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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哪里?”我尽量放松语气,不想让ta看出羞愧与尴尬。
“很哲学的问题啊!不错嘛凌,看来这回你捡到宝贝了。”
耳机传来另一个声调较高的声音,显然培养皿外不止凌。
“怎么?还给穿了衣服?不愧是你啊。”
我眼前的绿色液体外有一个越来越黑的影子,一个人似乎正把脸贴在培养皿上观察着。
“不错,真像个娃娃,黑头发黑眼睛的还挺可爱。”
我讨厌被人关注,尤其是像这样被当做动物观看评价,于是背对影子,又回到了一开始的地方。
“回去吧,她生气了。”
我不想再听这些无意义的话,既然落到了这种地方,还有什么可想的?睡觉吧。于是我把耳机摘了下来。
嗯,果然清净了不少。正当我躺下准备结束这个荒唐的梦境时,凌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杨穗,这不是梦。如果你想要耽误时间,那就睡吧。”
啊?!
ta的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
算了……不管了……
“你想怎么样?”我盘腿坐好,看着培养皿外模糊的影子问道。
“想请你帮个忙。”
“不帮,滚。”
“帮我们打破阳城和暗城的界线。换言之,把阳城的运作规则打破。”
“……”
“怎么样?”
“为什么是我?我做不到。”
“像你这样心狠手辣又好奇心强的孩子不多见。我知道你很弱,所以我们要联手。”
就当ta在夸我吧……这件事听着很刺激啊,我暗暗搓了搓手。但是摧毁阳城对我有什么好处呢?暗城永远是暗城,火山灰永远挂在天上。要是把阳城毁了,我连发霉的火腿都吃不上。
“没好处,不干。”
“别忙着拒绝,如果阳城不复存在。T星球有能清理火山灰和净化环境的技术,暗城会再次回到‘冰河复苏纪年’之前的生活。你和你哥哥也可以接着上学。”
我身上的痊愈的伤让我不得不对ta们的科技保持敬畏,“我凭什么相信你?而且,谁能保证你们不会比今天的阳城人更可恶?”
“这点你可以放心,我们的行动目的不在于统治地球。人类是受神庇佑的偶然,参与这次研究的研究者在调研结束之后都会回T星球。”
这“人”语速不急不慌,言辞满是笃定。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脏又像昨天那样疼了起来。
“你想让我干什么?我连阳城都进不去。”
“你很快就能考进去了,时间问题。”ta显然是舒了口气,“我给你时间考虑,你可以等拿到了阳城的通行证再答复我。”
“你不怕我出卖了你们?”
“要是你有这种能力的话,我们会更高兴。”
呵呵……高情商,嘲笑都说得那么动听。很快,我感到困意十足,身体像强制关机一样进入了睡眠状态。
“嘿……诶……起来吃饭。”
杨禾拍拍我的脸,转身又出去忙活了。我伸个懒腰,浑身轻松得不得了。果然,凌说的不假,这不是梦,我身上的伤已经好了。
“不饿吗?你已经睡了两天了。”
“我还好。”
杨禾平时能够休息的时间十分固定,铁一样的时间框架下,他早已学会了一心二用。他大口嚼着面包,有一搭没一搭说着没意义的见闻。比如,谁家孩子得了佝偻病……谁家媳妇卖肾换了三公斤大米。
这生活真是叫人……厌倦呢。我看着窗外,还是窗。家家都或明或暗地亮着合成日光灯,我们也是。
杨禾吃饭时就把他的向日葵放到桌上晒太阳,等饭吃完,房间再度陷入黑暗。
这里的人总是参照着别人活,大家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似乎可以更加安全似的。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备考是不可理喻的,是理想主义的。即使有可能进入阳城,前期的投资还是太巨大了。光是挑灯夜读就是一笔不菲的消耗。
感谢我们隔壁的新婚小夫妻换了明亮的太阳灯,让我有了效仿匡衡的机会。当大部分窗户都熄灭,我的邻居才开启生活。不得不承认,有人为了明天的午饭而活就有人吃饭为了活着。我的邻居属于后者,男主人是一名作家,一名在阳城颇受欢迎的作家。他可以在阳城生活却舍不得暗城得天独厚的写作环境,她的妻子是个浮夸的女人,她的浮夸不仅体现在桌前床上的呻吟,还在于每次遇到我都要说一说她那获得过全球文学奖的丈夫。
或许因为伴侣是文化人,她的一百句废话里倒有一两句可取的,比如我就很认同她的一句话,“有才啊,把纪实的日记随便整理整理就是魔幻现实主义大作了,阳城人就喜欢这些。”
听着隔壁莺莺燕燕的婉转娇嗔和“风声水声”,我打开了被杨禾称为“蓝色生死恋”的医学课本。那时候他被遣返回家,什么都没带,就带了一旅行箱的蓝色封面课本。那些课本去年被我们烧了一两本做饭,现在乖乖摞在墙角,数目还相当可观。
距离考试还有五天,杨禾是不会送我去考试的。如果徒步去考场的话,少说也要三天。且不说路上会遇到什么事情,就算现在出发也不一定赶得到,除非搭乘暗城为数不多而且价格高昂的动车。
隔壁女主人忽然尖尖地“嘤”了一声,我不合时宜地想到了那天遇到的巷霸。要是我去找他们,这副身体最后榨出多少油水?真好奇啊……我心里烦乱,根本静不下来读书。相信我,这绝不是因为邻居渐渐激烈的战况,而是从我脑子里生发又漫出来的危险气息。
屋外,杨禾睡得很死。他在牙膏厂工作,每天重复着翻找次品和手动上盖的动作,这份工作看似轻松,但密匝匝贯穿人醒着的一分一秒也足矣榨干所有精力。杨禾鼾声如雷,以往让我失眠的声音现在我只希望响亮一些。
好久没仔细看过杨禾的样子了。这不能怪总是黑暗的天空,毕竟每天总有二十分钟的吃饭时间是光明的。到了大部分人睡觉的时间,阳城派到这里的官员总会贴心地亮起路灯,也许他们不知道我们这里用的是生物钟吧,可以理解。
路灯是照不进高楼的,我伸手摸了摸杨禾的嘴唇和鼻子,从前不少人说我长得和杨禾小时候一模一样,尤其是鼻子。他脸上有一道没完全结痂的疤,那是用刀片刮胡子时伤的。我的手指滑过新长出来的胡茬,麻溜溜的,不知为什么我脑海中对父亲的印象竟然多了份参差不齐胡子。
临走前,我换上了初中的礼服,当时宽松的衣服现在竟然挤得难受。难为杨禾,这种条件还能把我喂大。我把自己口缸里仅剩的一点干净水浇到向日葵花盆里,就像杨禾强迫我吃东西一样。
第3章 暗城——温柔乡
要说暗城永远的热闹场所还得是各地的红灯区。“温柔乡”的招牌被翻译为各种语言,做成霓虹灯闪烁着艳俗的亮色,它们大大小小挂满了贴着黑枪、黑车广告的牛皮癣石灰墙。
为什么我会知道这个地方?当然是跟着“巷霸”来的。我观察他们很久了,一般在杨禾起床前两小时,他们就会离开巷口,朝着单一的方向走去。
去哪里呢?我不清楚。不过人的原始欲望屈指可数。既然靠打劫满足了口腹之欲,结合上回那副看见我的样子,多半只会去我久仰大名却没到过的“温柔乡”了。
暗城名叫城,事实上却是一个混杂着各种文化的世界。有了人的地方会很快变得等级森严,这种等级把乱麻麻的人群安置到应去的位置。不管安置的理由是什么,只要时间够长、手段够硬,反抗者也会成为拥戴者。从此把年少时的不认命当做笑话讲给后人,凭借警醒的作用愈发焊牢这不可破的阶层。等少数莽撞后生撞得头破血流后,出师未捷的尸体又会回溯到别人口中,成为反证墨守成规与成熟安定挂钩的实例。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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