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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运昌闻言慢慢松开手臂。他听到谢立为奶奶做的打算有些羞愧。明明都决定了再也不触碰他,明明决定了让他自由,却还是忍耐不住,可能这世上也没有人能把爱忍住。

陶运昌哑着嗓子,没和谢立解释,也未多说,谢立再三表示他过去天天混夜店,晚睡不是事儿,陶运昌还是陪他出门,去超市买了一瓶热牛奶,把谢立塞进出租车,要他早点睡,作业到学校再补。谢立被他充溢血丝的双眼怔住,多少答应了。

翌日陶运昌向学校请假,去了社区援助站。律师查看了藤编店的文件,告知陶运昌这是完全属于陶奶奶的房产,卖店并不需要父亲陶建成的同意。陶运昌松了口气,谢过援助律师,先去医院陪奶奶做了全身检查,傍晚得到几个需要复查的项目,主治医生说结果可能不容乐观,要陶运昌做好准备。

陶运昌镇定地接过部分报告,数据显示胃癌的可能性很高。他在这些天里变得有点麻木,好像很坏的事发生都不足为奇,他只要变成一架高速运转的机器,接到指令,选择最优方案,最后执行。

这样人的负担似乎就小上一些。

陶运昌仔细思虑后,决定搬进多人病房,这样住院费能省下不少,他做陪护,再清理一些物件到医院。至于学校可以请假就上到中午,题目在病房写也是一样的。

入夜,陶运昌回家取住院必需品时,没想到会有人在。上了楼梯,看到缩在自己桌前系着围裙,捏着石塑粘土的谢立,好像从疲惫的中年穿梭回到17岁。

谢立看他进来,忙问奶奶状况,陶运昌说不容乐观。谢立停下手上的活,准备细聊。陶运昌阻拦他,说,你继续捏,不是还要考专业课。

“这不算,这叫摸鱼。”谢立向陶运昌展示自己的成果,一只北极兔,一只小熊猫,一头虎鲸,以及手上未成型的海燕。“这个捏好之后会干,再用雕刻工具塑形,最后上色。”

陶运昌仔细看了看,这些雕塑虽不写实,但神态生动,也有统一的风格。陶运昌拿起几乎做好的北极兔,想要观赏时却听到谢立怪叫,“还没干!”

陶运昌不慌不忙地放下,在书架上找了一块空地,对谢立说,你可以放这晾干。

谢立走过去看了眼,注意到这一层比较高,平时不起眼,放置着这间房内少有的装饰物。有一块青少年建筑模型比赛的奖牌,一张奶奶和陶运昌的合照,一只魔方,就再无其他,确实空白处可以放下谢立的好些雕塑。

谢立满意这个位置,小心翼翼把捏好的粘土置放上去,空荡的书架有了点活泼的意味。

陶运昌看着雕塑似乎想到什么,从楼下拿出两张硬纸板,取了双面胶,也开始制作物件。

谢立差不多捏好,收拾干净桌面洗完手,凑过去看陶运昌的制作。由于他手速太快,轻易就能看出这是个相框。

陶运昌把相框递给谢立说,“你画点什么装饰下。”

谢立一时间也不知道画什么,问,“你放什么照片啊?”

陶运昌想了想说,“初恋的照片。”

谢立吓一大跳,说,“什么人啊?你初中同学?”

陶运昌冷冷问道,“你初恋在初中?”

谢立这下被问倒了,眼睛乱瞟胡乱说,“不是啊。”

陶运昌沉着脸,把那个简易相框收进了抽屉,又说,“你说谎。”

谢立这才可怜巴巴地摊牌,“那时候不是都流行谈朋友,我觉得也应该有一个。”

陶运昌冷笑一声去阁楼清理衣物了。谢立慌忙追上讨好道,“但我们只牵了手。”

陶运昌打包好物件,转身对无措的谢立说,“你牵没牵手关我什么事。”

谢立一想也对,似乎觉得自作多情。他没有很沮丧,追着陶运昌到一楼门口,对着准备离开的人说,“楼长,我最近都住你家,要是有什么事可以找我。”

陶运昌赌气的背影被这句话瞬间压折。他看着门外茫茫黑夜,想到那些不得不面对的现实,好像也不再特别可怖。

如今这屋子是空的,没有一个和他拥有血缘关系的人,却好像变的和真正的家一样。

第55章 55.

“似乎是彻底地被拒绝了,这次。”

2016年7月25日

谢立

36.

陶建成未归家的日子里,陶运昌零零碎碎还能睡上三五小时。奶奶胃癌晚期确诊后,他没有展现出丝毫疲累,家里需要有人强撑一口气,不至于彻底坍塌。

日复一日从半夜醒来,为阵痛的奶奶按摩护理,睡一小会儿去赴上午的课。中午回家简单做好饭,下午陪奶奶化疗或是散步。晚上回去,谢立在就开饭,谢立不在就吃剩菜。复习时间都在医院和晚上。如此安排,最初还算吃得消。

直至陶建成归家。

陶运昌试图对陶建成好言相劝,说奶奶病重,家里再没闲钱。请他脱离毒圈,用汽修的本领找份工作。一番劝说除了换来拳打脚踢,难捱的辱骂,便再无其他。

陶运昌的失眠症严重到无法承受,闭上眼全是各项医疗的账目以及陶建成的丑态。他试图反复回忆谢立存在的场景,像是电影轮播,这多少能睡上几十分钟,但很快就难以奏效,只得在陶建成和狐朋狗友的喧闹声中醒来。

陶运昌去精神科看了几回,开了一板安眠药,却一片也没吃。

他第一次对陶建成下药,是发觉他又联系上一位疑似的毒友。一粒半的药物足以让陶建成睡得任人摆布,陶运昌前一天在戒断所缴费,第二天便把熟睡的陶建成扛了过来。他借了邻居装货的推车,戒断所的工作人员看到吓一跳,以为他推着死人。

戒断所的医生告知他,家属需要关怀配合,戒断才有成功的可能。陶运昌的黑眼睛里满载空洞,关怀陶建成,就是将自己的前途断送。

陶运昌不是傻瓜,他对父亲已经仁至义尽。除了这笔戒断费他不会再花分毫。

卖店的事宜一直因为出价太低,尚未谈妥,陶运昌不想贱卖,仍在寻觅合适的买主。他手上还剩下平日存的,上大学的钱。如果卖不出房子,一期治疗费他准备以此垫付。

由于睡眠问题和神经紧张,他上课的注意力难以集中,有时候听着物理课会闪回化学课的场景。这样的情况只在妈妈才离开,超忆病症刚出现的时候频发。

这天中午午休,陶运昌趴在桌上浅眠,打算小憩片刻去医院。朦胧中他听到沈榷在斜后方打电话,口吻熟稔,喊对方立哥。

“那双鞋你真不买啊,以后绝对不会出复刻的,别想了,贵有贵的道理,多帅啊。”沈榷热切地劝说道,“我肯定买啊,你要不买拼色的,彩色就是适合你,反正我买纯色。”

他又和电话那头聊了一会游戏,陶运昌似乎还听到他聊女人,便很快就清醒了,皱着眉坐起来。本来随心乱讲的沈榷看到,竟收敛话题,又问一遍,“你真不买?没钱?我借你啊。行吧行吧,你最好把你以前存的首饰衣服都卖了,你卖吧你卖。”他说这话显然抬高了音量,句句带着怨气,不知要给谁听。

陶运昌收拾好准备走,沈榷正好挂掉电话。瞥了他一眼,算不上善意。陶运昌不理解他的护友,只觉无聊,拎起书包就去了医院。

陶运昌是在缴费窗口理解了沈榷莫名其妙的敌意的。柜台姐姐公式而肯定地告知他,奶奶的一期治疗费已经全部缴清。

陶运昌握着一张清算单,脑袋空空地走在医院长廊上。消毒水的味道已经把他浸透,白日里,多余的灯光让他面色的复杂无处遁形。

陶运昌仔细回忆起这几天见到谢立的时候。是了,他没换什么新衣服。这两个月都没添置新衣新鞋。过去谢立穿衣很少重复,没几天新的色彩就罩在身上。而且大前天,上交易网站时确实有些躲闪,陶运昌以为他是不好意思被发现买二手货,没多管他。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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