直走到林木尽头的围墙拱门,谭辞舟脚步一顿:“接通了。”
传讯石另一端传来疑惑的男声:“小舟师弟,什么事啊?”
“没怎么。”谭辞舟大致说明了情况,话末道,“就这样,可能需要和你一直保持联系了。”
“哎,行!”
讲清了事情,谭辞舟便想把传讯石收回袖中,一转眼,无意对上荀锦尧略显古怪的眼神。他微微一怔:“师兄,怎么了?”
荀锦尧先是沉默,而后艰难出声道:“你联系的是谁?是不是……你叶师兄?”
谭辞舟有些莫名:“是叶师兄不错,怎么了吗?”
传讯石另一端传来一道女声:“这声音……是荀哥哥吗?小舟师弟,你和荀哥哥在一块吗?”
谭辞舟道:“是。”
“哎呀师兄,师兄!师兄真是你啊!!”传讯石那边,最开始说话的人语气激动,听上去都快要喜极而泣,“我还以为你死了呢,都赖那满口胡言乱语的娄公子……哎呦!师姐你怎么能打我头呢?!”
传讯石另一端吵闹了起来,谭辞舟低头看了眼:“叶师兄,最好不要把‘死’字挂在嘴上问候他人,有点像在诅咒。”
随后他就把传讯石收起,衣袖蒙住了大半的声音,抬眼见荀锦尧不像回神,便问了句:“继续往前走吗?”
“……”荀锦尧没说话。实际上,正如叶柒柒以为他死了,他也以为叶柒柒死了,不但死了,还死在娄念手中。
然而在这此时此刻,事实才明明白白地摆在他眼前——一切都是恰恰相反啊!叶柒柒与他一样,非但没死,还好好地活在这个世上。
荀锦尧心中乱成一团。
当初他与娄念谈及这件事情的时候,娄念承认杀掉正道部分修者,他便先入为主,以为娄念同样杀掉了叶柒柒。
可现在他再作回忆,当初的娄念根本没有对这件事情明确表态,是他沿着这个思路一路想下去,并觉得它是合理的,还顺着向娄念表露了自己的不认同与不理解……
他的心脏痛得几乎要炸裂开来。见鬼的老天,他又走错了一步!!
想必那时的娄念一定觉得,他们之间不存在分毫信任可言……难怪娄念不与他解释实情,难怪从那一次开始,娄念不会时常来见他,又难怪娄念会认真思考他二人之间的关系,下定了决心,选择到此为止。
他二人走到最后这一步,竟然有他无意之间的助推暗中起效?!认识到这一点的这一刻,他要疯掉了。
没有为时不晚,只有一切太迟。
这一次甚至没有外力干扰,全是他自己的先入为主。
他回过头想一想,哪怕是当初抢亲,娄念亲自率人打上门来;又或者是后来,娄念清理外界谣言散布者;以及在灵雀山时,他制止娄念杀害梁弘毅,娄念也没有坚持要动手。从始至终,对方从来、从来没有对他身边在意的任何人切实下过一次毒手。
当时的他,怎么会没有再多思考,就得来了叶柒柒被娄念杀死的错误结论?
是因为娄念在他眼前大多是幼稚不成熟的?还是因为娄念接连地对他不信任与怨憎隔阂,让他觉得娄念在改变,做出这种事情也不足为奇?
他整颗心脏哆嗦成一团,他已经看不透了。
面目全非的一段感情,果然是只能到此为止。他该怎么修补……不,现在的他还有修补的可能吗?!
荀锦尧心口堵得慌,冷不防就回忆起不久之前,娄念在河边与他说出的那句“到此为止”。对方到底经历过一番什么样的心理斗争才下定决心,又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将那些话说出口,这一刻的他,明白得不能再明白。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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