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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立梳洗干净,看着镜子里清爽的自己,好像变得崭新起来。他不知道还会不会变回原来的混子,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变成下一个小赵。

但现在镜子里的自己,他觉得好像靠近了陶运昌一点点。

即使只有一点点。

谢立拎着购物袋刷开房间,陶运昌正坐在书桌前写总结报告。他刚洗完澡,头发都是潮的,刘海捋在脑后,英俊的随意。

他皱眉问谢立,“你怎么穿着沈榷的衣服。”

谢立惊讶,“你怎么知道。”

“这t恤去年他穿过两次。”陶运昌想了想说,“应该是在五月二日和五月三十日。”

谢立有些无语。不知道陶运昌有问题的,估计会怀疑他暗恋沈榷。“班里每个人每天穿什么你都记得吗?”谢立无奈道。

“也不是,身边的人都是记得的。”陶运昌边写边说,“比如你穿什么,我记得都很清楚。”

谢立点点头,突然想到又问,“那苏鑫呢?”

陶运昌没有立刻回答。只是轻轻放下笔,说,“为什么问他。”

“因为你不是。。。”谢立想说喜欢他,但意识到会暴露今天的偷听,便改口道,“你不是和他关系很好。”

陶运昌抬眼看了谢立一会儿,没有再应答的意思。

谢立没管太多,拎着购物袋放在书桌角上,对陶运昌说,“喏,送你的。”

陶运昌停下笔,看着带来阴影的遮挡物问,“什么东西。”

“鞋,44.5码。”谢立笑道。他自认如此守信用的全宇宙没有第二个。

“不是篮球鞋吗?”陶运昌没看购物袋,而是问谢立。

“篮球鞋和这个一样贵。”谢立暗骂陶运昌不识货,这个比篮球鞋还贵很多呢,买完它自己零用钱一分也无了。

“你退了吧,我不要。”陶运昌语气很淡,却很肯定。

谢立急了,“不是你说我欠你鞋吗?”

“不欠了。”陶运昌补充道,“篮球鞋也不要送,退掉吧。”

谢立选鞋选了很久,还怕陶运昌厌恶,专程洗了澡。满心雀跃地等待陶运昌被打动,哪知人家拿他当猴耍,说不要就不要了。

谢立倔劲上来说,“我反正送你了,你爱怎么处理是你的事。”

陶运昌没有和谢立讲道理的打算,他把购物袋放到一旁,不管耍赖的谢立,躺上床把灯调暗准备睡觉。

谢立问他,“你这算接受了?”

“谢立,你为什么想送我东西?”

谢立被问住。

他明白当时承诺送鞋就是胡诌。但慢慢的,当他一发现陶运昌物质匮乏,心里就难受,只想给他好的。

谢立骗自己是同情,但他其实有个答案。可他不敢承认,也不敢说。

“我想送就送,你收着就是。”谢立在昏暗里听到自己不真实的声音。

“谢立。”陶运昌靠在枕头上,拿着手机在发信息,对谢立说的话,像顺道的,无足轻重的事。

“你别再送我东西了。”

手机的白光照在陶运昌的脸上,显得冷漠又凉薄,陶运昌按着手机,头都没有抬,他轻描淡写道,

“我想要的东西,你买不到。”

第31章 31.

“我不会。。。不会吧。。。”

2016年3月4日

谢立

12.

谢立活了快十七年,又被陈美娟塞私立上学,真不相信有什么是钱买不到的。学业,感情,人脉。没有成不了的事,只有给不到位的利益。

他把鞋盒往地下一放,像要洗耳恭听。“你举个例子呢。”

陶运昌发完讯息,手机放下,眉目在暗灯下深邃又疲惫。

对话停滞一会儿,陶运昌又开口。“比如你买不到,让我忘记事情的能力。”

这个答案确实不在谢立的意料之内。

他拎凳子坐在陶运昌床角,眼神复杂地问,“你想要忘记事情的能力吗。”

“想。”陶运昌扭灭了壁灯,标间的一侧陷入了黑暗。

谢立仍在光里。

“可是你的能力很让人羡慕。”

“这是病,没什么好羡慕的。”陶运昌并无聊天愿望,敷衍道,“睡了。”便不再出声。

电子时钟显示夜晚九时。往往这是谢立夜生活的开始,而陶运昌已然入睡。

谢立盯着陶运昌的被子发了会儿呆,又转头看向脚边的购物袋喃喃道,“看来确实有东西买不到啊。”

谢立给陈美娟发讯息,请她明日去专柜退货,陈美娟拨电话来骂他乱花钱,小冤家。谢立嘴上抹蜜,转手网购了一束三八节鲜花。他知陈美娟收到花,今天的气就能全消散。

谢立挂掉电话,坐回桌前。他毫无困意,拿出宿舍条例罚抄。谢立边抄边和大明哥道歉,为今天的不告而别收尾。

旧友群里也有骂他的,说本来讲好要k歌,顺便带谢立开荤。谢立前思后想,得出镇南一中有毒的结论。他才呆了两周不到,竟对曾经热衷的事,开始兴致缺缺。

谢立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复群聊,手上的宿舍条例抄了快五遍。他拿下耳机起身倒水,却听到陶运昌床上辗转的声响。

他试探问道,“楼长,睡不着吗?”

陶运昌翻了个身,犹豫一会儿,微微起身靠在枕头上,“嗯”一声。

回应低沉,烦躁而无奈。

谢立像是窥得机会一角,急忙抓住线索追问,“你是不是有烦恼,可以和我说说啊。”

陶运昌捏着眉心道,“没事,老毛病。”

“什么病啊。”谢立转向他,既担心又好奇。

陶运昌冷漠的态度似乎因为失眠有所扭转,他闷闷地道,“会整夜地回想全天的事。”

“一点都睡不着吗。”

“嗯。”陶运昌顿了顿,面色苦恼,“脑海里画面会回放到天亮。”

从不失眠也不记事的谢立似乎很难共情。

但他回想起过去看心理医生的情状,想着聊天或许对陶运昌有所帮助,便煞有其事地问询,“那你刚刚想到哪里了呢。”

陶运昌摸到台灯,把旋钮转开。他的轮廓不再昏黑,暖光下变得的平静又柔和。

陶运昌看向谢立道,“想到在克里教堂见到陈阿姨,和六岁时的差别不大。”他犹豫了一下,又说,“但是你变得很多。”

听闻自己,谢立雀跃坐上陶运昌的床角,问他,“哪里变了啊?”

陶运昌厌弃地拖出谢立压住的被子,摆手示意请他坐回凳子。谢立没动,眼神期盼。

陶运昌冷声道,“现在总说谎。”他把被子整体挪的离谢立远一些又说,“第一次见你时,至少算真诚。”

谢立闻言有些失落。他见陶运昌如此嫌弃自己坐过的地方,只得退回凳子,恹恹道,“你想有忘记的能力,是不是想忘记我这种人?”

谢立回想起今天白天做人,晚上做鬼的生活,自暴自弃道,“就比较虚伪的这种。”

陶运昌难得见谢立忏悔,勾勾嘴角又放下,只是说,“可能算是吧。”

他见谢立闻言飞扬的眉角都塌下,暗暗补救道,“有时候也是因为想忘掉痛苦。”

谢立呆在凳子上不吭声,似乎受了很大打击。陶运昌并未打算安慰。

沉默在开着暖气的室内蔓延着,陶运昌的头脑却慢慢松弛下来,竟然看着谢立,有了朦胧的睡意。但他并未直接躺下,毕竟太无礼。

谢立窝在一旁,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陶运昌想转移他的注意力,指指谢立拿掉扩耳器的大耳洞问,“为什么一定要带这个,不戴不可以吗。”

谢立瞥他一眼,赌气说,“因为不想轻易忘记痛苦。”他见陶运昌并无意嘲笑,反而眼里流露出认真,只好小声地说了实话。“疼会感觉还活着。”

陶运昌不解地望向他,等待说明。

谢立想说,如果带着扩耳器,一疼起来就会忘掉在私立里被孤立的痛苦,会忘掉妈妈出卖相貌养大自己的事实,会忘掉谢飞放弃抚育自己的愤恨。。。但这些话太过矫情,他说不出口,只想随便扯个理由敷衍过去,不再又丢人。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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