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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擦擦脸,蹭得跟脏猫似的。”阿勒看过去,跟猫搭边的好话是半句都没有。
龙可羡刚沐浴完,穿的寝衣,纳闷地摸了把脸:“没有帕子,你给擦擦。”
说着扭过身位,把脸颊凑过去。
阿勒看着那饱满的一道弧度,从袖中抽出帕子:“自己擦。”
龙可羡低头,琢磨了会儿:“是因为要避嫌吗?”
她知道的,阿勒早就同她说过,不可以日日一起睡觉,不可以一道沐浴,也不可以抱个没完。
阿勒:“是。”
龙可羡:“今日可以不避嫌吗?明日再避。”
阿勒:“为什么?”
“我给你买花灯了,”龙可羡认真强调,“最贵的。”
阿勒给她倒了盏清茶:“不要讨价还价。”
“是因为有别人,所以才要避嫌吗?”龙可羡说,“那把他们甩掉就好了。”
龙可羡捞起帕子,一顿胡擦乱揉,她生得白,擦了几下,连鼻头带脸颊红了一片,那点金粉还黏在上头。
阿勒简直看不下去,捞起帕子,掐住她两颊,仔仔细细地给擦了个干净。
“跟别人没有关系。”阿勒没有解释,他生来肆意,不受儒道释的思想钢印拘束,更没有多余的心思去照料旁人的感受,他只是觉得……他也说不明白。
有些事儿,沾上龙可羡就说不明白。龙可羡对阿勒毫不避讳,甚至常常到了逾越的地步,但他懂啊,那就不能揣着明白装糊涂,会有种占着阅历欺负人的感觉,有点儿……卑劣。自己好吃好喝养大的小白菜,自己总不能去拱一手吧,这不畜生吗。
他在尝试克制自己,遏止她的行为,尽管有些困难。
龙可羡歪着脑袋,她果然不会想多,只是关注现在:“今晚可以一起睡觉吗?”像是要堵死他的话,她再次强调,“我给你买了灯……”
“最贵的,”阿勒补上,他想了想,“我睡榻。”
龙可羡立刻说:“我睡着之后,你去榻上。”
阿勒把帕子揉成团,朝她丢过去,此时,外边传来叩门声,阿勒给她披上裘衣,罩得严严实实。
厉天探头探脑:“公子,司礼官来啦。”
第71章 香袖抛
司礼官在海上漂了半夜, 天明时才见着个混头混脑的青年,那青年蹲在船舷朝他挥手,“我们公子长途夜奔, 身子不适, 怕登岸就要被风卷走啦。”
司礼官再度返程。
随后, 宫中内侍驱着长车鹤冠, 带着大祭司抵达外港,黑蛟船列阵驶近, 双方隔着海域击鼓唱词,行旧古礼制,唱到天色擦黑,皇帝才在听天楼设宴接见。
***
年迈的帝王端坐高位,他沉迷丹道长生之术二十余年, 已经很久没有出席这样的外事场合。
酒过三巡之后,小琴轻奏, 云足慢点, 飞袖抛转间藏着无形的寒光冷箭。
明丰帝发须掺白, 尤带仙风,比起帝王, 看起来更像个避世隐居的修士,采采露, 踏踏云,不理红尘诸事。
但他看似温和,话里却藏着刀子:“哥舒公子上回递上鹰礼国书,转头就切断了四州和雷遁海的往来通道。”
十个月前, 阿勒曾经给主国递交过鹰礼国书,彼时双方在迷冬海一战, 各有损失,结果让蒙缇闻着血味儿,趁双方休整的时候大肆抢掠,甚至登岸袭城,两个月里吃了个饱。
主国曾有动摇,但因帝王醉心丹道,朝中主战派与主和派意见不统一,日日在丹房里吵得不可开交,迟迟未能拟定结果。
于是,阿勒转头就下重手端掉了蒙氏,顺带封死航道,足足封了半年,各属国怨声载道。明丰帝甚至疑心,那场打得有来有回的仗也是他放出来的烟雾弹,让主战派看到了胜的曙光,而后递出鹰礼国书,也只是为了混淆视听,再度示弱。
为的就是钓蒙氏这条鱼冒头,再名正言顺地侵占航道。
“陛下这就误会大了,”阿勒晃着酒液,语气相当客气,“蒙氏在东海域烧杀掳掠,封锁航道是为剿杀恶寇,不得已而为之么。”
恶寇厉天侍立在侧,听着这话都不好意思。
明丰帝神情莫测:“这么说,哥舒公子还是仗义剿匪了,朕听闻,黑蛟船在海上的名声恶得很呢。”
“唉,陛下实在过誉,哪里就有这般凶恶,讲起来,”阿勒嗅了嗅酒香,慢悠悠搁下,“不凭恶名镇杀,难道要凭四书五经,凭佛道释儒去感化他们么?”
“……”厉天伸手贴在刀柄,他妈的汗都湿透三层衣了,心说公子可少说两句吧!
明丰帝沉沉地看着阿勒,此时侍女鱼贯而入,门扉半掩里,透出天外迟滞昏沉的暮色。
那裘衣紫带的少年郎坐在案几前,将手臂懒懒架着,跟着胡琴节奏随意地点着指头。
他生了一张好面皮,还称不上英俊二字,那是需要年龄与阅历附加来的成熟感,他才十六岁,就锐得像把磨亮的箭簇,丝毫不知道收敛。
可他分明是头兴风作浪的恶蛟龙,坐下来时,又有山狐的狡诈邪性。州府军是死在流寇手里,还是死在他黑蛟军手里,那都是说不准的事儿。
侍女渐次退下,带走了明丰帝起伏不定的情绪,他朗笑两声:“哥舒公子是英雄出少年,那等恶寇,自然要以重武镇杀。”
“不错不错,”阿勒轻轻合掌,笑了一声,“似我这等踏踏实实做生意的小海商,听见陛下此言,真是如感春风化雨。”双方明里暗里斗了太多年,这次州府军案让阿勒钻到空子,名正言顺以友邦之礼登堂入殿,实际上就等同于承认他的地位,真正把对方当作成规模的国家看待。
州府军案是颗甜枣,叩边重军就是隐而不发的暗箭,明着示好,暗着要挟,明丰帝没有别的选择,再逞这口舌之快也太没意思,分明在昨日接见之礼上,阿勒就摆出过态度,他来此,要的是个和气。
明丰帝换了酒,二人推杯换盏,相谈甚欢,气氛一度热络。在宴席末尾,明丰帝流露出几分醉态,盛赞哥舒公子年轻有为,刚义悍勇,要封他做镇海大将军。
阿勒肆饮一盏酒,摆了摆手,说这怎么当得起。
这个话题到此为止,待宴席散后,明丰帝坐在残酒冷羹间,难掩疲乏,他已经看到了这具身体正在腐朽,服下去的金丹埋在肚腹里,仿佛催生了阴郁枯颓的野草,连呵出来的气,都带着腥腻老旧的味道。
内侍给他捏着颈,道:“皇上用碗热汤,好解酒。”
明丰帝自顾地低喃着:“不是当不起,是人不稀罕……难缠,太难缠了。”
内侍不敢多言语,明丰帝撩起眼皮,问:“ 黑蛟军还盘桓在外港?”
“是,陛下,”内侍拿捏着力道,给他捶打肩颈,“席间莫将军来报,巡船粗粗统算,盘桓在外港周旁的就有五十余战船,百里开外还有重兵巡回。”
“所以不能不见啊,”明丰帝合上眼,“此事圆过去,就是皆大欢喜,他若没有得到想要的东西,那盘桓在此的战船就有可能变成捅向都城的尖刀。”
内侍心里一悸,带得手下错力,立时伏跪在地。
明丰帝嗅到汤气,没睁眼,问:“是皇后着人送来的?”
内侍额心贴地:“是,陛下。”
“明勖明懿呢?”
***
驿馆,理筝园里。
明懿拉着龙可羡的手,又惊又喜:“竟是你,昨夜里可买到心仪的花灯了吗?”
明懿是明丰帝幼女,与太子明勖是同胞双生,皇后听闻驿馆中还有位年纪稍小,不便出席宴席的贵客,便着他二人走动一趟,莫要失了天家礼数。
“买到了的,”龙可羡看着她的手,“大鸟灯。”
明懿拿帕子稍抿了抿嘴,笑起来:“竟真把那盏长鸳带回去了,你哥哥也陪你胡闹。”
龙可羡被她握着手腕,闻见明懿身上的味道,有点儿怔愣,说:“他很高兴的。”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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