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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箭石卡着箭尖, 急促地敲打几声,鸟啸虫鸣瞬间藏进草叶里。
两人默契地伏低身子,和屋檐,和树杈一道, 融进夜色里。
那行人在戏楼前就熄了松脂火把,楼里立刻有人迎出来, “人在楼门中,宗长与许老在里与他们周旋。”
“封山罢。”
“不可,楼大家不允封山,楼里还这么多达官显贵呢,若是封山,闹出大动静,楼大家不一定能站在咱们这边。”
“糊涂!不封山能逮住她吗?”
“宗长的意思是……截杀。”
“封山封楼,楼大家会感激我们的。”
爷俩儿互看一眼,从对方眼中读出了鄙夷的意思,人影消失在楼内后,林间响起道尖锐的鸣啸。
戏楼窄窄的窗台上栖着只鸟球,它整夜都团在这儿,歪着脑袋听人低语,没有引起注意,忽地一阵风过,鸟球翅翼下裹着劲风,旋飞在楼台间,接连地撞翻了烛台,火舌舔舐着地毯,吞吃着纱帘,一簇簇地爬上窗棂,不知谁先喊了声。
“走水啦!”
***
喘息寄托在幽暗的窄廊,这里不见火影,也不闻人声。
火折子晕出来的光亮有限,两道影子叠在廊壁,挨得很紧。
龙可羡的汗水顺着颌线滴落,滑过阿勒侧颈,他不偏不倚,任由那滴汗缓慢地在颈部游移,成为另一种浮于暧昧的触摸。
“忍一下。”阿勒手指头顺着衣摆往里。
龙可羡说:“我不疼啊。”
手掌贴到她腰侧,摸到块帕子,血已经半干了,撕下来时扯着那片皮肉,阿勒垂着眼,神情很淡:“我疼,我跟我自个儿讲。哥舒策,你且忍一忍,替这傻子疼一会儿。”
“……”龙可羡感受到一丝扯动,接着微感不适,唇才张开,声音就同样被什么堵住似的,塞在喉咙口出不来。
“你在发热。”阿勒收了玩笑的意思,声音有点硬。
龙可羡忍着不适,在入侵感的煽动下,气劲开始蹿,顶得天灵盖发麻,她在自保本能与克制杀心的拉扯中感到晕眩。
恍恍惚惚地应了句:“你在里面,你没进过吗,里面自然热……”
“?”阿勒脑子转得飞快,在心里把这句话翻来覆去地嚼得干干净净,差点要疑心她在盒子里撞两遭,将记忆也撞回来了,鬼使神差问了句,“哪里面?”
龙可羡总想往下看,挨了片刻,仰身起来自个儿把小衣堆堆好,在昏光中看着伤口,闻言戳戳那处,不明所以道:“这儿啊。”
阿勒短促地笑了声,而后动作加快,指尖挂着点药膏,在她伤口处抹开,片刻后,把手从她衣摆下收回来,掌心多了块帕子,已经浸满了血。
“这热度不寻常。”
龙可羡还晕着,低头咬着小衣,露出半道腹部。
她生得白,肌肉纤韧,显得那层皮格外薄,像凝起来的奶皮,白而润的,连香味也诱着人去尝,不蓄劲时就软得令人浮想联翩。
这会儿横了一道伤,就像被剖开的蚌,龙可羡还在专注地看,那眼神仿佛在顺着那线伤口往里深凿,龙可羡就是这点坏,因为缺乏痛感,在展示伤口时,那眼神就像在拽着人去破坏。
破坏我,没有关系。她浑身上下都写满这个意思。
若你顺从她,她的呼吸,她的眼神,她皮肤升起的热度,都将成为饱含暗示的鼓励,而这是仅有阿勒一个人能看到的角度,对于旁人的窥探,少君只会无差别地一棍打死。
这无疑是另一种纵容,连龙可羡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纵容。
此地昏暗,光线都识趣,龙可羡没有察觉到阿勒在短短的时间内都想了些什么,她左看右看,看不出什么名堂,又把手贴在自己额头:“没觉着热。”
阿勒刷地拉下她的衣裳,盖得严严实实:“谁家姑娘日日掀自己小衣,盯着自己肚子看个没完。”“我看伤……”龙可羡嘟囔一句。
阿勒捉着她的手腕,用自己面颊去贴她掌心:“没觉着热,是因为你连掌心也在发烫,是不是?再过会儿龙可羡不必煮,自就熟透了,这皮儿一搓就掉,正好教我拆骨剔肉,吞吃入腹。”
“……”龙可羡摸着阿勒,在黑暗中摸索到他额头,仿佛揉着冰皮似的,奇怪的是,他的额头丝毫缓和不了她的热度,反而被带得温热。
龙可羡越摸越忧心,这是失控的前兆,可阿勒的话驱散了那点焦虑,她收回手,“你日日惦记着咬我,我……我不要搓皮,也不要拆骨剔肉。”
“怎么不要,”阿勒说着话,从怀里掏出个东西,“你不喜欢我?”
龙可羡:“……讨厌你。”
阿勒咔地把银环扣在她右臂:“又讨厌我。”
沉水钢冰寒,排列在银环内侧,细如牛毛,但扣在臂间又是另一回事,龙可羡感受到凉意的同时,也久违地感受到痛感,皱了下眉:“疼的。”
“疼就对了,”阿勒把锁扣压实,手掌贴在她后脊几处要穴,“好点儿了?”
龙可羡霎时直身,浑身僵得宛如木头做的,气劲乖顺,可远比乱窜时要让人心惊肉跳,它们集体反叛,听从了阿勒的摆布,收敛了咆哮翻腾的凶气,在他手掌下,凝成柔软的水滴,沿着四肢百骸温顺地流淌。
暖洋洋的。
龙可羡发誓,她自个儿掌控身体时,气劲从来都像炸毛的猫,绝没有这般乖巧过,她不习惯,扭着肩膀:“别顺了,再顺就没气了。”
“?”阿勒好心被当作驴肝肺,手下错劲,龙可羡汗都飙出来了。
不是疼的,因为那弧耳廓也悄悄地晕红,这种操控有别于皮肤触摸,比方才伤口的指探还要可怕,是让人忍不住战栗的入侵。
太放肆,也太隐秘。
像是把自己敞开了,毫无保留地对袒露给他。
龙可羡咬着牙,受着气劲流淌间带起的麻,阿勒不熟练,经过关窍时总让她痛,这痛更要命,竟然让她感到饥饿。
“别,别往那儿去。”
阿勒专心致志,半点心思也没有,掌心下的热度正在消退,闻言抬了头,在暗色里听出了隐忍,一下就明白怎么回事儿了。
天老爷,这门道还挺花花。
阿勒有心要探索一番,但地方不对,时辰也不对,收回手说起正事:“方才看清人了吗就往戏台里钻。”
龙可羡松口气,跟着站起来:“看见衣角了。”
“见着块衣角就往戏台里钻,不怕是个套?”
“不怕……”龙可羡反过来讲,“你也钻进来了。”
“小傻子愣往里钻,我能如何,我只能跟。”
龙可羡硬邦邦地呛:“万一是你呢,一片衣角也是线索,我能如何,我只能跟。”
阿勒笑。
半个时辰前,两人从后台走到厢房的这段路程,阿勒便察觉到似有人在暗处窥探,这窥探的指向性并不明确,似乎是在广撒网,并不能确定他们就是昨夜烧楼的人。
而阿勒披着镇南王府世子的皮,多少要受到忌惮,他们对镇南王府是不是当真与龙可羡扯上关系有疑虑,这层麻烦要是剥掉,他们便能逮着龙可羡一探究竟。
与其没头苍蝇似的乱查一通,不如勾对方出手。
故而他们在绕着镇南王府这个话题来回纠缠时,阿勒借着甩门而出的机会,隐在了暗处。
果然,龙可羡落单之后,后边的手便探了出来,将她当作鱼来钓,阿勒再配合着玩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楼门里的线索便逐渐地浮上了水面。
“你还生气,”想到这里,龙可羡语气不善,“生气也不准跑走,要在我面前。”
将计就计是将计就计,吵嘴也是真吵,但阿勒就是这么与龙可羡吵吵闹闹大的,他和尚似的忍了那么多年,对爱这一字的理解怪僻且独到,与寻常人不同。
阿勒想了想,先把这事捋清:“这般说吧,你我之间,若能两情相悦,那就当是助兴,是锦上添花的东西。”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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