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1 / 1)
('
王局长领着一行人上了电梯,对陶运昌好言相劝,说一定要来市里发展,小立就是自己当时坚持要他考进市里,现在工作室也开了,人就不能窝在小地方,要有大格局。
谢立挡住陶运昌的脸连声附和。陶运昌打量着王斌,他轮廓五官有女人和王局的影子。他看着有些谄媚的谢立,脑中闪过一些画面,心下生出困惑。
这顿饭吃的出乎谢立预料。
期间王局一直在要求谢立给王斌讲解,怎么才能速成考学。谢立把所有的胡编乱造都倾囊相授。陶运昌像听单口相声,只在谢立说高三怎么复习文化课时听得仔细。
“艺术生最重要的是拿到基础分,拔高题只做到第二问,为了节省时间写最有把握的。”谢立摇头晃脑地说着,陶运昌听到却停下了筷子。
他看着被侍者刚换的盘子上,闪着水晶大吊灯的反光,恍惚着想起自己对谢立说这段话的时候。当时的谢立昏昏欲睡,斜趴在桌上,一脸邪笑地跟陶运昌说你亲我一下我就写,陶运昌合上书走人,谢立抱上他的腰。
是温热的,滚烫的,青涩的挽留。
记忆的片段在脑海里放映,陶运昌按不下暂停键。他在口袋里摸到医生开的镇定药物,手心渗出薄汗,身边的谢立仍然讲的神采飞扬。
王局打断了谢立,也转移了陶运昌的注意力,他问的突然,“小立,美娟走的可安稳。”
话音一落,一桌子静了。王局一旁的女人冷冷盯着谢立,王斌一副茫然的模样,谢立镇定下来,想是发挥的好时机,遗憾地说,“走的算平静,没什么痛苦。王伯伯要是能见最后一面,妈妈也会开心的。”
王局点点头说,“走的平稳就好。”而后示意谢立斟酒,谢立照做了。王局与谢立碰杯道,“我对美娟,也是尽力了。”
整杯酒饮完,王局就跳过了这个话题。把谢立晾的一愣。
后来的饭桌话题转到了近期拍卖会的高价品,讲起王斌喜欢的年轻艺术家里,谢立可以引荐的。又说谢立他们纺织工厂一带,有可能规划的艺术街区。
最后王局发表了陈词,“小立你要是有机会,多带带王斌。”谢立连口称是,他高举酒杯,心里却莫名的空落。
吃完饭,两方在停车场道别。
谢立见王局车尘远去,头脑有些迷糊,“今天怎么感觉是王局吩咐我办事?”
陶运昌并不疑惑,只说,“礼金本凭自愿。”
“今天的阿姨也不是他老婆,不知道是小三小四小五小六。”谢立喝多了一点,也不到醉,只是越想越生疑,“他怎么会托我办事,我妈才死,生前对他那么好,他竟然不表示,还要我替情人出力。”
“你别想太多。”陶运昌敲击着方向盘,把见到王局的事梳理了一遍,刚想说点什么,却见谢立红着眼睛,抱着臂打哈欠。
陶运昌无奈道,“怎么睡了一天还困。”手上快速发动引擎,对谢立说,“那回去了。”
车子路过市里的酒吧街,霓虹灯闪的晃眼,似乎在举办活动。乐队在露天舞台里闪耀,台下舞动的人群跟着音乐摆手。
谢立呆呆望着,想起陈美娟第一次来酒吧街抓自己,在震耳欲聋的音箱下,拽着谢立的耳朵大骂,说要把他送回镇上的封闭高中念书。
谢立理都不理她,照样挑衅地和漂亮男孩贴身跳舞。这时候走来一个和自己一般高的男人,一巴掌扇在了他脸上,把谢立打到地上都爬不起来。
陈美娟尖叫着,大声质问王局长为什么要打自己儿子。
王局看着谢立,揽过陈美娟平静地安慰道,“这一巴掌不打,这孩子就真的要废了。”
第13章 13.
下高速回归镇郊大道,十点钟的路上没人没车,路灯昏暗,隐约看到路边一间废弃房屋,屋前有块空地。
“停一停。”谢立坐正,摸出打火机道,“我想在这儿烧画。”
陶运昌没想到他记着,减速泊车在小屋旁。谢立从货箱拿出画,扔空地上点火,风太大很难着。陶运昌在小屋里捡出一份挂历,点燃放画上,没一会儿连带烧着了。
“这个小房子以前是小卖部吧,竟然闭店了。”谢立火光里看到日历的边角,说是一九年的旧历。
“你一九年以后就没回过镇上了?小卖部的爷爷那年走的。”陶运昌用树枝拨弄火苗,火燃的旺,顿了顿又说,“我也是那年出狱的。”
谢立陷入回忆,喃喃道,“你出狱那天我去了,就是不知几点接。等了一个上午。下午大学期末考试,赶回去了。”谢立蹲在火前,画上母亲的脸被吞噬。他又看向完整的,近在咫尺的陶运昌,“我没想到你会联系沈榷也不联系我。”
陶运昌直起身,走到小屋,倚着,躲进黑暗。谢立看不清他的表情,越说越来气,“找你一个月,换号码,住工地。我去找人,八月份的太阳站在工棚晒一整天,皮全晒脱落。不见你。过几天又暴雨,日日都淋湿,大夏天发烧被扛回去,昏迷好几日。”
陶运昌仍然靠墙沉默。火苗烧到画心,是火最旺的时候。谢立还在抱怨,“那次发烧烧到脑膜炎,我妈吓坏了,让我回市里。当时抬出重症室后我发誓,你要断交,我成全。”
火苗不再窜高,剩下的边角还没烧透,但令人觉得怪异的陈美娟已经消失了,谢立的气焰随着重返的黑暗落下,他背对着陶运昌问他,“你说我爱多想,可你分明在躲,到底为什么要这样?”
阒黑的夜抹去陶运昌的气息,他见最后的火苗都快烧灭了,才平静地问谢立,“你今天为什么在介绍我的时候,一定要说我是市立建筑系的学生?”
谢立被问倒,支吾道,“因为你很像市立的学生。。。”
“可我不是。”陶运昌轻笑,没有嘲讽。
“你只要想考,不可能考不上。”谢立言辞肯定,陶运昌叹气道,“你见过哪个杀人犯出狱后上大学?”
火彻底熄了。谢立转身盯着陶运昌,模样认真,“你当时犯案17岁,只判了两年十个月。犯罪记录是可以封存的。”
陶运昌没接话,也看向谢立。谢立这些年长开一些,高中时脸小,五官紧,装狠也只是稚气又漂亮,现在看竟是英俊更多,不好再当他小孩。
陶运昌离开小屋,站远一些调侃,“现在还懂法律了。”
谢立有点不好意思,他和沈榷一起看法条,脑袋慢看不明白,全靠沈榷解释。但得知陶运昌还可以学建筑的时候,比自己上大学还高兴。
陶运昌从焚烧空地里捡出剩下的,烧黑的木框,将他举起来,框住自己的脸。他对谢立微微的,很短的笑了一下。说,“谢谢。”
这是谢立近日见他以来,唯一真心的笑容。只一瞬,不清不楚,就像火一样灭了。
谢立呆呆问他,“你谢什么?”
“你为我做的。”陶运昌把画框扔进一旁的垃圾堆里,拍拍手准备回车上。
谢立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突然在他身后轻声喊。“小运哥。”
陶运昌停住脚步,肩膀垮下来,顿了顿,没有回头。他应答的语气很淡,像是叹息。
“小运哥七年前,已经死了。就和你刚刚烧掉的画一样,忘了吧。”
他说完翻身上车,手肘撑着窗框看向远方。镇上除了牌桌没有夜生活,前路的城镇黑黢黢一片,和天际阴沉的夜色交汇一体,摸不着光,看不清路,也找不见未来。
次日谢立从自家床上醒来,已是十时。忙碌的昨日像梦,陶运昌的存在也难分真假。
起床的要事还是抽烟,这一包还是两天前放口袋,一根没碰。谢立又觉得陶运昌真了。他叼着烟望阳台下往来的人,没一个和自己同样清闲,谢立很高兴。摸出手机,谢飞的转账提示响起,谢立欢呼一声,拿着外套出了门。他先去银行查清昨天收的卡,数额与估计的不差。在附近买了甜牛奶,三明治,边吃边走向沈榷就职的建筑公司。 ', ' ')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