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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建筑公司,镇上这么小,哪来资源置办,不过是小型事务所。办公室在镇北的装修大街上,看上去方方正正像一块白豆腐,算别致,不好看。

谢立约了项目经理,说了所有要求,又懒得管事,选择全包。双方谈了两小时不到,建房合同上的姓名已经签好,一期的工费已经缴清。

项目经理打趣谢立,“都像你这么干脆,我做梦都笑醒。”

谢立说,“陶运昌今天来不来。”

“不知道,他早就说要休假。前天上一个项目才下工,不知道为什么当天晚上又说不休了。”

前天。前天晚上谢立还在陶运昌家地上睡觉,他在痛哭,陶运昌在盘算上班的活儿。谢立郁闷,跑到建筑师工位找沈榷打游戏。沈榷画图忙的不可开交,要谢立去街道办手续,顺便去签邻居同意书。横竖把谢立轰走了。

谢立只好领了表格,到老宅挨家挨户要签名。邻里见了谢立又说起陈美娟,谢立没辙只能听他们讲。过了一会儿罗小凤看到谢立,啐了一口,不让自家人给谢立签字。谢立赶紧递给罗小凤丈夫一包烟,又对她道歉,说是葬礼那天心里难过,做错了事,请她海涵。

罗小凤不领情,翻了个白眼道,“你们家和陶运昌真不知道有什么故事,年轻小伙儿有事没事往同学老妈家跑,死了还给五万块,不过敢做就别怪人说。”

谢立闻言一滞,没有动怒,只是疑惑,“陶运昌经常来找我妈妈?”

“哎哟,出狱后没事就过来呢,美娟可惜走的早,不然谢立你可能都得喊陶运昌一声爹。”罗小凤丈夫闻言,小声骂她,“瞎说什么呢。”又抱歉地接过谢立的签名单,要谢立别生气,陶运昌每次就来吃吃饭,二十来分钟就走了,都在堂口,大家看着。

“陶运昌从小没妈,又出过事。美娟善良,孩子想靠近是正常的。”又有邻里走过来为陈美娟说话,罗小凤被众人支开,谢立无心纠缠,混完签字,快步离开了老宅。

开工日期道士选的,三月二十七日早晨十点半。

谢立自签完合同,一直呆在市郊的工作室里。这个月订单少,他赶工做完,刚刚好参与月底的动工日。

自那晚烧画一别,已过去半月。谢立不是孩子,得置办好生活,不能只充当陶运昌的跟屁虫。虽然他很想。

陶运昌做为工长和瓦匠,负责监工和最后上房。他准时来到,炮仗刚放完,红屑碎一地。陶运昌仍着灰绿色工服,引导挖机往后院开。他和别的工人除了身高,最大的区别在于站姿,他行路正,站的直,有股傲气。

谢立对沈榷也说过自己的言论,沈榷说他情人眼里出西施。说陶运昌就是个黑色竹竿儿,比牛还倔。谢立不听,他觉得陶运昌穿工服粗犷又好看。

谢立朝陶运昌挥手,陶运昌皱眉,把他往工地外赶,说挖机要进场,不要来添乱。谢立只好隔很远坐在院子旁的一块大石上。撑着脑袋百无聊赖地看挖机手臂把后院草坪凿开。

当挖机挖了快一米,站在一边的陶运昌突然喊了停。机器的噪音戛然而止,谢立疑惑地起身,往草坪方向探头。陶运昌已经走进刚刚挖的坑,蹲在里面,用小铲扫除什么。

谢立走到坑边,他今天穿的新鞋,并不太想把脚弄脏,只在边缘看。陶运昌在掸一件皮衣上的灰,他的脚边有一根粗麻绳,上面也尽是泥灰,但因为绳子是红色,所以比较醒目。

谢立问,“怎么了,变考古了吗?”

陶运昌没看他,对皮衣反复观察,翻开领标后,脸瞬间白了。谢立怕他有事,勉强走近了一些,问“你还好吗?”

“报警。”陶运昌松开皮衣,看起来有些无力。谢立没反应过来,重复说,“什么。”

“报警。”陶运昌转过脸,神情严肃,却已经镇定。

他指了指皮衣冷静解释道,“这是陶建成失踪那天,所穿的衣服。”

第14章 14.

开工的喜悦全冲散。

谢立站警局门口,给道士发信息要他退钱。嘴上烟才抽一口就被赶,只好捻灭了干等。方才录口供,大部分问询都来自陈美娟。好像了解陈美娟的一切行动轨迹,就能知道陶建成的生死,一条完整人命的下落。

谢立怎么就想不透,陶建成和陈美娟是八杆子都打不到一块儿的关系。况且连鸡都不敢杀女人,怎么就背上了重大嫌疑。

他晃荡一会儿,等来了一位高个子警员,见到谢立揽住他,往旁边的面馆拐。

“程宇你别拽,我还要等陶运昌。”谢立插着兜不想动,面有难色。

“他早呢,有的问,我们先吃。”程宇点了两份牛肉面,说要很多香菜,谢立探了探其他桌,加了一碟萝卜干。

“陶运昌要被问很多吗。”谢立找位置和程宇坐下,程宇抽出消毒纸巾开始擦桌子,谢立嫌弃道,“真不愧是陶运昌唯一的朋友。”

“哪能啊,真把我当朋友,当初想犯事也不说?他自首那天,是我爸在值班!”程宇开始用热水烫筷子和杯子,谢立挡住了他好意为自己也清洁的手。

“陶运昌不会有事吧?”谢立旁敲侧击担心道。这时候面端上来,热气腾腾的,程宇摘了眼镜道,“他能有什么事,还不是在那里发挥超能力。七年来他每一次见到陈阿姨的情景都记得,穿什么衣服吃什么菜,哎,就还是那样,毛病。”

谢立听了心情变好,跟夸自己似的,面条吃的溜溜响。程宇听不下去数落他,“你高兴啥呢,陈阿姨和陶建成的失踪很可能脱不开干系,况且陶建成失踪快五年,死生还未卜。”

“我妈现在人都不在了。”谢立叹了口气。“她生前也不会干违法犯罪的事的,她胆子那么小,肯定有人陷害。”谢立正色道。

“陷害?陷害陶建成的皮衣,会出现在你家老宅的草坪里,还有疑似的作案工具?”程宇吹吹面道,“陶运昌当时看起来像会杀人吗?不还是下了狠手。”

谢立恨恨的,他本不是来和高中同学谈天,只想陶运昌没事,陈美娟不背污名。

他闷头吃面,突然想到什么,谄媚地用手肘顶了顶程宇,“你和我表姐进展还顺利吗。”

程宇闻言呛到,咳了好久憋红脸问谢立,怎么事情转移到我身上了。

谢立面不红心不跳道,“你以后和我姐在一起,就是我姐夫了。”

程宇吃惊道,“弟弟,你想干嘛?要我给你压岁钱?”

“陶运昌或许是你未来的弟媳,他的事你还得多多关照啊。”谢立嬉皮笑脸地恭维。

“不是,你对他还没死心啊。脑膜炎那次我以为你都要过去了。”程宇放下筷子,语重心长对谢立道,“一句话,不是我对陶运昌有成见,而是一个人会选择犯罪,他必然有你看不到的一面。而且陶运昌,明显的不正常,记那么多没用的东西,人都有限度。总会崩溃的。”

“所以我心疼。”谢立抬起头看向程宇,陈宇没戴眼镜,却觉得谢立的眼睛亮闪闪的。只听他又补充道,“谁的老婆谁心疼。”

程宇见他无药可救,只好继续低头吃面,“我看你还挺自信。行,那就继续追吧,你妈现在还有害他爸的嫌疑,刚好纠纠缠缠永不了。”

谢立正想辩驳,身后却响起陶运昌冷而平淡的声音,“陈阿姨不会害陶建成。”他在谢立身侧坐下,要了一碗素面,清凉的声音又响起来,偏偏带寒气。“就算是陈阿姨害死陶建成,我也感激她。”

程宇闻言脸冷下来,要陶运昌别说玩笑话,要不是陶建成失踪时他还在服刑,今天最大的嫌疑就在他头上。

陶运昌从口袋里拿出消毒喷雾,不言不语,慢悠悠地和程宇一样清理桌面。谢立憋笑,程宇看着昔日的同窗,只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三人吃完饭即道别。程宇要他俩最近保持电话畅通,会在调查后通知立案与否。他们应下来。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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